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精品热爱在线观看视频,国产成人福利资源在线,成年美女黄网色大观看全,狠狠色综合激情丁香五月,777奇米电影网99久久,精品国际久久久久999,成人无码午夜成人无码免费视频

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崩原亂在線閱讀 - 第19節(jié)

第19節(jié)

    想到這里,寶相龍樹雙目如電,終于做出了決定,便微微一笑,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便答應(yīng)你,與你賭這一局!在此期間我可以承諾,決不會出手對那方梳碧不利,如違此誓,就讓我寶相龍樹日后被你一劍穿心,死于非命!”

    ☆、五十三、雨夜

    師映川聽了這誓言,眸光一閃,道:“好!”他伸出手去,兩人互相輕輕一擊掌,就算是正式作出了約定,而一旁季玄嬰的神情從始至終都是淡漠非常,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冷眼旁觀,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擊掌之后,師映川收手回袖,他有些沉默,目光也沒有向那紫衣清逸的年輕人看上一眼,更沒有再對寶相龍樹說些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出了房間。

    隨著黑衣少年的離開,房間內(nèi)就陷入到了一種令人壓抑的死寂當中,半晌,寶相龍樹眉頭驟然挑起,聲音微沉地開口說道:“……玄嬰,看來你是一定要與我爭了?”

    季玄嬰見他這樣問,卻也只是將眼眸斂得更幽深了些,里面流波如水,令人難以移開目光,淡淡道:“大哥莫非是在怕么?如果能最終得償所愿,那自然是你的本事,不過,若是以后我勝了你,那就是我的能耐了?!?/br>
    ……

    師映川走出門來,只覺得心中隱隱有些煩惱之意,他輕嘆一聲,足下一縱,就仿佛燕子穿風一般,旁若無人地輕輕巧巧連續(xù)越過諸多建筑,來到了街上。

    雖已入夜,街道上卻還是行人熙攘,此時夜幕降臨,周圍的燈火都已點亮,透過燈光看去,淡淡的夜色掩映下,逐漸有細雨斜飛,卻并不大,仿佛輕霧一般,師映川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細細的雨霧撲上臉面,帶來幾許涼意,十分舒坦,他摸摸肚子,覺得有些餓了,便拿出懷里先前季玄嬰給的那盒糖果蜜餞,往嘴里塞了一塊糖,正準備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卻見路上車馬行人漸多,都向著一個地方涌去,師映川微覺詫異,當下就隨便攔了一人,笑問道:“這位大叔請了,不知道前面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人都往那邊跑呢?”

    那漢子方臉大耳,聲音有若洪鐘,見攔住自己的是個清秀少年,說話也和氣有禮,便笑道:“嗨,這不是聽說那個師家的公子來了么,已經(jīng)進城了,人人都爭著跑去看那師公子,尤其是那些娘兒們,個個都恨不得趕緊飛過去瞧瞧哩!俺這也正要去瞅一眼,看看那師公子是不是真像人說的一樣好看!”

    這漢子說完,便隨著人群匆匆走了,這時候人已經(jīng)越聚越多,都向東面城門方向涌去,師映川聽那漢子一說,就知道那所謂的師家公子必是師遠塵無疑了,當初左優(yōu)曇乃是公認的魏國第一美男子,而鄰國大呂國境內(nèi),師家?guī)熯h塵則被冠以大呂第一美男子之稱,二人并稱雙絕,名聲極響,難怪今日想要見識一下師遠塵真容的人會有如此之多。

    然而此時師映川心中卻是有另一種滋味,他很清楚,燕亂云的生母,也就是自己的外祖母,正是來自大呂師家,這師遠塵若論起來,其實還是他的表兄……此時如絲如霧的雨線落下來,在微風中斜斜飄灑,夜色淡淡,微雨輕至,師映川想了想,左右也閑來無事,索性便隨著行人一起向東面而去,只不過他身法靈活,有如泥鰍一般滑溜,只見黑影倏然閃動間,宛若鬼魅,無聲無息地穿行在人群里,很快就走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雨絲朦朧如霧,沒有什么人打傘,也遮掩不了視線,這里乃是極繁華的所在,夜間處處燈火如天上繁星,更何況此時還有不少人提著燈籠,因此虛暗的夜色對眾人的影響并不大,遠遠之處已是擠得前后無路,水泄不通了,只聽有人不斷嘖嘖贊嘆:“……雙絕之一的師公子,果然名不虛傳!”

