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天地玄門
蘭沃子村的道路通了,運(yùn)客和送貨的汽車笛聲不絕;附近村莊的人陸續(xù)來到這里,為了春節(jié)的祝福走門串戶;有來就有往,村民們或搭乘公共交通工具,或自駕小車,行駛于小路之上穿梭于山村之間。 龍虎山的掌教馬清一是傍晚離開的,在等來了下山的王雙寶后,起身告辭。 “師兄,我們四十年沒見,你就不能多呆幾天嗎?”何清正一臉的不舍。 “清正,我們修道之人哪能計較這些呢,”馬清一還是來時的裝扮,只不過劃破的衣衫已經(jīng)修補(bǔ)好,“你也好久沒回龍虎山了,今年回去看看吧?!?/br> “天都快黑了,明天再走吧?!蓖蹼p寶也出言相留。 “天黑前能到青山鎮(zhèn),我趕明天一早的汽車。” 馬清一執(zhí)意要走,眾人也不好強(qiáng)留,只好送他到中心街,坐上最后一班小公共。 村民們很驚訝,他們不知道這個精神矍鑠、身體硬郎的老人是何時到的蘭沃子村;更驚訝于傳說中的女道士袁士妙,看上去既年輕又漂亮,比村里同齡的婆娘好看多了。 “城里人會保養(yǎng),也不用下地干活?!边@是他們最后的心理安慰。 “袁道長,您多呆幾天吧,”家里冷不丁的少了個人,讓何清正有種蕭瑟感,“出了十五再走?” “嗯,我等著雙寶,”袁士妙到底是女人,心更軟些,“等他的身份證拿到了再走。” 身份證本來就是要出了正月十五才能拿到,眼下更重要的是九節(jié)杖,但是謝林生的頭七要到初六才到,暫時無事可做。 晚上睡覺前,王雙寶洗臉時才想起來,月光戒指竟然一直戴在手上;于是用香皂涂抹了一下,還是取不下來。 “雙寶,你干什么呢?”袁士妙恰好看到了他的窘境,問了一句。 “師傅,這戒指太緊了,我拿不下來?!蓖蹼p寶急得滿頭大汗。 “嗯?”袁士妙也來試了試,后來加入了何清正,包括使用了香油、絲線等方法都無法取下,“看來是戒指不想你摘下它,你就戴著吧?!?/br> “我?戴它?一直?”王雙寶哭笑不得,一個大男人戴著鑲嵌著寶石的金戒指上街,不得把村民們笑死。 “戴著吧?!焙吻逭踩缡钦f。 正月初二一大早何清正就忙活個不停,雖然當(dāng)?shù)仫L(fēng)俗是正月初三閨女回門,但是因為何清正家的女兒太多,她不得不提前作準(zhǔn)備。 袁士妙一連修整了三天,身體得到了很好的恢復(fù)?,F(xiàn)在的家里安靜詳和,再也不需要她的守護(hù);左右無事,小慧也遲遲不來,她便帶了雙寶在村子里轉(zhuǎn)轉(zhuǎn)。 “師傅,我在山上時看到整個村子像只野獸的模樣,”王雙寶一邊充當(dāng)導(dǎo)游,一邊和師傅閑聊天,“東南略高,西北較低;村長家在心臟位置,我們家在獸尾,小慧家是鼻眼……” “謝成功家呢?”袁士妙追問一句。 “是咽喉。”王雙寶下意識的摸了下脖子。 “難道整個村子是個風(fēng)水局?”袁士妙旁若無人的蹲在地上,用石塊隨意勾勒了幾筆,“謝寶山遷屋的意義就是為了這個?” “哎呀,你們怎么在這兒,讓我好找,”梁小慧從后面跟上來,一低頭見到了地上的圖形,“咦?師傅,你畫只狼干什么?” 王雙寶這才意識到,其實整個村子的形狀與昨天那只雪色狼王很像,尤其是狼王奔跑起來的樣子。 袁士妙低頭不語,好半天指著狼腹中心問:“這里是哪里?” “曬谷場吧,”梁小慧大約明白了這是村莊的地圖,用手指畫了個小圓,“這一塊都是?!?/br> “不,不對,”從小在村里走街串巷的王雙寶顯然更有話語權(quán),“師傅指的這個地方,是曬谷場旁邊,應(yīng)該是謝成京家?!?/br> 謝成京就是謝薔薇的哥哥,謝薔薇是紅衣圣女,也就是紅衣僵尸;她和謝成功父子的關(guān)系至今是個迷。 “我們?nèi)タ纯??”一想到這里梁小慧就莫名的興奮,這是一個壓倒謝薔薇的絕好機(jī)會。 “先去謝成功家。” 其實袁士妙早就想去查查謝成功和謝薔薇的底細(xì),奈何前幾天身體狀況不好,又有馬清一在旁,實在是不好意思再請人出手;因此,馬清一前腳剛走,袁士妙后腳就開始行動了。 一聽到是到村東頭,梁小慧就不情愿,可她也想跟去看看,說不定那傳說中的鬼門以及種種邪術(shù)都能見到;可她還是怕被父親看到,因而轉(zhuǎn)了好大一個圈,從另一個方向跑了過來。 “誰?”隔著鐵門,謝忠三的破鑼嗓音傳了出來。 “是我,”梁小慧被袁士妙的眼神逼的發(fā)聲,卻是越來越小,“梁小慧……” “哦,就來就來?!甭曇綦m小,可屋里的人卻聽的清楚。 鐵門打開,一股子酸臭味道從中散出,袁士妙不禁皺緊了眉頭。 “你爸呢?”剛進(jìn)院子,梁小慧就背起后挺起胸,儼然是領(lǐng)導(dǎo)視察工作。 “俺大不在,出門了。”謝忠三的黃白眼珠骨碌骨碌亂轉(zhuǎn),看上又嚇人又惡心。 “那晚的事情還記得嗎?”袁士妙站在院子中心環(huán)顧四周,院子里似乎并沒有什么異常。 “不記得了。”謝忠三佝僂著背,不知說的是真是假。 “你們家還有誰?”袁士妙又問。 “沒誰了,俺大不在,就我?!敝x忠三身上的衣服臟兮兮的,一看就不是過年的新衣服。 既然謝成功不在,家里又沒有別人,袁士妙三人喧賓奪主,大搖大擺的進(jìn)了屋子。 外面陽光燦爛,屋里卻陰暗晦氣,有一股子霉臭味道;書架上的古書倒有不少,看包裝像是解放前的,多是線裝本;除此之外,似乎并沒有什么特別。 “那些吸血蝙蝠是你們家養(yǎng)的吧,”袁士妙看了看沙發(fā),臟的不想坐,“你們養(yǎng)那東西干什么?” “大蝙蝠?那是俺大養(yǎng)的,說是采屎用。” “踩屎?還有這愛好?”梁小慧驚訝的險些跳起來。 “蝙蝠屎是一味中藥,夜明砂。”袁士妙雖如此解釋,但她還在思考蝙蝠屎會不會有別的用途。 “那蝙蝠呢?”王雙寶直直盯著他。 “跑……跑了……”謝忠三有些緊張,“昨天天暖和,它們不安分,我就開了窗,就都……跑了……” “謝忠三,”梁小慧見他這副模樣,有心嚇嚇?biāo)?,“你們前兩天養(yǎng)的鬼呢,上哪去了?” “我們那是溜鬼……俺大說,當(dāng)陰陽先生必須會這些……”謝忠三的話磕磕絆絆,倒不像是假話。 “溜鬼?”袁士妙笑了,從來只聽說過溜鳥、溜狗的,“那些鬼呢?” “回去了?!?/br> “回哪了?” “那……” 謝忠三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指了大體的方位,大約是曬谷場的位置。 “紅衣圣女是怎么回事?”王雙寶緊追不舍。 “我不知道?!?/br> “真的不知道?!?/br> “真真的……”謝忠三一著急就有些結(jié)巴,急得跳腳。 謝成功的閣樓上一片狼藉,到處是蝙蝠抓咬的痕跡,在角落里存放著大量的蝙蝠屎,冒出濃郁的酸臭的味道。 “師傅,他家有問題嗎?”剛離開謝成功家,梁小慧就問,“有沒有鬼門?” “沒發(fā)現(xiàn),”袁士妙在他家里只發(fā)現(xiàn)了些古書,一些奇怪的器具,還有就是蝙蝠屎,“但我有種不太好的感覺,他家陰氣太重了?!?/br> “養(yǎng)了那么蝙蝠能不重嗎?”梁小慧總是很直白。 “蝙蝠昨天就走了?!币驗轶w質(zhì)的關(guān)系,王雙寶對陰陽之氣也有所了解。 “要你說,”梁小慧白了他一眼,“師傅,我們是不是要去謝薔薇家呀?” “先在外面看看,不著急?!?/br> 小年那天紫氣在午后的陰霾里試圖上袁士妙與何清正的身時,村子所有的梁姓人都被電影吸引到了曬谷場,現(xiàn)在看來,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因為梁姓人性陽,將他們引開有利于紫氣開展行動。 “為什么不急?”梁小慧遠(yuǎn)望著緊閉的謝薔薇家的大門,頗有微辭。 “恐怕打草驚蛇?!?/br> 袁士妙從包里取出了羅盤,遠(yuǎn)遠(yuǎn)的圍著謝薔薇家轉(zhuǎn)了一圈;羅盤上的指針?biāo)坪鹾茈s亂,但仔細(xì)觀察,發(fā)現(xiàn)指針總有意無意的指向謝家的屋后。 “那是棵槐樹吧,有年頭了?!?/br> “嗯,怕有一百來年了。” 王雙寶點點頭,小時候那槐樹上結(jié)滿槐花時,謝成京死活護(hù)著不讓上去采。 “槐樹?木中之鬼呀。”梁小慧大呼小叫,“師傅,問題出在那?” “問題出在那棵樹的下面,”袁士妙遠(yuǎn)遠(yuǎn)的指著,“那里有個樹洞,陰氣像是從那里冒出來的?!?/br> “黃鼠狼洞?”王雙寶皺緊了眉頭,他想起了那只橫死的黃鼠狼。 “對,”袁士妙點點頭,沉聲道,“那里就是鬼門?!?/br> 王雙寶撓撓頭,問:“師傅,謝家的兩位先祖都是下地吃陰飯的,體質(zhì)陰寒,生下來的女子就更陰了;偏偏在這樣人家的屋后還有個鬼門,難道謝薔薇只是個受害者?” “哼?!绷盒』鄄幌矚g這樣的推斷。 “現(xiàn)在還不好說,等到月明之夜看看吧?!?/br> 袁士妙知道,不管是狼人、吸血鬼還是黃鼠狼、狐貍,這些喜陰的生物都對月亮有種超乎尋常的喜愛;也許,蘭沃子村的下一個疑團(tuán)要到正月十五才能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