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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庶子歸來在線閱讀 - 第199節(jié)

第199節(jié)

    “我不是在手下留情,只是在還他的人情。”寧淵端著茶杯的手放下,“畢竟我曾經(jīng)欠過他的人情,我這個人恩怨分明,他害我一次,我放他一馬,這從前欠下的人情便當(dāng)是還清了,下次他若是再要不識抬舉,我便不會再手下留情。”

    趙沫點(diǎn)點(diǎn)頭,“也虧得你想得出這樣的方法,讓呼延元宸隨身帶著刺xue解麻用的銀針不說,還有迷幻藥,好像料定了那孟之繁會對他霸王硬上弓一樣?!?/br>
    “人之常情罷了,我好歹與孟之繁接觸過,早便看出了他骨子里的自私陰狠,他覬覦呼延已久,有這樣的想法實(shí)在正常得很……對了?!睂帨Y聽趙沫忽然提到呼延元宸,免不了多問了一句,“呼延出城,也有兩天了吧?!?/br>
    “今日是第三天,如果路上不耽誤工夫,再過兩天也該回來了?!壁w沫道:“我同他說過,此事讓我去辦便可,可他總覺得好像是欠了你的,一定要親力親為,我也攔不住?!?/br>
    “他便是那樣的性子,有時候也不知道該說固執(zhí)好,還是矯情好,我分明說過并不會在意這些?!睂帨Y輕嘆了一口氣,搖搖頭。

    ****

    寧華陽這幾日過得十分不順?biāo)?,他表面上一直裝病躲在府里,一面努力思考著,要如何躲過眼前這一劫。

    婉儀郡主的指控,加上寧仲坤的以死相諫,雖然對于謀害寧國公這件事上尚沒有真憑實(shí)據(jù)證明與他有關(guān),可僅僅是皇帝的懷疑也夠讓他喝一壺的。

    原本他還寄希望于司空旭或者龐松,甚至孟之繁能幫他一把,或者處處主意,可眼下孟之繁忽然被孟國公禁了足,而龐松和司空旭也對他道此事他們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還說好在皇帝只是懷疑,沒有證據(jù),等過一段時日,事情淡下去,便也太平了。

    但寧華陽顯然不會這么認(rèn)為,皇帝已經(jīng)下旨將寧仲坤挪出了天牢醫(yī)治,并且還派了太醫(yī)入府來替寧國公瞧病,太醫(yī)有圣旨在身,自然做事勤謹(jǐn),道寧國公當(dāng)初服毒不多,調(diào)養(yǎng)數(shù)日自然能蘇醒過來。

    這更讓寧華陽犯愁,一旦寧國公醒了,自然會知道他將吳氏送到尼姑庵去的事,吳氏當(dāng)然不可能愿意去尼姑庵,本就是寧華陽差人硬綁了去的,如果寧國公要讓吳氏回來,只怕吳氏回京后第一件事便是跑到皇宮門前告狀,說他軟禁嫡母。

    事情要是真變成這樣那可就不得了了。

    寧華陽當(dāng)初以為勝券在握,便也只想將吳氏送走,并未動要滅口的心思,怎料如今事情居然峰回路轉(zhuǎn),只要吳氏回來一張口指控,立刻就會將他推到萬劫不復(fù)的境地,而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便只能讓吳氏永遠(yuǎn)地閉上嘴巴。

    因此他悄悄派出了刺客,讓他們?nèi)ボ浗麑幧荷汉蛥鞘系拟痔?,將那兩人一并解決掉,再偽裝成山匪犯案,這樣才能保他暫時的太平。

    只是刺客已經(jīng)派出去了好幾天,卻沒有半點(diǎn)消息傳回來,不禁又讓寧華陽心里打起了鼓。

    這一日,寧華陽依舊在府里焦急地等消息,忽然來了下人通報,說寧仲坤回來了。

    寧仲坤在牢里那一撞傷得極重,腦袋都險些開了花,好在他尚年輕,又被接出天牢治療,恢復(fù)得也還不錯,醒來之后,皇帝也沒有再讓他回牢里去的旨意,還特地恩準(zhǔn)他回府養(yǎng)傷,可寧仲坤不知怎的,一直賴在外邊不愿意回來,怎的今日又回來了?

