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遠(yuǎn)點點頭，裴老太太臉都白了，指著他：“你糊涂啊，怎能立下這樣的字據(jù)?！?/br>
    裴文遠(yuǎn)低著頭吶吶不言，當(dāng)時他哪里能想到會有今日的機(jī)緣呢，若知道，又怎會提親，裴老太太沉吟半晌道：“娘打早就說，這余家是處處算計的jian商，果真，連他們家大姑娘的親事都算計在里頭了，咱也不怕，如今你中了進(jìn)士，就是朝廷命官，若她敢拿著這一紙字據(jù)要挾，就是訛詐?！?/br>
    裴文遠(yuǎn)道：“若余家拿著字據(jù)告上衙門該如何？”

    裴老太太冷笑一聲道：“你都快是尚書府的女婿了，哪個衙門的官二敢判這樣的官司，難道不怕摘了他頭上的烏紗帽嗎？怎么著,你還舍不得？”

    裴文遠(yuǎn)道：“怎么說，當(dāng)初也是得了余府的資助，這樣豈不是忘恩負(fù)義?！?/br>
    裴老太太哼一聲道：“什么忘恩負(fù)義，我不信，若太子殿下瞧上了她余家的大姑娘，她還會嫁給你，誰不撿著高枝兒呢，當(dāng)初她看上你，不也是指望著你高中以后，好當(dāng)官太太嗎?！?/br>
    裴文遠(yuǎn)忽想起，前頭鳳娣擠兌他的那些話，不免恨上來，點點頭：“如此，我這就寫退親文書，讓狗寶明兒一早動身送回冀州府?！?/br>
    裴老太太道：“快寫?！闭酒饋砦堇镂萃獾牧镞_(dá)了一圈道：“這院子雖齊整，終歸小了些?！庇智屏饲颇沁厓赫葑拥溃骸霸醪蛔≡谡?？”

    裴文遠(yuǎn)道：“大公子前一個月住在這里?！?/br>
    老太太哼了一聲道：“這倒是誰的院子，她倒成了主，狗寶，把那屋的鎖給我撬開，今兒晚上我住進(jìn)去?！睂毭?yīng)一聲去了。

    狗寶一早拿著退親文書走了，至掌燈時候，娘倆的晚上飯剛擺在桌兒上，就聽院門哐當(dāng)一聲響，娘來唬了一跳，急忙出來瞧，裴文遠(yuǎn)一看見余鳳娣不免有些怵，他娘卻往前一站：“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大公子，大晚上的，這是做什么，莫非要打家劫舍不成？”

    鳳娣笑了：“打家劫舍？”老太太，您是不是老糊涂了，真當(dāng)你兒子住在這兒，這院子就是你裴家的不成?！罢f著越過娘倆進(jìn)了正屋，見八仙桌上擺著飯，哼了一聲：“來人，把這些給我扔出去喂狗?！?/br>
    裴文遠(yuǎn)臉色一變道：“你這是怎么說話？”

    怎么說話？鳳娣冷笑一聲：“我余家的飯就算喂了狗 ，狗還得沖我搖搖尾巴叫兩聲呢，好過給你們這等狼心狗肺的人吃?！?/br>
    裴老太太氣的抖著手道：“你別仗著你余家有錢，就在這里撒野，當(dāng)我們娘倆好欺負(fù)，文遠(yuǎn)如今可是進(jìn)士，朝廷命官，你這樣就不怕吃官司嗎?！?/br>
    鳳娣樂了：“老太太，別說你兒子還沒當(dāng)官兒，就是當(dāng)上一品大員，也得講理不是，俗話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裴文遠(yuǎn)，既然你都寫了退親文書，那咱們今兒就得好好算一算賬了，馬方算賬?！?/br>
    馬方脆生生應(yīng)了一聲，從懷里掏出小算盤往桌上一擱，牛黃在后頭拿著賬本子，一筆一筆的大聲念了出來，從裴文遠(yuǎn)辭了余府的差事起，每個月往裴家送的柴米油鹽，家用銀子，一分一厘都記得清清楚楚。

