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映東原本還要說什么，聞言抬頭看著他，眉頭緊鎖。

    “你應(yīng)該沒忘他是警察吧，”他聲音頓了頓，抬手拍他的肩，“你對他的針對太明顯了，好歹收斂一點(diǎn)?！?/br>
    會場的后門連通停車場，談策在出口處站定，把剛剛點(diǎn)上的煙碾滅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寧奚那點(diǎn)想氣他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不過這招確實(shí)有用。畢竟之前她在他身側(cè)說的每一句喜歡和愛都帶著試探的意味，不知道里面有幾分真心。

    寧奚的真心？

    他看了一眼手機(jī)里前幾天銀行發(fā)來的消費(fèi)賬單，摘下手腕上的玉珠掛在手里，遮住了手指上那道燙出的煙疤。

    寧奚每一次靠近他都帶著目的，雖然嘴上沒有一句實(shí)話，但偶爾說的假話聽著隱約有那么幾分甜蜜。只是不知道她盯著他的眼睛說的那些話里偶爾蘊(yùn)含的真情是不是與賀池有關(guān)，提及賀池時她眼里的閃躲他一清二楚。

    遑論真心。

    寧奚冷得要死，把外套還給賀池以后自己取了車鑰匙往外走。高跟鞋的聲音在大理石地板上很清脆，談策聽到聲音，從門前走開在距離那輛邁巴赫幾步之遠(yuǎn)的房檐下站定。

    寧奚用手擋了一下陽光，走到車前看清談策的臉，提著小包的手一動，稍微上前走了兩步：“呦，談總，在這兒曬太陽呢？”

    談策看著她手中的車鑰匙，冷淡地抬眼，笑容里帶了幾分嘲諷：“賀池確實(shí)很舍得給你花錢，你拿那件茶盞送人情看來的確很值得?！?/br>
    寧奚要是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就是傻子了，她勾著車鑰匙又上前走了幾步，直到和談策的距離拉得很近。他比她高許多，說話都得仰著頭。寧奚向上挑了挑車鑰匙，微微笑了笑：“是啊，賀池很了解我的喜好，知道我喜歡什么就送什么。所以，我當(dāng)然也要想辦法回報他一點(diǎn)，畢竟感情可是相互的?！?/br>
    談策手指原本隨意的掛著那串玉珠，聞言將玉珠攥緊了，看向?qū)庌傻哪?。興許是最后一句話讓他覺得格外可笑，他稍微傾了傾身，冷著目光低頭笑了一下：“寧奚，你能從你嘴里聽到這句話真稀奇?！?/br>
    寧奚觀察著他的反應(yīng)，似乎覺得很有趣。但是他雖然這樣說，表情卻沒有很大的變化。從談策臉上一向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大多數(shù)時候他臉上只有那種任何欲望都早已得到滿足的漠然。說不出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談總，看來你對我現(xiàn)在的生活不太滿意啊，這能怪誰啊，”寧奚手指撥動了一下旗袍上的壓襟，抬眼看他，語氣忽然慢了下來，“不過幸虧談總及時趕人，讓我知道我心底真正的人是誰。有時我偶爾會想起來之前為賀池做過的傻事，和他分手以后，我再遇到的人，終究還是不太像他?！?/br>
    她語氣像在敘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尾音落下時懶懶地抬眼看他，像玻璃罩下那件溫潤的青釉茶盞，破碎時卻能將人手心劃得鮮血淋漓。

    談策短暫地沉默了幾秒鐘，似乎是在從她的話里尋找某些依據(jù)。寧奚沒再看他的反應(yīng)，短短走了幾步打開車門，只是將要邁上去的一刻，他的手臂猛然擋在了車門前，強(qiáng)硬地攔住了她的動作。

    “怎么，談總突然對我過去的事情感興趣了？”

    她回頭看他，語氣絲毫沒變：“還是，忽然想起些什么了？”

    “寧奚，已經(jīng)用過的把戲，最好不要再用第二次，”他手撐著車門，將她圍在了這塊狹小的空間里，語氣夾著一點(diǎn)嘲諷的笑意，“我對你得意的往事沒有興趣，只是簡單地告誡你一句，別把利用的主意打到我頭上，我對你的耐心很有限?！?/br>
    寧奚回頭看著他，聽著他的話笑了一聲，側(cè)著身子倚在了車身上：“你說利用？我好像之前確實(shí)利用過一個人，只可惜他已經(jīng)死了?！?/br>
    談策扶在車門上的手指不經(jīng)意地一動，不動聲色地移開手指，凝視著她的表情。

    “誰說利用里面就沒有真感情呢，還是有那么一點(diǎn)的，”寧奚歪著頭想了想，把自己的包扔進(jìn)副駕駛，回頭盯著他的眼睛，語氣頓了一下，“只不過黃土隔人心啊，時間一長，這點(diǎn)感情也就淡了?！?/br>
    周映東找到后門的時候，外面的天氣已經(jīng)暗了下來。臨近春天，天氣卻越來越惡劣，中午還有太陽，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灰蒙蒙的一片。

    談策站在房檐下，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把手臂上纏著的紗布解開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周映東遠(yuǎn)遠(yuǎn)望見他手臂上一片血色，一看就知道是傷口繃開了。他走過去瞥了一眼垃圾桶里被血浸透的紗布，聲音遲疑了一下：“……你別告訴我，在這兒和人打架了。”

    談策手臂沒動，轉(zhuǎn)過頭看著他，聲音很淡：“沒有，去找老林重新包扎一下吧?！?/br>
    “見寧奚了？”周映東看著他正在扣襯衫袖口的動作，微微皺了皺眉，“她說什么了把你氣成這樣？”

    雖然寧奚之前加上現(xiàn)在干過的混賬事兒也不少，但其實(shí)很少見他生氣。周映東上下打量他一眼，對著電話那頭的李嶠吩咐了一聲，嘖了一聲看向他手臂不斷向下滴落的血珠：“還是氣蒙了？”

    從這里回老宅距離不遠(yuǎn)，只是談策傷成這樣不可能回去。李嶠剛把車開出停車場就把車速提到了最快，緊張地向后看了一眼談策的手臂：“老板，不然我們還是回老宅去，您的手……”

    “不用?！?/br>
    談策閉著眼睛，已經(jīng)止住血的手臂被西裝外套蓋著搭在了自己腿上。手臂上的痛感其實(shí)很薄弱，短暫的皮rou之痛怎樣都可以忍受。他想到這里，動了一下手臂，睜開眼恰好對上周映東的眼睛。

    “為賀池的事情？”

    聽到這個名字，他目光壓下來。雖然是生寧奚的氣，但醋意其實(shí)比憤怒更多一些。

    他移開目光，挑了一下自己的外套，低頭看著自己手臂上那道猙獰的傷口，語氣依舊很淡：“賀池……其實(shí)不是沒有辦法弄死他，只是覺得寧奚大概承受不了這樣的結(jié)果。雖然在我這里，寧奚沒有任何良心可言，但我不能真的不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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