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這么想著,他摸著鼻子淺淺地笑了一下,也熄掉蠟燭,跟著躺上了床。屋里很安靜,只能聽見兩人呼吸的聲音,也不知過了多久,呼延元宸忽然輕聲道:“阿淵,你睡著了嗎?!?/br> 回應他的只有寧淵平穩(wěn)的呼吸聲。 呼延元宸側過臉,撐起身子,他瞳孔已經適應了光線,居然就這么靜靜打量起寧淵的側臉來。寧淵也已經擺脫了前些年那張還帶著少年人稚氣的臉龐,只是就算睡著了,眉頭也是淺皺著,他伸手在寧淵眉心處撫了撫,忽然間低下頭,輕輕吻上了寧淵的耳垂。 寧淵平日里大多時候都擺著一副冷硬的表情,耳垂卻很柔軟,呼延元宸像帶著一絲玩性一般,溫暖濕潤的舌尖換換劃過寧淵的耳垂,再到耳窩,他身子越挨越近,幾乎整個上身都要伏在了寧淵身上,可寧淵依舊一動不動,呼吸也平穩(wěn),好似睡得深沉。 呼延元宸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可他就像是受著某種本能驅動一般,當嘴唇印在寧淵臉頰上的時候,他一只粗糙的手掌也悄然從寧淵睡袍的下擺伸了進去,貼在他光滑平坦的小腹上。 但也只是到此為止了。他看著寧淵仿佛一點沒有要醒的征兆,自嘲般搖了搖頭,輕手輕腳重新將寧淵的衣裳整理好,又替他蓋好被子,自己也調整了一個睡姿,讓寧淵枕著他的左臂,另一只手則繞過去,環(huán)抱在他胸前,用一種讓對方不覺得拘束,又能互相感覺彼此體溫的溫度,閉上眼睡了過去。 直到這時,寧淵才睜開了眼睛。 “膽小鬼?!彼匝宰哉Z地低聲吐出這么三個字,又看了看攏在自己胸前的手臂,不禁也抬起手,輕輕握住呼延元宸的手掌,直到五根指頭都嚴絲合縫地卡進了他的指縫里,才再度閉上眼睛。 一夜安枕。 第二天早晨,呼延元宸醒來時,寧淵正坐在床一側的書桌旁聚精會神寫著什么。 他也像是剛起身,只在睡袍外邊披了一件長衫,頭發(fā)未束,柔軟地披散在臉頰和背后,從側面瞧上去整個人都要柔和了許多。 呼延元宸揉了揉眼睛,才確定自己沒有在做夢,他仔細端詳了寧淵一會兒,忽然道:“若是每天早上醒來都能瞧見這樣一幅良辰美景該有多妙。” “若是醒了,便快些洗漱,熱水已經準備好了,白檀稍后會將早飯送來?!睂帨Y卻沒有同呼延元宸打情罵俏的心思,手里的毛筆依舊行云流水地書寫著,呼延元宸碰了個軟釘子,卻也不氣惱,還有些樂呵地起身,用銅盆里早已準備好的熱水痛快地洗了把臉,換下睡袍后,寧淵似乎也將手里的東西寫完了,他將整張宣紙封進一個不起眼的信封里,對呼延元宸道:“這封信便勞煩你交給高郁老師了,畢竟現(xiàn)下也只有你知道他在哪里?!?/br> “自然沒問題?!焙粞釉穼⑿欧馐者M懷里,情不自禁又順勢摟了寧淵一下,才道:“趁著天色還早,我便先回去了,太晚怕是閆非那小子兜不住。” 寧淵一愣,“不吃早飯了?” “這樣便可當是吃了?!焙粞釉烦弥鴮帨Y不備,忽然間挑起他的下巴,在他唇邊親了一下,“阿淵,我好開心?!?/br> 寧淵被他這輕佻的行為又鬧得有些臉紅,揮手擺了擺手,似趕蒼蠅般讓人快走,呼延元宸得了便宜,倒也不賣乖了,老老實實往門外走,只是在出門之前,他卻又回過頭來,難得地擺正了表情,道:“昨日看見你同寧仲坤在一起……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計劃著什么事情,可萬事還要小心為上,當然。”