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yī)驚訝地看了我一眼。

    表哥干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劉，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他。我這個小表弟可鬼得很，智商高，學(xué)問淵博，就是性格太惡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你可以把這番話，當(dāng)作是夸獎嗎？”我苦笑。

    “隨便你！”夜峰哼了一聲，果然還是在氣我威脅他。

    我沒有理會，只是看著徐舜鴻的尸體說：“劉哥，你認為一個人自己割了勁動脈后，還有力氣從樓上跳下去嗎？還有，他真的是想自殺？”

    “他有自殺的動機。”表哥撇了撇嘴，“我們在他附近的公用郵箱里，找到了他寫給自己未婚妻的分手信。

    “換句話說，就意味著他失戀了。一個失戀的男人，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來。”

    我哼了一聲，反駁道：“你也說，那封信是他本人寫的分手信，也就意味著，分手是他深思熟慮后的結(jié)果。既然可以提出要和就快走進婚禮殿堂的未婚妻分手，就說明他感到對方不適合自己的生活。

    “這也可以證明，他就算不是個樂觀清醒的人，也算是個想要努力追求生活質(zhì)量的人。這樣的人，是很難想到自殺的，何況，是采取那么偏激的自殺方法?！?/br>
    表哥一時語塞，若有所思地想了一陣子，這才遲疑地問：“你的意思是，徐舜鴻的自殺案有疑點，有可能是他殺？”

    “不是有疑點，而是有很多疑點?！蔽姨蛑稍锏淖齑?，“劉哥，你應(yīng)該也覺得很奇怪吧，徐舜鴻的尸體，絕對不像是從二樓摔下來的。”

    “不錯?！狈ㄡt(yī)露出疑惑的表情，點頭道：“尸體內(nèi)有許多骨頭被擠入了腹腔里，頭骨甚至粉碎了一半。

    “而且，尸體的整個菱角部分，都有擠壓過的痕跡，很難判斷出最先發(fā)生碰撞的部位。況且，即使單邊能夠造成這樣的情況，至少也在三十層樓以上的高度?！?/br>
    “那有沒有可能，尸體被移動過？”我問。

    法醫(yī)搖了搖頭，“我和好幾個法醫(yī)都去看過現(xiàn)場，那里絕對是第一現(xiàn)場，這點肯定沒錯?！?/br>
    事情果然很奇怪，至少眼前的情形，早已經(jīng)超越了常識的范疇。

    “對了?！狈ㄡt(yī)像是想起了什么，將張宇和徐舜鴻兩具尸體身上的白色布單揭開，“這兩具尸體身上，都有些很奇怪的痕跡，不像是尸斑。而且，最近長得更多了?！?/br>
    我定睛看了一眼，猛地呆立在原地。

    只見張宇和徐舜鴻的尸體上，滿滿地浮現(xiàn)出一個個暗紅色的痕跡，猶如一只形狀清晰的手掌，順著脖子的部位掐過去。

    那些不知名的痕跡，像是蠕蟲一般惡心，看得人只感覺寒毛冷豎，莫名其妙的恐懼油然而生……

    這些玩意兒，究竟是什么？！

    隱隱中自己的心臟，正在激動得快速地跳動著，我似乎已經(jīng)找到了他們?nèi)齻€人之間的聯(lián)系。

    這些痕跡，是不是代表著某種意思？是詛咒，還是攙雜著某些我還不清楚的因素？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而且，趙韻含難道早就知道這個聯(lián)系了，所以，才將張小喬和張宇的剪報拿給我看，還故意讓周超凡引起我的好奇，去見他的堂哥周壘？

    在這件事上，那個神秘的女孩，究竟又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呢？

    “表哥？”我神色嚴(yán)肅地喊了一聲。

    在一旁仔細地打量著那兩具古怪尸體的夜峰，嚇得雙腳一并，舉手就行了個軍禮。

    “禮畢，辛苦了！”我開著沒人笑的玩笑，壓低聲音說道：“有沒有辦法讓我到市精神病院去參觀采訪一下，我想看看張小喬?！?/br>
    “看她干嘛？她不是瘋掉了嗎？據(jù)醫(yī)生說，她現(xiàn)在攻擊性很強，小心她抓花你可愛的小臉蛋。這幾天，已經(jīng)有好幾個照顧她的護士被毀容了?！币狗灏櫫讼旅碱^。