    那是一匹毛色純白如雪的高頭大馬,馬上坐著一個略顯清瘦的身影,一眾師家的侍衛(wèi)在面前開道,一行人徐徐向這邊而來,沿途幾乎萬人空巷,爭睹師遠塵姿容。

    師映川混在人群里,終于看到了對方的真容,但見馬背上的人不過是弱冠年紀,身如秀樹,神態(tài)從容,即使被這么多人爭相貪看,那樣子也依然宛若閑庭信步一般,毫不縈懷。

    絲絲纏綿的雨霧中,青年被一件硯水凍的大服裹住身體,那是不純粹的黑色,好似介乎白晝與黑夜交界的朦朧,濃淡得宜,外披一層半透明的縐紗,有銀白勾勒花紋,黑如漆的頭發(fā)全部攏在赤金綴玉的寶冠里,整個人是緘默而從容的,膚白如玉,五官無可挑剔,唯有幽黑深邃的眼睛偶爾微微一動,豐神絕異,只要第一眼看到他,就再也無法移開目光。師映川乍見之下,只覺此人與燕亂云足有五六分相象,又多了許多青春男子的俊秀,這等絕俗驚艷、如夢如幻的美男子,難怪與左優(yōu)曇并稱雙絕,果然是名不虛傳。

    后來雨絲漸漸地有些密了,眾人卻依舊熱情不減,江夏一帶大多民風爽樸,不少大膽多情的年輕女子甚至當場解下自己佩帶的香囊,或者是繡帕絲巾等小玩意兒,沿途紛紛朝著那白馬投擲而去,遇到這種情況,師家的侍衛(wèi)倒也并不阻攔,那妙姿豐儀的師遠塵也只是從容微笑,雖然笑容淺淡若無,卻也依然引得無數(shù)女子只覺得心如鹿撞,粉面發(fā)燙。

    良久,一行人已走得遠了,雨夜的長街微微昏暗,暮色里的春雨也已經(jīng)越下越大,行人多數(shù)各自而散,只有零星的人影打著傘匆匆而行,鞋底踩得地上的雨水四濺,師遠塵騎在馬背上,手里已經(jīng)多了一把大傘,擋住毫無間斷的雨絲,傘下便臨時成了一方晴空。

    這時師遠塵卻忽然注意到前方不遠處的一間小鋪子里正坐著一個黑衣少年,正捧著一只碗認真吃面,這面館的生意因為下雨而受到了影響,里面只有這少年一個顧客,鋪子外面的青石板被雨水不斷沖洗著,此時馬蹄聲在雨中不會顯得很清晰,但已足夠引人注意,這少年便暫時停下了吃面的動作,抬頭看過來,看見了馬背上撐著大傘的俊美青年。

    少年一張清秀的臉上神情從容平靜,只是眼中卻明顯有片刻的迷離,似乎想到了什么久遠的往事,然后又低下頭,重新吃起熱騰騰香噴噴的雞湯面。

    師遠塵忽然就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好象那黑衣少年從自己臉上挖掘出了什么別的東西,就仿佛透過自己去看著一個陌生又有點熟悉的人,他微微蹙起修長的眉,隨即又舒展開,覺得自己的這種想法似乎有點好笑,不過這時一股香味從那鋪子里傳來,香噴噴的十分誘人,這讓他忽然就有了幾分食欲——在這樣的雨天里吃一碗熱面條,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白馬在鋪子前停下,一雙纖塵不染的錦靴踩在了地面上,師遠塵收起傘,走進面鋪,師家的侍衛(wèi)則是留在外面,并不進來,師遠塵在一張桌子前坐下,叫了一碗牛rou面。

    很快,一碗剛出鍋的面就送了上來,碗里幾塊肥厚敦實的牛rou讓人看了只覺得很是實惠,師遠塵嘗了嘗,覺得還不錯,此時靠在門口那邊的黑衣少年已經(jīng)把面吃完了,正美滋滋地小口小口喝著鮮美的湯,師遠塵看著對方進食的樣子,吃得如此香甜,忽然就覺得自己面前的牛rou面似乎變得更香了,他不禁淡淡地笑了起來,開口道:“……還要再來一碗么?我請客?!?/br>
    “嗯?請我吃面?”師映川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就笑了,放下碗:“好啊?!北愠锩婧暗溃骸霸賮硪煌腚u湯面,多放點蔥花!”

