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他都這么說了,她不搭手過去,是不是顯得有些不知道好歹? 林秋禾遲疑了一下,再抬頭看看面帶笑容的張御醫(yī),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 “小心了?!彼牭筋^頂傳來的聲音,然后緊張地握著那只溫?zé)岬拇笫忠徊讲匠鴮γ娲献吡诉^去。 對面船上早就站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廝等著,見張章帶回來了一個小丫頭,他愣了一下連忙對著一旁的丫鬟招手示意她扶著林秋禾上船。 ☆、第3章 王 一路膽戰(zhàn)心驚,秋禾總也忍不住低頭看著下面的江面,等一腳踩在船上的時候,渾身都是顫抖的。 “meimei別怕,咱們船上會水的人多,就算掉進(jìn)去了也能給你撈上來了?!蹦莻€小廝扶著張章回頭笑著說了一句,羞得林秋禾兩頰緋紅,恨不得直接跳進(jìn)江中好了。 說起來她實(shí)際年齡比這小廝都大,沒有想到竟然被這么調(diào)侃了。 張章就她窘迫就瞪了那小廝一眼,直接道:“你少說兩句吧,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的厚臉皮?!?/br> 林秋禾心生感激,抬頭看過去,見那被訓(xùn)斥了的小廝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心中大奇。卻又聽到張章道:“這是我的劣徒齊林,平日里面還好,就是嘴上不饒人,姑娘不與他一般見識就好?!?/br> “張御醫(yī)客氣了?!绷智锖潭疾恢涝撊绾螒?yīng)承才好,按身份,張章是有品級在身的御醫(yī),而他的徒弟無論如何身份也不會低,她則只是一個小丫鬟…… 這張御醫(yī)特意把她特意叫道這邊船上,只怕不止是因?yàn)樗笆ФY那么簡單吧? 秋禾低頭想著,根本就沒有注意之前的齊林已經(jīng)拿了藥方不見蹤影,而這個時候張章和那個丫鬟正帶著她朝著船上的花廳走去。 等她聞到淡淡地花香味,注意到自己到了什么地方的時候,已經(jīng)臨腳踏進(jìn)花廳了。 “姑娘小心?!蹦莻€丫鬟低聲提醒,林秋禾連忙點(diǎn)頭抬腳進(jìn)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個臉色蒼白、身形消瘦的男子倚窗而坐,正低頭看著船下的江面。 他一旁立著兩個丫鬟,見張章帶著林秋禾進(jìn)來,其中綠色衣衫的那個連忙俯身低聲提醒。那男子這才回頭,林秋禾只見他臉色蒼白,五官卻是精致美麗到了極點(diǎn),黑色的長發(fā)散落在臉龐,映襯著蒼白的膚色,殷紅的唇,還有雙頰不自然的潮紅,有種動人心魄的病弱美感。 這位主只怕身子不止不好,而且也不怎么愛惜才是!難怪就連出門,身邊都帶著一個御醫(yī),船上更是各色藥材齊全了。 她心中偷偷下了結(jié)論,只對那晉王驚鴻一瞥就又連忙低下頭。在這萬惡的舊社會,像她這樣身份的人可是不能直視那些高高在上的達(dá)官貴人的。 因此,她也就錯過了晉王一臉的驚愕,和張章與他交換的神色。 “見過晉王,奴婢替主子謝過晉王慷慨解囊、救人于危急之情?!绷智锖滩辉趺催m應(yīng)這種場面,然而道謝的話還是要說的。 低頭說完這些場面話,她就等著對方揮揮手讓她離開。按照她的理解,對方身為一個王爺只怕對她這樣一個小小的丫鬟應(yīng)該是完全無視的才對。 可對方偏偏還就注意到了她,并且開口問了兩句。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這溫和的聲音問問頓了一下,還沒等林秋禾反應(yīng)過來就又接著問,“你爹娘呢?” 