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森低著頭道：“我自己可以?！?/br>
    林巧英起身說：“走，我送你去上廁所。”

    顧森確實(shí)有點(diǎn)憋得慌，但是他不敢去上廁所。

    還想著等中午沒人了自己一個(gè)人去。

    他倔強(qiáng)地拒絕：“不了，我自己去，謝謝嬸嬸……”

    寧希知道他害羞，也是個(gè)要自尊的小朋友，就對(duì)mama說：“mama，讓他自己去吧，你回家吧。”

    林巧英到底舍不得寧希，嘆息一聲：“那你們兩個(gè)不要亂跑知道么，上完廁所就回來教室待著?！?/br>
    寧希點(diǎn)頭，她都知道。

    林巧英也要上班，不得不走。

    她走了，顧森才出了教室去上廁所，寧希在后面跟著。

    顧森停下輪椅，回頭問她：“你也要去上廁所？”

    寧希點(diǎn)頭，幾步跑到他身邊，幫他推輪椅：“一起去嘛?！?/br>
    顧森抿唇：“你是女孩兒，不能和男孩兒一起上廁所?！?/br>
    寧希就笑：“可是男廁所和女廁所在一起呀。”

    顧森“哦”了一聲，被寧希推著去了廁所。

    男廁女廁都在一起，左邊是男廁，右邊是女廁，他和寧希在廁所門口分開了，寧希讓他出來后在門口等她，他點(diǎn)頭應(yīng)著。

    寧希解了小便，很快就出去在門口等著了，但是顧森很久沒出來。

    她有點(diǎn)著急，走到門口問：“顧森？你干什么呢？”

    顧森羞地臉色通紅，他抿著小嘴回應(yīng)寧希：“我沒帶紙?！?/br>
    寧希聞言，翻了翻自己的衣兜，翻到了幾張自己擦嘴的衛(wèi)生紙，在門口問：“那我給你送進(jìn)去么？”

    顧森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城西小學(xué)的環(huán)境并不好，連廁所都不怎么干凈，寧希捂著鼻子進(jìn)去，一眼就看到了顧森，顧森看到她以后，只覺得臉突然燙地不像話。

    寧希也是第一次見一條腿的顧森上廁所，他半截腿撐在地上，右腿正常屈膝蹲著。

    輪椅放在一邊。

    看到她以后，下意識(shí)地將用手擋住自己，語氣有點(diǎn)著急：“你把紙扔過來，快出去！”

    寧希也不好意思看，迅速跑過去將紙遞到他手里就趕緊轉(zhuǎn)身跑出去了。

    她方才知道原來顧森是這么上廁所的。

    她沒覺得臟，也沒覺得羞恥，只覺得心疼。

    滿滿的心疼。

    她等著顧森出來后，顧森也不敢看他，兩個(gè)小朋友沉默著去水池邊洗了手，顧森的情緒有點(diǎn)低落，寧?？此谎?，見他小臉耷拉著。

    雙睫垂下，知道他又丟人了。

    寧希想了想道：“顧森，沒關(guān)系的，咱倆不是玩了過家家嗎？我是你媳婦啦，你不用覺得丟臉?！?/br>
    顧森抿著唇，半截褲子上還沾有泥土，他搖頭，明顯寧希說的話不管用。

    他沉默著在前面推著輪椅走著，寧希在后面跟著。

    這一整個(gè)下午顧森都沒和寧希說話，寧希知道自己可能又傷到顧森的自尊了。

    放學(xué)后大家都被家長接走了，但是他們兩家的一直沒來，他們排好隊(duì)出了校門，寧希和顧森家的家長都還沒來。

    寧希還停在那里，顧森已經(jīng)自己先走了，寧希只得跟上。

    但是顧森一直不和她說話，有點(diǎn)煎熬。

    她在后面亦步亦趨，背著小書包，顧森在前面也走的很慢。

    寧希也不敢喊他，怕他哭，也怕他生氣。

    可是走了沒多久，幾個(gè)小朋友突然一陣狂奔過來，撞到了前面的顧森。

    顧森從輪椅上翻了下來，其中一個(gè)小朋友因?yàn)轭櫳年P(guān)系摔倒了，嚎啕大哭，幾個(gè)年齡大的見狀就把顧森按在了那里，嘴里說著狠毒的話：“你沒長眼睛是不是??？撞到人了知不知道？找打嗎？”

    寧希在后面擰了眉頭，大聲道：“明明是你們先撞人的！你們?cè)趺茨芷圬?fù)人！”

    一個(gè)比較大的孩子看起來都有九歲了，他看向?qū)幭?，問寧希：“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不打女孩兒，你別多管閑事。”

    天色不太好，晚風(fēng)急了點(diǎn)，顧森被按著動(dòng)不了，其中一個(gè)小朋友發(fā)現(xiàn)了顧森殘疾的腿，大叫道：“他沒有左腿！快看！”

    幾個(gè)大孩子立馬被喚起了好奇心，將顧森的褲子翻上去，將他的殘肢露了出來，顧森終于崩潰大哭：“走開，你們別碰我！”

    寧希著急了，她四下看了看，看到了一塊破轉(zhuǎn)頭，她雙手撿起破磚頭走近狠狠地砸在了那個(gè)大孩子的腳邊，那大孩子被嚇得一愣，寧希也快哭了：“你們放開他！不放我就要喊人了！”

    她剛說完，就向著四周喊起來：“救命呀，這里有人打人！”

    周圍路過的行人聽到了，有幾個(gè)圍了上來，那幾個(gè)孩子看到有人來了，不得不放開顧森，起身跑了。

    寧希見他們都跑了，上前去將顧森的褲子扯下來，蓋住他的殘腿，顧森哽咽著，看著寧希拉下他褲子的動(dòng)作，眼淚不斷地落。

    烏黑的眼珠被淚水浸透。

    寧希的眼尾紅了，有好心人上來幫她將顧森扶了起來，叮囑他們小朋友不要亂跑。

    顧森坐好輪椅之后，用袖子擦了眼淚。

    這才看向?qū)幭?，寧希扁著嘴，也看著他?/br>
    顧森終是抿著小嘴，聲音還哽著跟她說：“寧希，我們回家……”

    寧希點(diǎn)頭，顧森伸手給她，終于肯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