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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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瓷道:“慶懷,我們兩家是世交沒錯,但同時,慶伯伯亦是侯府的當家人,當時陛下震怒,慶伯伯權衡利弊也并沒有錯?!?/br> “什么權衡利弊,我看明明就是趨利避害?!睉c懷同慶懷父子情分冷淡,聞言譏諷一笑:“他的眼里,只有侯府,阿瓷,你知道嗎?我毫不懷疑,哪天若在我跟侯府之間選,他絕對會選侯府,他……” “慶懷!”曲瓷厲聲打斷慶懷的話:“他是你父親,誰都可以指責他,唯獨你不可以?!?/br> 父親! 慶懷只覺好笑。 是,慶侯是他血緣上的父親,可從小到大,他可曾盡過半分父親的責任。 自他母親去世后,他在曲家的時間,甚至比在侯府中都長。 如果硬要說,誰在他生命里扮演過父親的責任,那曲文正這個外人,都比他稱職。 但這些糟心事,慶懷不想說給曲瓷,便道:“行了行了,馬車來了,咱們趕緊走吧。 說著,麻溜躥到馬車旁,一把撩開簾子,就要往里鉆時,突然呀了一聲,連連朝后退了數(shù)步,驚叫道:“你怎么在這兒?” 曲瓷被慶懷的動作嚇了一跳,抬眸望去。 簾子被一只瑩白的手撩開,露出陸沈白那張清淡,帶了幾分笑意的臉:“小侯爺這話說得委實奇怪了些,這是我府里的馬車,我為何不能在這兒?” “你你你你,你不是在查金灘礦難一事么?” 慶懷驚懼未消,曲瓷已經(jīng)快步過去了,又驚又喜問:“沈白,你今日怎么回來這么早?” 陸沈白似乎領了新差事,這幾日一直都是早出晚歸的。 “今日事少,我回來陪你去赴宴。”說話間,陸沈白伸手,將曲瓷拉上了馬車。 慶懷當即也要跟著上去,孟曇立刻閃身過來,擋在慶懷面前,皮笑rou不笑道:“小侯爺,我們府里馬車小,可容不下您這尊大佛,您還是怎么來的,怎么去好了?!?/br> “小爺我是走來的,難不成你讓我再走去嗎?”慶懷氣勢洶洶道。 他今天來陸家之前,就打聽好了,陸沈白這段時間,在忙著調(diào)查金灘礦難一事,每天早出晚歸的,今天應該不能陪曲瓷去赴宴。 所以慶懷為了能與曲瓷坐同一輛馬車,來了陸家之后,便將自己的馬趕走了。 可誰曾想,陸沈白又憑空出來,壞了他的好事。 晏承哼哼唧唧道:“阿瓷,你忍心讓我走過去??!” 話落,簾子被人掀開了,但答話不是曲瓷,而是陸沈白。 他倚靠在窗邊,笑道:“小侯爺久經(jīng)沙場,怕是坐不慣馬車,孟曇……” “小爺我坐得慣?!睉c懷梗著脖子,氣沖沖答。 “既然坐得慣,那……” 慶懷已經(jīng)邁開腳,要往馬車邊走了,就聽陸沈白又慢悠悠補完后半句:“那就讓翁伯再給小侯爺準備輛馬車?!?/br> 慶懷只覺得,一道天雷劈在了他天靈蓋上。 還沒來得及發(fā)飆,陸沈白已經(jīng)放下車簾,沖孟曇道:“走吧?!?/br> “是,公子。”孟曇立刻坐到車轅上,長鞭一甩,迅速將馬車趕走了。 慶懷氣的五官都扭曲了,恨不得沖上去,把孟曇再打一頓,但想到曲瓷還在,只得恨恨咬著腮幫子,咽下了這口惡氣。 姚雨蓁這次辦迎夏宴,是在別院辦的。 曲瓷和陸沈白去時,別院門口已是香車寶馬忙碌,放眼望去,皆是錦衣華服,鶯歌燕舞的好不熱鬧,而作為東道主的姚雨蓁,則親自立在門口相迎。 她身后跟著一堆侍女,又是打扇的,又是撐傘的,排場十分大。 陸沈白扶著曲瓷,剛下馬車,羅湘湘就跑了過來。 “陸大人,借阿瓷一會兒啊!”羅湘湘立馬挽住曲瓷的胳膊:“你可算來了,剛才有好多人問我,這些衣裳首飾呢!走走走,你自個兒跟他們說去。” 