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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帝急了會咬人在線閱讀 - 第14節(jié)

第14節(jié)

    “太師的意思是……這件事,朕就不管了嗎?”

    “唉……看來皇上并沒有聽懂老臣的意思……”

    我迷糊了——腦袋又不夠好使了?

    “罷……”角太師意味深長地嘆息著,放下了捋著山羊胡的右手,“皇上,還是溫習(xí)功課吧?!?/br>
    我還想開口再問上幾句,可眼見老太師業(yè)已徑自轉(zhuǎn)移了視線,若無其事地看起書來,我到了嘴邊的話也只得咽了回去。

    然而,這一件鬧得人心惶惶的大事,卻就此成了我心頭的一根刺——它一日不除,我一日不快。

    為此,我特地去清阿宮尋了三弟,將這一讓我瘆得慌的事件悉數(shù)相告——誰知,他卻早已有所耳聞。

    “我派人去打聽過,不是明妃也不是禧妃動的手,你……就更加不可能了。”三弟姬風(fēng)行打量了我兩眼,透著肅穆之色的雙眸不徐不疾地看向別處,“我聽琴遇說,那天晚上,三皇叔也在?!?/br>
    聽似前言不搭后語的話鋒一轉(zhuǎn),這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你也懷疑是他?”我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三弟的側(cè)臉,遲疑著問出了口。

    不過,三弟聞言,卻只不慌不忙地轉(zhuǎn)動脖頸,盯著我看了一小會兒,隨后才啟唇道:“沒想到你也開始動腦子了?!?/br>
    “……”

    就算現(xiàn)在沒有第三個人在場,你也不要把話說得這么直接好不好……

    我情不自禁地癟了癟嘴,垂下腦袋不說話。

    “我跟你開玩笑的……”許是見我的小模樣有點兒可憐,三弟隨即便出言挽回,“言歸正傳,這件事的幕后黑手,除了你的三皇叔,別無他選了。”

    “……”話音剛落,我就忍不住抬頭看他,“什么叫‘我的三皇叔’啊……”

    “你不是一直都在幫著他說好話的嗎?”三弟挑眉端量著我的臉。

    “我……哪兒有……”不想承認的我被迫避開了三弟投來的目光,直到我記起了一個很關(guān)鍵的問題,才膽敢重新凝眸于他,“對了,如果真是他的話,有件事我很不明白?!?/br>
    “你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樣做?”三弟果然比我機靈得多,當即就篤定地脫口而出。

    “嗯嗯!”聽罷此言,我自是連連頷首,兩只眼也因兩人不謀而合的想法而驀地放光,“你想啊,被人譏笑的人是我,就算是生氣,那也該是我生氣啊?為什么他要站出來?還做得那么過分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不打自招

    事實上,同樣的問題,我也拿來問過琴遇——可惜,她卻始終對此三緘其口,我也不好強人所難,便只好來請三弟替我解惑了。

    “表面上,他這叫做‘忠心’,容不得旁人對皇上的半點不敬。”聽了我的提問,三弟面露不屑地說著,仿佛一提到三皇叔,他的心情就會變得不好,“至于他真正的圖謀……”三弟抿了抿唇,定睛注目于我,“也許他是想討好你?”

    “唔唔唔……”此言一出,我忙不迭把腦袋跟雙手都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嚇都嚇死了,哪里會被他討好?”

    “也是。”三弟揚了揚他那一雙濃密的劍眉,略顯得意勾了勾嘴角,“看來,他對你還是不夠了解啊。”

    我愣愣地聽著三弟的話,一時半會兒有些理不清這其中的邏輯,故而僅僅是似懂非懂地盯著三他弟瞧。

    直到我總覺得這談話的方向好像出現(xiàn)了一些偏差,然后開口詢問三弟接下來該如何是好,他才從自個兒的思緒中抽離出身,轉(zhuǎn)而目不斜視地看著我。

    “怎……怎么了?”我被他有些奇怪的眼神看得心里毛發(fā),故而磕磕巴巴地問他。

    “皇上終于肯聽臣弟的了?”他似是將信將疑又像是意有所指地反問于我,直把我噎得說不出話來。

    “干嗎突然來什么‘皇上’、‘臣弟’的……”不得不猜測他這是在暗指我先前“不聽勸”的一系列行為,我垂眸理不直氣不壯地嘀咕了一句。

    “誰讓你總是要撞了南墻才肯回頭?!彼敛豢蜌獾鼗氐?,語氣里倒是聽不出絲毫的不滿。

    “……”我慚愧又委屈地低頭認錯。

    “唉……”須臾,我聽得三弟忽而喟然長嘆一聲,“現(xiàn)在什么好法子都沒有,只能靜觀其變了?!?/br>
    “?。俊钡玫竭@樣的回答,我自然是詫異地抬起頭來,以目光捕捉到他的臉龐。

