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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名捕夫人在線閱讀 - 第59節(jié)

第59節(jié)

    至于一口咬下那么大一塊兒,不過是她私心里想要景翊在她唇邊多流連一會兒,流連久了,自然就會發(fā)生沸騰之后的事兒。

    誰他娘的知道……

    景翊這顫悠悠的一指頭把她所有的歉疚不安以及一顆想要沸騰的心都戳回她肚子里了。

    “我錯了……”景翊眨著清可見底的狐貍眼,滿臉誠懇地望著她,“要不,你拿出來,咱再來一遍吧……”

    拿出來再來一遍……

    冷月綠著一張臉使勁兒嚼了幾下塞了滿嘴的紅豆酥,吞下之后把捏在手里的那一小塊兒也塞進(jìn)了自己的嘴里,吃完,咬著牙根冷森森地道,“不用了?!?/br>
    這種事兒她這輩子是不干了。

    冷月扯過被子,把已經(jīng)被她擦得發(fā)亮的景翊蓋起來,鐵著一張臉道,“我看你精神頭兒還夠足的,正好家里還有件事兒,你來決定怎么辦吧?!?/br>
    “不用不用……”景翊笑得格外乖巧,“咱家你說了算?!?/br>
    冷月葉眉微微一挑,“這是你說的?!?/br>
    景翊把頭點得像雞啄米。

    冷月淡淡然地端著水盆出去,過了約一炷香的工夫,冷月前面進(jìn)來,后面兩個家丁一左一右架著臉腫得像屁股一樣的季秋跟進(jìn)來,再后面,齊叔耷拉著腦袋也跟了進(jìn)來。

    突然這么多人齊刷刷站到他床前,景翊愣了一下。

    季秋一眼看到床上的景翊,目光倏地一亮,眼圈一紅,“哇”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說了些什么,奈何嘴腫得實在太厲害,景翊一個字也沒聽清。

    冷月幫她轉(zhuǎn)述了一下。

    “她說她對你是真心的,你對她也是真心,讓你別委屈自己,趁早休了我娶她?!闭f罷,冷月鳳眼輕轉(zhuǎn),含著一抹淡笑看向季秋,很好脾氣地問了一句,“是這個意思吧?”

    季秋狠狠瞪向冷月,說不清話,索性聚起一口唾沫,使勁兒啐向冷月。

    冷月微錯腳步,輕巧避開,唾沫落在地上發(fā)出“啪”一聲很倒胃口的動靜。

    景翊眉心輕蹙,溫聲喚道,“齊叔。”

    齊叔聽見招呼,趕忙往前站了一步,“爺。”

    景翊淡淡看了一眼含淚癡望著他的季秋,“我身子有點不大方便,你替我掌嘴吧。”

    齊叔一愣,“掌……掌嘴?”

    齊叔記得清楚,景翊從小到大沒少挨景老爺子的抽,但他下令抽別人,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景翊有點兒不解地看向齊叔,像晚輩求教于長輩一樣謙和地道,“我也不大清楚景家家法具體是什么樣的,不過她都以下犯上到這個份上了,掌掌嘴也不行嗎?”

    景翊的目光溫和得有點兒嚇人,齊叔忙道,“行……行!”

    冷月怔了一下,齊叔已轉(zhuǎn)身揮手,干凈利索地連抽了季秋幾個巴掌,季秋哭得極慘,連冷月都聽出了一身雞皮疙瘩,景翊還是不動聲色地看著,直到齊叔把季秋抽得兩邊嘴角都滲出血了,景翊才溫聲說了一句“行了”。

    說罷,景翊又看向齊叔,謙和問道,“讓她跪下,磕頭,道歉,也行吧?”

    齊叔趕忙對兩個家丁示意,兩個家丁從來沒見景翊對府里什么人施過家法,被齊叔那一輪左右開弓的巴掌一嚇,也不敢同情季秋哭得有多慘了,慌忙按下季秋,強按著她的腦袋對冷月磕了個貨真價實的響頭,直到聽景翊說了句“行了”,才敢把季秋從地上拎起來。

    看著連哭都不敢哭出聲的季秋,景翊才擰起眉頭看向站在一旁發(fā)愣的冷月,“季秋……犯錯了?”