這種宴會,夫人小姐們湊在一起,不是說后宅的陰私,就是在聊衣裳首飾,是以曲瓷和羅湘湘今日身上穿戴的,皆是鋪子里這一季的新品,打的便是這個主意。 兩人剛走開,便聽到有人在叫她們。 一抬眸,便對上姚雨蓁的笑臉。 雖然姚雨蓁叫的熱情,但腳下卻沒挪動半分,只立在臺階上,笑吟吟望著曲瓷。 “阿瓷,你這表姐,現(xiàn)在不僅能擺譜,還學會看人下菜了!”羅湘湘湊到曲瓷跟前,努努嘴:“剛才裴丞相家的千金來,她簡直恨不得迎出二里地,現(xiàn)在輪到我們倆,她那腳就變得金貴起來了?!?/br> 曲瓷對姚雨蓁這樣,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見姚雨蓁既叫了她們倆,便過去同姚雨蓁打招呼:“表姐好?!?/br> “哎,好。”姚雨蓁笑的柔和,單手扶著腰,慢吞吞挪動著,歉然道:“我本想親自下臺階去迎你們的,可這幾日身子不爽利,大夫不讓隨意走動,怕磕到撞到,阿瓷和羅湘別見怪啊!” “剛——” 曲瓷偷偷捏了羅湘湘一把,笑道:“沒事,既然如此,表姐便更應該多注意才是。” 說著,便要攜羅湘湘進去,卻不想姚雨蓁低眉垂首,突然羞澀一笑:“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姚雨蓁卻不說了,只做出一副無限嬌羞狀。 曲瓷在姚家待了三年,深知姚雨蓁這人,說話最愛讓人與她互動,你不跟她互動,她還不放你走人。 大熱天的,她不想在這兒曬太陽,便直接如她所愿:“瞧表姐這樣,可是有身孕了?” 姚雨蓁心滿意足嗯了聲,抬手撫了撫自己平平的肚子,擺出一臉慈愛樣。 曲瓷自覺已經(jīng)功成身退,正要和羅湘湘進去時,卻又被姚雨蓁攔住了。 見姚雨蓁目光,落在自己腹部,曲瓷下意識朝后退了一步,冷不丁有人自身后扶了她一把。 曲瓷扭頭,就見陸沈白來了,她正要說話時,姚雨蓁已經(jīng)柔柔開口了:“阿瓷和陸大人的感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呀!” “……”曲瓷不覺得,姚雨蓁會專門夸他們倆感情好,果不其然,下一句就來了—— 姚雨蓁撫著自己的肚子,語氣關切問:“算起來,阿瓷同陸大人成親也三月有余了,嗯,這肚子,還是沒動靜么?” 這話一出,曲瓷頓時覺得,搭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有些燙。 目光突然變得飄忽起來。 她和陸沈白至今連房都沒圓,還能有什么動靜。 “咳,那個……” 曲瓷剛開了個話頭,搭在她腰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將她往后輕輕一拉,曲瓷后背撞進陸沈白胸膛時,就聽他道:“我與阿瓷,不比小程夫人,子嗣之事,來日方長?!?/br> 最后來日方長四個字,落在曲瓷耳朵里,莫名讓她耳骨一燙,她渾身不自在朝前走了一步,抿了抿唇角,同陸沈白拉開了小段距離。 姚雨蓁瞬間臉紅一陣白一陣的,腳下踉蹌朝后退了幾步,才被侍女扶穩(wěn)。 “夫人——” “沒事,站太久了,頭有些暈?!币τ贻钁K淡笑笑,便讓侍女帶他們進去了。 今日宴會,男賓女眷還是分開坐的,一進去,侍女便要將陸沈白往另一側帶。 見陸沈白看過來,羅湘湘立馬道:“陸大人放心,我一定寸步不離跟著阿瓷?!?/br> “有勞?!标懮虬纵p輕頷首,目光落在曲瓷身上:“若有事,便讓來人找我?!?/br> 對上羅湘湘揶揄的眼神,曲瓷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沖陸沈白揮了揮扇子,嗔怒道:“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趕緊去吧。” 說完,拉著羅湘湘徑自先走了。 