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節(jié)
“李將軍,難道你不覺得羅大人的這番說辭太可笑了么。”夏太后露出不相信的表情:“眾所周知,永逸王爺因為謀逆之罪,而被皇上下旨緝拿,其人恐怕早已待罪出逃,不知身在何處了,又如何能身在京中,肆意出入兵部,還拿著陛下的金牌?難道你們的意思是陛下會冒著大逆不道的名聲將自己的金牌賜給一個逆賊?看來誠如陛下所言,此事完全子虛烏有,皆是這羅成一派胡言,來人吶,給哀家將這羅成拉出宮去,杖斃!” “不要!太后娘娘,下官說的都是實情??!下官有實證!有實證!”聽見太后一聲令下要處死自己,那羅成下得臉色一片青白,大喊出一句,“其實永逸王爺根本沒有離京,甚至沒有離宮,他現(xiàn)在就在這皇宮之內(nèi)!” 滿殿嘩然。 寧淵原本還抱著一種看戲的態(tài)度在打量著眼前這些人的一唱一和,可聽見那羅成這么一句話,他不禁擺正了臉色,迅速朝夏帝的方向看去。 夏帝也輕微皺著眉頭,眼神暗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寧淵目光又落到直挺挺站在夏帝身后的鐵甲武士上,那便是一直以近衛(wèi)身份喬裝在夏帝身邊的呼延元宸。 只是對方的臉全然隱藏在了面甲背后,根本看不出表情。 李德武嘴角勾起一絲隱晦地笑,他之前說了那么多廢話做鋪墊,為的就是這一刻抖出這個足以讓眾臣驚訝的消息。 同時他也十分佩服夏太后那股淡定的性子,分明知道這個夏帝藏在身邊的秘密,卻能一直隱忍不發(fā)。 其實關(guān)于呼延元宸偽裝成侍衛(wèi)隱藏在夏帝身邊一事,夏太后不光知道,并且還已經(jīng)知道許久了,但是她一直沒將此事抖出來,一是她還未和夏帝撕破臉,二來她留著這個機(jī)會,在讓夏帝和呼延元宸放松警惕的同時,也等于是手里多了一張掣肘對方的底牌,等到時機(jī)恰當(dāng)?shù)臅r候,再一舉揭發(fā),或許能收到更好的效果。 而眼下大殿中的情形,對于夏太后來說,便是再好不過的時機(jī)。 之前那兵部侍郎羅成所說之事,完全子虛烏有,不過是被李德武和夏太后買通了之后,在利益的驅(qū)使下,所胡編亂造的而已。夏太后并不知道周軍身上的夏軍裝備是否真的同夏帝有關(guān),但這并不妨礙她的計劃,反正這世上無論什么東西都可以偽造,無論周人手里的夏軍裝備是怎么來的,反正一股腦往夏帝身上推就是了。 至于證據(jù),則更為簡單,甚至都不需要什么實證,只要將呼延元宸扯出來,再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將他所喬裝的侍衛(wèi)拆穿,到那個時候,夏帝身為一國之君,卻將謀害太后,已被定罪為罪人的家伙藏在身邊,不也正是佐證了羅成口中“永逸王爺拿著皇上的金牌上兵部調(diào)用物資”一事大有可能嗎。 而夏太后,自然也可以借著這個機(jī)會,聯(lián)絡(luò)朝中支持她的大臣,以君王昏庸失德為名義,扯夏帝落馬,再扶持一個呼延氏旁支的沒落子弟登基,并借著這段時間開始清洗夏帝在朝中的力量,當(dāng)朝中再也沒有可以反對她的聲音之后,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再廢掉傀儡,然后自己登基,從母儀天下變?yōu)榫R天下,成為一代女帝。 “那賊子還留在宮里?”聽見羅成之言,夏太后故意露出大驚的表情,沖夏帝道:“陛下,如果此事是真的,必須立刻封鎖宮禁,然后讓內(nèi)禁衛(wèi)徹底在宮中清查,永逸那廝曾經(jīng)謀害哀家,若其還留在宮里,不光哀家有危險,甚至還會危害到陛下!” “太后稍安勿躁,難道不覺得此事太荒謬了嗎?!睂χ奶笥行┗艔埖哪槪牡鄯炊龡l斯理道:“永逸王爺早已被朕下旨緝拿,怎可能還留在宮內(nèi),羅成這廝從方才開始就一直在胡言亂語,太后難道也信?” “我說的都是真的!”