    冷月愣了半晌才想起。

    “那個……”

    冷月頓了頓,往季秋已慘不忍睹的臉上看了一眼。

    季秋緊咬著嘴唇拼命忍著哭聲,一雙淚汪汪的杏眼仍癡癡地流連在景翊臉上,好像只要家丁松開手,她就是爬也要爬到景翊懷里去。

    冷月突然不想息事寧人了。

    “我打腫了她一只腳踝,打掉了她三顆牙,可能下手是重了點兒……但她下手殺你的貓,毒你的魚,給你下醉紅塵,給我下美人吟的時候也沒手軟?!?/br>
    景翊臉色微變,看向季秋的目光突然冷了一下,但只冷了那么一瞬,就把目光收了回來,溫和依舊。

    見景翊半晌沒出聲,冷月轉(zhuǎn)頭看向他,才發(fā)現(xiàn)景翊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目光有點兒復(fù)雜。

    他這是……不信?

    冷月皺了皺眉頭,“天兒不早了,你想說什么就直說?!?/br>
    景翊深深看著冷月,嘴唇輕抿,聲音微沉,有點兒猶豫地道,“你真想聽我直說?”

    冷月下頜微揚,“你說?!?/br>
    “有點兒感動……”

    冷月一愣,“感動?”

    景翊一動不動地望著冷月,好像床前就只站著她一個人似的,“你居然會為了我打人,感動得想哭了……”

    冷月狠噎了一下,感覺幾束目光突然齊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臉上禁不住燙起來。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景翊兀自說著,眼圈還真有點兒發(fā)紅了,“我要是哭出來你會嫌棄我嗎……”

    “……會?!?/br>
    冷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略顯凌亂的表情,揚手指向似乎已徹底心灰意冷的季秋,“你先說,這個怎么辦?”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景翊目不斜視地看著冷月,綻開一個飽滿的笑容,“咱家的事兒你說了算?!?/br>
    說罷,景翊帶著一臉功德圓滿的微笑悠悠地打了個哈欠,把頭往里一偏,閉眼。

    冷月愣了半晌,所有人都陪她愣了半晌,她轉(zhuǎn)過頭來看向季秋的時候,季秋已被這陣死一般的寂靜抻得面如死灰了。

    “季秋,”冷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確認(rèn)季秋在看著自己了,才道,“你一個當(dāng)丫鬟的,給自家主子下藥,差點兒害主子喪命,你這已經(jīng)不是犯錯,而是犯法了,依律該送去礦場做苦力?!?/br>
    季秋的身子猛然一顫,連連搖頭,嘴里不住地發(fā)出模糊不清的聲音,看向冷月的目光里已經(jīng)沒有了憤恨,只剩乞求。

    “你放心,”冷月淡然一笑,“我和你們爺都是在京城衙門里當(dāng)差的,就是忍得下這個心,也丟不起這個人?!?/br>
    季秋慌忙使勁兒點頭,點得整個身子都跟著抖,抖得左右兩個家丁都快攙不住她了。

    “算你命好,眼下京城里正好有個倒夜香的缺,我已經(jīng)跟管事兒的說過了,他同意賞你碗飯吃,待會兒齊叔會跟你把工錢結(jié)算清楚,你就自求多福吧。”

    說罷,冷月也不聽季秋再嗚嗚的什么,揚手讓擠屋里的人都走干凈了。

    冷月緩緩?fù)录{,靜了靜被季秋哭得發(fā)亂的腦子,湊到床邊,伸手在景翊的腦殼上落下個響亮的毛栗子。

    景翊差點兒把窗紙嚎破了。

    “閉嘴……”冷月拿一個深長的吻堵住了這聲慘嚎的余聲,吻過,伸手在他腦袋上揉了兩把,沒好氣地道,“當(dāng)著那么些人的面什么話都敢說,你腦袋是不是有毛病???”

    “嗯……禿了?!?/br>
    冷月沒憋住,“噗”地笑出聲來,忍不住啐了他一聲,“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想弄死你幾遍!

    ”

    景翊頗認(rèn)真地點頭,“知道?!?/br>
    冷月一愣,伸手掐上景翊的脖子,“你故意的是不是?”

    “唔……”景翊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有點兒吃力地抬了抬頭,隔著衣服在冷月的手臂上輕輕吻了一下,笑得一臉滿足,“想弄死我也是在想我,你能一天想我?guī)妆?,隨便讓我怎么死我都愿意。”

    冷月怔了片刻,揚手甩袖,滅了屋里僅有的一點燈火。

    “那我就先|jian|后殺了?!?/br>
    “……!”

