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兮小心翼翼的道歉還在繼續(xù)。

    語氣，愧疚而自責(zé)，不安而忐忑。

    那隨著話語斷斷續(xù)續(xù)落出，而不斷輕顫的睫羽，黛青色的血管，愈發(fā)刺眼。

    當(dāng)年爺爺?shù)氖郑彩侨绱恕?/br>
    脆弱而好似不堪一擊。

    云起的心，好似被什么東西輕輕扎了一下，有點小刺痛，又有點小輕緩。

    如是遇見路過的細蚊，不經(jīng)意被咬了一口。

    不算疼，不算癢，就只是緩?fù)戳艘粫?/br>
    卻觸感細膩。

    耳邊那些因心里極度難受，十分自責(zé)，無法面對她，而聲線逐漸變小的字眼。

    在那刻，突然被盜號大。

    即便許兮低著頭，即便半側(cè)的發(fā)絲遮了眼，即便濃密而纖長的睫羽還在不安地輕顫。

    云起卻仿佛透過了這所有表象，看到了許兮心里那顆比表面，更卑微，更難受，更壓抑，更無法原諒自我的，已然在故作堅強中，漸近破裂，分崩離析的心。

    此前，它是多么的堅固，多么的不可摧毀，多么的剔透玲瓏。

    即使是偶爾有人，試圖從外面來挑撥亦或欺辱它護著的人，即便它力量微小，不能立即反擊，也必定會揮出一爪子予以示威。

    從前，多么可愛，多么惹人喜愛啊。

    即使是，在醫(yī)院里動著風(fēng)險極大的手術(shù)，看著來往虛偽寒暄的親戚，瞧著各側(cè)路過的病人或出院或離去或轉(zhuǎn)院，甚至突兀消失……大家的唏噓，親人的倒吸聲，醫(yī)生護士們的無奈……它，好似還是在無端成長，依舊熾熱。

    即便，內(nèi)里已然不斷發(fā)酵，忍不住自顧胡思亂想。

    可，最本質(zhì)，最薄弱，最稚嫩的一處，那一抹小小的良善啊，它依舊存在。

    只是暫時糊了眼，只是暫且為了所惑，只是一朝迷了心。

    骨子里散發(fā)的良善，那顆金子般的赤子之心，依舊還是在閃閃發(fā)光呢。

    人生這么長，世界這么大，誰就能一直保證自己初心不忘，始終不渝呢？

    定數(shù)一直存在，內(nèi)心的柔軟也一直在重建。

    遇見不同的人，發(fā)生不同的事，經(jīng)歷不同的境況，曾經(jīng)那些引以為矢志不移的信念，也總在，不知不覺中，被改變。

    只是有些很幸運，依舊存在著童年的樂趣。

    只是有些很慘淡，細心張顧是在毀童年。

    例如，那被小孩子奉以為幸福美滿的童話故事?！冻笮▲啞?，曾經(jīng)以為只要努力，不放棄自己，找到自己的閃光點，那么就能變成美麗的“白天鵝”。后來才知道，丑小鴨本來就不是鴨子，即便它先前如何丑陋，也改變不了它本身就是天鵝的基因……

    云起當(dāng)時看到這則故事的另類解讀時，驚愕得不想說話。好似心里那個“天鵝夢”，也在悄然破滅。那時，還恰好是在云起最不適應(yīng)梧溪，經(jīng)常被堂弟嘲笑的時節(jié)。她差點，也就此窩了心。

    好在，她讀的東西，從來都不是為讀書而讀。

    兮兮的心性本來也在變化，而陳懿，她們是四年的朋友。

    比起她這個半路相識的朋友，即便一見如故，但兩者的差距和心頭的分量，自然是難以比較和掂量的。

    因而，她才那么猶豫。

    哪知，陳懿早把這一切告訴了許兮，甚至……還倒打了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