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訴毛山君，就算是筑基天師，出手間也應(yīng)該沒有這般恐怖的威能。

    遮天蔽日的黑云、無數(shù)扭曲的身影、神明一般冷漠的眼神……

    這一切形成的迷離感讓毛山君深陷其中。

    他的意識就像是調(diào)皮孩子手中的面團(tuán)，被人隨意揉搓、拉伸、捏制。

    ……

    片刻后，他猛地驚醒。

    這是一間面積不大的臥室，油燈點點將要熄滅，窗外晨光朦朧。

    好似快要溺水而亡時逃出生天一般，毛山君臉色發(fā)青，呼吸急促，雙手緊緊抓住被子。

    原來只是一場噩夢。

    他用手背擦去額頭上的冷汗。

    回憶噩夢內(nèi)容，卻發(fā)現(xiàn)記不清夢中細(xì)節(jié)，甚至就連令人心悸的感覺，都似乎隨著額頭冷汗蒸發(fā)而消失。

    毛山君從床上爬起來，穿上一身粗布捕快服，走出房間。

    在小院子樹下水井旁，簡單洗漱一番，冷冽沁人的井水拍在臉上，帶走了噩夢留下的最后一點痕跡。

    略顯昏沉的大腦迅速清醒起來。

    雙腳橫跨，腰馬挺直。

    似乎是多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他在晨光下擺開架子，打起了一套武祖長拳。

    破空聲不時在小院響起。

    當(dāng)太陽完全從東方升起，他正好收起拳架。

    體內(nèi)氣血奔涌，周身無一處不暖。

    “相公，奴家剛剛做好了面湯，快來吃我給你下的面吧！”

    一名容貌秀麗的少婦從門后探出頭來，眼中充滿愛意地招呼道。

    捕快溫柔地笑了笑，默契點頭，吐出胸中廢氣，走到主屋內(nèi)坐下。

    少婦已經(jīng)布置好了早餐。

    兩碗面湯，一碗清湯寡水，看不見幾張面皮，反而多了些野菜。

    另一碗則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拿嫫?，上面點綴著幾顆散發(fā)咸香的rou丁。

    捕快用筷子翻了翻面皮，把藏在面皮下的煮雞蛋夾出來，放到了對面碗中。

    少婦趕忙阻止：

    “相公最近日夜cao勞，應(yīng)該多補(bǔ)補(bǔ)，奴家不愛吃雞蛋?！?/br>
    “為夫難道說話不管用了么？”

    捕快佯裝生氣，見少婦嫣然一笑，小口小口地咬著雞蛋，兩只眼睛笑成一條線，才嘿嘿一笑道：

    “尋找盜墓賊的差事雖然遭罪，但衙門給的賞錢很足，一旦抓到賊人，不僅能在衙門記上一功，年底賞功更多，還能得了城中幾個大家族的犒賞?！?/br>
    捕快吃著面皮解釋道。

    “爭取明年在城外再置辦幾畝地，把你娘家弟弟接過去，長租給他們，咱們也好幫襯幫襯?！?/br>
    少婦聞言喜上眉梢，看向自家男人的眼神快要滴出水來。

    捕快風(fēng)卷殘云般喝完面皮湯，拍了拍肚皮道：

    “為夫去了！”

    拿了腰刀，捕快走出小院，扭頭回望了眼懸掛著“杜府”牌匾的院門，轉(zhuǎn)身向城中走去。

    ……

    一天一夜后，城外槐樹林中。

    “有話好好說，不要傷人！”