    我的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眼前尸體上滿爬的怪異痕跡，緩緩道：“如果不出所料，下一個自殺的，估計就是她了……”

    張宇，男，二十四歲。原籍雪泉鎮(zhèn)，今年四月從警校畢業(yè)，二十七天前才正式分配到柳條鎮(zhèn)監(jiān)獄，并在萬福路六之十三號租住。

    他家庭成員正常，無犯罪史，無精神病史，為人謹慎小心，對工作兢兢業(yè)業(yè)，能夠盡忠職守。周圍人評價他并不膽大，巡邏時，常常不敢正眼看犯人。

    十三號的夜晚，他開槍殺死了一個囚犯，以及兩個前來觀察情況的獄警。

    囚犯名叫高謀求，四十七歲，柳條鎮(zhèn)人。入獄三年，犯有三例強jian罪和一例非禮罪。根據(jù)調(diào)查，兩人并不認識，也沒任何仇怨，殺人動機至今仍無法查明。

    兩名獄警分別是肖杜〈男，三十四歲〉和白向東〈男，三十七歲〉，殺人動機有可能是因為被發(fā)現(xiàn)后，而導(dǎo)致慌亂誤殺或者故意滅口。

    三個死者，都是頭部額頭正中央遭到槍擊，立刻斃命。由此可以推測，故意滅口的傾向更大。

    二十四號中午，刑警隊找到他家，張宇已經(jīng)躺在床上，開槍自殺了。

    張小喬，女，二十六歲……曾在某大公司就職，家庭成員正常，無犯罪史，無精神病史。兩個月前，因為感情原因離職……二十三天前，來到柳條鎮(zhèn)定居，在萬福路六之二十一號租住，并在南街某公司找到了一份文員工作。

    十五號早晨在南街天橋上，她突然精神失常，利用美工刀殺死了三個人，并導(dǎo)致五人受傷。死者齊溫農(nóng)〈二十九歲〉，是她的同事。其余兩人分別為李輝〈男，四十九歲〉，鵬眉麗〈女，五十一歲〉。這兩人均為路過，初步排除了蓄意謀殺的可能。

    徐舜鴻，男，二十七歲。原籍柳條鎮(zhèn)，著名富商的兒子。家庭成員正常，無犯罪史，無精神病史。女友黃思怡，二十四歲。兩人原定于下月三十日舉行婚禮，但因為房子的原因而吵架。

    徐舜鴻于二十四天前離家，當(dāng)天，住入了萬福路六之二十五號，二十號被人發(fā)現(xiàn)死于萬福路六號樓底，死因判定為頸部大動脈遭到切割，失血過多后跳樓。房間里無任何異常狀況，初步判定為自殺。

    坐在車上，低下頭沉默地看完三個人的報告，我揉了揉發(fā)痛的眼睛，吸了口氣，“三個人都住在同一個地方，表哥，你不覺得奇怪嗎？”

    萬福路六號，也就是周超凡的表哥周壘住的那棟樓，也是當(dāng)?shù)厝朔Q為陰樓，并十分畏懼的地方。

    沒想到，那四個人都住在同一棟樓里，光是這個發(fā)現(xiàn)，就足夠讓我激動了！

    “你不會也相信當(dāng)?shù)厝苏f的，那棟陰樓，有什么亂七八糟的詛咒什么的迷信思想吧？”夜峰嗤之以鼻，“那棟樓我也查過，不過，什么疑點都查不到。

    “我只知道，它修建于十一年前，由于當(dāng)時經(jīng)濟不景氣，開發(fā)商的資金不能到位，工程斷斷續(xù)續(xù)的，最后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才修好。其實，撇開當(dāng)?shù)厝说膫餮裕菞潣前四甓鄟?，一共住過一百多戶人，都沒有出過什么大問題?！?/br>
    我皺了皺眉頭，“但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情，根本就不能單純的用巧合來解釋。住在同一棟樓里的幾戶人，兩個莫名其妙地殺人，一個毫無理由地自殺。而且死掉的人，尸體上都無一例外地出現(xiàn)了怪異的痕跡，這要多大的機率，才能出現(xiàn)這樣的巧合？”