    不多時,剛盛出來還有點燙嘴的面條就擺在了面前,師映川吹了吹熱氣,拿起筷子挑起了幾根面條,外面的雨下得越來越大,密集的雨點擊打著地面,水花四濺,地上都有了積水,師遠塵吃了一塊牛rou,卻忽然道:“……方才你是在看我么?!?/br>
    “哦……”師映川聞言,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因此笑道:“公子的模樣與我一位至親有些相似,剛才見了,就難免有點愣神。”師遠塵了然一笑,自有一股清貴風度,道:“原來如此?!睅熡炒ㄒ残α诵Γ缓箝_始埋頭吃面。

    等到面吃完了,外面的雨也小了許多,自天而降的雨線變得有些纏綿起來,師映川放下碗,喚過面鋪老板,在桌上擱了幾枚銅錢,正好是一碗雞湯面的錢,然后向那白胖的老板笑道:“另一碗是那位公子請的,可以向他要錢?!闭f著,朝師遠塵十分和氣地點了點頭,便順手抄起倚在桌旁那把臨時買來的傘,走出了面鋪,邁入雨中。

    雨水落在傘上,清涼的雨霧將兩鬢垂下的幾絡(luò)發(fā)絲濡濕了些許,這樣的夜晚并不是在外面游蕩的好時候,縷縷雨絲中尚且還帶著初春的微寒,師映川緊了緊衣襟,便向著此次天涯海閣對來到江夏參加萬珍大會的一些重要賓客所提供的含山小筑而去。

    師映川的房間就在季玄嬰的隔壁,師映川經(jīng)過窗外時,卻見先前被打破的窗戶已經(jīng)修補好,正向外半開著,季玄嬰坐在窗前,面前放著他那把晶瑩剔透的劍,一條雪白的絲帕被拿在手里,細細地擦拭著劍身,季玄嬰白日里的紫色外衣已經(jīng)脫了,穿的是一件淡青色里衣,顏色很淡,卻與他的氣質(zhì)很相配,前襟略有些虛松,露出一小抹玉色的肌膚,卻只是隱約看見些許,并不分明,一頭及腰黑發(fā)已經(jīng)打散了,簡簡單單垂著,身前也有幾綹,窗外細雨綿綿,如此一來,這一幅畫面竟是優(yōu)美清凈地叫人移不開眼去。

    季玄嬰自然也看見了師映川,不過倒也沒有別的表示,就像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只是抬起頭看了窗外的師映川片刻,眉頭緩緩挑起,然后卻是突然淡淡笑了笑,道:“……本以為劍子今夜未必會回來?!睅熡炒D時微微一怔,他不曾見季玄嬰這樣笑過,眼下見對方展露笑顏,倒是讓他有些不習慣,正欲說些什么,卻聽不遠處‘吱嘎’一聲輕響,旁邊房間的窗戶被人推開了,那正是他的屋子,但此刻寶相龍樹的面孔卻從里面探了出來。

    青年衣冠端正,眼中的神情在夜色中顯得柔軟了許多,寶相龍樹看著師映川,微笑道:“……怕你回來我卻不知道,因此干脆就在你房里等著。”

    他看著那帶著傘的黑衣少年,想到自己與對方曾經(jīng)有過的那么一段共處時光,想到自己居然這么想見一個人,一顆心忽然就沉甸甸地,再也拔不回來。

    ☆、五十四、集寶樓

    師映川眼見寶相龍樹笑容深深,當即就一陣頭大,他微微皺眉道:“你怎么來我房間了?你這個人……”說著,把傘隨手擱在窗下,干脆就從窗戶一縱而入,寶相龍樹悠然一笑,卻在燈下認真凝視著師映川的面容,道:“兩年不見,映川,我都快不認識你了,變化很大?!?/br>
    師映川脫下腳上那雙沾了些泥水的靴子,放在床腳,然后一扯床頭的一根五色絲繩,很快,一名清秀侍女便在門外道:“公子有何吩咐?”師映川道:“給我送洗澡水和換洗的衣服,還有干凈的鞋?!遍T外的侍女應(yīng)了一聲,這就立刻離開去準備。

