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來有往
她沒等談策反應(yīng),自己開了車門坐到他身邊,規(guī)規(guī)矩矩地把裙子順好,趕在他開口之前抬了抬自己自己的手:你別生氣,我開玩笑的?!?/br> 乖孩子……她從頭到腳,除了有求于人的時候乖點兒,哪里還能看出很乖的樣子?談策目光掃了她一眼,她抿著唇笑,手安分交迭在自己的腿上,與他目光相觸時笑得更開心了,連眼都彎彎的。 車子平穩(wěn)地駛出雅石路,談策雖然沒抬頭,但也不是察覺不到身邊人盯著自己的目光。她也不是一直盯著看,但還是會是不是偷瞄他幾眼。 談策側(cè)臉的線條很流暢,因為低著眼,眼睛下看的弧度也好看。她心里像有一只小狐貍亂跳,總想碰碰他。 談策當(dāng)沒看見,面色不善地動手翻了一下司機(jī)剛剛遞來的一個文件,將她放到了寧奚腿上。 “我?guī)湍闶怯袟l件的,兩天之內(nèi)我需要知道這個東西現(xiàn)在在哪兒,”談策語氣沒變,在寂靜的車內(nèi)顯得更冷,“見過實物的,目前應(yīng)該不多,你是其中一個?!?/br> 寧奚并不意外,談策這種人怎么會做虧本的買賣。做一件事要付出多大的心力,他當(dāng)然要在其他地方討回來。他和所有人都涇渭分明,就算沾上一點意外的情分,他也會把點情分掃掃干凈。 所以說才更想讓人去沾沾看。 寧奚打開那份文件,只見不大的一張紙上印著一個玉璧的圖案。她借著車內(nèi)的燈光去看,圖片很清晰。玉璧中央有孔,扁平狀,看著像是青玉質(zhì),帶著一些灰褐色和紅色的沁,兩面是陰刻虺龍紋。 她的神情立刻專注起來,因為看不清,索性把頭完全埋了下去。談策默不作聲地看著她找光,她打開手機(jī)的手電筒,映著那份資料細(xì)細(xì)地看下去,語氣稍微停頓了一下:“這是戰(zhàn)國璧,紋飾是線刻紋,之前在一個戰(zhàn)國陪葬墓出土過一個類似的虺龍紋玉璧。你這個我應(yīng)該見過,但我應(yīng)該只看了一眼,所以記不太清了?!?/br> 她把手電筒關(guān)上,抬頭去看談策的臉,聲音軟了許多:“我找不到它,你就沒法幫我了嗎?” “你可以這么理解。”談策移開目光,語氣不為所動。 寧奚抱著文件低下頭,似乎是在努力回憶,半晌才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聲音有點悶:“好的,我明天給你答案。只要是我看過的東西,我都會記下來的?!?/br> 不過寧家出事以后她連著忙了好久,連記憶力都有些跟不上了。她本來有些困,礙于還有要勾搭談策的任務(wù)熬到了現(xiàn)在,眼皮都跟著打架了。她沒聽到談策回答她的聲音,便自己抱著文件向另一側(cè)靠了靠,倚著車窗閉上了眼睛。 雅石路離寧家不遠(yuǎn),司機(jī)開到那幢小別墅外,停好車后等了幾分鐘。他半天沒聽到人下車的動靜,回頭瞧了瞧靠著車窗睡得正香的寧奚,正欲開口說什么,被談策的眼神止住。 談策看著靠在車窗上縮成一團(tuán)睡著的人,寧奚骨架纖細(xì),縮成一團(tuán)就更顯得小。她確實大膽,但現(xiàn)在又顯得乖巧了許多,中間像劃了楚河漢界,她即使睡著了,也沒有向他這邊靠近一分一毫。 “老板,要不要……”司機(jī)有點頭疼,談策明天還有會議,今晚已經(jīng)耽誤了太長時間。 “別吵醒她,”談策眼神一動,止住他要說的話,伸手把壓在寧奚腿上的文件拿了下來,“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上去?!?/br> 寧奚醒來的時候外面的燈已經(jīng)完全滅了,她揉著眼睛爬起來,第一眼就看到談策隱在淡淡光線下的臉。真好看,他不說話的時候,只是看著都能讓人覺得喜歡。 他正低著頭看手上的文件,聽到她折騰著爬起來的聲音,像是冷笑了一聲,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浪費(fèi)了我叁個小時等你睡醒,那我希望你在十二點之前把結(jié)果告訴我。” 寧奚哦了一聲,把自己睡得開叉的裙子按下去,聲音啞了一點:“你可以叫醒我的?!?/br> 故意等她睡著,然后縮短提交任務(wù)的時間,果然是資本家。她在心底吐槽他幾句,接過他手中的文件,慢吞吞地開了車門下車。 剛剛睡醒腿還有些打彎,她在車前站定,把想狂罵談策的心思下壓去,回頭對著他招了招手:“談策,再見?!?/br> 對方迅速把車窗升了上去。 “老板,現(xiàn)在開車嗎?”司機(jī)謹(jǐn)慎地問了一句,覺得談策看起來不像要走的樣子。 果然,在等到那個人影走入別墅后,談策降下了車窗。他看著別墅關(guān)緊的鐵門,黑眸里有幾分笑意。不過那種情緒很快就消散了,他把未燃盡的煙碾滅,輕輕合上了眼:“找?guī)讉€人來,把寧奚看緊了?!?/br> 寧奚走進(jìn)去的時候別墅里面亮著燈,不用問也知道是誰。她把高跟鞋脫下來放在門口,活動了一下睡麻了的手臂,看向那個站在檐下的身影:“這么晚了,等不到我先回去就好了,你不困啊?!?/br> 草坪舒適柔軟,她在藤椅上坐好,盤著腿長舒了一口氣。 男人從陰影中走出來,因為身上的傷連步子都有些緩慢。他慢慢走到寧奚前,在她對面坐好,借著光看了一眼她手臂上的傷:“磕得嚴(yán)重嗎?” “我沒事,你摔得太嚴(yán)重了,”寧奚搖了搖頭,俯身去看他手臂上剛剛縫合好的兩道口子,“喬鈺,謝謝你?!?/br> 喬鈺沒說話,似乎是嘆了一口氣,臉上帶了一點疲倦之色。他本來不是窮兇極惡的人,陪寧奚演這場戲?qū)嵲谑菐Я它c難度。 好在寧奚臨場發(fā)揮不錯,才讓這件事看起來沒有那么怪異。他受得也不過是皮rou之苦,比起寧家之前幫過他的,這些確實不值一提。 “道謝就不用了,寧書記幫過我很多忙。但我們家這邊的壓力很大,我沒法從明面上幫你,”喬鈺聲音低了一下,“寧奚,這是我唯一能幫上忙的地方了?!?/br> 現(xiàn)在這個處境,還有人幫她已經(jīng)是萬幸。圈子里的人情冷暖她這兩個月也看了個遍,聽到喬鈺略帶沮喪的語氣,她揮了揮手,十分鄭重地道了一聲謝:“是我要謝謝你,你以后需要我?guī)兔Φ臅r候,我會盡全力幫你。” 喬鈺沒說話,他始終低著頭,所以她也看不到他下巴上剛剛留下的新疤。他猶豫了很久,才側(cè)了側(cè)身子開口,緩慢地?fù)u了搖頭:“寧奚,我還是建議你別和談策走得太近了?!?/br> 寧奚愣了一下,沒有立刻說話,盯著他在暗淡光線下緩緩抬起的手。 “談策這個人,你招惹不起的,”他聲音低下來,想起那個人居高臨下時陰狠的眼神,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