    牛黃越念，裴家娘倆的臉色越難看，何曾想她會連這些都記著，不一會兒算完，馬方道：“公子，一共五十三兩二錢五厘銀子?！?/br>
    鳳娣點點頭看向裴文遠(yuǎn)：“怎么樣，裴大人還錢吧?！?/br>
    裴文遠(yuǎn)哼一聲，轉(zhuǎn)身回屋翻出一張狗寶留下的五十兩銀票，又尋出四個一兩的銀錠子拿出來扔到桌子上道：“ 這樣兩清了吧?！?/br>
    鳳娣看了看那銀子，讓牛黃收起來：“這筆是清了，那咱們就算算下一筆，狗寶進(jìn)來?！?/br>
    鳳娣話音剛落，外頭狗寶應(yīng)了一聲，顛顛兒的跑了進(jìn)來，裴文遠(yuǎn)一看他，不禁愣了：“狗寶，你怎么……”

    話沒說完，就給狗寶截住道：“裴先生，小的是慶福堂的伙計，大公子賞了小的一口飯，小的就是大公子的人，我娘打小就跟我說，這人啊，得知恩圖報 ，要是人人都狼心狗肺，那不連畜生都不如了嗎?！?/br>
    說的裴文遠(yuǎn)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紅的，難看之極，狗寶從懷里掏出賬本子道：“裴先生，這是您從冀州府出來到京城，這一路使的銀子，一筆一筆小的都記在這里呢，小的這兒就念給您聽，您要是覺著，哪筆小的記差了也沒關(guān)系，咱能尋回去，舉凡您吃過的館子，買的物件兒，小的都記著鋪子名兒呢?！闭f著從頭到尾念了一遍，馬方一筆一筆算下來，都是整兒銀子，散碎的都在裴文遠(yuǎn)身上擱著呢，整整七百兩。

    裴老太太忙問兒子：“怎么使了這么些銀子？莫不是這刁奴胡說的？”

    裴文遠(yuǎn)死死看著鳳娣：“你就沒想過要把你jiejie嫁給我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就算計我，我娘說的不錯，你余家是最大的jian商。”

    裴老太太道：“我們沒銀子，一分也沒有，你想怎么樣隨便你，這院子是我兒子買下的，就是我裴家的，你們?nèi)羰窃亵[，我就去報官，把你們抓進(jìn)去下大獄，勸你還是趕緊走的好?！?/br>
    鳳娣點點頭：“你們母子這是打算著賴賬了，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差點兒忘了，這院子當(dāng)初買下使的是我余家的銀子，自然是我余家的產(chǎn)業(yè)，房契上怎會是你裴文遠(yuǎn)的名兒呢?！?/br>
    裴文遠(yuǎn)忙道：“不可能?！?/br>
    鳳娣也不與他辯駁：“牛黃，把屋里的燈挑梁亮些，狗寶把這院子的房契讓裴大人過過目，看看是不是他裴文遠(yuǎn)的名兒？”

    狗寶應(yīng)一聲，送過去，裴文遠(yuǎn)接過一看，踉蹌退了兩步，忽的指著鳳娣道：“你，你算計我，算計我?！?/br>
    鳳娣笑道：“我算計你，裴文遠(yuǎn)，你自己怎么就不想想，當(dāng)初你們娘倆兒進(jìn)我慶福堂的時候什么樣兒，再看看現(xiàn)在，你低頭看看，你身上穿的，手里使的，嘴里吃的，哪一樣兒不是姓余的，連狗寶都知道知恩圖報，你那圣賢書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我是算計你，知道為什么嗎，從你開口提親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個忘恩負(fù)義的小人，你當(dāng)我是誰，我余家是你的冤大頭不成，我余家的便宜這么好占啊，你娘說對了，我是jian商，這個jian商今兒就jian到底兒?！?/br>
    說著，從懷里拿出當(dāng)初他立下的字據(jù)道：“你以為只這幾百兩不成，裴文遠(yuǎn)，你還欠余家一千兩金子呢，你想賴賬成啊，只要你舍得下你的前程，你的功名，咱們就試試。”

