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jié)
來不及感動文禛對自己的信任,寧云晉將刀把在手中轉(zhuǎn)了轉(zhuǎn),用刀背拍在了文禛的腰上。 眾人的驚呼聲都還沒來得及響起,就見文禛整個人被刀上的力量拍得飛了起來,不過這一位移卻驚險的讓他與吳謙一的軟劍擦身而過。寧云晉揮出這一刀之后,順利前沖,轉(zhuǎn)為挑,便與吳謙一交起手來。 等那兩人打起來,文禛這才落地。踉蹌?wù)痉€(wěn)之后,他只覺得胸口一陣氣血翻騰,喉頭一上下涌動,一股便再也忍不住溢出了嘴角。 “皇上!” “您可是受傷了?” “這小寧大人真是……” 文禛的這一口血仿佛成為一個開關(guān),被這變幻莫測形勢弄懵了的人反應(yīng)了過來,此起彼落的聲音響了起來。甚至有幾個膽子大一些的,嘴里一邊指責(zé)著寧云晉的做法,一邊小心翼翼的靠近文禛。 只有文禛心里才最清楚,寧云晉那一揮刀用的都是柔勁巧力,看似兇猛異常,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卻并不覺得痛,自己根本不是被他傷到的。這樣精巧的力度控制,對他自己的手臂內(nèi)力都需要承受更多,若不是為了救自己,那孩子根本不用如此。 耳邊聽到那些人對寧云晉的指責(zé),文禛只覺得那孩子的一番心意被褻瀆了似的,又更怕這些人嚷嚷著自己受傷的事,惹得寧云晉擔(dān)心,他冷眼一瞪,怒道,“閉嘴,都瞎叫喚些什么,肅靜。大宗師之間過招勝負(fù)只在瞬息,若是因為你們導(dǎo)致清揚分了神,哼!” 他這一怒讓所有人都噤聲,不敢再有半點喧嘩。 正如文禛所說,大宗師之間的戰(zhàn)斗最為兇險,一招失錯可能全盤皆輸。寧云晉此時的情況并不是很好,雖然有著前世刻在骨子里的各種戰(zhàn)斗經(jīng)驗,但是他晉升大宗師的時間畢竟太短了,如何調(diào)動身體的全部潛能是他至今都沒有完全掌握的。 但是吳謙一卻不同,他的經(jīng)驗老道,雖然不像畢滄浪那樣經(jīng)常與人交戰(zhàn),但是卻一直潛心研究自己的劍道,對每一分內(nèi)力的使用都幾乎完美。他如今和寧云晉戰(zhàn)成膠著狀態(tài),歸根結(jié)底是他沒辦法像寧云晉那樣,以大宗師的身份還豁出面子如同拼命三郎似死纏亂打。 他卻不知道寧云晉這也是逼上了梁山,不得如此。這一戰(zhàn)如果他勝,大夏頭上的兩座大山就可以移除了;這一戰(zhàn)如果他敗,在他身后就是文禛,在太子生死不明的情況下,若是皇帝還出事,那內(nèi)憂外患之下大夏的基業(yè)岌岌可危,寧云晉輸不起! 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寧云晉正是處于這樣的狀態(tài),不像吳謙一還要考慮戰(zhàn)后突圍什么的,他的每一次出擊都可謂竭盡全力,在士氣我漲彼消的情況下,寧云晉不但與吳謙一戰(zhàn)成了平手,而且還時不時能傷到他。 感覺像是過了很久,實際上從若林扔出信號彈到現(xiàn)在也不超過一刻鐘。福州不愧是總督衙門所在的地方,士兵們的反應(yīng)速度并不算慢,很快就有軍隊朝這邊靠攏。先是整齊劃一的馬蹄聲,接著是腳步聲,耳目極好的人甚至能聽得到隨著跑動聲想起來的鎧甲碰撞聲,可以想象大批的軍馬正在將整個總督府里三層外三層的圍困起來。 轉(zhuǎn)機出現(xiàn)在一聲嘹亮軍號響起的時候,即使是沒有從軍過的吳謙一也知道這是進攻的號角,這讓他在出手時不禁又多留了一分余地,開始更多的考慮撤退的事情。 從畢滄浪的被俘,吳謙一也算是看出來了寧云晉的性格,這個孩子不像他的老師傲氣講求完美得容不下一顆沙子,更不像是追求武道的人講求一對一的決斗,不愿意以多勝少,他就像是戰(zhàn)場上的將軍,只要能獲勝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來。