    寧華陽雖然心中困惑,可作為叔父,面子上的事情總要過,還是迎了出去,走到大門口,瞧見寧仲坤居然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不禁眉頭一跳。

    寧仲坤頭上纏了一圈厚厚的紗布,活像個大饅頭,讓他整個人瞧上去十分滑稽,但寧華陽顯然沒心思取笑他,而是將目光落在了陪著寧仲坤一并來的幾人身上,上前行了一禮,“下官見過六殿下?!比缓筇痤^,對另一人道:“怎的京兆尹大人也來了?!?/br>
    “寧大人好?!本┱滓尚χ辛艘欢Y,“本官身負(fù)皇令,隨著寧少爺前來再次查探一番國公爺中毒之事,此番叨擾了,不知寧大人身體可好些了。”

    “左右不過是老樣子,風(fēng)寒加著時疾,不算太嚴(yán)重,可唯恐過了病氣給皇上,是以一直不能入宮面圣。”寧華陽裝模作樣咳了兩聲,他此番裝病也是動了真格,唯恐被人看出端倪,甚至服用了能體現(xiàn)出病態(tài)的湯藥,整個人看上去的確有種病怏怏的姿態(tài)。

    京兆尹又露出一記干笑,他其實(shí)壓根不愿意來,因?yàn)閷巼卸镜氖虑椋笥也贿^是國公府里的家務(wù)事,他能處理得好便也罷了,萬一處理不好,將會大大地得罪寧華陽,萬一寧華陽來日成了新任寧國公,記著今日之仇,還能給他好日子過嗎。

    他甚至私底下還有些怨懟皇帝,原本皇帝起了疑心,放出寧仲坤,也明白這件事蹊蹺,想暫時按下來,等寧國公醒了交給他老人家自己去做決斷,是沒他京兆尹什么事的,偏偏那個舒惠妃整日在皇帝耳朵邊嚼舌根,一說國公府的事可大可小,若寧仲坤當(dāng)真是被冤枉陷害的,那么陰謀促成此事的寧華陽狼子野心,將來勢必會成為朝堂禍水,皇帝不得不防;二說此事鬧得極大,皇帝早日查清,也能顯得天子清明,體恤臣子,在老百姓心中搏一個好名聲,皇帝越聽越是這么回事,于是才降了一道圣旨給京兆尹,讓他查案,還順便派了六皇子司空玄從旁監(jiān)督,以防止有失偏頗之事出現(xiàn)。

    所以在寧仲坤忽然要求回府后,他才不得不陪著來。

    “叔父,祖父可是醒了?”寧仲坤臉色蒼白,語氣入場地問向?qū)幦A陽,看不出又什么別的情緒。

    寧華陽打量了他一眼,道:“你祖父年事已高,又中了毒,雖然得皇上圣眷,有太醫(yī)大人在府中調(diào)養(yǎng),可也暫時沒有醒來的征兆?!?/br>
    “原來如此?!睂幹倮c(diǎn)點(diǎn)頭,“我想去看看祖父。”

    “當(dāng)真奇了,你這大逆不道的家伙竟然還敢回來?”寧仲坤話音剛落,寧逸才卻不知從哪個角落竄了出來,走到眾人身前,對寧仲坤不客氣道:“下毒害了祖父,還恬不知恥地在牢里伸冤,胡亂潑臟水到我和父親身上,現(xiàn)在又?jǐn)[出這幅假惺惺的作態(tài),你莫不是想看看祖父有沒有順你的意,死沒死成?”