    裴老太太道：“你這是訛詐，我們，我們何時欠你余家這怎么多銀子了，我們不認(rèn)，你有本事告到衙門里去?！?/br>
    鳳娣笑了：“老太太，我可沒那閑工夫跟你們母子打官司，你們娘倆今兒要是不還銀子，明兒一早，我就讓牛黃馬方敲鑼打鼓的，繞著京城四門走上三遍，我還就不信，尚書府還能要你這個狼心狗肺欠債不還的女婿。”

    鳳娣這一下正打在裴文遠(yuǎn)娘倆的七寸上，裴文遠(yuǎn)臉色煞白，鳳娣看著他暗暗冷笑，心說，敢跟我這兒賴賬，姑娘擠兌不死你，琢磨著還怎么擠兌擠兌這娘倆，忽聽外頭鳳嫣然的聲音：“鳳娣讓他們?nèi)グ??！?/br>
    鳳娣一愣，急忙站起來迎過去：“jiejie你怎么來了？”掃了眼鳳嫣身后的安子和皺眉道：“你跟著裹什么亂??？”

    安子和道：“一聽大公子把裴家老太太送進(jìn)了京城，大姑娘就非要來，若我不跟著，大姑娘便要自己上路，故此……”

    鳳嫣道：“你別怪少東家，是我逼著他送我過來的。”

    裴文遠(yuǎn)上前一步道：“大姑娘?！?/br>
    鳳嫣側(cè)頭看向他，這個人當(dāng)初自己羨他是讀書人，只以為終遇良人，一心想著待他高中，娶自己過門，從此夫妻和美度日，卻不想，他竟是這樣一個忘恩負(fù)義之輩。

    直到此時，鳳嫣方知，若不是meimei一力相護(hù)，自己嫁給這樣一個背信棄義之徒，這一輩子哪能有好日子，也直到此時，鳳嫣方知道，為著自己，鳳娣下了多少心思，她心心念念的南邊沒去，這兩個月就守在京城，等著裴文遠(yuǎn)高中，等他背棄婚約，自己才是jiejie啊，不能幫她也就罷了，卻還給她添了這么多麻煩，讓她為著自己的事兒，如此奔波算計。為了這么一個男人，屢次把鳳娣的話拋在腦后，自己虧當(dāng)這個jiejie。

    裴文遠(yuǎn)在她的注視下，頗有些不自在，吶吶的道：“我也不想退親，若，若你愿意，文遠(yuǎn)也可娶你過門，你放心，即便不能當(dāng)正房，文遠(yuǎn)也不會虧待你，想那尚書府的小姐，是世族閨秀，自然賢良淑德，我與她說清楚，想必她也能容的你我?！?/br>
    鳳娣心里暗暗叫糟，真怕鳳嫣一個糊涂，點頭應(yīng)了，自己還是錯誤估計了裴文遠(yuǎn)的無恥程度，這廝真是個人才啊，這種不要臉的話都能說出來，不過想想，這樣的事兒在自己看來荒唐至極，在這個古代社會里，應(yīng)該算屢見不鮮。

    這男人貧寒時不論，一朝顯達(dá)，哪個不想著三妻四妾，享齊人之福，大多女子，也會忍氣吞聲，她真怕鳳嫣也這么想。

    剛要說什么，鳳嫣柔聲道：“鳳娣，這是我的事，今兒讓我處置成不成？”鳳娣見她懇求的目光，只能點點頭。

    鳳嫣轉(zhuǎn)身仰起頭來，看著裴文遠(yuǎn)：“若早知你是這樣的人，鳳嫣又豈會應(yīng)這門親事，至于你剛才說的那些，想你不過一介寒儒，即便得中，也不過一個芝麻小官兒，便你的正房妻子，我余鳳嫣都未瞧在眼里呢，更何況做小。”

