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層層的縫合傷口，手最開始的時候還會偶爾顫抖一下，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麻木了。等到最外層的腹部被她縫合之后，她幾乎能夠聽到身后所有人齊刷刷地松了一口氣的聲音。

    “脈搏。”林秋禾在停頓了片刻之后開口，聲音干澀而嘶啞。而一直負(fù)責(zé)著這個的白院判開口的時候，聲音也緊繃到了極致，“趨向平穩(wěn)，且持續(xù)回升。”

    成功了！

    一時間，林秋禾心中只有這么一個念頭。下一秒她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就軟綿綿地往后倒去……

    #

    林秋禾安安靜靜地坐在窗戶邊上，看著外面盛開的荷花。她被安排在了攝政王府的芊墨園，那個她曾經(jīng)暫時休息過的園子。園子中荷園如今開得正盛，然而除了林秋禾之外卻沒人有心情欣賞。

    距離她成功給寧邵哲做完手術(shù)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了，寧邵哲在麻沸散的藥效消失之后醒了過來，雖然依然在發(fā)熱卻神志正常。這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只可惜他不能下床走動，并且大部分時間依然處于昏迷狀態(tài)。而牽扯到這件機密中的所有人都被留在了攝政王府以避免消息外露，造成恐慌。

    當(dāng)然，這所有人中并不包含那些跟攝政王一起議事的朝中大臣。

    而主導(dǎo)并且完成了這項手術(shù)的林秋禾，卻只能在芊墨園中發(fā)呆，一次次回想手術(shù)中發(fā)生的事情和當(dāng)時的感受。

    “姑娘，午膳提來了?！鼻圜炻晕⒓又啬_步把林秋禾從走神中叫醒，“晉王殿下知道姑娘怕熱，特意讓人多送了一份酸奶過來給姑娘消暑用?！?/br>
    青黛進去，在外面桌子上擺放王府提供的膳食。

    “聽廚房說，這是王妃特意讓人給你做得糖醋藕丁，還有清蒸魚，酸梅湯。”青黛看到林秋禾從窗邊走過來，臉上又帶上了笑容。林秋禾點了頭，坐下看著滿桌的食物皺起眉頭，“這些葷菜還是你端下去跟人分了吃吧?！?/br>
    “那就只剩下糖醋藕丁和一盤子青菜了?！鼻圜鞊?dān)憂地看著林秋禾，“姑娘，這樣下去你身子會受不了的?！?/br>
    林秋禾搖搖頭，“沒事，過兩天就好了。”當(dāng)年她第一次進手術(shù)室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反應(yīng)。沒有想到如今她更近距離的親手完成手術(shù)之后，竟然又一次起了這樣的反應(yīng)?！安灰嬖V其他人?！?/br>
    畢竟是“借住”在攝政王府，還是以不給主人添麻煩為主。

    青黛點了下頭，把清蒸魚和一份小羊排端出去的時候正巧遇上了過來的寧卿。

    “晉王殿下。”青黛屈膝行禮，而寧卿看了一眼她撤下去的菜皺起了眉頭，他抬手示意青黛不用顧忌他，然后才走進去坐在了飯桌的另外一邊，“你就吃這些？”

    林秋禾笑了，“我只是這些日子想吃素而已。”

    “你瘦了許多?！睂幥浒櫭?，“看起來那天的事情，對你而言影響不小?！彼f著看向了門外，“青黛讓廚房再做一份釀豆腐，一份開水白菜送來?！?/br>
    寧卿添了這兩道菜監(jiān)督外加陪伴林秋禾用了膳，這才一人一碗酸奶消暑。

    “皇上剛剛醒了過來，吃了一些容易消化的粥?！睂幥浞畔驴湛盏耐胧媪艘豢跉?，“他提出要見你。有關(guān)‘手術(shù)’的事情，因為父親、我和張章的存在，沒有人敢抹殺你的功勞?！彼f著看向林秋禾，“說實話，我有些挫敗感?！?/br>
    林秋禾揚眉看向他，把吃了一半的酸奶放在桌子上，等待著寧卿繼續(xù)說下去。

    “我是說，我當(dāng)初還自信滿滿，想著為你爭取一個郡主的名分。”他苦笑，“我想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辦到了。而我，真的是什么都沒有做，只是在一旁看著。這種讓你一個人經(jīng)歷的感覺，不是那么好?！?/br>
    “……”林秋禾輕輕咬著下唇避開寧卿的眼神，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說：“我想，我可能并沒有那么急切的想要成為‘郡主’。寧卿，”她說著偷偷抬眼看了寧卿一眼，“我可能會想要其他的東西?！?/br>
    寧卿怎么也沒有想到林秋禾會這么說，愣怔了片刻才回過神。