    “怎么?不然,你還要沖到他跟前去質(zhì)問他,問他憑什么未經(jīng)你的圣裁就擅自取了你那些宮女的性命?”三弟理直氣壯的一番問話,直接讓我閉上了嘴巴。

    事到如今,我還真不敢在那個三皇叔面前造次了——萬一我得罪了他,他哪天又看我不順眼了,會不會把我也給……

    思及此,我差點就要當著風(fēng)行的面打個哆嗦了。

    “說實話,他的做法雖然有失公允,但你若真以一國之君的身份去興師問罪的話,只要他死守著忠君之說、死守著尊卑有別,照樣也能把死的給說成活的??峙碌綍r候,你非但治不了他的罪,反倒還替他立了個好牌坊?!?/br>
    三弟口若懸河地闡述著他的觀點,可是,我卻漸漸有點聽不明白了。

    “什、什么牌坊?”是以,我不解地問道。

    三弟不由自主地白了我一眼,原本還一本正經(jīng)的神色瞬間煙消云散。

    “就是為他博得諸如‘忠心耿耿’之類的好名聲!”

    “哦……”我一知半解地點了點頭,沒再追問下去。

    但是片刻后,我還是想到了有一件不容遺忘的事情。

    “可是如此一來,那些宮女……豈不是死得很冤?”

    這一次,三弟沒再用那種鄙視的眼神看我。

    他只是微皺著眉,將幽深的眸光投向屋外。

    “將她們好好安葬,然后給她們的家人送筆銀子吧?!?/br>
    我沒有接話,因為我不曉得自己還有什么辦法能彌補這一因我而起的悲劇。

    “皇姐……”直至風(fēng)行呼喚的聲音冷不防傳至耳畔,令我默不作聲地抬頭去看,“他的冷酷無情,你已經(jīng)見識到了?!彪姽馐痖g,三弟忽而與我四目相接,那雙貌似平靜的瞳仁中,卻是暗藏著我看不真切的情緒,“你知道今后該怎么做了嗎?”

    我抿緊了唇紋絲不動地與之對視,并不清楚該作何回應(yīng)。

    “防著他,同時,讓自己變得強大?!?/br>
    我依舊一聲不吭地看著三弟,半晌接不上話。

    說實話,我不知道要如何叫自己變強——確切而言,我真心認為,類似“強大”這樣的詞眼,距離我這個人,委實是遙不可及的。

    因此,聽了三弟的話,我也只能埋低了腦袋不作聲。

    事情,就這么日漸平息了下去,仿佛成為了一件無頭懸案。我忽然開始覺得,也許這宮里當真如角太師所言,曾經(jīng)發(fā)生過很多不為人知的秘事,只不過曾幾何時的我太過少不更事,故而從未知曉。

    幾天后,三弟暗地里替我打點了那些宮女的身后事,而被我們懷疑為幕后黑手的三皇叔,則順利地當上了攝政王。

    說實話,聽著太監(jiān)宣讀并非由我書寫的圣旨時,我這心里頭的感受是相當之復(fù)雜的。一來,我仍舊介懷于這一次的事件,因此愈發(fā)后悔起先前自己過于輕率的準奏之舉;二來,我注視著那個在朝堂上受封而后向我俯首叩拜的男子,內(nèi)心深處遽然生出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恐懼。

    這張恭敬有加的面孔背后,是對我的蔑視嗎?

    那雙溫和含笑的眼眸之中,是對我的算計嗎?

    防著他。

    腦中不受控制地回響起三弟鄭重其事的一句諫言,我揣著一顆突突直跳的心,似乎可以預(yù)見到,今后的自己將要走上一條怎樣的道路。

    自這一天起,每每看見三皇叔的臉——尤其是在四下少人的場合下——我就會不由自主地緊張。

    三皇叔是個聰明的人,不消幾天的工夫,他就瞧出了我的異常。

    是日,他正在御書房里向角太師詢問我的學(xué)業(yè),誰料想問著問著,竟把老人家給問走了——眼睜睜地看著角太師拱手作揖后就罕見地主動離去,我的小心肝自然是怦怦地蹦跶起來。

    我慌忙環(huán)顧四周,見屋里還有好幾個宮女在,心下才稍稍安生了一些。

    不……不對!皇叔他……他、他上次不還把那些宮女給……所以,所以她們就算在這兒陪著我,又有何用?!