林秋禾被這一連串的問題給驚住,下意識地抬頭看了過去。只見晉王正面帶笑容地看著她,心中當(dāng)場就有些打鼓。 難不成她還是什么貴族自幼失散的孩子?這么狗血的事情竟然也能碰到? 心中這么想,她臉上卻一點(diǎn)都不敢顯出來,連忙又“誠惶誠恐”地低下頭。 “奴婢自幼跟著爹娘漂泊,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的人,娘親在兩年前過世,這才把我托付在了陳家……”她說的委婉,最后才又想起來晉王的那個問題,“奴婢姓林,林秋禾?!?/br> “林、秋禾?”晉王的聲音中明顯帶著一絲異樣,林秋禾低頭再不敢貿(mào)然抬頭看過去,只是低聲道:“是,雙木林,秋高氣爽的秋,禾苗的禾。” 晉王就再不說話。 “你是代你們家姑娘道謝的,如今也已經(jīng)道了謝了,就早些拿了藥回去吧。”一旁的丫鬟如碧這才開口,說著半是扶半是拉的帶著林秋禾出去,外面齊林果然已經(jīng)拿了包好的藥等著,林秋禾如同夢游一般道了謝,連怎么回秦家船上的都有些迷糊。 而她離開之后許久,身為晉王的寧卿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后苦笑起來。 “雖然看著還小,可是五官與母親卻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一旁張章點(diǎn)頭,“我剛一見的時候也嚇了跳,不過這丫頭迷糊的很,只可惜不能確定她身份,不然……” “確定了也不好帶在我身邊?!睂幥涿腿淮驍嗔怂脑?,本來溫和的臉上覆蓋上了一層冰霜?!斑@些年我身邊的事情還少嗎?更何況是父親母親身邊……”他說著就猛烈的咳嗽起來,一旁的丫鬟如玉和如碧連忙遞水的遞水,捧痰盂的捧痰盂,還有拿帕子遞過去的。 寧卿接過帕子吐了出來直接丟入痰盂,又漱口吐了帶著血絲的水,這才冷聲道:“我這一身的病不也是拜他們所賜嗎?” 張章上前抓住他的手腕診脈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點(diǎn)頭。 “我回去把藥方給你改改。” 寧卿不是很在意地應(yīng)了下,把唇角擦了干凈聲音才變得略微柔和了些,“姐……陳太妃最近有消息傳來嗎?” 張章示意一旁伺候的丫鬟都退了出去,走到窗戶邊上伸手拉上了推窗,這才回頭笑著道:“陳太妃前些日子來信說是王爺和王妃不日也要回到京城,按照這樣的速度,我們應(yīng)該會比王爺他們快上半個月?!?/br> “正好可以回去先把王府收拾一下?!睂幥涞拇浇锹冻隽艘唤z笑容,“就跟秦家的船一起,晚些時候找人幫我遞個帖子,我也去他們船上看看?!?/br> # 林秋禾回到了秦家船上,還在想著那位晉王奇怪的態(tài)度。不過,他長的真好看,雖然臉色蒼白,看著都透著一股病弱的感覺,眼睛卻亮得讓人不敢直視。 想到這里,林秋禾忍不住輕輕拍了下她的臉:你在想什么??! “秋禾這是怎么了?”陳自晴聽到動靜從書中抬起頭,正好看到林秋禾輕輕拍臉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霸趺闯鋈チ艘惶司妥兊没瓴皇厣岬??” 她說到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褪去。“難不成,晉王那邊的人為難你了?” 林秋禾見她似乎想多了,連忙笑著端了剛剛洗好的水果過去,“姑娘嘗嘗秦三爺剛剛讓人送過來的梨子,這東西很是潤肺,姑娘每年入秋都會咳嗽,多吃點(diǎn)梨子會好些的?!?/br> “那三舅舅也送得太多了?!标愖郧绻槐晦D(zhuǎn)開了心思,抿唇笑著道:“足足買了兩三筐送過來,我怎么吃得完?這東西放久了,只怕就不新鮮,也容易壞。” “那我挑些梨子做成梨子醬可好,這樣能放久些,姑娘若是想吃,也可以當(dāng)成甜點(diǎn),或者吃拿來沖茶?!?