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老二也不說話，手收了回去，靜靜等待肖驍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肖驍才說：“好。”

    封家老二摸索著解開肖驍手上的繩索。

    兩個人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封家老二問：“餓了嗎？我去給你做飯。”

    肖驍一怔：“蒙著眼？”

    封家老二說：“對，蒙著眼，”他笑著調(diào)侃，“放心，我不會為了讓你同情我而故意切傷手的。”

    封家老二說：“你先坐著，吃完飯我?guī)闶煜の葑?。”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這還是我第一次帶別人來，他們肯定不會想到這里，你就安心陪我呆一周吧?！?/br>
    肖驍問：“這是哪里？”

    封家老二說：“我不會告訴你，結(jié)束以后你就知道了?！彼晕惤を?，感覺彼此的氣息很接近，也許一不小心就會親上對方。

    如果注定不能得到，他想牢牢記住這種感覺。

    封家老二摸進廚房，熟練地摸到刀和砧板，開始切菜。

    剛剛開始嘗試，封家老二沒做太復(fù)雜的菜式，簡單地來了兩菜一湯，不算太豐盛，不過兩個人吃的話已經(jīng)綽綽有余。

    封家老二一個人把菜端到飯廳，回到房里落落大方地牽起肖驍往外走。他邊走邊介紹：“餐廳在這邊，尖銳的東西和障礙物都已經(jīng)清理干凈了，直走右拐，很容易找?！?/br>
    肖驍點點頭。

    這一晚的相處出奇地平和，肖驍不太適應(yīng)黑暗，磕倒了幾次，封家老二卻像是演練過無數(shù)次一樣，仿佛非常適應(yīng)這樣的生活。

    肖驍是個非常敏銳的人。

    他問道：“你以前在這里住過很久？”

    封家老二說：“我有點受寵若驚?！?/br>
    肖驍微愣：“什么？”

    封家老二在黑暗中抓住肖驍?shù)氖?，掌心的溫度guntang至極：“這是你第一次主動問起我的事。”

    肖驍沉默下來。

    這段“感情”確實有點名不副實，他一直逃避，所以連一句主動的交流都沒有。

    封家老二說：“你不用覺得愧疚……因為你曾經(jīng)是我所有勇氣的來源，所以我忘了你也會退縮。陸小華都和我說了，肖驍，他都告訴我了。是我沒有注意到，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br>
    肖驍說：“那小子又出賣我！”

    封家老二把話題轉(zhuǎn)了回去：“我在這里住了很多年?！彼翱础毕蛐を敚髅鞅舜硕伎床灰?，卻能感覺到視線正好在空中膠著。

    肖驍?shù)男呐K微微顫動。

    封家老二說：“這是我姥爺住的地方，小時候他們都忙，沒有人有時間來陪姥爺，最后把我塞了過來。那時我特別小，覺得他們是不要我了，所以老和姥爺鬧。后來我們吵的次數(shù)多了，感情居然慢慢變好了。再后來，姥爺失明了。醫(yī)生說沒辦法治好之后，姥爺就和我商量說叫我?guī)煜み@兒，他不想麻煩其他人。我開始當姥爺?shù)难劬Γ吒吲d興地領(lǐng)著他到處跑。”

    肖驍靜靜地聽著，腦海里突然出現(xiàn)了個兒還很小的封家老二，那些祖孫倆相處的好光景想想就讓人羨慕。

    封家老二見肖驍聽得認真，第一次主動和人說出那時候的事：“我七歲那年，姥爺去世了，我被接回家，感覺和那個家格格不入，去上學(xué)也覺得其他人接近我都別有用心。所以我一個人逃跑了，跑回來這里。我把自己的眼睛蒙了起來，學(xué)著姥爺那樣摸索著走遍整間屋子，最后哭著睡著了。那一次把我哥他們嚇壞了，他們都覺得愧對我，對我的關(guān)心更加無微不至。”

    肖驍忍不住伸出手，摸上封家老二的臉頰。

    手上果然沾滿了淚。

    封家老二說：“我也在那時明白他們確實不是不要我，不過性格卻變得很古怪，我哥他們特別擔心，想盡辦法開導(dǎo)我?？芍钡轿蚁矚g上你，我才慢慢走出來。那時候我覺得你是最讓我景仰的人，你在那樣的低谷期都能一個人走出來，我那點兒小痛苦又算什么?！?/br>
    封家老二湊近肖驍，扣住肖驍?shù)碾p手：“你覺得我的糾纏和追逐來得毫無道理，是你不明白你對我的意義?！彼研を?shù)氖终评约盒乜?，“無論你往這里捅了多少刀，只要你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的視線還是忍不住緊跟著你——我總是這樣身不由己地往你身邊跑?！?/br>
    肖驍?shù)男呐K驟然緊縮。

    他的嗓音變得艱澀而沉喑：“我不是你認為的那種人?！?/br>
    封家老二說：“那就讓我來做那個人！我希望我能聽到你告訴我你身上發(fā)生的一切，就像我可以向你說出我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事一樣?！?/br>
    肖驍陷入沉默。

    封家老二改弦更張：“我可以摸一摸你背上的傷嗎？應(yīng)該要換藥吧？我叫人留了傷藥。反正我們都看不見，你就讓我?guī)湍闵纤幮胁恍??！?/br>
    肖驍說：“好?！?/br>
    封家老二規(guī)規(guī)矩矩地解開肖驍?shù)囊r衫，轉(zhuǎn)到肖驍背后撫觸著肖驍?shù)谋臣埂?/br>
    上面縱橫交錯的傷痕讓封家老二心疼極了。

