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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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那小子被女色迷了眼,你怎么還幫他?” 大師傅不可置信地問掌柜的。 阿福是當年掌柜撿回來的,撿回來的時候奄奄一息差點就死了,后來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他們也是把人當小輩帶的,本來今日他們也不打算帶著這小子去,原本是想讓他跟著掌柜的妻子和女兒一起躲起來的,但這小子不干,死活要跟著他們。 掌柜按住急得跳腳的大師傅解釋了一句:“阿福當年是從土匪窩里逃出來的。他還有個meimei,就是死在土匪的手里的?!?/br> 大師傅一怔,氣一下子全消了,他咕噥了一句:“這小子……” 便沒再開口。 “走吧老馬,阿福會跟上來的?!?/br> 大師傅和掌柜轉身繼續(xù)往城墻方向走去,身影逐漸遠去了。 阿福跑回了客棧里,三兩步又跑上樓來到了阿青房門前。 他解下背上的包袱提在手上,然后就這么一手提刀一手拎著包袱半天都沒有動彈。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阿福將包袱和刀都捏在一只手上,空出一只手,猶豫了一下想敲門。 但手還沒碰到門上他又放下了。 如此反反復復許多次。 其實阿福還是挺怕阿青的,不知道為什么光光只看著阿青的那一雙眼睛,他都覺得心里發(fā)怵。 別看他在大師傅面前喊得兇,其實他心里比誰都清楚姑娘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阿福對她真的是又懼又敬又忍不住想靠近。 比如這會兒他雖說只是想給姑娘送個餅,但他也想跟姑娘說他要上戰(zhàn)場了。 他希望臨走前能從姑娘嘴里得到幾句好話,或者說幾句鼓勵。 好這樣他心里才能有勇氣去坦然無所畏懼地面對死亡。 正當阿福猶豫不決之時,門吱嘎一聲突然開了。 阿青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姑,姑,姑娘……” 阿福一驚,結結巴巴地喚道。 阿青慢吞吞地把阿福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在阿福手里的菜刀上劃過,又看他不同以往的穿著還有空著的手,連往日還能填肚子的那黃不拉幾的窩窩頭都沒了,阿青挑了下眉道:“外面的人打進來了?” 第8章 “不不不,還沒有,還…… “不不不,還沒有,還沒有!” 阿福連連擺手否認。 阿青疏懶著身子繼續(xù)問道:“那你,是給我送早飯的?吃什么?” 顯然沒看到盤子,已經不是那什么窩窩頭了。 阿青倒是不怎么挑食,餓過的人什么都能吃下去。況且她口腹之欲也不重,吃東西也只是為了保持身體的基本機能而已。 阿福聞言連忙將手里的包袱遞到阿青面前,滿臉是笑的說:“這個,姑娘,這是今早大師傅烙的rou餅。” 阿青眉梢一抬,彎了彎紅唇接了過去。 大師傅這張餅烙得實打實的,不僅大,而且料下的足。都想著這一去恐怕再回來也難了,掌柜就把這么久偷摸藏的東西全拿出了了。 所以這相阿青剛一打開包袱,里面的香味就溢了出來,帶著淡淡的rou香,光聞著都叫人流口水。 阿福也是好幾天沒吃飽了,今早這餅也是一口沒嘗。這會兒香味一個勁地往鼻孔里鉆,他立刻就受不住地猛咽口水。 餅還溫熱著,沒涼透。阿青咬了一口,咸香味立刻在口腔里散開。這是粗糧合著細糧加上rou一起烙出來的餅,味道不錯。 阿福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了餅一眼,又強迫自己移開了目光。那饞樣,瞧著就知道這餅是從他嘴里扣出來的。 阿青嚼著餅,目光往下一撇盯著阿福手里的菜刀昂昂下巴問:“提把菜刀干嘛?想殺人?” 說完她又咬了一口餅,語氣稀松平常,好似殺人就像她現(xiàn)在咬一口餅一樣簡單。 但阿福卻倏地白了臉,他的情緒也一下子低落了下來。他蔫頭塌肩,失了精氣神,只是怔怔地看著虛空中,虛浮地說:“姑娘我要上戰(zhàn)場了。 掌柜的說,外面的叛軍心狠手辣,府官大人他們守不住了。如果應城被攻破,那叛軍就要屠城了。 一旦屠城大家都活不了,左右都是一個死,索性不如大家一起上戰(zhàn)場。說不定還能換的一線生機?!?/br> 說著他頓了頓,目光又落在了阿青手里的餅上道: “所以掌柜的今天一大早就讓大師傅給我們烙餅,他說,餓了這么天要死也要做一個人飽死鬼。