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他倒是寧愿冷月弄死他算了。 冷月越是像沒事兒人一樣,景翊心里就越是打鼓打得厲害。 當(dāng)冷月看著手中那套蒙了些薄塵的官服皺起眉來,一本正經(jīng)地說出一句“我問你”時,景翊毫不猶豫地回到,“我全招!” 冷月拎官服的手僵了一下,臉色倒是不由自主地緩了幾分。 景翊本就長得討人喜歡,這么滿臉純良地笑起來更討人喜歡,這副討人喜歡的模樣再配上這個亮閃閃的腦袋…… 冷月不信鬼神,但對出家人向來客氣。 “我問你……”冷月的話音里好氣倍增,“你還記得自己是怎么從家里出來的嗎?” 景翊被冷月突如其來的和顏悅色撩得心里一陣發(fā)毛,趕忙搖頭。 “碧霄說她是在雀巢附近的街上把你撿回來的,大概就是我從家里出去之后不到一個時辰那會兒,你還有印象嗎?” 景翊一怔。 這事兒他確實(shí)沒有印象,他最后的一點(diǎn)印象是冷月把他抱了起來,之后再睜開眼人就已經(jīng)躺在這兒了。 也就是說,有人在他昏睡的時候給他穿上了官服,然后把他帶出府去,丟到了雀巢附近…… 他若不是先一步被碧霄發(fā)現(xiàn),帶到這兒來,后果…… 有利可圖的是哪些人,景翊幾乎可以脫口而出,但這些人中無論哪一個都不可能不聲不響地就把他從家里帶出去。 景翊怔得稍微久了點(diǎn)兒,冷月的和顏悅色就用光了。 “趕緊著,王爺在外面等著呢!” 景翊趕忙搖頭。 沒印象,這是實(shí)話。 冷月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瞎耽誤工夫……轉(zhuǎn)頭?!?/br> 景翊一愣,“轉(zhuǎn)頭?” “把頭往一邊兒轉(zhuǎn),露出脖梗子來。” “……往哪邊?” “往哪邊轉(zhuǎn)得順就哪邊?!?/br> 景翊往左偏了偏頭,露出一側(cè)線條勻稱的頸子。 “再轉(zhuǎn),使勁兒轉(zhuǎn)。” 景翊一直把頭轉(zhuǎn)到左邊臉都貼到床板上了,剛想問冷月這樣行不行,就覺得右邊快被抻斷筋的脖梗子上狠挨了一下,眼前一黑,沒來得及出聲就昏了過去。 冷月緩緩呼氣。 還真不習(xí)慣往睜著眼的男人身上套衣服…… 尤其這男人的身子本就好看得無可挑剔,如今這樣一塵不染地靜靜躺著,加上心口那一點(diǎn)與生俱來的紅記,像足了一塊兒香甜可口的冰皮月餅。 要不是安王爺和王府的幾個侍衛(wèi)就在外面…… 冷月從里到外一件一件地把衣服穿到景翊身上,景翊的官服是紅色的,給景翊穿完衣服,冷月的臉也是紅色的了。 她把不省人事的景翊抱出門去的時候,安王爺蕭瑾瑜正端坐在一旁,看著幾個安王府的侍衛(wèi)在院里的一棵棗樹下吭哧吭哧地刨坑。 據(jù)碧霄說,那些從死者肚子里挖出來的臟東西都被她埋在院里的這棵樹下了,取義塵歸塵土歸土,一切從新開始。 冷月覺得碧霄這話多半不是胡謅的,但蕭瑾瑜是個萬事求實(shí)證的人,不親眼看見的,說出朵兒花來也沒用。 所以,即使冷月已跟他描述了景翊的現(xiàn)狀,當(dāng)冷月真把景翊抱出來的時候,看到斜陽中那顆閃著金光的腦袋,蕭瑾瑜還是狠愣了一下。 這大概是景翊人生中最輝煌的時刻了。 “他,”蕭瑾瑜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景翊的腦袋看了片刻,才微微蹙眉,輕聲道,“還沒醒?” 景翊手腳松垂,頭頸自然后仰,眼輕合,唇微啟,顯然是沒醒,所以冷月踏踏實(shí)實(shí)地應(yīng)了一聲,“沒有。” 蕭瑾瑜眉頭皺得更緊了些,“那剛才在里面的喘粗氣的是誰?” 冷月一噎,頷首硬著頭皮道,“我……” “哦……”蕭瑾瑜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辛苦你了?!?/br> “謝王爺……” “等他醒了,你倆到王府里來一趟?!?/br> “是?!?/br> 景翊再醒過來的時候全身上下還是一干二凈的,不同的是他已躺在了自己的臥房里,站在床邊拿熱毛巾在他身上擦拭的也不是碧霄,而是他自己的媳婦了。 不知為什么,景翊覺得冷月擦在他身上的手勁兒還沒有碧霄的大,溫柔舒適得讓他很想再睡過去。 夜幕已落,屋里一燈如豆,景翊覺得,除了腦袋依舊涼颼颼輕飄飄的之外,其余的一切都像做夢一樣美好。 昨晚服下冷月遞來的那碗混有醉紅塵的蜂蜜糖水時,他都沒敢奢望自己還能活著看到今晚的燭光。 如今不但能看到燭光,還能看到燭光下輕蹙眉頭滿目心疼的媳婦,就連龜孫子那“喀拉喀拉”的撓盆聲也覺得悅耳如天籟了。 冷月覺察到景翊氣息的變化,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微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