    他順著疤痕熟悉著鞭傷的形狀，指腹明顯感覺這幾道傷疤之下還有點老鞭痕。封家老二沒想到會這么嚴重，直覺滿腔氣憤齊齊涌了上來：“誰弄的？誰這么打你！”

    肖驍安靜了許久，久到封家老二以為他又要沉默時，他才說：“我那個父親。”

    封家老二愣住了。

    肖驍說：“他從小就不喜歡，因為我和同父異母的jiejie不對付。非常俗套吧，那個‘jiejie’是他真心愛著的人的女兒，他總覺得我欺負她。像這次，我那‘姐夫’出軌了，找了個小男孩玩兒，他把我喊過去‘教訓(xùn)’我?！?/br>
    封家老二憤怒地說：“那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肖驍說：“他覺得是我?guī)牧恕惴颉?。?/br>
    封家老二破口大罵：“什么鬼邏輯！”他抓緊肖驍?shù)氖郑拔医^對不認他這個岳父！”

    肖驍：“…………”

    封家老二意識到自己又說了不該說的話，趕緊跑去拿傷藥來幫肖驍處理身上的鞭傷。

    兩個人眼睛都蒙得很緊，手掌和背脊的接觸更為清晰地傳到腦海，封家老二小心地幫肖驍換完藥就落荒而逃：“我上個廁所！”

    封家老二關(guān)上廁所門后扇了自己一巴掌。

    禽獸！不趁著大好的機會好好安慰肖驍拉近關(guān)系就算了，居然還起了反應(yīng)！

    封家老二努力在最短時間內(nèi)把“小老二”解決完，面不改色地走出去說：“一不小心坐久了?！?/br>
    房里卻沒動靜。

    封家老二一怔，快步走到床前往上一摸，上面空蕩蕩，根本沒有人！

    肖驍走了？

    封家老二立刻往外跑，沒想到迎面撞上了正在往里走的封家老二。

    呯——

    玻璃碎裂的聲音在黑暗中分外分明。

    肖驍說：“小心，杯子碎了，滿地都是玻璃。”

    封家老二循聲往前走了兩步，一把抱緊肖驍。

    肖驍不敢亂動，怕封家老二會踩到玻璃。

    肖驍很快就察覺封家老二在發(fā)抖，像是害怕他隨時會消失。

    他解釋：“我是去倒杯牛奶，挺難搞的，你能蒙著眼做菜真是了不起。既然牛奶喝不成了，先睡吧，明天我給你打下手。”

    封家老二還是緊抱著肖驍，嗓音沙?。骸拔乙詾槟阕吡恕！?/br>
    肖驍說：“我保證不走?！?/br>
    封家老二的心一直怦怦直跳，他伸手按住肖驍?shù)暮箢i，小心翼翼地親了上去。

    肖驍一頓，沒有推開封家老二，任由封家老二一步步加深這個吻。

    一吻結(jié)束時兩個人都有些喘，封家老二說：“看到你和別人接吻的時候我妒忌得快發(fā)瘋了，肖驍，我妒忌得發(fā)瘋。”

    肖驍靜默良久，還是把“對不起”咽了回去。

    封家老二像是預(yù)料到了肖驍?shù)牟换貞?yīng)，轉(zhuǎn)頭拉著他往里走：“睡覺吧，明天我再叫人來把玻璃清理掉。”

    肖驍沒有異議，和封家老二走回房里。

    封家老二只帶肖驍認識了這間房間，晚上兩個人自然得睡一塊，肖驍猶豫片刻，還是上了床。

    封家老二很守規(guī)矩，并沒有直接黏到肖驍身邊，而是給足了他空間。

    肖驍正要閉眼，鼻端突然嗅到一陣血腥味。

    肖驍猛地坐起來，掀起了蓋在兩個人身上的被子。

    封家老二的聲音力圖鎮(zhèn)定：“怎么了？”

    肖驍說：“你剛才踩到玻璃了？”

    封家老二矢口否認：“沒有。”他確實踩中了，不過他打算忍到肖驍睡熟以后再悄悄去處理。

    肖驍好不容易才松口，他不愿意放過這個機會。

    肖驍看不見封家老二的表情，卻也隱約猜得出封家老二在執(zhí)拗什么。他有些氣怒：“我聞到了血的味道！”

    封家老二強撐到底：“你又不是狗，鼻子哪有那么靈……”

    肖驍驀然伸手抓住封家老二的腳踝。

    滿手都是血。

    想到封家老二剛才還拉著自己走回床上，肖驍?shù)男呐K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捏緊了。

    這人忍著那種鉆心的痛楚，只是為了不失去他們之間所謂的機會。

    肖驍伸手用力扯開自己臉上的布條，被勒得發(fā)疼也沒停下。等他眼前重獲光明的時候，只見那塊玻璃已經(jīng)深深插入封家老二腳底，封家老二腳上沾滿了血，臉色隱隱發(fā)白，有點失血過多的傾向。

    肖驍說：“你的手機在哪里？馬上叫人過來給你清理傷口！”

    肖驍話里透出的慍怒和擔心讓封家老二高興地彎起了唇角：“早知道苦rou計有用，我應(yīng)該早點用?！?/br>
    肖驍臉色發(fā)青：“你敢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試試看！”

    封家老二摸到肖驍?shù)氖肿ゾo。

    十指緊扣。

    肖驍沒有掙開。

    作者有話要說：

    神展開君為了保護店鋪和日更君被打昏了。

    神展開君醒來時看著和日更君長得非常相像的半更君許久，目眥盡裂：“我一定會打敗你的！”他轉(zhuǎn)頭對日更君說，“等我，我打敗他就回來找你?！?/br>
    日更君目送神展開君和半更君相攜離開，轉(zhuǎn)頭收拾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