    “你想要什么？”他問，“也許我可以幫你?！?/br>
    “我……”林秋禾咬著唇，想起她醒過來之后就在她腦海中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的想法，“我想繼續(xù)下去，我是說‘手術(shù)’。我有能力幫助那些真的需要的人。而如果皇上愿意支持的話，我就不會被視為異端，甚至能夠把這個救人的方式，這種醫(yī)術(shù)傳揚開來?！?/br>
    她緊張地看著寧卿，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對方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是支持，還是反駁？她本人如今其實也是陷入糾結(jié)的狀態(tài)，不知道這個決定到底對不對。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在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大的能力，她想要試試她究竟能夠做到什么程度。

    在拿起“手術(shù)刀”給這個全天下地位最為尊崇的人劃開腹部傷口的時候，她突然明白，無論如何她都不是這個世界土生土長的人，她跟這個世界有著本質(zhì)的差別。她或許努力想要融入這樣的生活，但是前世那二十多年的教育完全不能因為這里的生活而被完全抹殺。

    她有獨立的人格，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想成為任何人的附庸。哪怕她再也無法回去，哪怕她愛他。她也不愿意因為婚姻而讓自己變成一個普普通通的后宅女子。

    她想擁有屬于自己的那片天空，而且她意識到她能！

    而不知道林秋禾這幾日復(fù)雜想法的寧卿此時卻是微微皺起眉頭，回想起“手術(shù)”過程中那些血淋淋的場面以及林秋禾連著吃素幾日的事實。他所擔(dān)心的從來不是林秋禾太優(yōu)秀，只是如果這是她所想要的結(jié)果的話……

    寧卿想著微微抿在一起的雙唇就勾了起來，露出一個林秋禾意料之外的笑容。

    “既然你有想法，那我自然應(yīng)該全力支持才對?！彼従彽卣f，似乎每一個字都包含著他的心意，“不要覺得不安，秋禾，我曾經(jīng)說過‘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身后支持你，或者站在你身前為你遮風(fēng)擋雨的”，你還記得嗎？”

    林秋禾這才實實在在地松了一口氣，露出如釋重負(fù)的笑容。

    “我記得?！彼吐曊f，那是在她入宮為六皇子診治之前，寧卿在馬車中所說的話。而誰又能夠想到，不過是幾個月的功夫，她不止治愈了六皇子，還急救了皇后，甚至到如今動用西醫(yī)的外科手術(shù)救了皇上。

    而這一路走來，就如同寧卿所說，他一直守護著她。每一次都為她做好最妥帖的安排，最安全的后路。甚至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也是他如同奇跡一般突然出現(xiàn)的。

    她抬頭，一雙眼睛氤氳著淡淡的水汽。

    “謝謝你，寧卿?！?/br>
    #

    因為京中的事情，五六月似乎轉(zhuǎn)眼即過。對于那些平頭百姓來說，他們只感覺到了前些日子攝政王府的勢力之大，而對于那些還不夠級別卻敏銳的官員來說，他們意識到上層似乎出現(xiàn)了一種震蕩。

    而那些知道真相，并且承擔(dān)著大部分壓力的人卻在慶祝寧邵哲在半個月后重新出現(xiàn)在早朝。

    “姑娘，我們可以回去了?！鼻圜煲宦房熳撸M了屋這才略微緩了下興奮的呼吸看向林秋禾。雖然攝政王府很大，依照攝政王妃對林秋禾的喜愛也并未限制她四處走動，然而借住畢竟是借住，就連青黛這些日子都覺得有些氣悶。

    林秋禾聞言把手中寫了一半的奏折小心翼翼地吹干，這才抬頭看向一臉高興的青黛。

    “姑娘，咱們出來這么久，還是趕緊回醫(yī)館看看吧?！彼f著過去，用眼神詢問：“奴婢這就收拾東西?！?/br>
    林秋禾無奈地?fù)u頭，“我們在王府上住了這么久，怎么也應(yīng)當(dāng)過去跟王妃道謝的?！彼f著看了一眼袖子上不小心沾染的墨汁，“你先取一套衣服給我替換，讓人去問問王妃此時可方便見人?！?/br>
    林秋禾這邊說話間換好了衣服，重新綰了一個簡單地發(fā)髻。而派去詢問的丫鬟也回了話，說是王妃這會兒正在教寧羽管家并不算忙碌，林秋禾隨時都可以過去。由此也可以看出王妃對林秋禾的喜愛，對她也并沒有什么避忌。

