第21節(jié)
林孝清:“現(xiàn)下,如何是好?” 張耀之道:“已經(jīng)讓江碩去處理了,暫且等等吧。孝清啊,你去外面看看,盡量拖著他們,平安侯府雖沒有實權,但他女婿鎮(zhèn)北王卻是個硬骨頭,萬不可得罪的過了?!?/br> 林孝清退下去后,張耀之道:“你可有什么疑點要單獨與我說?” 張睿在心里暗道,果然是老狐貍,一眼就看出自己有事情要與他說。 拱拱手道:“大人,我已經(jīng)聽表哥說了此案子,其中有處疑點這幾天我一直在琢磨。那人,我與王爺跑到樓下時,順便摸了摸尸體,尸體是后脊椎骨斷裂致死,死后鼻口出血是因為下墜時內臟損傷??墒歉鶕?jù)他們描述,當時司馬公子是后仰著摔下樓,脖子并不是受力點?!?/br> 張耀之皺著眉聽他說完道:“這受力點做何解?” 張睿愣了愣才想起,現(xiàn)代的說法古人未必能明白,索性從桌案上撕下一張紙,草草的折了一個小人,以桌子為樓,模擬司馬兆良當時的情景。 當小人落地時,是以后背為著力點,擴散到四肢……張耀之瞬間明白過來道:“那間內室里不知這一個歌妓,應該還有一武藝高強之人!” 張睿撿起地上的紙人點點頭?!斑€有一事,小生不明白,按說司馬云有三子,唯獨這個老二是醉不成器的,兇手如果是奔著司馬家去,為何不對老大和老三下手,偏偏選了司馬兆良。” 張耀之道:“這其中的事你可能不明白,司馬家的大公子司馬召彥平以經(jīng)是官身,平日基本都在公府上很少出門。老三我倒是沒見過,但據(jù)說是這三個兒子中最聰明的,司馬云一向對此子格外上心。唯獨司馬兆良每日出去花天酒地,身邊也只是帶上兩個普通的小廝,所以他最好下手。” 張睿點點頭道:“小生明白了,如今他殺了司馬兆良又有后招吧?不然沒必要這么大費干戈。” 張耀之捋著胡子道:“簫白,你看我讓你跟著的人如何啊?!?/br> 張睿一愣,屋里居然還有一人?! “果然如大人所說那樣,聰敏過人?!睆臅堪堤幾叱鲆粋€男子,這男子身穿一身暗色云錦長袍,頭發(fā)在身后用發(fā)帶松松綁著。一臉的玩世不恭。 “張睿,這人暫時先跟在你身邊保護你,這人叫段簫,你可能不認識,但他在江湖有個諢名你可能知道穿天盜?!?/br> 張睿做驚訝狀:“原來是名盜,久仰大名。”其實什么穿天盜……他根本就沒聽過,張大人這么興致高昂的介紹了,自己若說不認識,實在有些不妥當。 段簫道:“不敢當,不敢當,既然大人讓我在你身邊保護,我自然要保你周全?!?/br> 張睿抱拳道:“有勞了?!?/br> 張耀之道:“既然如此,這宗案子就交與你來查,王爺那邊我會去打招呼,有什么需要盡管提出來。”終于算是解決了一樁大麻煩,又能輕松兩日了,老頭背過身去眉眼帶笑。 張睿目光暗了暗:老頭,別以為我沒看見你偷笑。 *** 兩人出了大理寺直奔問香樓去了,到了問香樓才發(fā)覺居然沒有客人。 大堂內只有兩個伙計在桌子上搖股子,一見兩人進了,其中一個道:“客官,本店這幾日不做買賣,二位爺請回吧?!?/br> 張睿道:“為何不做買賣?給你銀兩不就是了?!?/br> 那小二苦笑道:“二位爺對不住了,這是掌柜的交待的,小的也不敢私自做主。” 張睿點點頭道:“我二人是大理寺來此查案的,隨我去樓上把隔間的屋門打開?!?