    思及此,我才稍微平靜一點兒的心這就又“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我屏息凝神地望著三皇叔不緊不慢地側(cè)過身子,舉步向我走來,差點就要張嘴喊人了。

    但是這樣不行,皇叔分明什么也沒有做,我不能……不能隨隨便便就讓侍衛(wèi)把他給抓起來吧?

    自顧自地陷入了天人交戰(zhàn),我發(fā)現(xiàn)令我心慌至此的男子業(yè)已站定在距離我一丈開外的地方,面色如常地注視著我的眼睛。

    “皇上怕臣?”然后,我居然聽到了他如此直言不諱的問話。

    “沒有!”于是,我慌不擇路,矢口否認。

    皇叔似有似無地挑了挑眉。

    完了……我這簡直就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

    心下忐忑不安之際,我又瞧見皇叔垂眸看了看自個兒的衣袖。

    “就因為臣派人取了那幾個宮女的性命?”

    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下一刻,他竟然在我完全沒有說起此事的前提下,不打自招了。

    我瞬間傻了眼,怔在那里,半晌說不出話來。

    可我的這一反應(yīng),顯然已經(jīng)給了皇叔最好的答案。

    “皇上可知,臣為什么要這么做?”他不慌不忙地抬起腦袋,面不改色地與我四目相接。

    “朕不知……”我繃直了身子坐在椅子上,目不轉(zhuǎn)睛地與之對視。

    “那皇上一定也不會知道,近來皇上的兩位兄長以及他們的母妃,都安分了不少?!彼麖娜莶黄鹊赝侣读诉@么一個我聞所未聞的說法,讓我不禁為之一愣。

    “這跟大哥二哥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不由得傻傻地脫口而出,我卻在剛把話說完整的一剎那,自個兒頓悟了其中可能存在的聯(lián)系。

    是了,那些被處死的宮女們的尸首,只在明妃娘娘和禧妃娘娘的宮殿里被發(fā)現(xiàn),而她們,分別就是大哥與二哥的母親。

    那么……

    還是不怎么明白的我皺起眉頭,瞅著靜立不動的三皇叔,欲言又止。

    “大殿下……哦,如今不能再這么稱呼了?!辈贿^,三皇叔卻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慮似的,很快就徑自開啟了雙唇,“錦王雖是身上落下了殘疾,可是,他對皇上身下這把椅子的覬覦可分毫不見減少。至于睿王,他本人雖然有些神志不清,可他的母親禧妃娘娘,可還清醒得很,饒是皇上而今已然繼承大統(tǒng),她也同樣是不愿死心?!比适搴敛槐苤M地談?wù)撝蟾纭⒍缫约八麄兏髯缘哪稿?,臉色似乎不怎么好看,“臣那樣做,不過是給他們提個醒?!?/br>
    “你……你要提醒他們的話,跟他們好好說就是,怎么可以……”眼瞅著三皇叔似是倏爾一沉的眸色,我頓時嚇得噤了聲,沒說完的那半句“隨隨便便牽扯到無辜的人”,無疑是被我生吞了回去。

    “這人世間,若是單靠一張嘴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便也不會有那么多的是非恩怨了?!惫黄淙?,他緊隨其后的一句話,便是用一種近乎冷酷的口吻來說的。

    “可是!可是你殺了人……”盡管此情此景下,我害怕得很,但出于一顆不平之心,我還是忍不住用蚊子叫一般的聲音作出了反駁。

    “那是因為她們該死?!敝皇亲屛也幻饽康煽诖舻氖?,對于濫殺無辜這樣一件在我看來無論如何都不該去做的事,落在對方眼里,卻成了她們死有余辜。

    “她們怎么該死了?不過就是笑了一笑而已,罪不至死吧?”因此,皇叔話音落下,我就不知打哪兒來了勇氣,一口氣反問出口。

    “她們膽敢恥笑當今圣上,這以下犯上之罪,已經(jīng)足夠?qū)⑵淝У度f剮?!?/br>
    “哪……哪里有這么……夸張……”

    我本是驚呼出聲——可惜才喊了四五個字,整個人就在皇叔面無表情的注目下沒了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