    捕快盯著不遠(yuǎn)處模樣有些瘋癲的中年男人。

    那人面相富態(tài)，身上衣服乃是綢緞織成，比捕快差服材料都好上不少。不過衣服上沾滿了泥土，還破了幾個大洞，似乎很久沒有都沒有換過。

    他嘴中一直念叨著什么，看向捕快的眼神很是怪異，手中揮舞著一柄森光閃閃的匕首，嚇得他身旁那名衣衫單薄的女子不斷尖叫。

    在尋找盜墓賊的過程中，偶然遇到了想要行兇的男子。

    捕快想要阻止，他放下腰刀，伸出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剛剛邁出一步，男子情緒愈發(fā)激動，匕首緊緊壓在女子白皙的脖子上。

    “殺了她，必須殺了她！”

    捕快眉頭緊皺，只要再向前三步，他有信心在那人行兇前封住他的xue道。

    但此刻女子雖然披散著頭發(fā)，讓人看不清樣貌，但聲音中的痛苦顯而易見，脖子上也開始滲出鮮血。

    “殺！”

    似乎殺掉女人讓男人十分糾結(jié)，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嘴中卻發(fā)出簡短的殺字音節(jié)，手臂猛地抬起，匕首就要劃破女人脖子！

    來不及了！

    捕快完全是本能反應(yīng)一般，催動內(nèi)力，嗡地一聲輕響，腰刀被他用暗勁甩出，宛如強(qiáng)弓利箭，瞬間插進(jìn)男人胸口。

    捕快魚躍而起，頃刻跨過數(shù)丈距離，來到男人身邊。

    男人嘴角淌出血沫，眼神迷離渙散。

    捕快一腳踢開他手中匕首，蹲下身子，簡單檢查了男人情況，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難道是因為最近尋找盜墓賊的差事不順，心中積攢了暗火，只是自己并未覺察到？

    為何這次出手不再慎重一些！

    腰刀好巧不巧地插進(jìn)了這人的心臟血脈，就算是華佗再世，也救不活了！

    雖說是為了救人，但手上沾了人命，就算是捕快，也要費一番周折才能解釋清楚。

    如果衙門中跟自己不對付的那幾人，抓住這件事情不放，搞不好還要賠償死者一些銀子。

    他現(xiàn)在只希望死者不是本地人士，那樣就沒有家屬苦主找自己麻煩。

    心中暗呼倒霉，受到驚嚇的女人卻一下子撲到捕快懷中。

    沾了山林露水若隱若現(xiàn)的身軀有著驚人彈性，胸前的柔軟更是出人意料。

    淡淡香氣飄進(jìn)鼻中，捕快心中的懊惱情緒都消失了不少。

    可憐的女子，肯定嚇壞了。

    他輕輕拍著女人的背安慰著。

    好一會后，那女人才抬起頭來。

    那是一張扭曲而又詭異的臉，嘴角兩道紅線一直蔓延到耳邊，張大的嘴巴如同蜥蜴類動物的下頜，鼻子塌陷，似乎遭受了意外，毀去了容貌。

    唯獨一雙眼睛黝黑如同一汪泉水，散發(fā)著莫名的光芒。

    天使般的身軀，惡魔般的面容。

    捕快頓時愣住，差點一把將女人推開。

    但女人如同貓眼般的瞳孔可憐巴巴地眨了眨，捕快心中一嘆。

    可憐的女人，不知道遭了多少罪。

    ……

    將女人送回衙門，不開又派幫閑將男人尸體帶回城中。

    向捕頭解釋了事情經(jīng)過，捕頭不置可否，讓捕快先回家休息，沒再讓他參與接下來的行動。

    又過了幾日，縣衙中有消息傳來，男人的身份查清楚了。

    這人原先是鄰縣的富商，但后來不知為何妻離子散，家道中落，他自己也不知所蹤。

    好消息是男人親屬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民不告官不究，更何況捕快殺人乃是為了救人。

    在家閑著的日子，他心情很是煩躁，夢中時常出現(xiàn)女人如水般的身材，丑陋的面容開始時讓人惡心，但慢慢地也有了些奇異的美感。

    男人死亡事情翻篇，捕快再次跨上腰刀，走出院子。

    他要去問問被救的女人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