說到這里,他又勾了勾嘴角,“如果有危險的話,我也會保護你的?!?/br> 說完,他便在寧淵呆愣的目光中,大步邁了出去。 直到呼延元宸離開許久了,寧淵還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站在那里,白檀此時端著剛煮好的湯圓走進來,瞧見寧淵的模樣,不禁道:“少爺你怎么了?呼延大哥呢,已經走了嗎?” “沒事?!睂帨Y垂下眼,定了定神。 “如果有危險的話,我會保護你的?!痹鴰缀螘r,也有另一個人對他說過一模一樣的話,呼延元宸這看似不經意的一語,卻讓寧淵沉入了短暫的回憶里,他以為他應當再也不會相信這種空口套白狼的鬼話了,可聽見這句話從呼延元宸嘴里冒出來,他卻有種錯覺——自己信得過他,并且還十分篤定。 **** 神婆“何仙姑”以一貼根除熱毒的湯藥,不負重望地獲得了太后的信任,當寧淵得到消息時,她已經被太后留在了太后殿里,負責專門調理太后的身子,和占卜算卦幫助太后趨吉避兇。而引薦了神婆的司空鉞自然也居了首功,一掃之前的頹勢,再度成為勢頭強勁的皇子,氣得司空旭一黨幾乎咬碎了牙齒。 只是和司空鉞的春風得意比起來,原本也該因為這件事情一同雞犬升天的寧仲坤,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寧淵被車駕接到寧國公府的時候,正巧撞見了寧仲坤在責打一名婢女,趕馬用的馬鞭由藤條編制,不光粗糙異常還生有倒刺,抽在人身上不用多大的力氣就能皮開rou綻,鮮血淋漓,寧仲坤卻是卯足了勁,馬鞭舞得虎虎生風盡往那婢女身上招呼,婢女瞧著年紀并不大,嗓子卻已經叫啞了,整個背上都被抽得血rou模糊,躺在地上只剩下了抽搐的份。 “廢物!”寧仲坤也知道再這樣下去會打死人,自覺停了手,差人將那婢女拖下去,又嫌棄不干凈般在下人端上來的銅盆里一面洗手,一面掃了立在旁邊的寧淵一眼,“你可算是來了?!?/br> “堂兄這般急切地找我過來,可是有什么要事?!睂帨Y說完,又掃了地上那攤血跡一眼,“方才那丫頭也不知做了什么事,竟然惹得堂兄如此生氣?!?/br> “那丫頭自己蠢,我喝茶向來只喝八分燙,被他硬生生晾成了七分,實在找打?!睂幹倮ざ读硕妒稚系乃椋茖δ擎九乃阑钊徊魂P心般,只看著寧淵道:“你既然來了,便替我想個法子作弄作弄我那位庶出的叔叔,不然他們也真的太得意了!” “這……”寧淵故意拖了個長音,露出疑惑的表情,“為何要忽然這般,難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 寧仲坤重重地唾了一口,才道:“哼,那家死皮賴臉的東西,出身微賤卻覬覦世子之位倒罷了,如今竟然還對祖母蹬鼻子上臉,當真可氣!” 原來今日早些時候,國公夫人吳氏入宮去向太后請安,想著自己進獻了那樣一個名貴的夜光杯,太后怎么都該對她鳳顏大悅才對,可事與愿違,寧仲坤昨夜喝得多了,回府便睡,壓根沒向吳氏提宴會上發(fā)生的事情,而寧華陽那便也不知出于何種原因什么都沒說,吳氏屁顛屁顛想進宮討好賣乖,卻碰了一鼻子灰,遭了太后好一陣奚落,連茶水都沒給她就莫名其妙將她轟了出來,吳氏莫名其妙之下只能向太后殿的宮人們探聽原委,知曉昨夜宴會上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之后,立刻又羞又怒地回府,三下五除二便沖進了寧華陽的院落,寧華陽與兩個兒子公務在身都不在府中,只有容氏由兩個婢女陪著,坐在院子里喝茶納涼,吳氏這般突然出現(xiàn),容氏還來不及起身請安,就被吳氏揪住噼里啪啦賞了好一頓耳光。 