羅湘湘笑道:“哎,阿瓷,看不出來啊,陸大人平常那么溫文爾雅的一個人,懟起人來,簡直是哪兒痛戳哪兒啊!” “嗯?什么意思?” “你不愛參加這種宴會,所以不知道,我聽說啊,你這表姐啊,在伯爵府的日子不太好過,”畢竟是在人家別院里,畫眉聲音壓低了幾分:“聽說程遠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前段時間來伯爵府做客了,程遠正在對她大獻殷勤呢!” 這個曲瓷倒是未曾聽說過。 羅湘湘還在叭叭道:“據(jù)說程遠同這位表妹是郎有情妾有意,原本兩人是要定親的,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這位表妹外出游玩時落水,被一男子所救,礙于女兒家的名節(jié),便不得不嫁給那男子?!?/br> 曲瓷停下腳步聲,坐在水榭里,聽羅湘湘說后續(xù)。 “前段時間,那位表妹的丈夫病故了,夫家容不下她,她便來投奔嘉靖伯爵府了,瞧那架勢,程遠似乎要打算與她再續(xù)前緣了?!?/br> 曲瓷瞬間明了。 姚雨蓁那人,自幼便是要強慣了的,她自然不允許,有人這般挑釁自己。 所以她才會攀上九公主,不顧自己身懷有孕,大肆cao辦這場迎夏宴,目的便是為了宣誓自己程夫人的身份。 為了個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何必如此。 羅湘湘對姚雨蓁也有幾分同情,嘆了口氣,又轉頭過來教訓曲瓷:“所以啊,陸夫人,可不是人人都像你這么好命,能遇到陸大人這般良人,不但一心一意對你,還愿意放手讓你去做生意?!?/br> “好端端的,怎么又說起我們來了?!鼻梢宦犨@個話題,下意識就想逃開,卻被羅湘湘一把拉,:哎,你跑什么呀!雖然我聽看不慣姚雨蓁這做派,但剛才她也提點了我,阿瓷,你跟陸沈白總不能一輩子都這樣吧!” 曲瓷知道羅湘湘在說什么,但卻故意避而不答:“這樣不挺好的么?你不是都在羨慕我們么?” “但你們也不可能一直都這樣?。 ?/br> “怎么不能,我們……” “你別跟我裝傻充愣??!”羅湘湘打斷曲瓷的話,杏眸盯著她:“你跟陸夫人是夫妻,難不成一輩子不圓房,不要孩子??!” “……”曲瓷以前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但今天,突然兩次被人問到這個問題,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幾乎是下意識,本能的,就避開了:“行了行了,正事要緊,先辦正事?!?/br> 說完,便逃也似的跑了。 “你逃得了一時,能逃得了一世么?”羅湘湘跟在曲瓷身后,怒其不爭追上去。 曲瓷平日里不喜參加這種宴會,是以人都認不全,但好在衣裳首飾這個話題,在夫人小姐中間永遠能有的聊,再加上羅湘湘從中周旋,不一會兒,她便同不少夫人小姐混熟了。 便有人對她頭上的簪子產(chǎn)生了興趣:“陸夫人,你頭上這支榴花釵真漂亮?!?/br> “這是鋪里新上的十二花神系列之一。”說話間,曲瓷將釵子取下來,遞給說話的小姐。 有人問:“十二花神?可是有十二支?” 曲瓷點點頭,便同那些小姐講解起來。 姚雨蓁扶著侍女的手進來時,便見到曲瓷被圍在中央,一群小姐們正圍著她,嘰嘰喳喳在說衣裳服飾,頗有幾分眾星捧月的意思。 “阿瓷?!币τ贻柰蝗唤辛寺暎缺娙伺ゎ^看過來時,才扶著侍女的手,慢慢從臺階上下來,笑道:“你這丫頭是掉進錢眼里了,做生意竟然做到我這兒來了?!?/br> 姚雨蓁這話,表面上聽著十分親昵,可話里的貶低之意十分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