    師映川坐在床邊,把外衣脫了,他見寶相龍樹坐在窗前,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便有些自嘲道:“寶相,我還以為你過了這兩年,應(yīng)該已經(jīng)對我沒有那種心思了?!睂毾帻垬涞Φ溃骸坝炒?,你現(xiàn)在年紀還不大,所以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其實在所有男人的心里,往往都有著一個屬于自己夢想中的那么一個人,即使這個人有許多缺點,許多不盡人意的地方,然而在這個男人心里,卻會覺得對方是非常完美也非常珍貴的存在,不容褻瀆,哪怕是過去了很長時間甚至一生,也都會一直留在記憶里,不會忘記也不會消磨半點?!?/br>
    師映川沉默片刻,忽然搖頭苦笑:“寶相,我不得不說,你其實在有些方面……真的是一個很傻的家伙?!睂毾帻垬渎犃?,開懷而笑,微有棱角的唇瓣輕輕勾起,道:“映川,我娘曾經(jīng)說過,人年輕的時候往往都容易有犯傻的機會,不過傻不要緊,頭腦發(fā)熱也不要緊,甚至在沖動之下做了讓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情也都不要緊,這些都并不可怕,怕是這輩子都遇不到讓自己變傻的人。映川,你覺得呢?”

    師映川忽然好象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絲笑:“也許罷,這話……確實有些道理,不過寶相我也可以告訴你,這世上很可能所有的東西都是會改變的,只不過有的也許變得早些,有的也許變得晚些,有的可能變得更好,而有的自然也可能變得更壞,你說呢?”

    寶相龍樹看著他一笑,眼神有些促狹:“……那么你和方梳碧呢?”師映川頓時啞口無言,被擠兌得一時無話可說,寶相龍樹意味深長地笑了,道:“映川,我不否認你說的話都是很有道理的,但是你不要忘了,你在苦勸我的同時,你說的道理也一樣適用于你和方梳碧,所以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你其實真的沒有資格說這些話來開解我?!?/br>
    師映川一時間無言可駁,好在這時外面有人來送沐浴用的熱水和衣物,這才解了圍,等到這些下人放下東西退出去,師映川便走到屏風后,脫下衣褲跨進了浴桶。

    水很熱,泡在里面很舒服,水中還放了香精和一些藥物,可以緩解肌rou疲勞,師映川閉上眼,后腦勺靠在桶壁上,撩水澆著清秀稚氣的面孔,此時人影一動,卻是寶相龍樹從屏風外走進來,眼神內(nèi)斂柔和,道:“兩年前你還是個孩子,現(xiàn)在卻長大許多了,有了些小男子漢的樣子?!睅熡炒ㄒ膊槐犙?,不徐不疾地撩著水,道:“非禮勿視,你可是大家子弟,莫非不明白這個道理么?!睂毾帻垬漭p笑道:“你我都是男子,難道映川還會覺得害羞么?更何況當年那段時間里,我不知曾經(jīng)親手為你穿衣洗澡多少次了,該看的早就已經(jīng)看過了。”