吳氏個性粗豪,養(yǎng)尊處優(yōu)出來的身子力氣也足,將容氏兩邊臉都打腫了,旁觀的下人們雖然多,可吳氏身為主母,又是長輩,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教訓容氏都是天經地義,壓根沒人敢上去攔,最后還是管家瞧著不對,請來了正休息的寧國公,才結束了這場荒唐的鬧劇。 寧國公對吳氏的行為感到很不可思議,還不待問清楚緣由,吳氏已經將從宮里聽來的事情呼天搶地地說開了,直言是容氏夫妻故意弄壞了她的夜光杯,才使得自己今日在太后殿里如此丟臉,偏偏此時寧華陽和他的兩個兒子也回來了,見自己的妻子被打成這樣,寧華陽雖然滿臉憤恨,可對于吳氏所指控的事情卻不辯解,只說是自己教妻不嚴,他的兩個兒子寧烈和寧逸也是雙目含淚一言不發(fā),委屈的模樣看得寧國公心中大為疑惑,一番盤查下來,結果最后一個收拾倉庫的下人坦白,他在打掃倉庫的時候曾經不小心碰翻過裝著夜光杯的錦盒,只是看著夜光杯并無破損,他又害怕被責罰,于是便悶聲沒說。 寧國公聽后,立刻斥責吳氏沒把事情問清楚就胡亂給人扣帽子,簡直像個潑婦,吳氏卻不依,一口咬定那下人是寧華陽推出來的替死鬼,其實這一切都是寧華陽夫婦搞的鬼,為的便是要讓她這個嫡母在太后面前沒臉,結果她不說還好,一說,寧華陽的眼淚珠子就噼里啪啦掉下來了,說他雖然不是吳氏親生的,卻一直對她恭敬有加,也明白自己庶子身份,從小便沒有同嫡兄爭過什么,哪怕是嫡兄過世后,對待他留下的一雙兒女也是視如己出,勤懇地活了這么多年,到頭來卻還要遭吳氏如此誤會,若吳氏真的如此看不慣他們,他便寧肯拖兒帶女地搬出寧國公府,也好過遭扣上一個不孝的名聲。 說完,這一家四口便直挺挺哭成了一團,也讓寧國公對吳氏的作為更加惱怒,吳氏看不慣寧華陽他是知道的,寧華陽一直活得忠厚老實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他料不到都已經這般年紀了,吳氏還是如此得寸進尺,還將容氏打成這樣,這要是傳出去,丟的還不是他這個寧國公的臉!當即也不理會吳氏撒潑了,直接讓管家將吳氏關回了房間里去閉門思過,不允許外出。 “祖父當真是是非不分,那夜光杯定然是被我那個叔叔做了什么手腳,可祖父就是偏信他,將祖母軟禁起來思過不說,還為了體恤他們,這段時日家中大小事務都交給我叔嬸來打理,這不是明擺著要讓那一群庶出的東西騎到我頭上來作威作福嗎!”寧仲坤說完,還義憤填膺地揮了兩下拳頭。 寧淵瞧上去面無表情,其實心里在一直忍著笑,宴會那天晚上他便隱約看出了些端倪,不過一直不確定罷了,現(xiàn)下聽著寧仲坤一說,反倒確信了大半,那個寧華陽勢必在裝腔作勢無疑,偏偏國公夫人吳氏又是個沉不住氣的性子,這一對掐起來,打苦情牌的若是不贏當真是沒有天理。 但寧淵卻不想去管這樁閑事,這寧國公府中的恩怨其實與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寧華陽縱使算計著權位,可寧仲坤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別說寧珊珊還是他上一世的仇人,他幫著寧仲坤在司空鉞面前得臉,現(xiàn)在司空鉞得勢,也與寧仲坤走得近,于寧淵而言等于已經是還過之前要求寧仲坤幫忙的人情了,現(xiàn)下神婆已經送入了宮中,接下來便是讓舒氏回宮,這樣多的事情要忙,寧淵可沒有興趣卷入這寧國公府的爭權奪利。 