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作者有話要說: 092 見縫插針 唐氏定睛一看,寧馨兒手里果真拿著一支毛筆,甚至連裙子上都沾染了墨汁,不禁出聲喝道:“馨兒,胡鬧什么呢,還不快下來!” 寧馨兒見著唐氏,吐了吐舌頭,動作靈巧地順著樹干爬了下來,那少年依舊鼓著一雙眼睛,卻沒別的動作,只垂首站在一邊。 這里動靜鬧得大,自然也驚動了其他地方的人,小廚房的方向走出來一名年歲與唐氏相仿的美婦,穿著一身妥帖的下人服,瞧見這一幕,先是失笑地向唐氏服了一禮,然后將少年扯到一邊,抖出一塊方巾來替他擦臉。 “舒mama,妾身教女無方,倒讓阿玄這孩子受委屈了?!碧剖下詭敢獾赝菋D人。 “姨娘說哪里話,小孩子玩鬧罷了,奴婢自然不會介意,少爺正在屋里等著姨娘,姨娘快些去吧。”舒氏微微一笑,牽著奴玄朝臥房的方向去了,奴玄卻好像依舊氣不過一般,還不忘回過頭來,也對寧馨兒做了個鬼臉。 舒氏是奴玄的生母,被寧淵一同帶回宅子后,就在這院子里領(lǐng)了mama的差事,兩母子有了安身立命之所,都對寧淵十分感激,平日里也都以奴婢奴才自稱,可唐氏卻明白,寧淵雖然沒有明著跟他說,但曾暗示過這母子二人身份非同一般,平日里對他們也十分客氣。 “娘你別生氣,我不過是看小玄子在那躲懶睡覺,才和她開個小玩笑?!睂庈皟罕е剖系耐热鰦?,唐氏在她眉心上輕點了一下,打發(fā)人到旁邊去玩了,自己則徑直進(jìn)了寧淵的臥房。 臥房的書桌邊,寧淵正襟危坐,在那寫著什么,唐氏走進(jìn)了瞧,發(fā)現(xiàn)是一篇策論,她頗通詩詞,可對策論政要這一類卻是全然陌生得很,便站在寧淵身后細(xì)看了片刻,但卻越看越如墜云里霧里,絲毫不得要領(lǐng),只能干巴巴等在一邊。 寧淵動作也快,銀鉤鐵畫寫完最后幾句,便擱下筆,沖唐氏笑道:“娘倒是極少到我這里來,可是有什么事?” “我是有一些事情想不明白,才來找你問一問?!碧剖显谝慌缘膱A凳上坐下,“這日子原本風(fēng)平浪靜的,你又何苦讓我去當(dāng)面刺激大夫人一回,難道你是巴不得讓她趕快來對付咱們?” “正是因為太平靜了,所以我才想著推她一把。”寧淵道:“娘你也知道,就算你不去刺激大夫人,大夫人也在打著要時刻把咱們除掉的主意,不過是一直找不到機會而已,大夫人和三夫人可不一樣,三夫人做事喜歡急功近利,大夫人卻善于忍耐,若是沒有恰到好處的機會,大夫人是不會出手的,而她不出手,咱們也沒辦法抓住她的把柄?!?/br> 唐氏聽了一會便明白了寧淵的意思,只是依舊有些忐忑,“可你就有把握她一定會上套?” “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大夫人哪怕再能隱忍,可接二連三被原本她看不起的人蹬鼻子上臉的時候,總有一天,她會忍無可忍,自然也就沒有辦法將她的狐貍尾巴藏得那么好了。”寧淵拿過桌邊的一冊黃歷翻了翻,忽然轉(zhuǎn)了個話題道:“九陽節(jié)快到了吧?!?/br> “是啊?!碧剖线@才想起來,“咱們府這次端陽龍舟拿了魁首,為著九陽節(jié)上華京的事,你父親一直在cao心?!?/br> “咱們家可是頭一回入京參加九陽節(jié)的盛典,父親cao心也正常?!睂帨Y頓了頓,“此次上京的人選,父親可是定下來了?” “我聽他跟我提過一次,因為所能陪同的家眷有限,大夫人和老夫人都是誥命婦,自然會隨行,父母同在,嫡子寧湛也理應(yīng)同行,二夫人娘家本就在京中,此次也請了同行,說是要順道回去探望父母,剩下的便是一些隨侍的下人們。”說完,她看著寧淵,“莫不是你也想去?” “不是我想不想去,而是我此次非去不可。”寧淵道:“娘你若是不信,便等著看好了?!?/br> 寧淵所料不錯,短短兩日后,就這壽安堂里向沈氏請安的機會,一群人正在陪著沈氏喝早茶,嚴(yán)氏忽然起身,向?qū)幦绾_M(jìn)言道:“老爺,妾身有個不情之請,還望老爺應(yīng)允?!?/br> 寧如海抬了抬手,示意嚴(yán)氏往下說,嚴(yán)氏看了寧淵一眼,道:“湛兒身體不適,不能承受舟車勞頓,妾身心想,此次九陽節(jié)上京之事,不如讓淵兒代替湛兒去可好?” 她話音一落,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寧淵身上。 去華京參加九陽節(jié)盛典,這么多年來寧府算是頭一遭,也是一種巨大的榮耀,畢竟華京作為一國之都,除了有數(shù)不盡的達(dá)官貴人外,許多地方也是江州這類城郡所無法比擬的,要不是因為可以隨行的人員有限,只怕在坐的所有人都想去見見世面,而寧淵居然能攤上這樣的好事,由不得別人不羨慕。 寧如海有些奇異地看著嚴(yán)氏,似乎不了解她為什么會說出這種話,“可寧淵不過是庶子,將嫡子放在一邊,而帶著庶子同行,別人看見了會如何作想?湛兒身體不好,不去也無妨,但是換成寧淵,卻是有傷大體。” 