    ☆、第50章 剁椒魚頭(一)

    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善惡若無報,乾坤必有私。

    ——《西游記》明吳承恩

    景翊老老實實地在床上窩了幾天,等他又能利利索索地上躥下跳的時候,天涼了,秋審結(jié)束了,這樁案子余下的一些零碎事兒也都塵埃落定了。

    冷月許諾的三日之期讓碧霄趕上了秋審的尾巴,因為事系皇家威嚴(yán),案子沒有公審,皇上悄沒聲地批了安王爺?shù)恼圩又?行刑官就悄沒聲地在獄中把碧霄絞死了,之后,京里街巷間悄沒聲地傳開一個消息,當(dāng)今圣上的四兒子靖王蕭昭暄出天花死了。

    據(jù)說,哭靖王哭得最慘的不是靖王的生母錦嬪,而是花了大把銀子疏通各路關(guān)系好不容易攀上靖王這門親事卻眼睜睜打了水漂的京兆尹,錦嬪還沒哭暈?zāi)兀呀?jīng)哭暈好幾回了。

    仍在苦等靖王的翠娘已被安王府妥善安置,至于怎么個妥善法,具體的事情是安王爺安排的,冷月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以翠娘身上毒瘡潰亂的情況看,照顧得再怎么周到也肯定活不到今年過年了。

    聽冷月囑咐的那人遞來的消息,季秋已在京郊的小村里落了腳,當(dāng)真老老實實地干起了倒夜香的營生,只是不知怎么就啞了,臉蛋兒消腫之后還是說不出一句能讓人聽清楚是啥的話來,也不會寫字,所以誰也不知道她整日噙著一汪眼淚嗚嗚的什么。

    還有,就是錦嬪一母同胞的親弟弟,靖王的親娘舅,高麗五皇子王拓,得知親外甥的死訊,前來探望jiejie,順便帶著高麗使團(tuán)來完成一年一度的進(jìn)貢及討賞任務(wù)。

    至于馮絲兒……

    馮絲兒過世時碧霄的案子還沒破,為求穩(wěn)妥,冷月那日叫來馮宅做善后之事的都是安王府的自己人,安王爺叮囑她對此事守口如瓶,她就一個字也沒跟景翊提。

    事實上,那些冷月提了的事兒,景翊也一句都沒忘心里去。

    這幾天來他心里只揣著一件事——冷月說要學(xué)彈琴。

    雖然冷月就只在那晚說過一次,這幾天都沒再提,但是景翊心里還是惦記著的,因為他越是琢磨,越是覺得這是景府上下命里的一場滿可以避免的浩劫。

    所以,當(dāng)冷月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早晨一邊吃早點一邊突然跟他說“有件事兒我差點兒忘了”的時候,景翊手一哆嗦,摔了一個勺子。

    冷月只當(dāng)是他的手還有點兒使喚不靈,彎腰拾起勺子的碎尸,閑話家常般地道,“我差點兒忘了,王爺跟我說,等你醒了讓咱倆到王府去一趟?!?/br>
    景翊徐徐呼氣,呼到一半,突然想起來這口氣呼得似乎有些早了。

    景翊嘴唇輕抿,把碗一推,起身回到床邊,把自己和衣扔回到了床上,往被窩里一鉆,眼睛一閉,病懨懨地哼唧了一聲,“不去……”

    冷月三兩口把一個包子吃完,滿足地吮了吮手指,才問道,“為什么不去?”

    景翊縮在被子里,又像病貓似的哼唧了一聲,“身子不適……”

    冷月心里一揪。

    景翊在床上窩了這么多天,不光是因為醉紅塵的作用,還因為碧霄在給他清洗身子的時候沒顧及到他腿上的傷口,傷口沾水受污,害得景翊高燒了三天三夜才緩過勁兒來,整個人清減了一圈,差點兒把冷月的魂兒都嚇沒了。

    雖然景竡已經(jīng)當(dāng)著她的面兒對三皇五帝挨個發(fā)誓他親弟弟已經(jīng)什么事兒都沒有了,但乍聽景翊這么蔫蔫地說不適,冷月還是眨眼工夫就湊到了景翊身邊,聲音緊張得微微有點兒發(fā)抖,“哪兒不適啊?”

    “頭……”

    冷月忙撫上景翊的額頭,景翊的額頭不涼不燙,倒是她的手心里滲出了一層薄汗,濕濕滑滑的,“怎么個不適法?”

    “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