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接著,雙眼中迸出的淚水越來越多,再也無法止住。 已經(jīng)有多少年沒有哭過了? 她一直以來都是個極為堅強的女孩,就算母親去世的時候,自己也只是緊緊地握住她漸漸變得冰冷的手,強忍著將淚水留在眼眶里轉(zhuǎn),不讓它流下來,也不能讓它流下來…… 因為她知道,那一刻自己已經(jīng)成了父親的精神支柱,如果自己也哭了,那父親他恐怕會因為過度cao勞和悲傷,而崩潰掉。 現(xiàn)在的自己卻為了一個男孩哭了,哭得不知道該怎么做才好。 “不要哭!不準(zhǔn)哭!” 徐露將臉上的淚水狠狠擦干,轉(zhuǎn)身走到床邊的大鏡子前。 這扇不知道多古老的鏡子,用結(jié)實的木頭做了鏡框,表面還被漆成紅褐色,而鏡子光滑的鏡面一塵不染,看起來常常被人使用的樣子。 今天下午打掃這棟久無人居住的房間時,徐露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房間里所有的家具、擺設(shè)都積滿了灰塵,唯獨這面鏡子干干凈凈的,似乎才被人細(xì)心擦過的樣子。 但仔細(xì)一看,地板上的灰塵恐怕有幾厘米厚,但卻找不到任何腳印,顯然是很多年沒人進(jìn)來過了。 “如果被小夜那好奇心旺盛的家伙知道,恐怕早就大叫有問題了!”徐露輕聲咕噥著,注意力一被轉(zhuǎn)移,她頓時好受了許多,心臟也痛的不是那么厲害了。 身后黯淡的燭光靜靜的散發(fā)著枯黃光芒,徐露望著鏡中的自己,突然感覺有些迷茫起來。 昏暗的光芒里,自己的樣子變得嫵媚無比,眼角淡淡的瞳芒,甚至就連天空的星星也要黯然失色。 這真的是自己嗎?她有這么美? 徐露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看著鏡中的她也緩緩地略帶遲疑地抬起手,輕輕在白皙絕麗、似乎不帶有一絲煙塵的臉上撫動,于是她又輕輕跳了幾下,左右擺動著身體,癡癡的看著鏡子,看著鏡中那個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美女,跟隨著自己的動作而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她也絲毫感覺不到厭倦。 隨后,她發(fā)現(xiàn)了鏡子的左上角有幾塊微小的褐色痕跡,不知道是不是從前油漆時不小心留下的,雖然不留意絕對不會發(fā)現(xiàn),但卻依然像根刺一般,破壞了這個鏡子的完美。 徐露伸出手去想將斑痕摳掉,但就在手指碰到褐色斑紋的那一剎那,有股惡寒突如其來的爬上脊背,徐露渾身一顫,心臟恐懼地快速跳動起來。 整個房間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變得一片血紅,而且那股血紅的光芒,還如同有生命般不斷蠕動,將房里的一切都籠罩了起來。 蠟燭依然靜靜地燃燒著,只是蠟燭在空氣里無風(fēng)自動,每一次搖晃就會分泌出一絲紅光。 徐露想要尖叫,卻發(fā)現(xiàn)自己張開的嘴里,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紅光有若實質(zhì)似的,不斷纏繞在她的身上。她就像掉入了阻力極大的液體里,每走一步都要花上極大的力氣。 過了不知多久,徐露終于來到桌子前,她伸手用盡力氣把蠟燭掃到地上,只見蠟燭飛了出去,火苗也熄滅了,掉在地上彈了幾下后滾進(jìn)了床下,但是血紅色的光芒依然沒有消失。 她猛地感覺到有一只看不見的手,狠狠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后將她的頭用力向后掰。 在鏡子里,她又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正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脖子,身體不協(xié)調(diào)的扭曲著,徐露瞪大了眼睛,痛苦地掙扎著。 突然,她發(fā)現(xiàn)鏡中自己的臉竟然不見了!頭發(fā)下一片空白,什么也沒有,就如同一張白紙。而那張白紙下,就是脖子和瘋狂扭動的身體。 “我的臉呢?怎么我看不見?” 她再也顧不上那雙掐著自己的脖子、幾乎要令她窒息的手,只是一個勁的想要去撫摸自己的臉,但手剛抬起來,鏡子里猛地發(fā)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徐露雙眼里充滿了血色的紅,大腦一陣混亂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徐露消失后的那天下午,我在背包里塞進(jìn)了許多有用以及沒用的東西,然后走出了房門,剛進(jìn)入院子里就愣住了。 