    說著跟鳳娣道：“ 讓他們?nèi)グ?，我再不想見他?！?/br>
    鳳娣知道以鳳嫣的性子，說出這些已經(jīng)不易，別瞧面兒上云淡風(fēng)輕，內(nèi)里不定怎么愁腸百結(jié)呢，裴文遠(yuǎn)母子在這兒，只能添堵，便吩咐道：“把不相干的人給我趕出去?！?/br>
    牛黃，狗寶，馬方，許貴兒，有一個算一個，一氣全上去了，把娘來推搡了出去，咣當(dāng)一聲關(guān)上了院門。

    夜里風(fēng)冷，娘倆身上連件兒厚衣裳都沒有，冷風(fēng)一抽，凍得直打哆嗦，裴老太太從腰上拿出一錠銀子來道：“娘這兒還有呢，咱先尋個客棧住下來，不管怎么說，余家的親事算退了，明兒你去尚書府走走，那府里既想把閨女嫁給你，指定早知道咱家什么樣兒，也不圖你現(xiàn)在多富貴，指望著以后呢，你上門去，親事一成，還缺銀子使嗎?！?/br>
    裴文遠(yuǎn)嘆了口氣道：“只能如此。”扶著他娘，出街口尋客棧去了。

    ☆、第65章

    狗寶覷著鳳嫣不再的當(dāng)口,進(jìn)來低聲道：“公子，裴文遠(yuǎn)在咱們街口不遠(yuǎn)兒都守兩天了，想是等著給他說媒的婆子來呢，真以為自己讓尚書府瞧上了,黑著當(dāng)人家的上門女婿了，也不瞧瞧他那德行，人尚書府的小姐能看上他,這么個狼心狗肺的,誰嫁他誰倒霉,還有，他欠咱的銀子就真不要了??？”

    鳳娣目光閃了閃道：“誰說不要，這會兒先讓他緩緩,等朝廷放了差事給他再說,這會兒他沒個進(jìn)項，逼死他也要不來，這要賬可不能賭氣，畢竟咱也不是要他的命，得把銀子要回來是正經(jīng)，你去悄悄盯著他，我估摸再等一天，他就得親自往尚書府去了，到時候可有好戲看了?！?/br>
    狗寶道：“他敢往尚書府去？”

    鳳娣道：“別看裴文遠(yuǎn)活了這么大年紀(jì)，卻不懂人情世故，自私非常，他那心里就擱的開他自己，根本就沒想過別人，且盲目自大，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斤兩，就算咱們告訴他，皇上想招他當(dāng)駙馬，他都信，妄讀了一肚子圣賢書，半點兒用處沒有，這才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呢?！?/br>
    瞧見鳳嫣進(jìn)來，沖狗寶使了個眼色，狗寶麻利的給鳳嫣見了禮跑了，鳳嫣道：“都說狗寶像牛黃，我這么瞧著，倒是比牛黃還機(jī)靈些?！?/br>
    鳳娣笑道：“牛黃以前剛跟我的時候，也是這么一副猴崽子樣兒，現(xiàn)在是因為娶了媳婦兒，人自然穩(wěn)當(dāng)多了，再說，麥冬哪兒管著呢。”

    說起這個，鳳嫣撐不住笑了起來：“以前倒沒理會麥冬是這么個厲害人兒，不知怎么，過了門就這樣兒了，把牛黃管的，進(jìn)府來都不敢抬頭，若撞上個年輕丫頭媳婦兒子，低著頭一溜煙就跑沒影兒了，連見了清兒都這樣兒，那天清兒跟我說，指不定牛黃這小子做了什么虧心事兒，要不怎么一見她就跑呢，待明兒非抓住他問問，轉(zhuǎn)過天兒，一見牛黃，沒等那小子跑，一把抓住他問，你說說倒是做了什么虧心事，見了我就跑兒，那牛黃一個勁兒的說，沒有，沒有，就是不抬頭，清兒說地上有金元寶啊，你這么低著頭，扎土窩里去得了，你抬頭看著我說，牛黃忙道，不能抬頭，不能抬頭，若是讓他媳婦兒知道了，要挨打跪炕沿兒的，說著掙開清兒跑了，把我笑的不行，你說麥冬那丫頭厲不厲害？”