不能再餓著肚子走了?!?/br> 沒有人不怕死,阿福也怕。 他想起了以前和meimei在土匪窩里,見到那些土匪一刀一個砍死了他們父母。轉而,他又想起了城墻上抬下來的渾身是血的尸首。 阿福止不住地打了個冷顫。 以前他親眼看見爹娘和meimei死在土匪手里時,恨不得與那些土匪同歸于盡。 但現(xiàn)在真正臨要上戰(zhàn)場了,他卻心里發(fā)虛。 阿福緊緊了握住菜刀的手,煞白的臉上又有一絲決然。 反正他這命都是撿來的,就是今天死了,也活夠本了。 “這刀不合適!” “什么?” 阿福腦子里各種悲壯的念頭正胡亂閃過,上演一出大戲呢。差點就眼眶發(fā)紅要流淚了。 但冷不丁被阿青這么一打斷,他有些懵。 阿青咬了一口餅,說:“把兒太短,只適合近身作戰(zhàn),戰(zhàn)場上砍不死人?!?/br> 阿福這下聽明白了,他訕訕地笑了下,而后解釋道:“客棧只有這個了,還是大師傅分給我的。后院倒是有一把斧頭,不過被掌柜的拿了。我也不能從他手里搶來??!” 阿福撓撓頭,表情有些苦惱。 “揮斧頭也殺不死,你太弱了!” 阿青毫不留情地話,瞬間就戳穿了阿福的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 他吶吶地看著阿青,張張嘴,好半響才艱難地說:“姑娘,我就是死了,也還是能拉一個人一起進閻王殿的。” 阿青卻聳聳肩:“可能是去填命的吧!不過那人如果和你一樣弱,你們倒是可以同歸于盡?!?/br> 阿福這下徹底蔫了,他本來是想找阿青要兩句鼓勵的話的。結果這話一出口,一句比一句狠,句句都是說他找死。 他這還怎么上戰(zhàn)場?。?/br> “姑娘,我就不能活著過來嗎?” 阿青聞言偏著頭認真地想了一下,道:“運氣好的話,可能吧?!?/br> 那運氣不好,不是就只有死路一條? 阿福笑不出來了哭喪個臉,喃喃道:“可不去也是個死,那些人說要屠城!” “屠城?” 阿青極為短促地笑了一下,接著她又咬了一口餅,三兩下嚼完咽下肚了,她方才說:“那我先去把他們屠了吧!” 阿福一愣,不知為何想到了那天阿青用筷子扎破土匪手掌的模樣。 正當阿福愣神之際,他便看到阿青已經邁步踏出房門往外走去。 一個激靈,阿?;剡^神來趕緊沖到前面兩人攔住。 他急慌忙地說:“姑娘,你別去,那叛軍揚言要讓府官大人交出城中的女人。 他,他們不安好心,你得好好藏起來,可不能再在大街上晃了?!?/br> 阿青模樣好,身段好,怎么看都是個大美人。 這應城要是攻破了,阿青還明目張膽的走到他們眼皮子底下,這容易出事啊。 阿青沒有理會阿福的話,她抬起手掌,碾磨了一下手指,又來回翻著自己手掌看了好幾下,眉目間染上幾分滿意。 后來她勾了勾紅唇,輕聲說了一句什么,讓阿福直接愣在原地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直到阿青的身影此地消失,耳邊的那句話才漸漸清晰:“我這只手,殺的人有多少,我自己都想不清了。 都送上門來,我就不客氣了。” 阿福腦袋嗡嗡的,不知道阿青的不客氣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不客氣法。 但很快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鉆了出來,頃刻間,阿青只覺得心腸澎湃,一鼓熱血沖上了腦門。 不做他想,阿福趕緊連滾帶爬地往城墻方向走。 …… 阿青到城墻的時候,應城的人幾乎已經全部蜂擁而至。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臉上都掛著既悲憤又決然的神情。 而這個時候,一個清瘦的官員正在苦口婆心地想把所有人都勸回去。 此人正是杭拾甫! 杭拾甫苦巴巴地看著底下站著的百姓,整個心就跟在油鍋里反復煎炸一樣。 他身為應城父母官,最后卻要讓手無寸鐵的百姓走上戰(zhàn)場,是他的無能。 杭拾甫眼眶發(fā)熱,說:“大家都回去吧!我們會守好應城的?!?/br> “大人,我們不回去,我們要和你一起守城?!?/br> “大人,你別勸我們,我們要留下來?!?/br> “是啊大人,我年輕的時候還殺過土匪,現(xiàn)在一樣能殺叛軍?!?/br> “大人我們都聽說了,那叛軍說了,攻破應城后要屠城。怎么著都是個死,不如讓我們上戰(zhàn)場和他們決一死戰(zhàn)?!?/br> “是啊,大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