/br> 陳自晴果然拍手叫好,“我還未吃過梨子醬呢,你做好了定然要即刻送過來讓我嘗嘗?!?/br> 林秋禾就笑著應(yīng)了,看著陳自晴吃了兩塊梨,見柳嬤嬤進(jìn)來才退了出去,跑到廚房那邊挑出來了一筐子熟透的梨,又要了一罐子糖就開始洗洗刷刷,擦干了之后切塊做梨子醬了。 做梨子醬要得時功夫,林秋禾又不能夠一直在廚房看著,等一切差不多了就央廚房的婢女秋霜在一旁看著。果然,她回去的時候,就見柳嬤嬤找她呢。 柳嬤嬤嚴(yán)肅瞪了林秋禾一眼,道:“如今秋蓮已經(jīng)不在了,姑娘身邊就剩下你一個人貼身照看,你要警醒些才是。手腳麻利些,不要貪玩讓姑娘找不著人?!?/br> 微微頓了下,她又道:“姑娘是好說話的,但是你也要明白身為奴婢的本分。三爺可不是好糊弄的!” 林秋禾屈膝行禮謝了,“嬤嬤好意秋禾心中明白,姑娘之前說是想要吃梨子醬,我這才去了趟廚房。想著姑娘喜歡跟嬤嬤說話,就耽擱了些時候,是秋禾大意了?!?/br> 一通話把去向說的清清楚楚,態(tài)度也謙和不焦躁,柳嬤嬤意外地看了林秋禾一眼。原以為這丫頭擠兌走了秋蓮定然會得意一些,卻沒有想到還這么沉穩(wěn)。 是個可造之材。 她神色微微緩和了些,點(diǎn)了下頭示意知道了,就讓她進(jìn)屋去伺候陳自晴。 秦家的船在這邊多停留了一日,采購了不少路上要用的東西和藥材。到了傍晚的時候,林秋禾趴在窗邊看著外面撒了一江面的余暉,還有交相輝映的晚霞,拉著陳自晴說話。兩個人正說得開心的時候,她就聽到了外面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陳自晴也聽到了動靜,剛剛直起身就聽到外面敲門聲,繼而柳嬤嬤推門進(jìn)來了。 “柳嬤嬤,我聽著外面有些亂,是有什么事兒?”陳自晴扶著林秋禾的手站了起來,有些不安地看著柳嬤嬤。 ☆、第4章 到京城 柳嬤嬤笑著過去接過林秋禾重新扶著陳自晴坐下,這才笑著道:“姑娘別怕,是晉王遞了帖子,晚些時候要過來。三爺想著姑娘畢竟是用了晉王的御醫(yī)和上好的藥材,特意讓奴婢過來說一聲,晚上的時候請姑娘出去見一下客人,當(dāng)面謝過,也算是全了咱們的禮節(jié)?!?/br> 那位晉王? 轉(zhuǎn)身去倒茶的林秋禾聽到柳嬤嬤的話,手下動作一頓,不由得又回想起那人冰冷而明亮的眸子,只覺得心中一顫,連忙回神倒了茶送過去。 “柳嬤嬤,那位晉王,在京城跟秦家很是親近嗎?”她裝作小女孩的好奇,眼巴巴地看著柳嬤嬤遞了茶過去。 柳嬤嬤接過茶喝了一口,贊了聲林秋禾泡茶的手藝有長進(jìn),這才道:“晉王身子不好,這兩年都沒在京城之中,秦家是皇上近臣,但是從來不跟皇親國戚深交。更何況,晉王身份特殊……因此咱們府上也算是第一次跟這晉王打交道?!?/br> 這么說,這位晉王人還不錯?看著似乎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卻也算是急人之急了。畢竟兩家從未打過交代,秦三爺開了口,他不止給了藥,還一起附送了一位御醫(yī)過來診脈。至于柳嬤嬤遲疑的那一句身份特殊,她卻是沒有放在心上。 林秋禾心中對寧卿有些改觀,陪著柳嬤嬤一起給陳自晴挑了衣服,又在一旁看著柳嬤嬤把用了桂花油把她頭發(fā)梳了起來,又配上了一些假頭發(fā)添在辮子之中就顯得陳自晴一頭本來有些發(fā)黃干枯的頭發(fā)黑亮濃密起來。 一番梳妝打扮,陳自晴看著幾乎變了個樣。柳嬤嬤滿意地點(diǎn)了下頭,又交代了一些見晉王應(yīng)當(dāng)注意的事情,轉(zhuǎn)而就看向林秋禾,挑剔道:“你也快回去洗漱一下,弄弄干凈,換上一身新衣服,莫在客人面前失禮了?!?/br> 林秋禾心中不以為然,她又不是晚上的主角,難不成晉王還要特意看看一個丫鬟是否打扮的干凈漂亮?更何況,之前他也見過她了,若是有什么失禮,也早就失禮了。 