    主仆二人一通收拾，等出了芊墨園的門就正巧看到從隔壁院中出來的蘇曉寧。

    “啊，林姑娘?！碧K曉寧目露驚訝，看著林秋禾手中的東西露出了然的笑容，“你也是去跟王妃辭別的？”她說著走過去，身邊的丫鬟小春則拎著一個包袱，過去對著林秋禾行禮后就站在了一側(cè)。

    蘇曉寧雖然冒死救了寧邵哲，然而她身上的傷勢反而并不算重。最起碼，沒有到要林秋禾出手的階段。而當(dāng)時寧邵哲病危，大部分御醫(yī)都是聚在了泰安堂之內(nèi)，只留了兩個擅長外傷的御醫(yī)和一位女醫(yī)者照顧蘇曉寧。

    而林秋禾也是在三四天之后才從寧羽口中得知蘇曉寧還留在攝政王府養(yǎng)傷的。

    “蘇姑娘的傷，還沒好吧？”林秋禾看著蘇曉寧有些蒼白的臉色，因為她的傷大部分在身上有著衣服遮掩，林秋禾也不確定她究竟傷得如何。倒是蘇曉寧聞言露出了一絲笑容，道：“不過是些皮外傷，御醫(yī)交代只要好好修養(yǎng)就可以了。我在王府耽擱時間已久，家中哥哥也頗為擔(dān)憂實在是不好意思再賴在這里了?！?/br>
    說到最后，她的神色有些苦澀。當(dāng)初孫韶喆在寧邵哲面前露出了攝政王府的玉佩，寧邵哲詢問之后就立刻讓人帶她入宮。這一切本就跟她預(yù)想的一模一樣，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在寧邵哲親自帶她去攝政王府的路上竟然會遭遇刺殺。

    之后，寧邵哲命懸一線，如今好不容易好些就要穩(wěn)定朝政，至于她的身份竟然就又這么耽擱了下去。

    難不成，這就是老天的意思，讓她在認(rèn)親的道路上走得如此艱難？！

    想到這里，蘇曉寧忍不住看向林秋禾那張臉，漂亮、美麗什么的，她絲毫不輸給林秋禾，然而卻輸給了她與王妃的那一份神似。若是她長得是面前的這張臉，也許攝政王早就不再疑慮早早就認(rèn)下她這個女兒了吧？

    一瞬間，她心中轉(zhuǎn)過無數(shù)的念頭，最后卻是笑著道：“既然遇上，不如我們同去？”

    無論如何，蘇曉寧在大部分時間里面還是表現(xiàn)得大方得體，對人的態(tài)度也是如沐春風(fēng)一般。林秋禾自然不好拒絕她，兩人同行為了照顧蘇曉寧她放慢了腳步，等到王妃院子的時候就看到綠翡站在廊檐下等著，一見她們過來就立刻揚聲叫了聲，匆忙帶著小丫鬟過去迎了她們進屋。

    屋內(nèi)寧羽正在書桌后面翻開王府的賬冊見林秋禾和蘇曉寧一起進去愣了一下，然后合上賬冊讓身邊的丫鬟收好這才過去不怎么情愿地跟兩人打了個招呼，然后就叫人上茶。

    “等等，還是上酸奶吧。”就在玳瑁要去吩咐小丫鬟的時候，寧羽又叫住，“如今天氣熱，讓人上了酸奶配上蜜紅豆。”她說著看向林秋禾和蘇曉寧，“你們想配什么吃？”

    “碎果仁就好?！绷智锖痰α讼?，意識到了寧羽的惡作劇卻沒有為蘇曉寧說什么。

    一旁王妃則吩咐，“我就要一些香瓜丁配著用?！?/br>
    “蘇姑娘呢，想要吃什么口味的？”寧羽趕在王妃之前開口，似笑非笑地看著蘇曉寧想要看她露怯。然而蘇曉寧卻不是那么容易就被難倒的，她雖然不知道酸奶為何物——當(dāng)初送往孫家那一份是指名給了孫梓棋的，蘇曉寧并未得見——然而卻從四個人不同的選擇中得出了結(jié)論。

