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她只好不停地對那神婆使眼色,意思是讓神婆將寧淵攔下來,可從方才到現(xiàn)在,他們就一直被寧淵牽著鼻子走,神婆就算有心要替柳氏解圍又能怎么辦,之前她可是親口說的,她這位“陰司神”對柳氏身上的“怨靈”沒辦法呀! 周石動作快,立刻便用燒水的銅壺拎了整整一壺雞血來了,廚房里每日都要殺雞,這些東西可是隨時都有。 寧淵一指柳氏,“給她灌下去!” 周石得了令,壓根不會同柳氏客氣,見柳氏想要逃跑,又伸手拽住她的頭發(fā)將她拖了回來,然后將她壓在地上,膝蓋頂著柳氏的胸口,左手捏住她的面頰強迫她張嘴,右手將銅壺的壺嘴塞進柳氏的嘴巴里,就是一通狂倒。 還帶著溫度的腥臭血液瞬間便涌進了喉嚨里,直嗆得柳氏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拼命掙扎著,搖著腦袋,想把嘴里的壺嘴弄出去,可比力氣,他一個常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婦人哪里比得過身強力壯的周石,不光掙脫不開,反而因為動作太大,喉頭一滾,喝得更多了。 “我……不……萍兒……”柳氏被灌得眼淚不停涌出來,雙手不停地在地上抓著,直抓得指甲稀爛,她想辯駁自己不是寧萍兒,自己是三夫人,可即便勉強吐出了幾個字,也被淹沒在大口大口的雞血里,柳氏只覺得肚子都要被這腥臭的液體灌滿了,有些甚至因為來不及吞下,還從她的鼻孔里流了出來。 “行啦行啦!怨靈已經(jīng)走啦!快住手呀!”直到這個時候,神婆才像抽了筋一般渾身一震,三兩下跑上前,一邊叫著一邊想搶過周石手里的銅壺,周石佯裝著掙扎了幾下,見整整一壺的雞血都灌得差不多了,才悄然松開手,任由神婆將銅壺搶了過去。 “咦,陰司神你說怨靈已經(jīng)走了嗎?”寧淵故意露出奇怪的表情道:“這還沒開始打板子呢,難道只是一點雞血,就將怨靈灌走了?” “走啦!走光啦!”神婆自己也顧不得作出那股腔調(diào)了,現(xiàn)在只擔心柳氏如果出了什么事自己該付給自己的銀子會拿不到手,那可真是得不償失。柳氏趴在地上干嘔了幾下,明明感覺滿肚子滿臉都是腥臭的雞血,可卻吐不出來,只能不停喘氣。 “祖母,您瞧,孫兒的法子管用吧,怨靈已經(jīng)走了?!睂帨Y對沈氏微笑道。 “走了就好,當真阿彌陀佛。”沈氏拍著胸口,總算松了一口氣,壓根沒打算去管柳氏的死活。 柳氏心里簡直將寧淵恨毒了,不光沒有做弄到他,反倒自己喝了一肚子雞血,看著寧淵春風(fēng)得意的樣子,柳氏簡直咬碎了一嘴的牙齒,她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神婆,壓著聲音道:“如果今日不能將那小畜生收拾了,你一兩銀子都別想拿到!” 神婆臉色一僵,心里叫苦不迭,方才的場面已經(jīng)叫她看出來了,這家人的三少爺絕對不是省油的燈,而且看情形這寧府的形勢也頗為復(fù)雜,早知道她就不該貪圖那點銀兩來趟這趟渾水,可如今該說的話該演的戲都弄了一遍,如果拿不到銀子,那她之前不是白干了,她裝神弄過這么多年,可從來沒做過賠本的買賣,便咬著牙,抬頭看著寧淵,用力喝道:“哎呀,那怨靈現(xiàn)在在你身上!” 柳氏對神婆的話十分滿意,寧淵這小畜生居然這般對待自己,現(xiàn)在定然也要讓你嘗嘗這喝雞血的滋味! 寧淵揚起眉毛,心道這三夫人當真是不知死活,事情都到這個份上了還鬧得沒完,也不嫌累,他剛要說話,寧府看門的家丁卻匆匆跑了過來,沖寧如海道:“老爺,靈虛尊者來了!” 寧如海眉毛一跳,沈氏則猛然抬起頭,滿臉驚喜道:“你說什么,靈虛尊者來了?” 下人趕緊點頭,“是呀老夫人,尊者就在門外候著呢。” “糊涂東西,還不快將尊者請進來!”沈氏喝罵了那下人一句,竟然不再管前院里這通鬧騰得正歡地場景,杵著拐杖就朝門外行去,看情形竟是想去親自迎接。 下人不敢怠慢,立刻小跑著出了門,片刻之后,帶著一高一矮兩個人影走了進來。 走在前方的老和尚只穿著一件灰色的僧袍,模樣有些發(fā)福,瞧上去慈眉善目的,眉毛與胡子已經(jīng)全白,年紀應(yīng)當不小了;背后那人亦是粗布麻衣,戴著斗笠,背著包裹,看起來像是老和尚的隨從。 沈氏見著老和尚,臉上難以掩飾激動地神色,就要俯身拜下去,“老身見過靈虛尊者?!?/br> 靈虛尊者是玉靈山靈虛寺的主持,也是江州地界百姓們公認的得道高僧,不光醫(yī)術(shù)了得,也會觀天象,測命數(shù),即便在達官貴人中也很有名望。 “老夫人,使不得,可使不得!”老和尚立刻托住沈氏的胳膊,連連推辭道:“貧僧哪里敢受老夫人如此大禮?!?/br> “尊者當然受得,多年前老身患病,若非得了尊者診治,哪里還容老身活到現(xiàn)在?!