    師映川蹙眉道:“你這家伙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厚臉皮?!睂毾帻垬涞偷投?,說道:“……我又有什么辦法?映川,有些事情往往你越想忘記,反而就偏偏會記得越清楚?!鼻嗄暾f著,腳下走了幾步,近前而笑,一只手輕輕撩起師映川的一縷頭發(fā),不無感慨地道:“可惜啊可惜,這兩年來我都不能在你身邊,只能身處山海大獄,遠遠地想著你,念著你……映川,我的心情,你又怎能了解?!?/br>
    寶相龍樹的舉動很是唐突,不過師映川倒并沒有明顯不悅的表現(xiàn),只是睜開眼睛看著被水氣微微模糊了面容的寶相龍樹,道:“無論是誰,都并沒有任何資格把自己的意愿強加到別人身上……就算你非常喜歡對方。”寶相龍樹不以為意的樣子,放下了師映川那縷濕淋淋的頭發(fā),道:“映川,其實在這兩年里,我慢慢地想明白了一件事?!?/br>
    “說來聽聽?!睅熡炒ㄩ]上眼睛開始搓洗著頭發(fā),隨口應(yīng)道,寶相龍樹一手搭著浴桶邊沿,嘴角的笑容里卻流露出霜雪般的寒意,然而語氣分外柔和:“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想到你年紀還那么小,就喜歡了那方梳碧,我不知道那究竟算不算是情愛,但我也不否認你喜歡她的這個事實,但是我想,你對她就像對待點心糖果一樣,小孩子都喜歡這些玩意兒,往往會認為這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而且非常的執(zhí)拗頑固,不聽大人的話,把所有規(guī)勸的話都當成耳旁風,根本聽不進去,直到他們以后逐漸吃過更多好吃的東西,嘗過更好的味道,才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從前的那些固執(zhí)是多么錯誤,那最初喜歡的糖果其實根本就沒有那么好吃?!?/br>
    師映川正在搓洗頭發(fā)的手停住了,然后又重新搓洗起來,寶相龍樹輕輕一拍少年的肩頭,微笑道:“放心,我不會動她,我已經(jīng)跟你打了賭,就會遵守游戲規(guī)則。至于……”

    青年頓一頓,語氣里已多了幾分凝重:“至于玄嬰,他只是在跟我置氣,他要讓我看到他是怎么奪得我所喜歡的人,他要勝過我,所以你要當心,我這個二弟的性子可是非常古怪的。”

    師映川睨了他一眼,語氣微諷地道:“在我看來,你們兄弟兩個都是我需要很小心的人物?!睂毾帻垬湫α似饋恚崧暤溃骸拔磥碇抡l也不能保證,映川,你又怎能篤定我贏不了你?”

    ……

    萬珍大會如期舉行,前三天乃是在一座占地極大的臨水長樓中舉行,此樓分作四層,最底下的一層展示的是一些雖然珍貴卻并不罕見的物品,容許各方人士參與買賣交換,可以算是稍微大眾化一些,不過想要進到這里,卻是要繳納五百兩銀子的入門費用,而隨著樓層漸高,展示出來的物品也就價值越大,入門費用也同樣水漲船高,這也算是天涯海閣向來的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那就是將想看熱鬧而沒有購買力的閑人擋在門外,使之不影響真正的買家。

    不過對于這三天的交易會,師映川卻是沒有什么興趣的,因此他一連三日只是待在房中,除了吃睡等一些必要的事情之外,其他的時間都用來打坐,而寶相龍樹與季玄嬰也好象達成了某種默契一般,在這幾天都沒有怎么打擾他。

    萬珍大會舉行的第四日也是最后一日,天涯海閣位于江夏最高檔的一處拍賣場,集寶樓,此時已經(jīng)按時啟用,眼下還是上午,天光晴好,參加拍賣的賓客也已經(jīng)陸續(xù)到了。

    這集寶樓外面看起來卻是有些像一座矮塔,樓身呈圓柱形狀,外表古樸,然而里面卻是另一番天地,設(shè)計有些獨特,一共分為上中下三層,每一層都被隔成三十間包廂,圍成一個環(huán)形,一樓中間留著一方圓形的闊大場地,那些包廂卻并沒有窗戶,而是全部在面朝圓場的那一面掛著一道及地的薄薄透明紗幕,紗幕外面又有一道魚網(wǎng)狀的珍珠簾子,如此一來,簾內(nèi)的人可以很清楚地去看外面的一概事物,而自己包廂里的情形卻不至于被人一覽無遺,十分方便,不得不說這樣的安排十分巧妙,很大程度上確保了客人的需要。

    今日能夠進入集寶樓的客人都是手持特制的請?zhí)诺靡赃M樓,而得到這張請?zhí)诵枰U納一萬銀子之外,還要經(jīng)過天涯海閣確定身份,認為對方的確是具有足夠購買力的買家才可以,因此雖然對于很多人來說,交納一萬銀子不算什么,但真正可以拿到帖子的人卻絕對不多,更何況大多數(shù)人都有自知之明,不會去自討沒趣。