    作者有話要說:

    ☆、182 湯藥疑云

    寧仲坤低著頭,讓人看不見他的表情,可藏在袖子里的拳頭已經(jīng)被捏得死緊,寧逸才不過區(qū)區(qū)一個庶子,竟然敢用這樣的語氣同他說話,若是換了他從前的脾氣,哪怕是有傷在身,都會沖上前去狠狠教訓(xùn)一番這個不識抬舉的家伙為好。

    只是在來之前,寧淵特地同他說過,讓他無論聽見什么話,看見什么事,都要忍耐,切不可與人起事端,否則于大計無益,所以縱使寧逸才的模樣讓他怒氣沖天,可他依舊不言不語,只當(dāng)做沒聽見。

    京兆尹站在一邊沒說話,眉頭卻皺了起來,寧逸才不過一介庶子,怎的對嫡子說話還如此不客氣,再看寧仲坤,見他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十分可憐的模樣,好像對這樣的場面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京兆尹不禁心里嘀咕,難道這寧國公府里,庶出的一貫是這般欺負(fù)嫡出的嗎?

    “寧大人,貴公子當(dāng)真好教養(yǎng)?!彼究招_口不冷不熱道了一句,“一介庶子居然敢這般呵斥嫡子,若是放在其他人家的府邸里,恐怕早就被押下去打板子了?!?/br>
    “逆子,胡言亂語些什么,還不快跟你弟弟道歉!”寧華陽被司空玄的話一堵,立刻尷尬地呵斥了寧逸才一聲,他心里也直犯糊涂,寧逸才平日里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今日這般毫不客氣地出言挖苦別人還是第一次,到底是怎么了?

    “我……”寧逸才整張臉僵在了那里,他會一反常態(tài)這么做可是有原因的,鬧出了婉儀郡主那檔子事后,寧逸才百口莫辯,如今他們父子又遭寧仲坤反咬了一口,更是覺得抑郁非常,同寧華陽的瞻前顧后比起來,寧逸才顯然沒有那么能沉得住氣,為了洗脫自己,這原本是他耍的一個手段——他知道寧仲坤一直是一副紈绔的脾氣,身邊的丫鬟下人只要稍微做錯一點(diǎn)事都會打打殺殺,如果被他這個庶子當(dāng)面臭罵,寧仲坤肯定會暴跳如雷,說不定還能動手打他。

    而他要的便是這樣的效果,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只要寧仲坤一動手,他這人粗俗的本性就會在京兆尹眼里暴露無遺,既然當(dāng)著別人的面都能同自己的家人動粗,如此暴戾之人,京兆尹想必也看不慣,那么他在后邊調(diào)查的時候,就或多或少會偏向他們父子這邊,甚至在呈給皇帝的折子上,也會將寧仲坤的暴行寫明,可以對兄弟拳腳相加,在祖父藥里下毒自然也沒有什么。

    哪只寧仲坤不光同他想象的截然相反,沒有半點(diǎn)生氣的意思不說,竟然在那里裝起了可憐來,這樣反倒顯得是他這個庶子在專橫跋扈,欺凌嫡子,寧逸才不禁有些傻了。

    “實(shí)在是放肆!我讓你道歉你沒聽到嗎!”寧華陽看著寧逸才無動于衷的模樣,又加重語氣喝了一句,寧逸才到這時才回過神來,悻悻抱拳向?qū)幹倮ば辛艘欢Y,咬牙道:“方才是大哥我心直口快……三弟你別往心里去……”

    “不妨。”寧仲坤擺了擺手,又重重咳了兩聲,模樣更是虛弱了幾分,這一幕看在京兆尹眼里,他不禁搖了搖頭。

    而寧逸才一口牙齒都要被咬碎了。

    “你祖父一直未醒,如今只怕是不便見人,你既已回來了,便先回房歇息,客人交由叔父我來接待便成。”即便明知道寧仲坤此番回來是打算翻案的,照理說是已經(jīng)同他們父子撕破臉了,可現(xiàn)下當(dāng)著別人的面,寧華陽卻又不得不和顏悅色地同寧仲坤說話,當(dāng)真是笑得臉都酸了。

    “不必了?!睂幹倮み€未說話,京兆尹卻義正詞嚴(yán)道:“我此番過來,一是將寧公子送回府,而是將下毒案調(diào)查清楚,待客之類的先放在一邊,還是查案要緊,還望寧大人體諒?!?/br>
    “大人公事公辦,此事沒什么不能體諒的,既然如此?!睂幦A陽點(diǎn)點(diǎn)頭,“大人打算從何處開始查起?”