于是寧淵道:“堂兄你當真是多慮了,興許的確是國公夫人誤會了也說不定,我若是你,便會稍安勿躁,好讓寧國公消氣,國公大人一消氣,自然會將事情一筆帶過,老實說前段時間你因為水患立下的功勞,才得到國公大人的贊賞,現(xiàn)在也的確沒必要惹得他老人家不痛快。” 寧仲坤一想,也的確是這么個理,可從前國公府里便是吳氏最照顧他們,他只是擔心吳氏被關起來思過,會有人對他們不利。 “你當真是多慮了?!睂帨Y繼續(xù)寬慰道:“堂兄你貴嫡長孫,身份擺在那里,如果有人對你不敬,只管將身份抬出來壓著他們便是,何必顧慮這些,而且國公夫人身份高貴,哪有總被國公他老人家拘著的道理?!?/br> “也對?!睂幹倮ざ读硕都绨?,臉上又掛上一副高傲的表情,“我現(xiàn)下與大皇子殿下正是親近的時候,怕那些個小丑做什么,烏鴉終歸是烏鴉,飛得再高也不可能變成鳳凰,等祖母出來,便有得他們好看的了?!?/br> 他們二人說話的當兒,容氏正巧帶著一溜煙的丫鬟侍從,游園到了寧仲坤的院子附近。 容氏兩張臉頰依舊腫得發(fā)亮,可見吳氏當真是下了狠手,即便請了大夫上了藥,可兩塊黑乎乎的膏藥抹在臉上十分不雅,換做別的貴婦,起碼要在房間里窩著等傷好盡了才敢出來見人,但容氏可不是“別的貴婦”,或者說,她甚至不能被稱為“貴婦”。 酒店老板家的女兒,平民商戶的出身,注定了說得好聽點叫不拘小節(jié),說得不好聽點便是俗氣的個性,她跟著寧華陽唯唯諾諾活了這么多年,曾經在這寧國公府里大氣都不敢出,走路亦是小心翼翼看著地面,要多窩囊有多窩囊??涩F(xiàn)在卻不一樣了,寧國公要修養(yǎng),國公夫人又被軟禁了起來,不光如此,寧國公還將家中事務交給了自己來打理,可以說現(xiàn)下整個國公府里,除了自己的丈夫,便是她最大了,所以她顧不得自己模樣如何,便立刻要出來透透氣。 看見自己身后大堆的隨從,看見路過的奴婢都要向自己行禮,看見郁蔥的花園和精致的雕梁畫棟,容氏從未有一刻覺得自己竟這般揚眉吐氣過,甚至都不禁開始意yin起等寧華陽承襲了寧國公的爵位之后,自己便是正兒八經的國公夫人,這座國公府里真正的女主人! 甚至還會被加封誥命,這對于一個酒店女兒來說,簡直是從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到那時,她應當也會同華京里其他的名媛貴婦一樣,每日有戴不完的珠寶和收不完的帖子,日日打扮得花團錦簇穿梭于各類金碧輝煌的場合,今日陪著皇后聽戲,明日陪著太后喝茶,自己那兩個有出息的兒子也勢必會跟著加官進爵,說不定還能娶得皇室貴女為妻,到那時自己還不得成了皇親國戚? 想到此處,容氏不禁露出一個花枝招展的笑容,可惜和她臉頰上兩塊黑色藥膏十分不搭調,看得周圍隨從們冷汗直冒。 便在這時,她遠遠地瞧見了正同寧仲坤說話的寧淵。 “和坤少爺說話的是什么人?!比菔蠜]見過寧淵,便向身邊的管家問道。 管家道:“回夫人話,那位是淵少爺,說起來也算是咱們府的表少爺,只不過是沒來往而已,也就坤少爺近來同他走得近些?!?/br> 容氏一愣,“他是從江州來的?” 