這些話她自然不會真的說出來,痛痛快快的應(yīng)了,她就退了出去光明正大的偷了會兒懶。等到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略微洗漱一番,在臉上擦了防裂的面油揉開,又把散落的頭發(fā)重新梳理上去,換上一身衣服回去了。 柳嬤嬤上下打量了一番,雖然眼神中還透著不是很滿意的意思,不過勉強(qiáng)也點(diǎn)了下頭,“就這樣吧,記得在主子面前要老實(shí)聽話,不要太過于機(jī)靈了?!?/br> 不要在主子面前太過于機(jī)靈? 一般這種情況不是應(yīng)該交代丫鬟機(jī)靈一點(diǎn),免得主子尷尬嗎? 林秋禾有些不明白,抬頭看過去就見柳嬤嬤臉上帶著笑容,“你照做就是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自然會明白的?!?/br> # 寧卿在秦家船上用晚膳自然不能空手而來,讓身邊的大丫鬟如翡備了份簡單的禮這才一起上了船。 秦家的船比起他的自然差了些,不過收拾得也算不錯。秦三爺親自陪客,在船的二層設(shè)下酒宴,臨風(fēng)賞月,也算得上是用了心了。 只是寧卿不能飲酒,秦三爺誠懇地說是自己疏忽了,轉(zhuǎn)頭又讓人換了茶水過來。 寧卿歉意地笑著:“是我壞了秦兄的雅興?!?/br> “王爺客氣,是秦某招呼不周才對?!?/br> 兩人客套了一番,有意之下氣氛也算融洽。這時候秦紹軒身邊的小廝秦遂這才過來低聲稟了一聲,說是陳自晴已經(jīng)在外面了。 寧卿耳尖聽了些許,就見秦紹軒再次提起了他借醫(yī)贈藥的事情,然后又道:“我那表妹如今好了不少,想著要親自道謝,還望王爺不要覺得唐突?!?/br> “不過是舉手之勞……”寧卿笑了下并未拒絕,不一會兒就見林秋禾扶著陳自晴一起出來。他目光不過略微掃了一下,就低下頭看著手中的細(xì)瓷茶杯。畢竟這是女眷,他就算是王爺也當(dāng)守禮才對。 陳自晴過去道了謝,又說了幾句話就退了出去。這讓一路跟著的林秋禾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還以為會有什么事情呢,看起來不過是她想多了。 陳自晴見她這樣,忍不住笑著道:“你啊,定是被嬤嬤給嚇到了。” 可不是嘛,之前準(zhǔn)備了那么久,結(jié)果出場不過三分鐘,而且那寧卿不過是掃了她們兩眼,看起來似乎并不記得她這個小丫頭了。 再回想起之前問她身世的話,也許只不過是閑來無聊而已。 張御醫(yī)開的藥方效果很好,陳自晴一劑下去退了熱不說,船靠在岸邊這兩日好好休養(yǎng)了一番人也跟著精神了不少。因此秦紹軒也沒有再耽擱下去,第三日中午就也起錨離開了這個碼頭。 等到又走了兩天,林秋禾才無意中聽人說,秋蓮在陳自晴喝藥休息的時候,就被趕下了船賣給了當(dāng)?shù)氐娜搜雷印?/br> 聽到這個消息,她渾身發(fā)寒,半響才回過神來。第一次真正的意識到了,她們真的是奴才,主子看不順眼隨手就可以發(fā)賣了她們。 至于秋蓮,她當(dāng)時并未想過讓她落到如此下場的。 還是柳嬤嬤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低聲問了兩句,聽聞是秋蓮的事情她就露出了不以為然的神色?!斑@種伺候主子不盡心的,自然不能留著呢。今日是害得咱們姑娘發(fā)熱,下次指不定就是多大的簍子了。還是三爺人好,不然直接沒了也不會有人說什么。” 沒了?! 林秋禾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柳嬤嬤見了又是叮囑了幾句,讓她不要在陳自晴面前露了端倪,這才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