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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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dāng)她這樣,裝扮成另外一個(gè)人的模樣,毫無例外地都會得到憐惜之情。 玉簫抬起頭來,眼神怯怯的,微微仰起頭,可這回撞見的卻是一雙復(fù)雜的眼睛,她面上的神情僵硬住,待她仔細(xì)去看,賀文軒卻是搖頭躲開了。 “若是有人找我,一概不見。” 清瘦的臉上眼簾下垂著,玉簫還想再問,他卻不回了。 出了門,玉簫只覺得今日賀文軒不對勁。只她沒多想,只抱著小手爐往門口走。賀文軒說今日不見客,她便聽話,去將門關(guān)上。 才剛走到門口,一陣馬蹄響卻是迎面跑了過來,馬蹄聲踏在青石板上,無數(shù)的聲響仿若是來了千軍萬馬。 一隊(duì)人馬從胡同口涌來,身披鎧甲,手拿彎刀,整齊一致將整個(gè)小院層層包圍住。 玉簫站在門口嚇了一跳。 直到一匹快馬停在了門口。深秋的天帶著一絲涼意,連著四面的空氣都是帶著風(fēng)的。那人從馬上一躍而下,紫貂毛的大氅在風(fēng)中晃蕩。 玄色的長靴落下來,步履快速又輕盈 領(lǐng)頭的兩個(gè)侍衛(wèi)將門推開,那人一手拿著馬鞭,一手執(zhí)著畫卷,踏著光從門口走了進(jìn)來,紫貂毛的領(lǐng)口下露出了一張臉,刀削斧刻一般,讓人挪不開眼睛。 “賀文軒呢?” 平淡的一聲響起,玉簫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在……在里面……”她手指了指后方的屋子,想到什么又咬緊了舌尖: “他說今日不見客?!?/br> “不見客?”平淡的一聲響,下垂著的眉眼仿若帶著嘲弄。 玄色的長袍在空中飛起,他跨著大步往前走去:“我不是客,我是來問他要人的?!?/br> 朱門被人踢開,屋子里賀文軒閉了閉眼睛。 外頭的動靜這么大,他如何聽不見?細(xì)碎的腳步聲就在四周與頭頂響起,這位恒親王半點(diǎn)都不掩飾自己已經(jīng)將這里都包圍了。 “殿下來的倒是早?!?/br> 賀文軒開口,就咳嗽了一聲,宿醉一整晚,他本就難看的血色越發(fā)的白了,像是風(fēng)一吹就要倒。 陳珩在門口皺了皺眉心,看著他紙一樣弱的身子。 “說吧?!碑嬀砭驮谑稚?,他指腹來回摩挲了兩下,如雄鷹一樣犀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人在哪里?” 賀文軒皺了皺眉,適當(dāng)?shù)穆冻鰩追植唤猓骸暗钕履疾恢?,屬下又是如何知曉??/br> 他咳嗽了一聲:“殿下忘了,昨日你還跟屬下說,若是找到了會來跟我說呢。”大概是咳嗽了兩聲,慘白的面上浮出幾分潮紅來。 賀文軒擺明了就是裝傻,說完了還笑著道:“屬下等著殿下給好消息?!?/br> 陳珩輕笑了兩聲,笑意卻沒達(dá)到眼底,他垂下眼眸看向床榻上:“你說,就能這破身子,本王拉去你去大理寺言行逼供如何?” 那捂著唇咳嗽的人動作僵硬住了。 賀文軒趴在床榻邊抬起頭,卻是笑了:“殿下不會的?!彼f的是肯定句,恒親王不是這樣的人,他若是是非黑白不分,視人命為草芥的話,昨日那拳頭落在的不是桌面上,而是他身上了。 連怒急之下都能控制住自己,這樣的人又如何會恃強(qiáng)凌弱? “你到是聰慧?!蹦谴瓜卵凵竦娜溯p笑了一下,遮住的眼簾卻叫人看不出悲喜之色:“你說這畫像有問題?” 賀文軒一時(shí)不知他是信了還是沒信。 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如今只有這一個(gè)理由能夠搪塞過去。點(diǎn)完頭之后,他又試著去探尋恒親王的目光。 但那雙眼睛卻是遮住了,讓人瞧不出悲喜來。 “既然這畫像有問題,那你是不是該重新畫?” 他指腹在畫像上憐惜地摩挲了兩下,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起來:“當(dāng)初本王可是答應(yīng)了你的條件,你誆我一次我可沒與你計(jì)較?!?/br> 他像是相信了。 賀文軒完全松了一口氣,抿了抿唇:“那……那我給殿下重新畫?”能拖幾日是幾日,恒親王如今看似勢在必得。 這玉笙若是在旁人手中那也就罷了,依照恒親王的勢力他半點(diǎn)都不擔(dān)心。 哪怕是強(qiáng)取豪奪,只怕沒人敢跟恒親王爭。 可對方偏生是太子,玉笙如今身處東宮,丁點(diǎn)的風(fēng)吹草動都是要命的,若是太子知道自己的親弟弟惦記著自己的妃子。 他會舍得讓親弟弟死? 到時(shí)候還不是怪紅顏禍水,玉笙如何會有好下場? 再……再說了,他又如何舍得她身處如此的險(xiǎn)境?當(dāng)初允諾她及笄之后就將她接出來,他沒做到。發(fā)誓要娶她,卻又成了別人的新郎官。 他在她面前是罪無可赦,是無法原諒,是只想彌補(bǔ)。 又……如何舍得她有一絲絲的風(fēng)險(xiǎn)? 