    鳳娣也笑了：“說起來，男人就得這么管著才有用，就跟馬一樣，你稍微一松韁繩，便不知跑哪兒去了?！?/br>
    鳳嫣指著她道：“我說麥冬那丫頭怎么這般厲害，原來根兒在你這個主子這兒呢，我倒是該替我未來的妹夫念佛了，攤上你這么個悍丫頭，這輩子的日子啊，可有的過了?！?/br>
    鳳娣切一聲：“麥冬這法子是最不入流的了，只她笨，這個法兒直接有用，倒還好，我卻不用，若是我啊，才不管這些呢，他樂意怎么著怎么著，他若出去青樓尋樂子，我就去小館里頭找相公，兩不相擾，豈不安生?！?/br>
    鳳嫣愕然，指著她道：“你這丫頭越發(fā)胡說起來?！?/br>
    鳳娣道：“我才不是胡說呢。”拉著她的手坐下，仔細(xì)瞧了瞧她的臉色，半晌方道：“可好些了嗎？”

    鳳嫣看著她笑了：“管著咱余家買賣，你得多忙啊，卻還讓你cao心jiejie的事兒，是我的不該呢，想想這些不過是我一時糊涂住罷了，你前頭跟我說的那些都未入耳，如今哪還能不明白呢，裴文遠(yuǎn)算個什么東西，jiejie再不濟(jì)，也不至于把這樣一個忘恩負(fù)義之徒記在心里，從今兒往后，只當(dāng)沒這個人吧。

    說著瞧了眼在院子里的樹下看藥書的安子和，不禁道：“冀州府的醫(yī)館早開了，若不是沒有個妥當(dāng)?shù)娜耍沂逡膊粫焉贃|家叫來送我，倒耽擱了他這些天，明兒jiejie就回去，家里就忠叔一個人，書齊又小，我這心里總不放心，也不好再耽誤少東家。”

    鳳娣道：“那我讓牛黃送你們回去，順道接著他媳婦兒去登州府。”

    鳳嫣一愣：“怎讓他去登州了，常志不再哪兒嗎？”

    鳳娣道：“常志心路大，腦子里的主意多，這次往南邊兒開鋪子，又不比兗州府了，兗州府不過一個賀家的回春堂罷了，江南的松鶴堂卻是胡家開的，胡家從祖上到今兒，出了十二位太醫(yī)，如今胡家二老爺還是太醫(yī)院的院判呢，胡家又拿著的朝廷供奉，背后還靠著晉王，是扎根江南上百年之久的藥號。”

    鳳嫣忙道：“莫非他胡家要跟你為難不成？”

    鳳娣搖搖頭：“按說江南這么大，藥號也不止他松鶴堂一家，再多咱一個慶福堂，也不算什么，橫豎做買賣，你賣你的，我賣我的，各憑本事，只要正當(dāng)經(jīng)營，各家都有各家的秘方，誰也礙不著誰，再說，前頭在太zigong，我也賣了胡家一個情面，若胡家領(lǐng)情，應(yīng)該不會為難咱家的慶福堂?！?/br>
    鳳嫣道：“那你還讓常志跟你過去做什么？”

    鳳娣道：“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雖這么想，也要防著些才是，畢竟人心難測，牛黃娶了媳婦兒，拖家?guī)Э诘?，再讓他跟著我跑不妥?dāng)，我也要替麥冬想想，她肚子里可有了個小牛黃呢，讓他兩口子去登州府，把常志換過來豈不正好?！?/br>
    鳳嫣道：“倒是呢，我卻忘了這茬兒了，要說還是牛黃這小子有福氣，臘月二十八娶的媳婦兒，明年這時候啊，大胖小子都滿月了。”