    京兆尹道:“我準(zhǔn)備先去寧公子的房間查探一番,還請寧大人將事發(fā)那晚所有與此事有所牽扯的下人都集中到正廳,稍后再容我問詢。”

    “此事好辦?!睂幦A陽看了寧逸才一眼,“你陪著京兆尹大人,千萬別怠慢了。”目光又在寧仲坤與司空玄身上頓了頓,才轉(zhuǎn)身離去。

    寧仲坤是嫡孫的關(guān)系,住的院子自然是整個國公府最好的,只是他出事這段時日,寧華陽認(rèn)為他再也沒機(jī)會回來了,因此抽調(diào)走了此處所有的下人,只留了從前一個掃地的仆從看守,不過也正是如此,寧仲坤的屋子這段日子以來也保存得和事發(fā)那日時一樣,根本無人再動過。

    “便是這間屋子了?!睂幰莶磐崎_門,指著有些雜亂的房間對京兆尹道:“祖父出事后,父親做主在全府上下搜了一通,最后便是在三弟的屋子里找出了毒藥?!睂幰莶乓幻嬲f,一面指著房間里一處打開的衣柜,同時看了寧仲坤一眼道:“而且三弟也承認(rèn)了那毒藥的確是他指使人購買的,不然以三弟的身份,父親也不可能隨意拿他問罪,并非如三弟所說的那樣誣陷于他?!闭f完,寧逸才還嘆了一口氣,“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三弟如果誠心悔過,想來祖父清醒之后自然會饒恕于他,卻不知他敢做不敢認(rèn),還硬說是受人陷害,他貴為嫡子,這府邸里又有誰有那么大的單子敢陷害于他?!?/br>
    “大哥,到底是誰陷害的我,想必京兆尹大人會查出來還我一個清白,不用你在這里拐著彎朝我身上扣帽子?!睂幹倮り帨y測一笑,不咸不淡地頂了一句。

    “寧公子對購買砒霜之事供認(rèn)不諱,此事本官也是知道的,可只是買了砒霜,卻不能成為下毒定罪的理由,此事還需好好查一查。”京兆尹繞著屋子走了一圈,又停到寧仲坤面前道:“寧公子,你可知那日有沒有人進(jìn)過你的屋子?”

    “我身邊下人多,能進(jìn)這屋子的人多了去了。”寧仲坤道,“所以如果有人要害我,只消買通我身邊的下人,從我屋子里拿些砒霜,再下進(jìn)祖父飲用的湯藥里,這通栽贓嫁禍便能水到渠成,完全不用費(fèi)吹灰之力?!?/br>
    “那日寧國公所飲用的湯藥可是下人熬制的?”京兆尹又問。

    “哪里,是三弟親手熬制的?!睂幰莶爬湫σ宦?,“三弟為了表孝心,絕不肯讓別人插手,親手熬好了,又親手呈上,連中間經(jīng)手的下人都很少?!?/br>
    “但是我沒有下毒?!睂幹倮?jiān)持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祖父喝了藥之后就中毒了?!?/br>
    京兆尹撫了撫胡須,皺起眉頭,“此事還需將有所牽連的下人都查問一番。”話音剛落,便有人過來傳話,說寧華陽已經(jīng)聚齊了京兆尹想要找的人,如果這邊看完了,就請他過去。

    于是一行人又轉(zhuǎn)移去了正廳。

    寧家正廳里,此時也只站了四五名下人,由管家領(lǐng)著,個個都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京兆尹進(jìn)來后,看見這場面,不禁奇道:“只有這么幾個人?”