    因此，見寧羽得意地看著她，她也不過是笑著道：“我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如同王妃一般放寫時令水果切成的丁就可以了。”

    不提寧羽沒有能夠看到蘇曉寧出丑的失望，這邊林秋禾送上了準(zhǔn)備好的小謝禮，一個放了藥材和香料可以安神的枕頭。

    “我手藝粗陋，因此只做了枕頭的芯子?！彼χf過去，“之前聽聞王妃這些日子休息不好，就匆匆調(diào)了些香料在枕芯的配料中，用以安神?！?/br>
    王妃接過去湊上前聞了一下，只覺得淡淡的香味聞著格外舒適就立刻吩咐玳瑁去打開某個柜子拿出了合適的枕套套上去，然后左右看了看才讓人放在了內(nèi)屋的床上。

    “我很喜歡。”王妃說，“秋禾費心了?！?/br>
    蘇曉寧看著那做工真心粗陋的枕芯，心中對林秋禾送出的謝禮可謂是鄙夷到了極點，然而臉上卻帶著笑容湊趣道：“林姑娘學(xué)醫(yī)果然是學(xué)以致用，不像我沒有林姑娘的巧思手也笨拙，只能請王妃見諒了?！?/br>
    她說著送上了包袱，一旁的玳瑁接過見王妃并沒有打開看的意思就收了起來。而王妃則笑著道：“曉寧如今身上還帶傷，王府雖然不如孫府便利，然而藥材卻是有好的，不如等傷勢養(yǎng)好在回去？”

    蘇曉寧看著包袱被收起來，心中忍不住有些失望，對于一旁事事似乎不經(jīng)心卻偏偏樣樣都在王妃面前壓了她一頭的林秋禾也是暗含惱怒。聽到王妃的話她才抬頭笑著道：“王妃知道的，我是自幼被孫家收養(yǎng)的，如今只余下我跟哥哥相依為命，這些日子哥哥也為我擔(dān)憂不已，我該回去了。孫家雖然不是我的家，卻也是我的家。”

    說著她眼角就濕潤了，一旁的寧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冷哼了一聲才陰陽怪氣地開口：“蘇姑娘對家人還真是用情頗深呢?！?/br>
    “就是因為從來沒有得到過，所以才更渴望家人的溫暖?！碧K曉寧眼中帶淚，唇角帶笑，看著格外惹人憐惜，“寧姑娘自幼有父母疼愛，兄長縱容，自然是不懂得我這種人的辛酸之處的?！彼f著又是歉然一笑，“是我的錯，竟然說這種話。這些日子我在王府住，王府上下對我都很好，我心中感激……”

    林秋禾看著蘇曉寧和王妃說話，不得不承認(rèn)這是一個成功的小白花，比起輕舞來說蘇曉寧總是擅長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然后引起別人的憐惜。至于輕舞，不得不說她就算是嘴上謙卑，實際上被那些公子哥兒、文人墨客捧出來的驕傲還是讓她顯得多了一分與身份不符的傲氣。

    不過也說不定那些人就是愛她這股子傲氣也說不定。

    回到了闊別近一個月的醫(yī)館，林秋禾累得只想到頭睡上一天一夜，然而東西都還沒有收拾好就聽到外面?zhèn)鱽淼恼f話聲。

    “你們姑娘如今可好？”

    “姑娘還好，只是這些日子有些累?！鼻圜斓穆曇舭殡S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響起，林秋禾回身過去開門，就見陳自晴和秦舒蘭兩人站在廊檐下來而青黛正準(zhǔn)備敲門。

    “秋禾！”陳自晴一見她雙眼一亮就露出了笑容，“你瘦了些，不過看你還好我就放心了。”她說著就過去，一旁的秦舒蘭隨行雖然沒有說話不過一雙眼睛也是上下打量了林秋禾幾遍。

    “快進來吧?！绷智锖绦χ岄_門，“青黛先下去休息吧，讓紅線她們上些茶水和點心?！?/br>
    陳自晴這才意識到林秋禾在攝政王府這么多日子，今天才回來肯定很累了。她歉意地笑了下，正想開口就被林秋禾阻止了?！澳銈円矝]事就好了，我當(dāng)時進城之后就被直接帶入攝政王府沒有想到竟然一直住到今天才出來，完全跟外界脫節(jié)了?！?/br>
    她說著看向秦舒蘭，解釋：“之后我曾經(jīng)托晉王殿下給秦府送信的?！?/br>
    秦舒蘭點頭，“林jiejie放心，晉王殿下當(dāng)天就送了信去秦府。”她說著笑了起來，湊到林秋禾的身邊想問攝政王府的事情，然而忍了又忍才在陳自晴警告的眼神下開口換了個話題。