只見沈雪背著一個漲鼓鼓的旅行包,等在院門口。 “你怎么來了?!蔽颐髦蕟?。 她揚起頭,面無表情地答道:“你到了我們沈家,就是我們沈家的客人,我有義務(wù)幫你收尸?!?/br> 我頓時笑了起來:“怎么你們沈家的人都那么臭屁?” “要你管!” 她沖我吐了吐舌頭,突然驚訝的看著前方呆住了。 我立刻回頭,還沒等發(fā)現(xiàn)什么,一只手已經(jīng)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小夜你這個死小子,居然敢灌我酒!”沈科大口的喘著氣,他滿臉通紅,還因為酒精的作用,身體時不時地顫抖著,叫道:“你們的話我統(tǒng)統(tǒng)聽到了,別想甩開我!我要去找小露,找到她,然后當(dāng)著她的面把話說清楚?!?/br> “看你這副德行,你能不能走啊?” 我皺緊了眉頭。 “當(dāng)然能!我稍微運動一下,等體內(nèi)的血液順暢了就清醒了,這可是我老爹縱橫酒場二十多年不敗的超級經(jīng)驗?!?/br> 那家伙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全身軟的就像海綿,偏偏還不服輸?shù)恼f:“況且沈家的后宅根本就是迷宮,如果沒有熟悉的人引路的話,絕對寸步難行,你們離不開我的!” 我轉(zhuǎn)念一想,也對!自己在前宅都常常迷路,更不要說從沒有去過的沈家后宅了,那個鬼地方可比前宅大上一倍有余。 就在我伸手扶住他正要向外走的時候,一個清亮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阿科?!笔巧蚩频奈椿槠?。 看來這個女孩絕對不簡單,她似乎十分明白,沈科這一走,將會帶給自己什么樣的打擊。 “你真的要去嗎?”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他。 沈科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沒有選擇。霜孀,從小我們就一起玩,一直以來我都把你當(dāng)作可以照顧的meimei,雖然我們的父母擅自把我們捆在了一起,但是這種感覺從來沒有變過,你也應(yīng)該清楚,我倆根本就不可能!但小露不一樣,她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現(xiàn)在是,以后也不會變!” “說這種話也太狠了點吧!” 我和沈雪對視一眼,不由得苦笑起來。 果然沈霜孀全身一顫,她迅速低下頭,什么話也沒有再說。 但就在那一剎,我分明看到了她臉上的絕望,那種凄慘哀怨的樣子,就算是我也不忍心看到。 “那你小心一點?!彼俅翁痤^時,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表情,有的只是冷漠,眼神也變成了死沉沉的灰色,但嘴里卻機械化的說著極為溫柔的話:“山上的夜晚很冷,多帶點衣裳,還有,這是感冒藥,每天吃三次,千萬不要多吃,你最近身體不好,要多多休息!還有,看到徐露meimei的時候,告訴她,我祝福你們,我……” 沈霜孀再一次轉(zhuǎn)過頭去,這次卻沒有回頭,逃一般的沖出了院門。 “你這個不解風(fēng)情的王八蛋!” 我氣惱的狠狠在沈科頭上敲了一下。 沈雪也是大為氣憤,狠狠在他身上掐了一把,叫道:“你這種人應(yīng)該關(guān)進(jìn)監(jiān)獄里,免得出來禍害人間!居然連那種絕情的話都說的出來,你知不知道有多傷人?” “你們兩個到底在氣什么?”沈科疑惑的撓了撓頭。 我瞪了他一眼,實在是無語了,雖然知道他對感情很遲鈍,但是沒想到居然遲鈍到了這種程度。 沈雪再次和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長嘆了口氣。 “算了,我們立刻出發(fā),說不定還能在晚飯之前趕回來?!蔽衣氏认蚯白呷ァ?/br> 沈家后宅,就在老祖宗住的那棟灰色的四合院不遠(yuǎn)處,順著大門口那條路,直直的走十多分鐘就可以到了。 說實話,根據(jù)這兩天的了解,我對沈家的構(gòu)造初步有了了解。 本家是由前宅和后宅兩個部分組成,圍墻呈圓形,里邊還有一道和外墻同樣高的內(nèi)墻,彎曲地將前后兩個宅區(qū)隔了開來,只在正中間開了一道連接用的小門。 整個本家就像是一個太極圖案,但又絕對不是標(biāo)準(zhǔn)的太極圖案。 如果將前宅比喻為陽,后宅比喻為陰的話,明顯可以看出陰盛陽衰,黑色的面積要比白色大上一倍多。 其實早在一百多年前,本家就將后宅列為了禁區(qū),不準(zhǔn)任何人進(jìn)去,而那道唯一的門,也被青銅大鎖死死的鎖了起來,為了對付那把鎖,我還特意帶上了一柄大鉗子。 避開所有人,偷偷摸摸的到了小門時,我們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準(zhǔn)備居然是多余的,門虛掩著,上邊的鎖早已被什么人給剪開了,鐵鏈子淩亂的扔在地上。 