管家點頭,“是呢?!?/br> 容氏臉上原本帶著的笑立刻就僵住了。 他想起了寧華陽在入宮之前于馬車上對她說的話,說那小子有幾分小聰明,不過既然是和寧仲坤走得近的人,那便一定是同他們不對盤的了。 看他和寧仲坤說話神神秘秘的樣子,還不知道在合計些什么,而且自己丈夫似乎對那小子很是不喜,對于丈夫不喜歡的人,她現(xiàn)下既然領了當家的權責,便不能讓他出現(xiàn)在這里。 “當我們寧國公府是什么地方,竟然連這等莫名其妙的家伙都能放進來。”容氏遙遙指著寧淵道:“管家,咱們府里不歡迎這樣的客人,將他轟出去吧?!?/br> “可是……那時坤少爺?shù)目腿税 !惫芗矣行┎幻魉浴?/br> “讓你轟你就轟,哪那么多廢話?!比菔厦济坏酰拔乙彩菫橹倮ぶ?,以仲坤的身份,壓根就不該同這樣的家伙來往,那種人巴結上咱們寧國公府的少爺還不知道圖些什么呢,被算計了可怎么得了!” “是,是?!惫芗颐Σ坏貞寺暎⒖處Я藘蓚€家丁湊了過去。 容氏見著管家同寧仲坤躬身說了什么,寧仲坤似乎來了氣,不過寧淵又擺了擺手示意無妨,倒很坦然地隨著管家去了。容氏看他們直朝大門的方向去,想了想,似乎還意猶未盡,又招過陪著自己一通散步的二兒子寧烈,對寧烈耳語了幾句。 寧烈現(xiàn)下是禁衛(wèi)軍中的千夫長,生得也是孔武有力,聽了容氏的話,點點頭,也立刻轉身去了。 “有些人吶,小聰明有那么一點,可也僅限于小聰明了,想巴結,又不瞧瞧清楚到底是什么樹就瞎巴結,到時候樹倒猢猻散,將自個壓死了,也怨不得別人?!比菔侠湫σ宦暎斑@樣的人,就該教訓教訓,讓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們那等身份能攙和的?!?/br> 裝模作樣將寧華陽曾經說過的話又重復了一遍,容氏只覺得自己當真越來越有一個當家主母的氣度了,裙擺一甩,繼續(xù)耀武揚威地帶著一溜煙侍從在園子里瞎晃。 寧淵被管家一路好聲好氣“送”上了府門外的馬車,正準備打道回府,可剛行了一段,便忽然聽見車夫發(fā)出一聲慘叫,寧淵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有一個穿著夜行衣的漢子沖進了車里,抓住寧淵的肩膀便將他押下了馬車。 馬車外邊,車夫已經不省人事躺在了邊上,顯然是被打暈了,而除了鉗制住寧淵的那個黑衣人,外邊還有四五個作相同打扮的家伙,他們以一個最為高大的人為首領,成弧形將寧淵圍在中間,也不說話,就這么大眼瞪小眼。 寧淵沒有別的動作,因為他已經猜出了這些人的來路,不過在還手之前,他還是想瞧瞧這些人到底打算做些什么,果然片刻之后,或許是瞪累了,那領頭的黑衣人才開口,道:“小子,我們受人之托,要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這家伙能攙和進去的,有些人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往后做事要懂得識相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第150章 過墻之梯 寧淵忍了一會才忍住笑,道:“其實我一貫對管閑事是沒什么興趣的,但我這人有個缺點就是記仇,你們這樣做,就不怕變成挖坑給自己跳么。” 