羅成也應(yīng)聲喝道:“我不光知道永逸王爺現(xiàn)在就躲在宮里,還知道,他一直喬裝成皇上的貼身侍衛(wèi),就一直呆在皇上眼皮子底下!” 殿中官員之前還是嘩然,現(xiàn)在又聽見羅成這話,立刻議論紛紛起來,有些聰明的,已然不自覺將目光掃向了站在夏帝身后的鐵甲武士,隱約覺得那名侍衛(wèi)從身形上來看的確能與永逸王爺對上號。 “那日永逸王爺來找下官調(diào)用軍備,一開始并未以真面目,而是自稱是皇上的貼身近衛(wèi),加上他又拿著皇上的金牌,所以下官也不疑有他,只不過是后來他面甲似乎出了問題,不知何故裂了開來,才被我看清了容貌……”一面說,羅成一面哆嗦地抬起臉,忽然間,像才發(fā)現(xiàn)什么一樣,指著夏帝身后的武士高喝道:“就,就是他!就是那個侍衛(wèi),那個侍衛(wèi)是永逸王爺喬裝的!” 羅成話音一落,夏太后立刻像是被嚇著了一樣驚呼一聲,額李德武也忽然間不知從哪里抽出了一把短劍,上前一大步將夏太后護(hù)在身后,然后虎視眈眈地望著夏帝與他背后的武士。 “皇上,你身為一國之君,難道當(dāng)真做出了包庇罪臣之事不成!”李德武臉色陰沉地對夏帝道:“永逸王爺乃是謀害太后的逆黨,你將此逆黨帶在身邊,至太后娘娘于何地,你的孝道哪里去了???” 與此同時,不光李德武,還有好幾名武將也商量好了似地同時站了起來,紛紛出言,大多是“陛下居然做出如此失德之事,當(dāng)真失望”“永逸王爺既然在此,那羅大人所說的便都是真的了吧”“陛下不光包庇逆臣,還勾結(jié)周人坑害我朝軍隊,簡直匪夷所思”。 至于那些文臣,對于眼前這突如其來的場面也有些發(fā)蒙,全都疑惑地朝那名被指為“永逸王爺”的武士看了過去,片刻之后,終于見到一名年老的官員對李武德道:“李將軍,你連那侍衛(wèi)的模樣都沒看到,怎的就這般斷定那人是永逸王爺了?還有,依照律例,刀劍是一律不允許帶入殿中的,李將軍持劍而來,現(xiàn)在又如此一驚一乍,莫非是有什么不軌之心?” 面對這樣的指責(zé),李武德完全不為所動,似乎對那名侍衛(wèi)一定是逆賊永逸王爺心中篤定得很,也明白,自己這劍一出鞘,就表示今日沒辦法善了了,反正夏太后準(zhǔn)備得周全,他只要按照太后安排的那樣好好表現(xiàn),一旦等太后握有權(quán)勢,自然有大把升官發(fā)財?shù)臋C(jī)會等著他。 “說朕包庇罪臣?”聽見李德武一行人這樣指責(zé)自己,夏帝不光沒有露出惱怒的表情,反而笑了出來。 夏帝的反應(yīng)讓本該胸有成竹的李德武臉上一愣,就連一直坐著沒動的夏太后,也略微皺起了眉,心道:難不成……“之白,既然有人說你是永逸王爺,你便將面甲取下來吧?!毕牡鄱似鹁票?,小酌了一口,同時說出來這么一句話。 而隨著他話音的落下,他身后那名武士居然真的抬起手,開始解起了頭上的面甲,面甲的構(gòu)造并不復(fù)雜,那人只兩三下,便取下了整個頭盔。 方臉挺鼻,面甲下是一張敦厚肅穆的面孔,雖然也稱得上端正,卻和呼延元宸俊朗的臉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不可能!”看見侍衛(wèi)的臉,羅成第一個尖叫了出來,同時倉惶地望向李德武,李德武也滿臉訝然,好像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分明不應(yīng)該有差錯的,情報分明不應(yīng)該有差錯的,那人明明就是呼延元宸啊……難道是對方也提前察覺了他們的目的,來了一出移花接木? 現(xiàn)在可好,原本他們想要拿著永逸王爺這事來唱大戲的,現(xiàn)在這人都沒了,下邊的臺詞該要如何唱下去? 一滴冷汗順著李德武的額頭流了下來。 第234章 情勢突變 “朕的貼身近衛(wèi),都是先帝留給朕的,之白是其中最有能力一人,因此時常被朕帶在身邊,出于對朕的安全考慮,他平日里并不以真面目示人,不想居然能被一些異想天開的有心人同永逸皇叔聯(lián)想到一塊,當(dāng)真是可笑?!