    “原本是極多的,只是出了事情后,我一時氣憤,將許多下人都發(fā)落趕出去了,只剩下這幾日,是在廚房打雜的,那日仲坤熬藥時也是他們在打下手,因與此事牽扯不深,所以才未受牽連。”寧華陽道。

    “也罷,既然只有這幾人,想必也問不出什么了?!本┱滓鼡u了搖頭,他雖然只在寧府里溜了一圈,可從目前的狀況來看,根本找不出一點(diǎn)對寧仲坤有利的證據(jù),寧仲坤想要翻案,實(shí)在是難了。

    “你們幾人便說說,那日在廚房做事時,可曾見著了什么不尋常的東西。”雖然心里這么想,但面子上的話總要問,尤其司空玄還在一邊“督導(dǎo)”,京兆尹職責(zé)所在也不能怠慢,便在一旁的靠椅上坐下,一面品茶一面問話。

    那幾個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敢說話,最終,一個看上去像是領(lǐng)頭的中年人上前道:“回大人的話,我是國公府里后廚的廚子,大伙都叫我劉一刀,國公大人出事那日雖然隔得久了,我卻記得很清楚,因?yàn)槟鞘俏ㄒ灰淮蔚丈贍斢H自到后廚里來熬藥?!闭f完,劉一刀還看了邊上的寧仲坤一眼。

    京兆尹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那天晚上你可曾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常?”

    “沒有,因?yàn)榈丈贍敹疾辉试S咱們在邊上看著。”劉一刀長著一臉憨厚像,說話聽起來也實(shí)誠,“少爺進(jìn)來后,只管我們要了藥盅和爐子,就全將我們趕到外邊候著了,說咱們這些整天在廚房晃蕩的下人,身上油煙味大,少爺聞不慣。”

    聽劉一刀說完這句,京兆尹不禁搓了搓鼻子,嫌棄別人油煙味大就將人趕出去,縱使他多少知道一些寧仲坤的紈绔,也覺得這樣過了些。

    “既然你們都不在廚房內(nèi),那么也并不知道廚房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了?”

    “不,其實(shí)……”說到這里,劉一刀忽然開始變得吞吞吐吐起來,而他這幅反應(yīng)顯然刺激了京兆尹的神經(jīng),立刻讓京兆尹覺得或許有什么料可挖,忙問道:“其實(shí)什么?你可是看見什么了?”

    “因?yàn)椋瑥N房里除了少爺在熬藥,還燉著一鍋湯呢?!眲⒁坏兜溃骸澳菧菬鮼硐箷r呈上去的,可不能過了時辰,但礙于嫡少爺?shù)拿?,我又不能回去瞧著,于是只好繞到廚房另一邊,從窗戶往里看,打算瞧瞧那鍋湯有沒有煮開,可這個時候,我看見……”說到這里,他突然抬頭看了看眾人,似乎不敢往下說了。

    “混賬東西,看見了什么就照實(shí)說,為何要在京兆尹大人面前賣關(guān)子!”寧逸才呵斥了一聲。

    劉一刀渾身一抖,眼睛一閉,才繼續(xù)道:“我……我看見嫡少爺從懷里掏出個小紙包……好像倒了些什么東西進(jìn)藥罐子里……”

    “真的是滿口胡言!”寧仲坤立刻便急了,“你這該死的奴才竟然敢無賴我,我何嘗做過這等事!”

    “可若是少爺你沒做,國公爺又如何會中毒?”劉一刀也像是豁出去了,“那天晚上國公爺出事后,我嚇壞了,立刻想到也許嫡少爺方巾藥盅里的東西就是毒藥,可是后來見二老爺從嫡少爺房里搜出了砒霜,嫡少爺也入了天牢,我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沒有將我看見的說出來。”

    “那你現(xiàn)在為何又愿意說出來了?”京兆尹道:“是因?yàn)楸竟匍_始重查此案了嗎?”