/br> 小二有些不信,見這人不過是半大孩子的模樣,居然敢稱自己是大理寺的人,但見他身后跟著的人氣度不凡又不敢招惹,正是猶豫不決。 段簫見狀,從腰間拿出一塊令牌道:“這是大理寺的腰牌,我們有重案要查,馬上去開門?!?/br> 小二嚇得撲通一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二位官爺請隨小的上樓?!?/br> 平日熱鬧非凡的酒樓,今日冷冷清清的,顯著異常空曠。三人上了二樓,拐了幾個彎走到當日司馬兆良摔下樓的那一個隔間。 小二把門打開道:“屋內聽從大理寺的吩咐沒有收拾,還是當日那般情形。” 二人進去只見滿屋狼籍,桌上還擺著殘羹剩飯,酒水灑了一地。 張睿捂著鼻子走到窗口,把隔間的窗戶打開,冷風呼呼的吹進來,味道才稍微淡了些。 隔間里面有個小內間,推開內間門見窗戶大敞著,張睿走了進去,抬頭看了看,只見內間的房梁上寬大,足夠躲藏一個人。 張睿:“段公子,你能上去嗎?” 段簫抬頭看看道:“輕而易舉?!闭f著縱身挑起,踩著旁邊的水桶一躍便上了那梁上。張睿暗道:果然是穿天盜,梁上君子。 張睿:“上面可有什么東西?!” 段簫道:“太黑,什么也看不見?!?/br> “我去給你尋根火折子”說著朝外面的小廝要了一根火折子。伸手扔了上去。 段簫伸手接住,吹了吹,接著火光查看起來?!斑@……上面有人來過的痕跡,這一塊的灰塵都沒有了?!?/br> 張睿略一思索:“如果我猜的沒錯,當日這梁上定藏著一個武藝高強的人。司馬兆良拽著那清官進了內間后,那清官故意發(fā)出聲音,影響外面人的聽覺。而這時,梁上的高手突然跳下了,一把扭斷司馬公子的脖子,然后兩人合力,將這人從二樓扔了下去?!?/br> 段簫點點頭道:“恩,有道理,張大人前日派我偷偷潛入司馬府上查看尸體,開棺后確實在尸體的脖子處發(fā)現(xiàn)了一截淤青,這種淤青是在死前留下的,剛死時根本顯現(xiàn)不出來,唯有尸體僵硬后才能看出。” 張睿驚訝:“張大人早就知道司馬公子是死于非命?” “確實,但一直不敢認證,如今加上張小公子的推論,可以證實,那日這內間確實有第三人?!?/br> 張睿:“果然如此……可我實在想不出,假若兇手是三王爺派來的,究竟有何理由要殺司馬兆良,兩人并沒有利益糾葛,而且司馬云與三王爺也并無齷蹉?!?/br> 段簫:“張大人也是在煩惱此事,或許只有從那個做琵琶的女師傅身上,才能解開?!?/br> ☆、第32章 大理寺內,平安候府的人鬧了一通,見沒人搭理,也得不到什么好處,便悄聲的把尸體抬走了。 回去中途一個小廝道:“老爺,咱們公子死的冤??!定是那丞相為了泄恨,才把咱們公子殺了的呀!咱們好歹是個侯府,皇親國戚,居然讓一個官員欺負成這般了。”說完跪地嚎啕大哭起來。 平安候董志謙一聽頓時覺得面上無光、心中怒火燃燒,命下人將尸體抬到司馬丞相的門前。 司馬云還在皇宮內與皇上商討西北的兵馬的事,聽了下人的稟報,急忙朝皇上告罪,匆匆回到府中。 只見門前擺著死去的董卓的尸體,見景傷情想起自己慘死的二兒子,頓時腦袋“嗡”的一聲,雙手緊緊抓著旁邊的小廝,差點暈過去。 平安候見到他來怒道:“司馬云,我兒與你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要下此毒手殘害我兒性命?!