鄙蚴夏樕蠞M是恭敬的表情,“前些日子老身曾差人上靈虛寺,想請尊者下山做一場法事,怎料寺院的僧人說尊者遠游去了,原本老身還懊惱的很,尊者今日怎的來了?” 老和尚臉上僵了一下,不過很快又笑道:“貧僧不過是正巧遠行回來,剛剛?cè)氤牵妼幐戏綇浡还汕屐`之氣,便起了興致打算過來看看?!?/br> “清靈之氣?”沈氏一愣,“尊者莫不是看錯了,我們府上如今正逢怨靈作祟,哪里來的清靈之氣?” “怨靈?老夫人你莫不是在說笑吧。”老和尚捋了捋胡須,“可我瞧你們寧府上下干凈得很,并無怨靈作祟?!?/br> “沒有?”沈氏狐疑地回過頭,看向在那邊臉色僵硬的神婆與柳氏,“今日是我那個不檢點的孫女頭七,便請了神婆來開壇做法,怎料那不孝女居然還有臉借身還魂,搞得家宅不寧雞飛狗跳,尊者您來得也巧,便也請您看看吧,若是當真有怨靈作祟,還望尊者廣施佛法,給收了去?!闭f完,沈氏便領(lǐng)著靈虛尊者與那名隨從走到神婆身邊。 寧如海與在場諸人見了靈虛尊者,無一人敢怠慢,全都合掌見禮,老和尚與他們一一見過,目光才落到神婆身上,道:“可是你說這府邸里有怨靈作祟的?” 神婆自然知道靈虛尊者的名號,不過她一貫干的是招搖撞騙的行當,即便有些心虛,可還是硬著頭皮梗著脖子道:“沒錯,此刻怨靈已經(jīng)上到三少爺身上去了,本神正要做法驅(qū)邪,尊者可有指教?” 老和尚的目光又順著那神婆落到了寧淵身上,驀然間愣了愣。 而寧淵卻沒看老和尚,而是把目光落到跟在他背后的隨從身上。 可疑,實在是可疑,那隨從無論是從身高與身形上,都與寧淵的一個熟人實在是太像了。寧淵正想著,那人卻好像察覺了寧淵的疑惑般,悄悄將斗笠往上抬了抬,露出半張臉來,對寧淵彎了彎眼角。 果然是他,寧淵不禁露出一種荒謬的表情。 老和尚整了整臉色,上下打量了寧淵一眼,道:“這位少年氣息中正平和,渾身上下還縈繞著一番祥和之氣,更隱含文曲星之象,命格當真是不錯?!?/br> 說完,老和尚又轉(zhuǎn)身看向神婆,“哪里來的怨靈?” 那神婆著實料不到老和尚會這般與她唱反調(diào),不過她原本就是在裝神弄鬼,靈虛尊者的名頭實在是太響,他都說沒有,自己如果硬要說有,簡直就是在砸自己的飯碗,忙道:“沒有,沒有,其實我話還沒說完,怨靈方才就已經(jīng)走了?!闭f完,神婆又對沈氏道:“走得干干凈凈的,如今府上的氣息風(fēng)水好得不得了,老夫人盡管安心吧!” 沈氏卻沒理她,而是望著老和尚道:“尊者方才說什么,您說我這孫兒,命格里有文曲星之象?” “自然是有,此點貧僧還是不會看錯的?!崩虾蜕休p撫著胡須道。 “文曲星……文曲星……莫非是淵兒今后能高中狀元!”沈氏喜不自勝,臉上一陣潮紅,好像得了老和尚這句話,寧淵便已經(jīng)將住狀元拿到手了一般,“這可是大好事,大好事??!”她這般說著,竟然完全將神婆之前說的話給拋諸腦后了。 神婆杵在那,臉色僵硬得不行,知道有那老和尚在這里,自己是無論如何都裝神弄鬼不起來了,為了自己今后的名聲著想,還是早些離開為妙,于是瞧著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氏和靈虛尊者身上,沒有人注意自己,她悄悄收拾了東西,竟連酬勞都未拿,就偷偷摸摸地走了。 柳氏癱坐在那里,她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光半點沒成事,還害得自己喝了一肚子的雞血,氣得兩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老爺,老夫人,三夫人暈過去了?!庇邢氯撕暗?。 沈氏這才落下目光打量柳氏,見她模樣實在狼狽,臉上和裙子上都沾上了血跡,散發(fā)著陣陣腥臭的味道,忙用手帕捂住口鼻,滿臉是險惡的表情。 還不待沈氏說話,寧如海便喝道:“這般丑態(tài)百出,著實讓人不省心,暈了就快帶下去,也看好祠堂,別再讓這婆娘隨便跑出來鬧騰!”方才柳氏與神婆一唱一和,能瞞住偏信鬼神的沈氏,卻也惹得寧如海起了疑心,他一直沒出聲,便是想保全這位三夫人最后的臉面,哪只她竟然一次比一次還要丟臉。 有個因為不檢點而被沉塘死了的女兒,現(xiàn)在為娘的也是這番德行,若是被有心人探聽到了,拿來作為上奏和彈劾自己的軟肋,影響到自己的仕途,豈不是麻煩得很? 寧如海臉色陰沉,忽然間一個想法從他腦子里冒了出來,當真要休掉這婆娘嗎? 064 命格之說 靈虛尊者與沈氏寒暄了一陣,沈氏有心要在壽安堂里擺上一桌齋宴,請靈虛尊者留下用一餐便飯,哪只那老和尚卻道:“老夫人不必麻煩了,貧僧還需回山去,不便久留,現(xiàn)下若是不叨擾的話,貧僧還想見見府上的唐夫人。” “唐夫人?”沈氏一愣,想了一會,才領(lǐng)會到靈虛尊者指的是唐氏,道:“尊者怎么會想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