蓖畹挛渌麄兊木o張不同,夏帝似乎心情不錯,似乎也沒有為他們那幫人之前的僭越而生氣,反而和顏悅色地對夏太后道:“太后,你說是不是?!?/br> 在看到那近衛(wèi)取下頭盔,露出來的卻不是呼延元宸的臉之后,夏太后便在心里暗嘆了一聲,直道可惜。 她不知夏帝是如何察覺到的,但也對夏帝的應(yīng)對手段有了幾分佩服之心,當(dāng)初在發(fā)現(xiàn)呼延元宸居然喬裝成了夏帝的侍衛(wèi)之后,她便一直派人暗中盯梢,而盯梢之人反饋回來的情報也多凡表示呼延元宸一直以侍衛(wèi)的身份呆在宮里,并沒有什么異動,所以今日無論是羅成還是李德武都會如此篤定,怎料卻會出現(xiàn)這樣的岔子。 “太后不說話,也是覺得這場面太可笑了對不對。”夏帝瞇起眼睛,又轉(zhuǎn)過頭,目光落到羅成身上,那羅成瞧見皇帝的目光,仿佛已經(jīng)預(yù)見到了自己的下場,居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身為朝廷命官,居然如此左右被人擺布,果然是草包一個?!毕牡垡庥兴傅乩浜吡艘宦?,隨即又似笑非笑地看向李德武他們幾個站起來的官員,一點不客氣道:“李將軍,事到如今你還不把劍收起來,加之你今日種種僭越,對朕大不敬的言行,當(dāng)真是要造反不成?” 李德武身后的幾名武將面色一變,就連李德武自己的臉也微微發(fā)白,看著手里的短劍,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收起來吧,以他之前的僭越,皇帝勢必不會放過他,可不收,在剛才的計劃沒有成功之下,自己這番行為就名不正言不順,反而會變成正兒八經(jīng)的造反。 畢竟以皇帝失德為由讓皇帝退位,和直接以武力讓皇帝退位比起來,放在老百姓中間可好聽多了,為名聲計,他著實不想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逆黨。 偏偏夏太后又一聲不吭,他可是一向逢其為主的,難道這般關(guān)鍵的時候,夏太后居然掉鏈子,臨陣退縮了? 就在李德武進(jìn)退兩難之時,原本大殿中靜謐的場面,又被一道殿門被推開所發(fā)出的吱呀聲打破了。 隨著半開的殿門,一名留著白須體型微胖的華服老者走了進(jìn)來。 “慕容太師?”夏帝皺眉道:“你不是因為今日身體抱恙,故而不能來參加宴會的嗎,怎的現(xiàn)在又來了?” 周圍的官員瞧見進(jìn)來的老者,也各有臉色,有的謹(jǐn)慎,不過大多數(shù)卻都帶著敬畏的目光,因為此人不光是京中大族慕容世家的家主,還是當(dāng)今太后的生父,曾經(jīng)的當(dāng)朝太師,即便當(dāng)初先帝在位時,他就已經(jīng)告老辭官,從朝中退下來了,可因其勢大,上至夏帝,下至官員,大多會尊稱他一聲“慕容太師”。 面對夏帝的詢問,這位慕容家主并沒有多說話,反而是在殿中站定,而緊接著,卻有兩隊數(shù)百名裝備森嚴(yán)的士兵忽然闖進(jìn)了殿來,并迅速朝兩側(cè)分開,將包括夏帝在內(nèi)的所有官員都圍了起來。 武將那邊還好,李德武等幾名深知夏太后計劃的甚至還露出了譏諷的目光,但效忠于夏帝的文臣這邊卻立刻炸開了鍋,幾個性急的甚至站起身開始指責(zé)慕容家主這等同于造反的行徑,不過那幾人話還沒說完,就被跟著慕容家主進(jìn)來的那些士兵掄起武器,三兩下給敲暈了。 夏帝眉頭緊皺,看著慕容家主道:“慕容太師,你這是何意?” “老臣的意思,陛下應(yīng)當(dāng)很明白。”慕容家主終于在此時皮笑rou不笑地開了口,“老臣今日敢于冒著大不諱帶兵上殿,便是前來撥亂反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