你家中雖死一子,又不是我兒害死的,你如此狠心殺我孩兒,快還我孩兒性命!” 司馬云深呼吸了半晌才平復心情道:“董志謙,聽著,我并沒有下令要殺你兒子,也沒有下令殺任何人,如今我兒尸骨未寒,還擺在靈堂中,老朽就算再護子,也不會亂殺無辜,如今你庶子慘死跟我有何關系?!你居然把尸體擺在我府前,真是缺盡大德!” 平安候啐道:“你這老賊,若不是心懷怨恨怎得我孩兒死法與你兒子一模一樣都是斷了脖子?!你告訴我,這是為何?!” 司馬云聽完,疑惑在腦中一閃而過,似乎有什么東西浮出水面卻沒抓住。畢竟年歲大了被平安候氣的有些失去理智。朝家中管家道:“把這幫人給我趕走!一個沒權沒勢的侯爺居然敢在我門前放肆!今日說老夫仗勢欺人也好,強權霸道也罷,全都趕走!趕不走都用大棒揮出去!” 平安候見司馬云是真怒了,嚇得急忙讓下人把兒子的尸體抬了回去,臨走時還不忘罵了司馬云幾句,這件事暫時就算這么過去了。 話說司馬云那日從宮中回來就有些不太妥了,被董志謙氣的胸悶氣短。夜里起身出恭時一下栽倒在地上就沒起來。小廝丫鬟嚇壞了,急忙叫來司馬兆彥,司馬大公子連夜拿了牌子去請了宮里值夜的御醫(yī),五六個御醫(yī)折騰一宿才把人救回來,只是老爺子醒來就說不了話了,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只有一只手能動,嘴里的唾液都咽不了,順著嘴角往下流。 擱在現(xiàn)代司馬云這叫中風了,擱古代這醫(yī)術還不算發(fā)達的時候,基本就是不治之癥了。 消息一傳出去,震驚朝野,皇上大怒,直接削了平安候的爵位,一家老小貶為庶民。 司馬家的頂梁柱算是倒了,大兒子司馬兆彥是個沉穩(wěn)性子,凡事想的多,卻沒有他爹的膽量,更沒有司馬老爺子的手腕??v然司馬云給他留了不少心腹,但難成大業(yè),幺子年紀又太小,缺乏歷練,同樣撐不起這份家業(yè)。其他還有五個庶子,除了最小的今年十二,別的也沒有出彩的。司馬家族算是從大周的政/治舞臺上謝幕了。 大理寺張耀之聽到這消息也是不敢相信,那老匹夫能以一敵百的厲害居然病的都說不出話來了?!只能嗟嘆一聲世事無常。 司馬丞相出了這樣的事后朝廷突然有些混亂,司馬丞相是?;庶h,以他馬首是瞻的官員也都是堅決站在皇帝這邊。不管你是皇子、太子還是王爺都給我靠邊站。因為他官高言重,就算其他黨派也從不敢到臺前蹦跶。 他出了這樣的事后,上面雖然不動聲色,下面的權利卻開始分化,除了忠心耿耿的?;庶h,還有一批年輕的官員漸漸朝皇子黨靠攏。 如今大皇子已經(jīng)十九了,皇子妃是右丞相李潛的女兒,母家勢力強盛,堅決的支持立皇長子為太子,小皇子今年才十歲,雖然與大皇子是一母同胞,但兩人關系并不太好,小皇子周永正天生聰慧,比尋常人家的孩子十四五還要早熟。他知道大皇兄跟父親不一樣,父親生性淡然,才能容下這許多兄弟,可大皇兄是個眥睚必報的性子,一旦他坐上皇位,肯定會斬草不留根?;噬线@幾年沉迷煉制丹藥,身體早就掏空了,眼下看著還強壯,實則沒有幾年的日子了,若是皇上突然駕崩,那該如何是好…… 小皇子雖然不顯山露水,也悄悄的開始招攬賢才,有不少人默默地加入小皇子一派。 