領頭的蒙面人愣了愣,寧淵瞧著就是個文弱書生,可面對他們這幾個兇神惡煞的大漢,不光不討?zhàn)?連半點害怕膽怯的模樣都沒有,甚至聽他說的話,還是在威脅自己? 蒙面巾下,寧烈用力喘了兩口氣,他在禁衛(wèi)軍里向來是個鎮(zhèn)得住場的脾氣,雖然還年輕,可那些兵蛋子們怕他甚至都超過了怕統(tǒng)領韓韜,而千夫長這個職位也是用血汗拼出來的,眼前這酸書生居然還敢威脅自己,他以為他是個什么東西! 當下寧烈便也不再同他廢話了,給左右桎梏著寧淵的兩人使了個顏色,示意他們開始動手,那兩人也不含糊,一左一右掄起拳頭,就預備讓寧淵臉上開花。 只是就在拳頭就要直挺挺砸上寧淵臉頰的一剎那,兩人都只覺得眼前一花,再回過神來時,寧淵不知用什么仿佛已經掙脫了他們的鉗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對方的拳頭,咚咚兩聲,伴隨著粗啞的嚎叫,兩人的鼻梁都被對方的拳頭打斷了,獻血伴隨著淚水糊了一臉。 寧烈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寧淵居然只是后退了一步,就從那兩名屬下之間退了出來,現(xiàn)下那兩人被打得暈頭轉向,自然沒注意到就站在他們身后的寧淵,此時寧淵又上前一步,抬起雙手一手按住一個腦袋,用力朝中間一撞。 又是砰的一聲,之前還氣勢洶洶的兩名大漢像兩攤爛泥一樣滑到地上,徹底暈了。 “你!”想不到自己兩個屬下竟然這么不頂用,寧烈也來不及多想,又看了身邊另外兩個手下一眼。 那兩個手下也沒膽怯,各自擺開姿勢就朝寧淵沖了過去,寧淵動了動脖子,這些年來他碰到的事情大多都是用嘴皮子解決,也少有需要他動手的時候,如今這些人硬要找他的麻煩,他便索性讓這些人好好看看自己的功夫也不是白練的。 寧烈沒有帶多少人出來,不過是覺得作弄寧淵這樣一個書生壓根要不了多少手下,根本就沒想過寧淵居然有武藝在身,而且瞧著還不低,他的隨從全都是從禁衛(wèi)軍屬下里挑出來的好手,平日里都能以一人擋數(shù)人,可今天顯然是撞了鬼了,寧烈眼睜睜看著剩下兩名隨從朝寧淵沖過去,可寧淵動作卻更快,輕飄飄讓過了第一個大漢的拳頭,然后毫不客氣地一掌拍在了他的手肘處,接著又是一記掃堂腿撂倒第二名壯漢,順勢又在他的腰上踢了一腳。 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寧烈看傻了眼,從剛才到現(xiàn)在不過幾息的功夫,他帶來的四個隨從居然就全部躺倒了,兩個暈得人事不省,剩下兩個一個抱著手打滾,一個捂著腰哀嚎,顯然也是再站不起來,他看著正緩步走向他的寧淵,竟然不自覺間后退了半步。 “你想逃嗎。”寧淵卻在這時,勾起嘴角譏誚地笑了一下。 而這一記笑容,卻徹底的激怒了寧烈的怒火,他寧烈可是禁衛(wèi)軍的千夫長,功夫從不輸人,怎么可能會逃,當家怒喝一聲,縱身一躍便朝寧淵沖過去,抬拳便砸。 寧淵一眼就看出了眼前這家伙不過虛有其表,他或許的確有些功夫,可禁衛(wèi)軍雖然拱衛(wèi)京城,但近年來京城一直太平無事,禁衛(wèi)軍也不像地方軍那般cao練嚴謹,平日里日子過得舒服得多,以寧烈這種在禁衛(wèi)軍中還算看得上演的伸手,若是放到江州的守備軍里去,估計也就比尋常士兵好上一點,又哪里能被從小就修習有內功的寧淵看在眼里。 面對寧烈的拳頭,寧淵避也不避,同樣抬起拳頭,就這么直挺挺地朝對方硬砸過去。