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笙一驚，慌忙扯了扯沈妄的衣袖。

    沈妄反手握住顧笙笙的手。只聽他說了幾句，忽然換了個語調(diào)；“您老怎么樣了？”

    沈妄只會用這種語調(diào)對一個人講話。顧笙笙用口型問：“是爺爺？”

    沈妄點點頭。

    顧笙笙聽不見爺爺在說什么，沈妄的回答又簡短，她根本聽不出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沈妄。

    幸而周未來了。顧笙笙立刻沖過去問他：“爺爺受傷了，是怎么回事？”

    周未小聲向顧笙笙解釋來龍去脈。還是為了沈霆琛捅的大簍子。

    沈妄不為沈霆琛兜底，沈霆琛自己搞不定，柳萍就攛掇著股東去找老爺子。

    周未小心道：“老爺子心急，不小心跌了一跤。聽醫(yī)生說有中風先兆，叫我們要做好心理準備?！?/br>
    顧笙笙急道：“這么嚴重？！身邊也沒人看著嗎？”

    周未道：“先生明明安排了人手，也不知道怎么被她鉆了空子，還是讓老爺子知道了這事?！?/br>
    周未說得委婉，顧笙笙直截了當?shù)溃骸澳睦锸橇紩@空子，是爺爺自己放心不下，舍不得不管。”

    周未不敢吭聲了。

    顧笙笙想著沈老爺子的病情，心急如焚。還好沈妄終于將手機遞給她：“笙笙，爺爺想跟你說話?！?/br>
    顧笙笙一把搶過手機貼在耳邊：“爺爺！您怎么樣了？您沒事吧？”

    沈老爺子的嗓音有些虛弱，慈愛道：“笙笙啊。爺爺就是摔了一跤，沒什么大事，是沈妄這小子大驚小怪?！?/br>
    老人家跌倒可大可小。顧笙笙想著過年時沈老爺子還老當益壯的模樣，越發(fā)地擔心了：“我跟沈妄一塊回去看您?！?/br>
    沈老爺子帶著老派人特有的思維：“別，工作要緊。你在劇組要好好表現(xiàn)，別讓人家覺得咱們是靠關(guān)系進去的，得演好了。”

    末了，又加一句：“要是有人欺負你，就跟沈妄說！沈妄不護著你，還有爺爺呢。”

    顧笙笙鼻子發(fā)酸，堵得說不出話了。

    沈妄大手罩住她后腦按進懷里，把手機接過去：“您好好養(yǎng)著，病房誰也不許放進去，等我回去?！?/br>
    沈老爺子還道：“你難得休息，好好陪陪笙笙，我這邊……”

    “我馬上回去?！鄙蛲苯訏鞌嗔穗娫?。

    顧笙笙帶著哭腔批評他：“你怎么這樣跟爺爺說話?！?/br>
    待抬起頭，卻看見沈妄緊繃的下頜和唇角。

    沈妄忽然一把抱住了顧笙笙，結(jié)實胳膊將她勒得發(fā)痛，像要將她揉進骨血：“在這個世上，我在乎的只有你和爺爺，也只有你們……”

    顧笙笙的心像被狠狠揉了一下。她都這樣擔心爺爺，何況是從小跟在爺爺身邊長大的沈妄？

    顧笙笙忍著疼，抬手回抱住沈妄，學著沈妄平時安撫自己那樣輕拍他后背：“爺爺不會有事的，別擔心。”

    在顧笙笙一聲聲溫柔安撫中，沈妄緊繃的肌rou逐漸放松下來。他松開顧笙笙，掀起她的袖子：“捏痛了嗎？”

    白嫩胳膊上儼然三道指痕，鮮紅刺目。

    顧笙笙搖搖頭，埋進沈妄懷里：“不疼。”

    兩人靜靜相擁。

    門被敲了三聲，周未在門口道：“先生，車準備好了。張導演他們也來送您?！?/br>
    沈妄低頭看顧笙笙。

    顧笙笙很乖地推他：“你快點去吧，我收拾一下東西?！?/br>
    沈妄離開了。

    顧笙笙打開冰箱一頓翻找，只有昨天在鎮(zhèn)上買的一盒雞蛋糕。顧笙笙無奈，將靈力注入蛋糕里。

    也不知道沈老爺子生病了能不能吃蛋糕。

    顧笙笙捧著蛋糕盒子，急匆匆下樓。

    恰好看見張導正在跟沈妄道別。

    沈妄臉色如常，對導演點點頭：“這兩天給張導添麻煩了。”

    張導受寵若驚，笑道：“不麻煩不麻煩。這幾天天氣預報都是高溫警報，我們倒是沾了笙笙的光，好好歇了幾天。”

    顧笙笙沒興趣聽他們寒暄，只懨懨地走到沈妄身邊。張導說了幾句就識趣地走開了，把空間留給兩人。

    顧笙笙把點心盒子塞進沈妄手里，道：“這個你帶給爺爺，說是我送給爺爺?shù)?。?/br>
    沈妄道：“這是你昨天在鎮(zhèn)上買的。”

    “……心意是一樣的。你跟爺爺說，一定要吃光。”顧笙笙反復交代，見沈妄眼神微凝，又急忙補充，“我在劇組不方便，你告訴爺爺，等我回去就親手給他做琥珀核桃，佛跳墻，爺爺喜歡吃什么我都給他做?！?/br>
    沈妄揉了揉她發(fā)頂：“我會轉(zhuǎn)告爺爺。”

    低調(diào)的黑車緩緩駛來，周未下車開門：“先生，上車吧。”

    沈妄深深看顧笙笙一眼，坐上了車。顧笙笙扒在車門上，強調(diào)：“蛋糕要給爺爺吃！爺爺?shù)那闆r要第一時間通知我！”

    沈妄一一應(yīng)了：“等拍完戲，我馬上派人接你回家?！?/br>
    顧笙笙想不到什么要囑咐的了。跟沈妄四目相對，杏眸里又泛起了霧氣。

    沈妄狠狠心，關(guān)上車窗。

    汽車開走了。

    顧笙笙站在原地，看著逐漸遠去的黑色轎車，心中忽然涌出一股被拋棄的深深委屈感。

    在這悲傷時刻，一道清亮嗓音在背后懶懶響起：“你在這兒站五分鐘了，內(nèi)心戲要不要演這么久？”

    顧笙笙醞釀的悲傷氣氛被戳破，怒而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