朝廷上官員們忙著找靠山,唯獨幾個王爺過的輕松自在,三王爺每日還是早晨出門遛遛鳥,下午與老友談詩論畫。 五王爺則幫著皇上處理每日的朝政,忙的是腳打腦后。十二王爺這陣子卻一直沒露面,每日都在府中并不曾出府也不見客。 八王爺不用說,只要在秦樓楚館幾乎都能看見他的影子,九王爺一如既往的低調,據(jù)說每日在家中作畫,從不出門。 *** 第二日張睿并沒有回學府,張耀之和學府打了招呼,暫時先留他在大理寺中,等案子結束在做打算。 一早林孝民和林孝澤各自上馬車,張睿則與林孝清一起做了去大理寺的馬車。 這幾天天氣開始轉暖,路上的積雪都融化了,路子胡同稀溜溜的都是融化的雪水。馬車到了大理寺,兩人就分開各自去了自己辦公的地方。 張睿再次被張耀之分到之前的那間書房。江碩把這宗案子的相關案卷也遣人送了過來,擺在桌上整整一尺高。張睿抽抽嘴角,認命的一本接一本看了起來。 因為事情牽連到三王爺,大理寺沒法做主,只好上報到皇上那。皇上這幾日被左丞相中風的消息刺激的有些累不愛,直接擺擺手讓大理寺隨意。 張耀之心下道:隨便是怎么樣???難不成要把三王爺拿下關到大理寺里嚴刑拷問嗎?! 拿下三王爺肯定是不可能的,既然已經(jīng)告訴了皇上,那三王爺早晚也會知道,索性去問個明白。 張耀之去三王爺府上時,三王爺正和老友賞畫。下人通報后,三王爺馬上叫人進來。 “哎呀,稀客稀客,張大人怎么今日有空到我府里坐一坐啊?!?/br> 張耀之拱手道:“下官見過三王爺,下官哪有閑心出來閑逛啊,這不是為了……咳”老狐貍咳了一聲。 其他心領神會道:“既然王爺今日有事,那在下就不打擾王爺了,改日再來 拜訪?!比思娂娚⑷?,只剩下張耀之和三王爺。 王爺?shù)溃骸安恢泻问乱c我單獨說?” 張耀之:“明人不說暗話,想必王爺已經(jīng)知道了司馬家那宗案子了,皇上對此事頗為重視。” 三王爺笑笑,隨手卷起桌上的畫卷道:“本王確實有聽說,張大人是來我府里查案子的?” 張耀之搖頭道:“那到不必,只是有一事需要王爺為我解惑。” 三王爺:“張大人但說無妨。” 張耀之道:“下官聽聞簡音閣是王爺?shù)乃疆a(chǎn)?” 三王爺點點頭道:“的確,這有何不妥嗎?” 張耀之:“并無不妥,聽聞琴行有個做琵琶的女琴師,每年只做三把琵琶?” 三王爺笑道:“你說的是玉娘啊,那小娘子確實性子刁鉆,每年只做三把,難道張大人也想做一把?” 張耀之尷尬道:“老朽對音律無愛好,只是這宗案子牽扯到這個叫玉娘的琴師身上,可眼下卻又找不到人,下官實在為難,只好到三王爺這來詢問一番?!?/br> 三王爺思索了會,摸著胡子道:“張大人是說,玉娘與這件案子有關?……不可能,這玉娘與司馬家根本一點瓜葛都沒有,不可能參與到這件事中?!?/br> 張耀之拱手道:“那王爺能否把近幾年玉娘賣出的琵琶顧客名字告知下官?!?/br> 三王爺?shù)溃骸斑@個倒是可以,你等著,我讓下人把名單滕出一份送到大理寺?!?/br> 張耀之:“如此,就多謝王爺了,下官告辭了?!闭f罷帶著隨從出了王府。 三王爺看著張大人的背影顰起眉,拿著那卷畫軸輕輕敲打著桌面,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