    一間包廂內(nèi),師映川坐在一張紫檀木高背太師椅上,椅子上裹著一張火紅的狐貍皮,皮毛油亮光滑得好似緞子一般,這包廂布置得十分舒適精巧,雖然沒有富麗的裝潢,擺設(shè)也比較簡單,但包廂內(nèi)的每一件物品卻無一不是花了心思的,處處透著雅致,尤其師映川左手邊的高腳小幾上放著一只一看就是古物的瑤圃芝云五色瑪瑙花瓶,瓶內(nèi)插著幾根色彩斑斕的孔雀羽,給整個空間平添了幾分動人的亮色。

    師映川從碟子里取了干果慢慢吃著,他兩邊的包廂里分別是季玄嬰和寶相龍樹,不過三人此時卻都彼此之間沒有什么交談,很快,隨著客人到齊,展出也正式開始。

    三聲鐘響之后,那處空地中間忽然有一塊直徑大約一丈的圓形地面緩緩陷了下去,不過只是半盞茶的工夫,那塊圓地就再次升了起來,只不過此時上面已經(jīng)多了一張紫檀大條案,用來展示寶物,條案上鋪著大紅色織錦案布,四角綴有金鈴,一個相貌儒雅的中年人站在條案后,面帶微笑,顯然就是由他主持此次大會,這圓臺乃是機關(guān)控制,不但可以下陷,而且也可以徐徐上升到高處,將寶物分別展示給二樓和三樓的客人,讓在場的所有買家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這萬珍大會最后一日展出的物品果然件件不凡,只不過師映川眼下有興趣的只是那幅《怯顏圖》,因此任由一件又一件的寶物被人陸續(xù)拍走,卻一直按兵不動,不曾出手競價。

    這次拍賣所持續(xù)的時間頗久,等到午間半個時辰的用餐時間結(jié)束之后,便繼續(xù)展出寶物,直到下午未時正,那主持拍賣的中年人卻是退了下去,換上一名老者。

    這老者一身棕色長衫,氣度不凡,此時那圓臺再次下陷,等到升上來時,臺上只有一口完全透明的水晶大缸,里面盛滿了清水,大缸旁邊是一只完全由沉香木打造的箱子,這時候包廂內(nèi)的所有人也都知道這是今日最后的一件物品,也就是那幅用來壓軸的《怯顏圖》。

    棕衣老者微微一笑,道:“當年畫壇一代宗師花間問曾經(jīng)為天下第一美人燕亂云繪制此畫,耗費心血無數(shù),并且自此不再畫美人圖,燕亂云之美天下皆知,是謂怯顏美人。怯顏者,萬物怯其顏色,只因此女容貌太美,其母恐遭天妒,便于燕亂云十二歲時以匕首在此女額間劃出傷口,以藥物涂抹,使得傷痕永久不能消除,燕亂云容貌之美,可想而知?!?/br>
    說到這里,老者走向那口箱子,從箱中小心地取出畫軸,捧在手上:“……此畫乃是周朝皇帝曾欲以西南三座城池換取卻不得的寶物,如今就請各位一觀。”

    ☆、五十五、故人見面

    老者說著,就將這畫軸舉了起來,同時又有一名美貌少女上前,拿住畫軸一端,然后緩緩展開,隨著整幅畫被盡數(shù)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露出真容,無數(shù)雙眼睛卻只看到了一片空白。

    那畫大約有六尺長,四尺寬,質(zhì)地既不像紙也不像絹,似乎有些古怪,上面更是什么都沒有,完全是一片空白,然而還沒等在場各個包廂內(nèi)的客人有誰發(fā)出質(zhì)疑,那老者已經(jīng)與少女將畫輕輕放進了裝滿清水的水晶缸。

    畫一入水,頓時奇變突生,一絲絲的淡白顏色開始在水中不斷暈染了開去,很快,畫上似乎有圖像顯現(xiàn),從模糊一直到清晰,等到那些淡淡的白色全部消失之后,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幅人物像,那是個身穿斑斕孔雀衣的妙齡女子,與真人一般大小,站在一叢牡丹花旁,素手折下一朵白牡丹,正欲簪到發(fā)間。