更可怕的是雖然打法瘋狂,看著毫無章法,可實際上卻像是成名十幾年的老手似的縝密得緊,根本不給自己留下多少機會。 對于這樣一個妖孽得不像少年的少年,吳謙一知道想要速戰(zhàn)速決已經(jīng)絕無可能,反倒是自己一旦陷入包圍圈,僅有的優(yōu)勢也就保存不住了。雖然說能夠威脅到大宗師的只有大宗師,那些普通士兵根本不夠看,但是一頭由雄獅帶領(lǐng)的螻蟻想要打倒大象卻并不是不可能的。只要自己被寧云晉絆住瞬息,以士兵們訓(xùn)練有素的箭陣想要傷到自己并不是難事。 吳謙一這一瞬間的示弱寧云晉自然感覺到了,看到自己與文禛通過一次次預(yù)演而布下的層層心理陷阱終于奏效,他自然不會浪費這難得的機會。只見他突然單手一刀刺出。 使用大刀說來出去無非就是挑刺揮砍那幾個動作,之前寧云晉也用過幾次,吳謙一已經(jīng)掌握了一點規(guī)律,如果繼續(xù)是單手那么下一招勢必接劈招多一些,如果寧云晉左腳上前,那么肯定就會是雙手握柄由刺便挑或者揮擊,這是由于力的慣性引起的,雖然身為習(xí)武之人能夠克服一些,但是用的多了卻要多消耗內(nèi)力和體力,在這種膠著狀態(tài)的戰(zhàn)斗中并不劃算。 因此他的眼角看到寧云晉的左腳有一個抬起的動作之后,便心中一動。這一刺比前面幾次都用力得多,刺的范圍也就深一些,而且力道用老之后寧云晉還沒有變招的意圖,這樣一來當(dāng)要變招的時候由于上半身用力過猛,下盤就容易不穩(wěn)。 吳謙一本就有退意,若是現(xiàn)在趁著外面的士兵還沒有趕過來,自己飛身而去,并不是不可能,但是寧云晉的這個動作反倒讓他還想多出一招。他心中暗道到底還是年輕人,看到有援兵來就沉不住氣了,既然如此就好好給他個教訓(xùn),這次的圖謀顯然已經(jīng)失敗,若能重傷這大夏的大宗師也能折損一下他們的士氣。 只見在寧云晉的左手握上把柄的那一刻,吳謙一挽出一朵劍花直攻他的面門,與此同時右腳也踢出一擊勾腿,想要趁著寧云晉下盤不穩(wěn)的時候?qū)⑷私O倒,這一擊上虛下實著實精妙,但是寧云晉的應(yīng)對不但出乎他的意料,而且更加精彩絕倫。 此時寧云晉的刀是豎著擦著吳謙一的腰一尺之遙往前的,若是改為挑根本碰不到人,若是對著他的腳用劈的,只要移位一下就能避開。但是寧云晉卻是將刀在手中一轉(zhuǎn)改為刀刃朝上,接著以極小的角度攻向吳謙一的腋下。 這樣的反挑又是小角度,一般不是力氣小了沒有傷害沒有速度,就是容易讓自己失去平衡,但是這對寧云晉卻仿佛沒有絲毫影響,這一刀簡直如同閃電一般。如果僅此而已,以吳謙一的反應(yīng)速度自然也可以及時避開,因此寧云晉在出招之后,左手突然旋轉(zhuǎn)刀柄,又大步向前一步右手握在靠近刀刃的地方。 在眾人的瞠目結(jié)舌下大刀突然一分為二,使得寧云晉左手中多了一截一尺半左右長的錐形利器。寧云晉抓著這根長刺沒做絲毫停頓,猛地便朝著吳謙一刺了上去。 一邊是刀一邊是刺,一邊可能要損失一條手臂,另一邊則可能讓身上被扎個窟窿,吳謙一不愧是大宗師,身體的第一反應(yīng)是揮劍迎擊那柄大刀。就在他撥開大刀的時候,寧云晉已經(jīng)將那長刺扎進了他的胸口靠近鎖骨處。這已經(jīng)是吳謙一極盡所能躲避后的結(jié)果,實際上他的選擇并沒有錯,若是少了一只胳膊,光是流血就能耗死自己,那今天便走不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所謂一寸短一寸險,兩人實在靠的太近,拼著身上被扎個洞,吳謙一也在寧云晉的手臂和胸口留下了三道劍傷。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身上掛彩不但讓寧云晉沒有絲毫退縮,反倒更加激發(fā)了兇性。 寧云晉根本不讓吳謙一有能掙脫長刺的機會,他退自己就進,他進自己更要狠狠轉(zhuǎn)動長刺,在這同時他握刀的右手也沒有停止,與吳謙一的長劍不時發(fā)出碰撞聲。 