咳嗽了幾聲,賀文軒神色劇變,站在門口一直觀察他的陳珩眼中神色一閃而過。 “好!”他點(diǎn)頭,手中的鞭子來回晃蕩了幾下:“那我三日后來取……” “三……三日太短?!辈湃?,他壓根兒就沒有法子去通知玉笙,讓他遠(yuǎn)離這個(gè)男人,讓她躲遠(yuǎn)一些,或者,讓她離開。 謊言永遠(yuǎn)遮蓋不住真相。 都是在宮中,早晚有一日若是兩人碰上,到時(shí)候該如何自處? “那就七日?!睋]著馬鞭的手收緊,陳珩喘出一口氣,放長線,釣大魚,七日已經(jīng)是他最后的容忍度了。 眼看著他的神情,賀文軒自知自己再也推辭不了。 慘白的唇色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就七日?!?/br> “好,那七日后本王來拿畫?!?nbsp;陳珩點(diǎn)了點(diǎn)頭,半分沒有為難他,大步往門口走去。 他帶來的一眾親兵也瞬間收隊(duì),馬蹄聲響漸漸地遠(yuǎn)離,直到消失不見。 玉簫早就被這陣仗嚇得動都不敢動,等人徹底都走了后,才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入屋子里:“剛……剛剛那是誰啊……” 余下的話還未說完,卻見賀文軒趴在床榻上,以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門口。 “你在瞧什么呢?”尋著他的目光又張望了一眼,玉簫半點(diǎn)東西都沒看見,好奇的問過去,卻見賀文軒飛快的搖了搖頭。 “沒?!奔热缓阌H王信了那畫像是假的,那又為何還要拿回去呢? 將門口的目光收了回來,他搖了搖頭,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 “你還沒說那貴人是誰呢?!庇窈嵮壑袔еσ?,一邊說,一邊捧起茶盞沏了杯茶。 “恒親王。”蒼白的唇色微微輕啟。 ‘咚’的一聲,玉簫手中的茶盞落在地上碎了:“你說尋玉笙的那位貴人,是……是權(quán)勢滔天的恒親王?” 饒是玉簫如今有了賀文軒,可一想到那位是恒親王還是忍不住的酸。 “玉笙只要還活著,這一年哪怕是吃了再大的苦,日后被恒親王尋到只怕也是吃喝不愁,榮華富貴享用一生了?!?/br> 玉簫沒控制住,語氣有些酸酸的。 賀文軒想了想,到底還是沒將玉笙在東宮的事告訴她。 承徽,正四品,哪怕不用恒親王,她自己走的也是一道榮華之路。 出了福祥胡同,前方就是鬧市。親兵侍衛(wèi)們上前清出一條道出來。 恒親王坐在馬上,手中的鞭子時(shí)不時(shí)的晃蕩幾下,隨著馬蹄慢悠悠的走,卻也不跑。 莊牧知道,殿下這是怕當(dāng)街跑馬傷了人,他尋思了一會兒,駕著馬靠上前:“主子,您還信他?”莊牧的眼神落在那畫卷上。 他都懷疑主子是不是找人找出魔怔來了,那賀文軒騙了主子一次,主子怎么還相信他第二次? “不信?!?/br> 從宮中出來,他的手指就再也沒從這幅畫上挪開過。他說這話的時(shí)候面上都是冷意。 “主子您不信,還要他繼續(xù)畫干嘛?” 畫畫是假,尋人是真。 昨日賀文軒一番話說得突然,不惜露出了馬腳也要攔住他光明正大的尋人。只能說明他要么他自己尋到了人,要么顧及對方的身份他不愿意告知。 昨日太子宴會,來了不少的女眷,只怕就在其中。 賀文軒如此不愿意他尋到人,自然會想法子聯(lián)系她。 到時(shí)候只需順藤摸瓜,一切就都水落石出。 “派人跟緊了賀文軒,他那院子里事無巨細(xì)都要向我匯報(bào)。”咬著牙,陳珩的語氣里都是冷意:“我倒是要看看,這京都還有誰能跟本王搶人?!?/br> 莊牧垂下眼簾,知道殿下這是勢在必得了。 握緊了手中的韁繩剛點(diǎn)頭,前方一陣馬蹄響。恒親王府的侍衛(wèi)跑了過來:“殿下?!瘪R蹄停住,侍衛(wèi)立馬跪在了地上。 “大小姐說有喜事來稟,要您趕緊回去?!?/br> 莊牧一瞬間,幾乎是立刻抬頭看向他家殿下的。 從宮中出來,再到這福祥胡同,殿下從昨日開始便沒回去過。這畫像上的人既然才是洛小姐,那這……這府中的大小姐。 殿下在西北照顧了她七年。 衣食住行,事無巨細(xì)。極致的奢華,還有……這么多年的包容、寵愛、疼惜。 都是給錯(cuò)了人。 殿下如何受得??? 從出宮到現(xiàn)在,每每想到這里,莊牧的眼睛就是一酸。相處七年,他都尚且如此,更別說是切身經(jīng)歷的殿下了。 “殿……殿下……”莊牧咬著牙開口,想勸他。要不不去了吧。 等日后冷靜一些,能面對了再去。 身側(cè)的馬鞭揚(yáng)起,抽打聲一響,馬蹄瞬間飛速而去揚(yáng)起一片的塵土。莊牧嘆了口氣,跟著追了上去。 恒親王門口 洛長安坐在椅子上著急地等著,宣旨的太監(jiān)就要來了,陛下要晉封了她為鄉(xiāng)君。 這是她來京城最快樂的一天。 她想讓珩哥哥也看看。 可左等右等珩哥哥還不回來,洛長安焦急得要死,生怕旨意來了珩哥哥沒瞧見,干脆讓人都到門口等著。 馬蹄聲由遠(yuǎn)而近響起的時(shí)候,洛長安眼睛一亮:“是珩哥哥回來了?!彼f著,快樂的像是一只鳥,立馬推著輪椅就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