    劉一刀點(diǎn)點(diǎn)頭,“小的一家都是國公府的家生奴才,受國公爺恩惠,可不能白白見著國公爺遭人害了……小的原本不愿意說的,可聽說嫡少爺要翻案,還說是別人給國公爺下毒栽贓陷害于他,小人縱使一介伙夫,卻十分看不過去,自己犯的事便自己擔(dān),潑臟水到別人身上是個什么禮?何況如果嫡少爺當(dāng)真翻案了,他日若是他再起了歹心要害國公爺,那可怎么辦,國公爺這次能僥幸躲過一劫,下次卻未必會有這樣好的運(yùn)氣了,小人實(shí)實(shí)在在是在為國公爺擔(dān)憂啊……”

    “好你個劉一刀……你……”寧仲坤起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如果不是寧淵那句讓他一定要忍耐的告誡,他當(dāng)真恨不得上去一腳將這劉一刀滿嘴的牙踹飛,平日見他不過是個老實(shí)巴交的伙夫,怎的誣陷起人來竟然也是這般嫻熟!

    寧逸才嘴角含著笑,“京兆尹大人,您可聽清楚了,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確確實(shí)實(shí)是我三弟毒害的祖父沒錯,此事,還需要繼續(xù)查下去嗎?”

    京兆尹瞇著眼睛沒說話,而之前一直在邊上作壁上觀的司空玄卻在此時道:“本殿瞧了這么久,忽然有些好奇,想要問這證人兩句。”

    劉一刀一驚,想不到皇子殿下竟然要同自己說話,忙對著司空玄畢恭畢敬地俯下身去。

    “你說,你親眼瞧見了你們家嫡少爺往國公爺?shù)臏幚锛恿诵〇|西,可你也只是遠(yuǎn)觀,照理說并不會知道加的東西是什么,但你方才卻又一口咬定了是你們嫡少爺給國公爺下毒,好像你很清楚放進(jìn)去的東西是毒藥一般,這是個什么道理?”

    劉一刀愣了愣,剛要說話,寧逸才卻道:“殿下何處此言?我祖父便是喝過湯藥之后才中毒的,而此人又目睹了三弟朝湯藥里加了些東西,按照常理推斷,被加進(jìn)去的自然是毒藥無疑,難道殿下連這一點(diǎn)都想不通嗎?”

    “哦?照你的意思,你們便都斷定了是湯藥中有毒,才使國公大人中毒的咯?”司空玄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看得京兆尹莫名其妙,“難道殿下懷疑寧國公并非是服食湯藥中毒?”

    “本殿只是懷疑罷了,那日國公爺出事后,府上曾請了宮內(nèi)的太醫(yī)前往診治,才知曉寧國公是中了砒霜之毒,可我不日前出于好奇,找到那位太醫(yī)問了問,太醫(yī)告訴我,他只診斷出了寧國公確實(shí)服用了砒霜,可并未斷言過砒霜是從湯藥中來的,也未曾查驗(yàn)國公爺服用剩下的湯藥,京兆尹大人,你懂本殿的意思嗎?”

    “下官明白,如此便也說得通,殿下聰慧,下官竟然從未想到過這點(diǎn)?!本┱滓孟癖惶嵝蚜艘话悖⒖坛瘜幦A陽問道:“寧大人,你們可曾確認(rèn)過國公爺服用的湯藥是否當(dāng)真含有砒霜,而非是吃了其他被人下了砒霜的食物?”