    場內(nèi)有一瞬間完全安靜下來,緊接著,則是不約而同的吸氣之聲,包廂的簾后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眼中都帶著無比的震撼之色,心跳忍不住加快,只見那幅《怯顏圖》浸在水中,水面輕微的波動仿佛讓畫上的人物也動了起來。

    那妙齡女子正嘴角帶著微笑,她似乎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時時都在變化,眼神,笑容,表情,每一刻都有不同,令人無法不產(chǎn)生恍惚之感,無法自拔,也無法形容那種感覺,就好象讓所有見到這幅畫的人都真正地感受到了此女的喜怒哀樂,這位身穿孔雀衣的女子額頭雪白勝玉,上面有一道豎著劃出的淡淡紅色痕跡,從額頭中間一直延伸到眉心,便是那道用匕首留下的傷痕,此時此刻,在這女子面前,一切贊美驚嘆的詞匯都顯得失色無力,所有美麗的事物都會全部成為陪襯,這世上向來女性善妒,最容易嫉妒其他的美貌女子,然而眼下在包廂里的所有女子,無分年紀大小,卻都已經(jīng)完全提不起絲毫的嫉妒之心。

    “……神作,不愧是畫圣嘔心瀝血之作,宗師之作!”過了不知多久,樓上的一間包廂內(nèi)傳出一個聲音,幽幽而嘆,師映川頓時眉毛一動,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此時那棕衣老者朗聲道:“此畫底價一百五十萬兩白銀,按照天涯海閣一向的規(guī)矩,也可以用合適的物品交換……那么現(xiàn)在,諸位可以出價了?!?/br>
    幾乎是在老者話音剛落的一瞬間,三樓一個包廂內(nèi)就傳出了一個流露出淡淡威嚴的聲音:“……一百六十萬。”這聲音方起,卻聽另一個包廂內(nèi)有人輕嘆道:“天下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一百六十五萬!”

    此時師映川卻不急著出價,只注意著包廂外的情況,不過片刻的工夫,那幅《怯顏圖》就已經(jīng)漲到了一百九十萬兩銀子,師映川見狀,神色漸漸變得沉靜下來,他喝了一口旁邊小幾上已經(jīng)涼了的茶,繼續(xù)留意著局勢變化,直到在許多人的紛紛競價之下,《怯顏圖》的價格已經(jīng)漲到了二百一十五萬,這才忽然開口,他不想輕易暴露什么,因此把聲音刻意壓沉了許多,聽起來倒像是一個中年男子,只道:“……二百四十萬!”

    他這一下就往上提高了二十五萬兩銀子的舉動,頓時就讓場面稍稍停滯了片刻,不過很快一個聲音就道:“……二百四十五萬?!?/br>
    這聲音正是先前那感慨此畫乃宗師之作的人所發(fā)出,師映川方才就已經(jīng)通過那有些熟悉的聲音猜到了此人的身份,他想了想,干脆便傳音入密道:“瀟叔父,是我?!?/br>
    此話一出,包廂里那人一頓,似乎有些驚訝,又似乎有些欣慰和悵惘,男子微微搖頭,失笑一下,亦是傳音入密道:“原來你也在……我若早知道,又何必與你爭,這幅畫也確實最應(yīng)該由你保管?!睅熡炒犃?,就知道對方已經(jīng)放棄了繼續(xù)出價,便繼續(xù)以低啞的聲音道:“二百四十八萬兩銀——”

    “……二百六十萬!”一個聲音還未等師映川說完,就突兀地打斷了他的話,師映川正欲往碟子里取點心的手停住了,目光立刻透過珠簾與紗幕向外看去,他不是不可以繼續(xù)加價,不過燕亂云雖然是他的生母,師映川對其本能地有一股特殊感情,但兩人之間卻并沒有來得及建立起什么很深厚的親情,所以師映川對這幅《怯顏圖》有幾分勢在必得的意思,但終究不會為此付出超過他給自己提前設(shè)定好的代價。