嚴(yán)氏卻不依不撓,“老爺這話便不對了,淵兒雖然身為庶子,可無論為人還是才學(xué)老爺都是看在眼里的,既然湛兒不能去,有淵兒在身邊,一來能體現(xiàn)老爺教子有方,二來也能讓人看到老爺?shù)膶捄?,何況淵兒同高郁大人也曾結(jié)下過善緣,此去京中,淵兒也可去高郁大人府上拜會一番,盡一番孝義?!?/br> 嚴(yán)氏說得入情入理,絲絲入扣,寧如海一時沒言語反駁,沈氏聽了也點頭道:“大媳婦說得不錯,此次九陽節(jié)機會難得,別人或許去不得,可淵兒卻是去得,這件事,老婆子我沒意見?!?/br> 聽沈氏都這么說,寧如海也只能點點頭,算是準(zhǔn)了這件事。 見事情塵埃落定,寧淵急忙站起來向長輩躬身道謝,而嚴(yán)氏也慈眉善目地親手將他攙起來,做盡了一番母慈子孝的作態(tài),這一幕,看不出玄機的一陣眼紅,看出了玄機的,要么眉目擔(dān)憂,要么就是幸災(zāi)樂禍。 嚴(yán)氏回了瑞寧院,還未接徐mama遞上的茶水,便揚眉吐氣地嘆了一聲,“痛快,真是痛快!” “奴婢恭喜大夫人。”徐mama也喜形于色道:“等三少爺離了江州,到京城可盡是大小姐的地盤,又有姑爺在,任憑那小子有滔天的什么本事,也只有乖乖認(rèn)栽的命!” “哼,一個青樓女子,仗著自己有個厚臉皮的兒子便有膽子同我叫板,真是找死,等我這回收拾了寧淵那個小子,回來后定要唐映瑤這小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眹?yán)氏眉飛色舞地喝了幾口茶,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我聽說竹宣堂里多添了兩個下人?” 徐mama道:“是,奴婢已經(jīng)查過了,是三少爺從香河鎮(zhèn)帶回來的,一個舒mama,一個小玄子,到底不是咱們府的家生奴才,底細(xì)不明?!?/br> “這樣不知根知底的人,天知道進(jìn)咱們府來是不是有別的目的,而且沒有好生教養(yǎng)過,哪天要是闖了禍?zhǔn)鲁鰜砜稍趺春??”?yán)氏將茶水往身邊一放,“速來鐵桶子一樣的竹宣堂,咱們連一個人都插不進(jìn)去,現(xiàn)下卻突然冒出來了兩個生人,我身為當(dāng)家主母,總是要教養(yǎng)一番的?!?/br> 徐mama心領(lǐng)神會地一福神,“是,奴婢立刻就去辦!” 舒氏拎著一個食盒,從竹宣堂往湘蓮院走。 她曾經(jīng)病過幾場,身子不好,也做不來粗活,所以平日里寧淵多事讓她打理一些院子里的雜事,食盒里裝著的是新出爐的山藥糕,寧淵特別吩咐給她寧馨兒送去。 繞過了花園的轉(zhuǎn)角,忽然有兩個粗壯的婆子攔住了舒氏的去路,舒氏一怔,沒來由地后退了兩步,見著那兩個婆子身后又走出一個打扮端正的mama,板著一張臉,也不多說話,只冷冰冰撂下一句,“舒mama嗎,大夫人要見你?!北阒笓]那兩個婆子上前將舒氏架了起來,也由不得她說話,迅速將人朝瑞寧院的方向帶走了。 舒氏秀麗的臉上掛著一絲慌亂,那兩個婆子力氣甚大,幾乎是在一路拖著她前行,入了瑞寧院的正廳,也不客氣,猛然將她推倒在地上,舒氏狼狽地?fù)潋v了兩下,抬起頭,見著面前高坐著一位端莊賢淑的婦人。 徐mama喝了她一聲,“該死的奴婢,見了大夫人,還不問安!” 舒氏這才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好,卻怯生生地依舊不說話。 “徐mama,舒mama到底是三少爺身邊的人,你要對她客氣一點?!眹?yán)氏皮笑rou不笑地?fù)哿藘上率掷锊璞K的磁蓋,沖舒氏輕言道:“你抬起頭來?!?/br> 093 佛寺心機 舒氏輕微抬頭,讓嚴(yán)氏看見她的臉,嚴(yán)氏只瞟了她一眼,就垂下眼睛,“倒也是個生得端正的,我聽說你還有個兒子,也在三少爺院子里當(dāng)差?” “是?!笔媸蠜]有多說話,再度垂下頭。 “三少爺對你們兩母子可好?”嚴(yán)氏又問。 舒氏輕聲道:“奴婢母子能有今日,全憑三少爺搭救,奴婢自然感激三少爺恩惠?!?/br> “嗯,倒也是個知恩圖報的?!眹?yán)氏撣了撣袖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道:“知恩圖報是個好脾性,現(xiàn)在懂得知恩圖報的人太少了,無論如何,三少爺把你們兩母子帶進(jìn)府,給了你們安身立命的地方,但是舒mama你不要忘了,這寧府當(dāng)家做主的可不是三少爺,你們要感激,也得分清楚該不該感激,或者到底該感激誰,不要目光太過短淺的,什么時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嚴(yán)氏這話字面上說得含蓄,內(nèi)里的意思卻是十分露骨了,舒氏怎么可能聽不出來,她眼波微動,將頭埋得更低了,“是,奴婢自然更加感激老爺和夫人的眷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