寧烈原本繃緊了肌rou,想用這一拳將寧淵捶飛,哪知兩人拳頭剛撞上,他便感覺到一股沛然大力從寧淵的拳頭上傳來,隨機胳膊便一陣撕裂般的劇痛,手指的骨頭也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響,竟然折斷了。 難以忍受的痛楚讓他整張臉都泛起了青色,不過依舊強忍著沒有慘叫,而寧淵的動作也在這時順勢一變,右手變拳成指,滑過寧烈的胳膊,最后點在他胸口的大xue上。 內里入體,瞬間便封住了寧烈的全部xue道。 這回寧烈便是想喊一聲疼都喊不出來了,只是睜著鼓囊囊地眼睛,保持著蹲馬步的滑稽姿勢,盯著寧淵猛瞧。 “功夫爛成這樣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好一只坐井觀天的青蛙?!睂帨Y拍了拍手掌,繞著寧烈走了一圈,才扯下了他的遮臉布,“沒本事就不要學著別人仗勢欺人,憑白招人笑話,我說過原本我是不想管你們那檔子閑事的,可是現(xiàn)在我又覺得,給寧仲坤送上一份禮物也不錯?!?/br> 說完,他在寧烈后勁窩上一拍,寧烈便兩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天晚上,寧烈整完都沒有回府,容氏雖說有一點擔心,可是卻沒有起疑,畢竟以寧烈的年紀來說,貪玩是常有的事情,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徹夜不歸,興許是辦完了她交代的事情,到哪里找樂子去了。 容氏一點都不擔心寧烈會將自己搞砸,因為他一只覺得自己的兩個兒子都是能文能武的奇才,收拾一個窮書生,簡直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因此當?shù)诙熳约旱逆九L尿流地沖進來告訴她發(fā)生了什么事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一度以為是婢女吃飽了撐的在發(fā)失心瘋。 當她終于跟著寧華陽屁滾尿流地趕到出事的地方時,眼前發(fā)生的一幕也險些讓他兩眼一翻地暈過去。 她的寶貝兒子寧烈,和其他四個男人赤條條一絲不掛地被綁在一起,吊在了東大街口的牌樓上,且捆綁的姿勢極度羞恥,讓四人最隱秘的部位都袒露無虞地展現(xiàn)在所有過路客的眼前,圍觀的人群已經將牌樓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男人們指著五人的模樣,女人們都羞紅著一張臉,故作矜持地捂住眼睛似乎不敢看,可是又會掩耳盜鈴地將手指撐開一條縫,用一雙水靈靈的眼睛,仔細打量著寧烈他們的尺寸大小。 而那四個人,顯然是早就醒了過來,偏偏嘴里被塞上了麻布,手腳也被吊著動也動不了,只能神志清醒地接受眾人的觀瞻,那四個隨從還好,除了覺得羞恥,到沒有別的感覺,可寧烈卻不一樣,若是他內功修習到家,估計連自絕經脈的心思都有了,他自詡身份高貴,又在軍中供職,今日卻出了這樣的丑事,要他以后在禁衛(wèi)軍中顏面何存! “你們還傻站著做什么,還不快將少爺他們放下來!”容氏緩過了氣,一巴掌就拍到了身邊管家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