我用力推了一把,門咯吱咯吱的向兩邊退去,頓時,一股刺骨的寒氣,迎面撲了上來。 沈雪打了個冷顫,抱怨道:“只不過隔了一道門而已,怎么會變成兩種氣候?” 我試探著緩緩將手伸進(jìn)門里,雖然并沒有像剛才那么冷,但是溫度卻明顯沒有前宅的高。 我奇怪的咕噥著:“是不是因為海拔的原因?雖然理論上,每上升一百米溫度就會降低一度,可是應(yīng)該沒有這么突然的。真是見鬼了,我就不信九十九米和一百米之間的溫度,會有什么差別?!?/br> 雖然有些懷疑,但我還是首先走了進(jìn)去,既然都已經(jīng)來了,還不如進(jìn)去找找線索! 后宅里雖然陽光明媚,但總給人一種陰沉沉的感覺,和前宅一樣,雖然也是采用一間間四合院相連的格局,可墻全部粉刷成了黑色,房頂也沒有用任何琉璃瓦做裝飾,只是鋪上了深黑色的瓦。 雜草縱橫交錯的滿園都是,有一些生命頑強的,甚至從地磚之間鉆了出來,隨意一陣清風(fēng)拂過,荒蕪枯黃的草便會亂糟糟的擺動,說不出的蕭索。 “對于最近在本家發(fā)生的許多事情,你們有沒有什么線索?”眼見大家都不開口,我沒話找話的問道。 沈雪毫不猶豫就搖頭,而沈科遲疑了一下,偏起腦袋仔細(xì)想了想后,也大幅度的搖起了自己的木魚腦袋。 其實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我也沒有太多的頭緒,但總覺得應(yīng)該是和那個新修好的噴水池有關(guān),礙于沈雪的面子,我自然不會說出來。 “我一直都很好奇?!蔽矣昧Π情_深及腰部的雜草,吃力的向前走,說:“究竟你們沈家的祖宗,為什么要選古云山半山腰來修房子?這里前不挨村,后不著店,就算是現(xiàn)在上山都要大費周章,更何況是交通工具不太發(fā)達(dá)的幾百年前! “而且,想要修起像沈家這么大,足足可以住下四千多人的建筑群,動用的勞力、財力、物力,幾乎可以算的上天文數(shù)字!” 沈科深有同感地點頭道:“據(jù)說,本家是在清朝康熙年間開修的,歷時十三年才建好,至于為什么要修在這里,恐怕原因已經(jīng)被第一代的祖宗帶進(jìn)了棺材里?!?/br> “說不定我們的第一代老祖宗,根本就是錢多得花不完,純粹是因為一時興起,就將本家給建在了古云山上。不信你看看族譜上那些個老祖宗們,他們哪一個沒有不良愛好?”沈雪撇了撇嘴,不屑的說。 我立刻感慨萬分的點頭,心想,你們老祖宗我是不知道,不過光看這小妮子和沈科就足夠了,他們沈家人的性格我可是不敢恭維的。 又向前走了幾十米,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我叫了起來:“糟糕,從剛才起,我就忽略了一個十分嚴(yán)重的問題!” 沈科和沈雪雙雙望向我。 我尷尬的撓撓頭說:“我們找到門的時候,門上的鎖已經(jīng)弄開了,也就是說,有人先我們一步進(jìn)去了后宅,但問題是弄開鎖的究竟是誰?還有,他或者他們現(xiàn)在到底還是不是留在后宅里邊,而且,就連他們是敵是友也不知道?!?/br> 沈科立刻醒悟過來,他急促的說道:“小露!小露會不會就被這伙人給綁架了?他們會不會對她怎樣?” 真是關(guān)心則亂,那家伙越想越怕,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我一把抓住了他,叫道:“你給我滾回來!你知道他們在哪嗎?不知道就給我好好的找。雖然不清楚他們和徐露的失蹤是不是有直接聯(lián)系,但應(yīng)該也是一條不容忽視的線索!” 讓他們仔細(xì)注意四周的異常后,我開始一寸一寸打量起附近的景象。 這里的建筑大多沒有什么大的損壞,只是處處都透露著一種蕭條以及沒落,就像一朵盛開的鮮花,在它最美麗的時候卻突然凋零了。 我向最近的一面墻靠過去,用手輕輕撫摩黑色的壁面,質(zhì)感很好,也沒有任何裂縫,顯然和老祖宗口里年久失修的說辭大相徑庭。 那么一百多年前,沈家為什么又要空放著如此好的房子不住,反而將其封閉起來,讓剩下的人全都擁擠的住進(jìn)本家的前宅呢?難道這里存在著某些不能說出口的問題,或者秘密? 我搖搖頭,再次思索起先我們進(jìn)入后宅的人,很困惑他們?yōu)槭裁匆M(jìn)來,而且進(jìn)來的方式,居然和自己的方法不謀而合,一樣粗魯直接、不拐彎抹角。 嘿嘿,這樣的人我倒是滿喜歡的,只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是那些地產(chǎn)開發(fā)商派出來的狗腿子。 還有關(guān)鍵的一點是,他們現(xiàn)在究竟人在哪里?如果還待在后宅的話,就要立刻退出去,我可不希望還沒有找到徐露,自己人就先遇到危險了。 我毫無頭緒的胡思亂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