    低頭又想了想，我補充道：“還有周壘，也是那棟樓的住戶，他每天都在做噩夢。而且脖子上，也出現(xiàn)了那種手掌狀的痕跡，這也算是巧合嗎？”

    表哥瞪了我一眼，像在努力地整理思路。不久，他猛地一拍膝蓋，大聲道：“糟糕！會不會是傳染病。看來，應(yīng)該立刻通知衛(wèi)生局，將整棟樓全部封鎖起來?！?/br>
    我靈光一閃。對！也有可能是某種未知的傳染病毒。

    那種病毒如果能侵襲入腦部，讓人產(chǎn)生幻覺，倒是可以解釋那棟樓里的住戶，為什么會毫無預(yù)兆地殺人、自殺或者做噩夢。也能解釋為什么他們身上，都會有一些怪異莫名的痕跡。

    如果真的是病毒的話，就麻煩了！

    它的傳播途徑是什么？進去過那棟樓的人，會不會都變成了病毒攜帶者？我進去過，我會不會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染上了那種病毒？

    突然覺得一陣惡寒，大腦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不能否認，我確實在害怕了。

    表哥夜峰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剛一接聽，頓時驚訝得冷汗都流了下來。

    “小張，停車，我們立刻回柳條鎮(zhèn)?！彼麩o力地伸出手拍了拍駕駛座。

    “怎么了？”我抬頭問。

    表哥沮喪地苦笑，“張小喬剛剛被發(fā)現(xiàn)，死在了精神病院里！”

    “你說什么！”我震驚得幾乎坐了起來，“報紙里不是說，她有暴力傾向嗎？

    “有暴力傾向的精神病患者，一般會被關(guān)在墻壁四周都貼著軟泡棉的房間里，四肢也會用特殊的衣服限制行動。她不可能有自殺的能力，究竟那個女人，是怎么死的？”

    “是窒息。”表哥的笑容更苦澀了。

    窒息？怎么窒息？難道，她自己憋氣把自己給憋死？

    就算她愿意，生理上也不可能允許。

    如果肺部缺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強制自己呼吸，這屬于非條件反射。那這個瘋掉的張小喬，究竟是怎么窒息而導(dǎo)致死亡的？

    突然覺得，一切都在往極壞的方向發(fā)展。事情，真的是越來越古怪了！

    第七章 召靈游戲（上）

    好不容易說完，我咽下了一口唾液，沉聲道：“迷信和傳說，都是人類文化遺留下來的產(chǎn)物，所謂存在就有它一定的合理性。

    不過，這些迷信你們都信嗎？“

    夜晚來得很突然。

    會用到“突然”這個詞，是因為真的很突然。太陽突然地落下，夜幕突然地降臨，然后，九點到了。

    我的大腦依然暈乎乎的，今天看到和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思維混亂成了一團，無法有效地將頭尾銜接起來。

    再次回到陰樓的時候，我看到了樓下正焦急等待著的周超凡。

    “夜不語，你總算來了。”他緊張兮兮地從衣兜里掏出一條手巾，擦著額頭的汗水。

    我輕輕“嗯”了一聲，依然低著頭，算是打了招呼。

    他見我不愿說話，也悶不哼聲地走到我身旁。

    “人都找齊了嗎？”我還是沒辦法理出頭緒，于是干脆放棄了。線索，還是太少！

    “齊了。”

    “那他們都到了嗎？”

    “到了?！彼坪跤X得回答得太簡單，周超凡補充道：“他們都去了亂葬崗里等著了?！?/br>
    “都是些什么人？”

    “除了你，我和堂哥外，其余的三個，都是我國中同學(xué)?！边t疑了好一會兒，他突然猶豫地問：“夜不語，上次你和韻含提起過降頭術(shù)和蠱什么的。降頭術(shù)你解釋得很清楚了，那么，蠱究竟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