若是只有他們兩個人,這場激斗誰勝誰負(fù)還真說不定,但是這可是寧云晉的主場。文禛早已經(jīng)喊上了還能動的三個奉供,加上他自己兩人一組各抓了一根鋼繩。 “動手。”只聽他高喊了一聲,吳謙一便看到一根繩子朝自己攔腰而來,他可不想重蹈畢滄浪的覆轍,足尖一點,幾乎是以帶著寧云晉的方式騰空而起。剛剛避開那根繩子,沒想到另一根卻直接絆在他的腳踝上,若是再平地還能穩(wěn)住下盤,可他現(xiàn)在卻是在半空中,整個人便不由自主地順著繩子的力量后仰,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與他同時被絆倒的寧云晉還舍了右手的刀,兩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將自己往地上壓。 這一落地連長錐都刺了一部分在殿中的花崗石上,吳謙一便如同被釘住的標(biāo)本似得,有了幾秒無法動彈。這幾秒時間卻也足夠?qū)幵茣x帶著人將他牢牢制住。 一舉擒住兩個大宗師,寧云晉腿軟的再也站不穩(wěn),對著接住自己的文禛笑了笑,留下一句“接下來是你的事了”,然后頭一歪昏睡過去。 眾目睽睽之下,文禛只能克制的摸了摸他的臉頰,招招手將若其換了過來,有些不舍地將人交給他,叮囑道,“他實在是太累了,叫上大夫給他看看,你親自守著?!?/br> 如今在場的人里面,除了文禛便是若其的身份最尊貴,但是卻沒有人覺得不合適,畢竟那可是大夏如今唯一的大宗師和祭天者,即使是和皇上平起平坐也是正常的。 寧云晉足足睡了兩天才徹底蘇醒過來,雖然戰(zhàn)斗的時間并不長,可迎戰(zhàn)兩個大宗師幾乎將他體內(nèi)的真氣都耗得精光。他本以為自己清醒后會有些不舒服,沒想到卻是神清氣爽,就連身上的傷痕也都淡的幾乎看不到了,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給自己進行了治療。 一邊喝著侍女端過來的米粥,他一邊找若其詢問這兩天的情況,當(dāng)?shù)弥袅值脑诮系挠帱h已經(jīng)被連根拔起,文禛已經(jīng)宣布南巡結(jié)束,明天就返京,便點頭贊同道,“出來這么久確實也該回去了。” 若其這兩天奉命守著他,雖然是個別人求都求不來的體面差事,卻也少了出去撈功勞的機會,不免有些郁悶,見著小子一點好奇心都沒有,不由問道,“你怎么也不問問皇上怎么處理那兩個大宗師的?” “這還用問么,還不就是養(yǎng)著唄!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寧云晉嘻嘻一笑,其實這個問題他們兩個找就討論過了,畢竟兩個大宗師殺了容易引起另外兩族的民憤,反倒不如禁了他們的功力然后用來分化對方的勢力。 “跟你這孩子說話真沒意思,要不要這么聰明?!比羝溆行┦艽?,揉了揉他的頭笑道,“行了,既然你身體恢復(fù)咯,我也懶得再守在這里,先去跟皇上復(fù)命了!” 若其一走,寧云晉卻又覺得有些無聊,就像他昏迷前說的那樣自己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剩下都是文禛的事了。翻了翻書,他原本還想等著文禛過來,沒想到瞌睡一來,便又睡著了。 直到第二天快出發(fā)時寧云晉才再次看到文禛,連軸轉(zhuǎn)的忙了幾天,文禛看起來卻是精神奕奕的。站在御駕旁邊寧云晉看著他不厚道的猜測,這下沒了畢滄浪和吳謙一壓著,敵對那些勢力再也翻不起波浪,某人可以肆意妄為大刀闊斧的梳理朝政建設(shè)他的帝國了。 文禛望著他游神太虛的樣子,實在有些無奈。上前一步抓著他的手,將人帶到車邊,“清揚過來與朕共乘!” 將人提溜到車上,文禛才問,“剛剛想些什么呢?眼睛都笑瞇了?!?/br> “哪有笑!”寧云晉瞪了他一眼,“心頭大敵沒了,聽說太子也醒了,這世上可再也沒某人那么春風(fēng)得意的咯!” 