    一時師映川沉默了片刻,沒有馬上加價,因為他不想繼續(xù)沒完沒了地與人爭下去,所以心中正在準備叫出一個應(yīng)該能夠把其他人壓下去的價格,但就在這個時候,左邊隔壁包廂里卻突然有一個淡漠的聲音道:“在剛才二百四十八萬兩銀子的基礎(chǔ)上,再追加一株介塵芝?!眲傉f完,右邊包廂里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也傳了出來:“……再添一百萬兩?!?/br>
    師映川忽然向后靠住了鋪著火紅狐貍皮的椅子,他靠在椅背上,因為季玄嬰和寶相龍樹忽然橫插一杠而微微蹙眉,不過到底還是沒說什么,只因那二人既然已經(jīng)在大庭廣眾之下開了口,他如果這時候駁回去,不接受幫助,那么以他們?nèi)烁髯缘纳矸莸匚?,那就是重重扇了二人的臉,因此這件事就先暫且如此,過后再議也罷,總之師映川不愿欠這個人情。不過如此一來,加上介塵芝與一百萬兩銀子,應(yīng)該就有大概四百萬左右,這么一看起來,那《怯顏圖》應(yīng)該就是十拿九穩(wěn)了。

    果然,這個陡然拔高一大截的價碼讓周圍都沉默了下來,沒有人再出價了,師映川見狀,臉上就露出了一絲笑容,然而還沒等他的笑容完全舒展開來,一個聲音卻道:“閣下看來確實對這幅《怯顏圖》喜愛非常,不過抱歉了,我卻有必須得到此畫的理由。”這人說話很客氣,也點明了自己對此畫勢在必得是由于有著某種原因——只因為很明顯,愿意并且有能力用四百萬兩銀子買一幅畫的人絕對身份地位非凡,此人并不想無端得罪這樣一個人。

    只聽那男子的聲音繼續(xù)道:“……這幅畫,我出四百五十萬兩銀子?!?/br>
    包廂中的季玄嬰長眉不動,正要繼續(xù)加價,卻忽然接到有人傳音入密:“季公子不要加了,隨他去?!比缓笙乱豢蹋硪婚g包廂內(nèi)正要開口的寶相龍樹也忽然神情一動,顯然是也聽到了什么,便不再出聲,師映川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拍著椅子扶手,眼中精光微現(xiàn),他已經(jīng)隱隱覺得這叫價之人的聲音似乎曾經(jīng)在哪里聽過,卻一時間想不起來,方才見此人出價的架勢,就知道如果自己再往上開價,對方也一定會繼續(xù)跟下去,師映川并不希望這樣無端地付出過高的代價,因此索性退讓,不再開口,只不過……想到這里,師映川閉上眼睛,不知是在想什么,過了一會兒,只見他忽然拿起放在一旁的別花春水,起身悄無聲息地出了包廂。

    這幅由畫圣花間問所作的《怯顏圖》,到最后不出意外地落入了那出價四百五十萬的男子手中,而萬珍大會也至此終于落下了帷幕。

    此時三樓的一間包廂里,一個身穿寶藍華服,頭戴金冠的青年坐在椅子上,他旁邊站著一個沉默的中年人,手中抱著一只長匣,里面是那幅剛剛送來的《怯顏圖》,青年望了望包廂下面,然后起身道:“……好了,事情已經(jīng)辦完了,本王也該回去了?!?/br>
    但就在這個時候,中年人眼中突然精光乍起,與此同時,有人在包廂的門外道:“我有一事要與閣下相商,不知閣下可有時間?”藍衣青年心中一動,聽出那聲音應(yīng)該還是個少年,但他眼神卻依舊沉穩(wěn),不見波動,只道:“……請進。”

    門開了,一個身穿黑色武士袍,腰挎青色寶劍的清秀少年走了進來,這少年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膚色微深,正是師映川,此時他剛一進門,當即就有些驚訝,原來這包廂里的人果然是他認識的,難怪覺得聲音好象曾經(jīng)在哪里聽過,只見那華服青年俊美儒雅,不是當年見過的大周容王晏勾辰還是哪個?而晏勾辰身為一個大國的親王,難怪財力如此雄厚。

    而晏勾辰只看表情就知道顯然是不認得他了,師映川見狀微微一笑,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過那中年人所拿的的長匣,然后說道:“……兩年不見,王爺?shù)故秋L采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