    “聽聞蘇姑娘這些日子也都住在攝政王府，今天是跟你一起回了孫府的？”她說著雙眼就微微發(fā)亮，“不是說她傷重才留在王府修養(yǎng)，還請了林jiejie去的嗎？”

    “二meimei！”陳自晴不悅地開口阻止了秦舒蘭繼續(xù)問下去，“事關(guān)孫姑娘，不是我們可以隨意問的。”她說著轉(zhuǎn)頭看向林秋禾，“我們當(dāng)時在城外又多耽擱了三天，第四天家中就派人去接我們回來了。之后京中雖然戒嚴(yán)了一些卻沒有之前的緊張，我和二meimei跟家里人打探了一些消息，然而都被堵了回去?！?/br>
    秦舒蘭不開心地撇了下唇角，“都把我們當(dāng)小孩子一樣哄。要真是蘇曉寧遇刺的話，我想攝政王也不可能真的就這么緊張。更何況，祖父每日里都去攝政王府，皇上又連著多日未上早朝！”

    “噤聲！”林秋禾和陳自晴同時開口，林秋禾是警告，而陳自晴則是真正的惱火了。

    “二meimei，若是你還管不住自己的嘴，就無外乎家人什么都不肯告訴你了?！标愖郧鐨獾眯∧槤q紅，“你還記得出來之前答應(yīng)過我什么嗎？”

    “我……”秦錦蘭不服氣地看著陳自晴，在她的堅持下低頭道歉，“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問這些，也不該說這些的?！彼f著身形都往里縮了縮，“我錯了，晴兒jiejie?！?/br>
    陳自晴這才慢慢舒了一口氣，放緩了語調(diào)道：“二meimei，還要幾個月你就該過十四歲生辰了，難道這樣的道理還不懂嗎？有些事情，大家不說自然有不說的道理。難不成你覺得全天下就你一個聰明人，別人都看不出來嗎？”

    “既然大部分人都看出了問題，為什么別人都不說偏偏是你去說呢？”

    陳自晴一言一語緩聲勸說著秦舒蘭，看到她眉宇之間露出沉思的神色這才松了一口氣，轉(zhuǎn)而看向林秋禾道：“你別介意，今日的話入了我們耳就再不會有第四人知道。”她心知林秋禾牽扯到攝政王府的事情中，只怕有什么不好的話傳出去對她影響不好了。

    林秋禾點頭，“你是個妥帖的人，我自然是放心的?！?/br>
    秦舒蘭在兩人說話間起身親自過去倒了一杯茶端到了林秋禾的跟前，“林jiejie，是我不懂事，言語之間有失。還請林jiejie看在我年幼不懂事的份上不與我計較。我給jiejie賠罪了?！?/br>
    林秋禾看著秦舒蘭如此，一愣卻也笑了起來。她接過茶一口飲盡這才放下道：“好了，茶我也喝了，你也不必耿耿于懷。今日的事情，就當(dāng)時長一個教訓(xùn)，你以后記在心中就是了?！?/br>
    秦舒蘭卻又轉(zhuǎn)身給陳自晴倒了茶賠罪，最后才又跟兩人坐在一起聽陳自晴講這些天京中的事情，不時地補上一兩句。她并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陳自晴一言一句皆是為了她好，林秋禾也從不與她的一些小性子計較。之前在莊子的時候，她暗示林秋禾幫秦玉蘭看診，誰知道秦玉蘭不領(lǐng)情不說，還私下讓身邊的人傳林秋禾的壞話。

    這些林秋禾都沒有遷怒與她，她言語有失，林秋禾也幫忙遮掩一二。她又如何不知道林秋禾對她的好，因此被訓(xùn)斥之后的羞惱過去，秦舒蘭左思右想還是真心實意地跟這兩位jiejie道歉。

    等到送走了依然帶著一些擔(dān)憂的陳自晴和放下心事又恢復(fù)了大方開朗的秦舒蘭，林秋禾疲憊地倒在了床上，紅線過去幫她脫了鞋襪，又松開了發(fā)髻。小丫鬟端了熱水進來幫她泡腳，而紅線則讓林秋禾靠在靠枕上幫她梳頭發(fā)活絡(luò)頭皮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