文禛心念一動便猜到了寧云晉內(nèi)心的矛盾,他收起笑容,握著寧云晉的手認(rèn)真地道,“清揚,我知道自己委屈了你。回到那紫禁城里,無論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是公開的還是秘密的,對你都是那么不公,過得也不自在??墒俏疫€是要自私的希望你能再等等我,再陪陪我,我們一起同享天下,治理這萬里江山。如果哪天你厭煩了那方寸之城,等到鴻明再大一些我們兩個也可以放下一切到處走走看看……” 他的話讓寧云晉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沒有誰比他更清楚文禛是個權(quán)力欲多強的人,他更是有著許許多多的政治抱負(fù)想要實現(xiàn),可是這樣一個人卻愿意與自己分享一切權(quán)利,甚至更能為了自己放下這天下…… 寧云晉揉了揉鼻子,傲嬌地道,“你說什么鬼話呢!回京了趕緊想想給我安排個什么差事才是正經(jīng),這幾年為了收網(wǎng),弄得我沒事做,都快閑死了!” 他那違心的小模樣讓文禛真是越看越愛,恨不得能抱著好好揉搓親上幾口。想到,他便也做了,等到寧云晉受不了的將自己推開,文禛才笑著道,“放心,我都已經(jīng)想好了,回去就給你升官了!” 馬車一路疾馳北上,雖然天氣悶熱難擋,但是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大家都知道,大夏的未來將會越來越好! 有史記載:天授二十四年七月一日,帝二次南巡結(jié)束。八月十日冊立寧云晉為史上前所未有的一字并肩王,群臣嘩然,然雖招質(zhì)疑,帝卻置之不理。天授二十六年,大商再次分裂,一部分西遷,一部分宣布臣服與大夏,自此大夏一統(tǒng),開始了長達(dá)四十多年的和平與強盛。天授三十一年,由一字并肩王寧云晉一力堅持在采礦、冶金等方面使用蒸汽機,大夏從此進入蒸汽時代。天授三十六年,帝與王第三次南巡,由太子監(jiān)國。 一百五十年后,兩名即將考試的女生在明亮的教室里湊在一起復(fù)習(xí),其中長發(fā)女生指著這段史實忍不住道,“總覺得這段歷史太讓人想歪,皇帝對晉王實在太好了吧!” “我覺得是你想太多,最近小說看多了!”另外一個短發(fā)女生撇嘴道,“晉王那可是咱們大夏有史以來最有才華最有武力最英俊瀟灑的人,他不但是祭天者還是大宗師,可是能和皇帝平起平坐的,當(dāng)時又立了大功,一個一字并肩王也只是個拉攏人心的名頭而已。要不是多虧了他,咱們女孩子還沒辦法有現(xiàn)在這么半邊天的地位呢!” “他確實是咱們婦女之友,可惜就是一直沒有婚配,不過我也沒辦法想象有哪個女生能和他那么出色的人在一起?!蹦莻€長發(fā)女生突然雙手捧著臉頰道,“不行啊,越想還是越覺得皇帝和晉王兩個人好萌!你看,第一次南巡之后皇帝就再也沒有娶妻了,幾乎都是兩人黏在一起的。跟晉王比起來,太子鴻明簡直是后爹養(yǎng)大的,等繼位都等了幾十年,實在太可憐了?!?/br> “那有什么可憐的,天授四十年以后基本上不都是太子監(jiān)國嘛!皇帝沉迷武學(xué)每天要找晉王切磋,根本就不理朝政?!?/br> “所以嘛,都這樣了兩人還沒有jian情?” “我算是服了你了!”短發(fā)女生一把拖住她往外拉,“不說啦,快去吃飯,下午就要考試了,中午回來還可以多看兩頁書!” 兩個女生一前一后笑嘻嘻的離開教室,風(fēng)兒將那本《大夏近代史》吹到了最后一頁,一行黑色的鉛字上被人用紅筆打了一個圈,旁邊還畫了一個心形,上面清楚的寫著“明德二十八年,先帝與晉王云游歸來,次年兩人同葬永安陵?!?/br> 究竟真實的歷史是什么呢?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 實在是不好意思,這篇拖得太久了,不過總算是完結(jié)了。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