    “這……”寧華陽踟躕了片刻,才干笑一聲道:“父親身子一直虛弱,除了湯藥,哪里還能再吃其他的東西,那日我們并未讓太醫(yī)查驗(yàn)湯藥,一來是慌張忽略了這一點(diǎn),二來父親的確是服用湯藥到一般時出現(xiàn)中毒癥狀,想來定然是湯藥有毒,不用查,殿下思慮周詳,可卻是純屬多慮?!?/br>
    “本殿可不覺得本殿在多慮?!彼究招s淡定地?fù)u搖頭,“就目前所知的情形來看,寧公子的確買過砒霜,而國公爺服用的湯藥,也是他親力親為又親自呈上,如果的確是湯藥中帶毒,那此事便沒什么好說的了,必然是寧公子下毒毒害寧國公無疑,可如果是寧國公先前便服食過砒霜,而碰巧此時寧公子又呈上了湯藥,正好撞在這槍口上,卻也是靠嘴說不清的,所以這當(dāng)中到底有沒有人魚目混珠,最關(guān)鍵的,還是查一查那日的湯藥中到底含不含砒霜為好?!?/br>
    “可不知殿下要如何查?”寧華陽覺得背上有一絲絲冷汗浸了出來,“那湯藥早便沒了,即便要查,也無從查起啊……”

    “沒有湯藥,還有藥渣,按照慣例,以寧國公的爵位,所服用每一貼的藥渣,都是要存檔待查的?!彼究招鴮幦A陽,“不知道寧大人有沒有將本該存檔的藥渣,‘不小心’扔掉呢?”

    寧華陽露出一絲苦笑,“不瞞殿下,因?yàn)橛X得那藥渣晦氣,我氣憤之下,當(dāng)夜就讓下人將藥渣拿出去倒了?!?/br>
    “是嗎,那可真是不巧啊……”司空玄露出失望的表情搖了搖頭,“如此說來,竟然是無從查起……了?”

    “不,還有得查?!焙鋈婚g,一個身形高大的青年從外邊走了進(jìn)來,朗聲道:“那些藥渣還在?!?/br>
    青年生得高大威猛,五官俊朗,進(jìn)門后,他先向?qū)幦A陽行了一禮,才轉(zhuǎn)身對司空玄道:“六殿下,那些藥渣還在,當(dāng)夜見那些藥渣被下人拿出府倒掉后,我覺得不該倒得如此草率,便又派人悄悄收了回來,一直留到現(xiàn)在?!?/br>
    寧逸才呆了,寧華陽也呆了,他們不知道這青年為何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此事聽見他說的話,寧華陽更是大驚失色,“寧烈你……”

    “父親,想來你們也是希望可以查出真兇,還祖父一個公道的吧?!睂幜艺裾裼性~地對寧華陽道:“何況即便不是為了祖父,也是為了你和哥哥,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有人要朝你們身上潑臟水而不聞不問呢!”

    寧華陽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險些變作一口血噴出來,下毒之事,因?yàn)閷幜乙回炇莻€直來直去的性子,為求保險,所以寧華陽和寧逸才一直將他瞞著,可現(xiàn)下寧烈突然這般義正詞嚴(yán)跳出來,幫了倒忙不說還振振有詞是在為他們考慮,讓人反駁不得,硬生生堵得寧華陽不只是該苦好還是該笑好,只能僵硬地扯著嘴角道:“如此……甚,甚好,難為你這孩子有心了?!?/br>
    還是寧逸才反應(yīng)得快,立刻擺正了臉色,一派關(guān)切地道:“弟弟這般為我和父親考慮,真是幫了大忙了,不知那藥渣收在何處,還是趕緊拿出來驗(yàn)一驗(yàn),徹底讓此事塵埃落定才好?!?/br>
    寧華陽不可置信地看著寧逸才,太陽xue直跳,覺得都到這時候了他為何又要陪著湊熱鬧,可卻剛好瞧見寧逸才正對他使眼色,寧華陽老謀深算的性格立刻明白了偶來,也對寧烈道:“那藥渣你收在何處?”

    “就在我房內(nèi)的儲物柜里。”寧烈爽朗道:“不如我現(xiàn)在邊去取……”

    “不必了,下人這么多,何必又讓弟弟你再跑一趟?!睂幰莶叛杆俅驍嗨脑?,看著跪在地上的劉一刀,道:“沒聽見二少爺說的嗎,還不快去二少爺房里將東西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