    鳳娣道：“怎么？是小子？誰說的？”

    鳳嫣笑道：“麥冬這丫頭想著牛黃家里就剩下牛黃這么一根兒獨苗兒，就想給牛家留個后，聽人說兩個月就能瞧出小子丫頭，前些日子剛過了倆月，就去醫(yī)館里求著少東家給她瞧男女，少東家是個老實人，架不住麥冬央求給她瞧了，說七八成是個小子，脈上壯著呢，這下可把牛黃樂壞了，大半夜跑到城外他爹娘的墳上哭了半宿，聽著都讓人心酸?！?/br>
    鳳娣卻沒理會這些事兒，而是看向院子里看書入神的安子和，兩個月就能瞧出男女？這比現(xiàn)代b超還牛呢，先開頭只說安子和是喜好，如今看來，這簡直就是個人才啊，要是再有個名師稍加指點指點，說不準(zhǔn)就能成她慶福堂的活招牌。

    這么想著，卻想起一個人來，跟鳳嫣道：“姐，明兒我讓牛黃送你回去，少東家留在這兒，我還有事兒?！?/br>
    鳳嫣急忙道：“他可是個老實人，你莫動心眼子捉弄他?！?/br>
    鳳娣道：“姐放心，我省的這些，我是想給他尋個師門?！?/br>
    鳳嫣一愣：“什么師門？”

    鳳娣道：“咱們賣藥還罷了，若真論醫(yī)術(shù)，這行里卻最講究師承，便你本事再高，能醫(yī)死人。rou白骨，只若沒有師承，便是野路子出身，這輩子都上不得臺面，若拜了師傅，入在門下，將來或許能有個好前程，真若如此，我也算對得住九泉之下的安老爺子了?！?/br>
    鳳嫣道：“可你哪認(rèn)識這樣的人？”

    鳳娣道：“姐怎么忘了，我上回跟你說過，在京里拜了個太醫(yī)院的師傅，是給大哥哥瞧過病的王太醫(yī)。”

    鳳嫣恍然道：“你是說讓少東家拜在王太醫(yī)門下，王太醫(yī)不是你的師傅嗎？”

    鳳娣搖頭失笑：“那不過是嘴上說著玩的罷了，真要拜師，哪會如此簡單，再說，我也不是這塊材料，勉強(qiáng)知道些，開咱家的藥鋪子就是了，倒是少東家是這里頭的蟲子，在咱們醫(yī)館里頭可惜了，行了，姐就別管這些了，我保證安置好他就是了?！?/br>
    轉(zhuǎn)過天一早，鳳娣送著鳳嫣走了，回頭瞟了眼那邊兒街口，狗寶低聲道：“今兒沒來，不定等急了，往尚書府尋他那沒過門的媳婦兒去了?！?/br>
    噗……鳳娣忍不住樂了，拍了拍他的腦袋：“你這張嘴，真比牛黃還損?！毕肫鹗裁吹溃骸爱?dāng)初我應(yīng)了你，這趟差事了了，提拔你當(dāng)三掌柜的是不是？”

    狗寶一聽，也不管是不是在大街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公子，小的不想當(dāng)三掌柜了，想，想……”說著磕磕巴巴不敢往下說了。

    許貴兒瞧不上這樣兒的，踢了他一腳兒：“說啊，昨兒夜里不還跟我說的好好的，怎么臨到頭就磕巴上了，還真是狗頭上不了席面?！?/br>
    狗寶給他一激忙道：“大公子，小的想跟您去南邊兒，小的不要工錢，能吃飽，有個地兒睡覺就成，小的還會趕車，要不，小的替您趕車吧?！?/br>
    馬方白了他一眼：“傻不傻啊你，去南邊兒咱們得坐船，你沒見皇上每次下江南都是一溜船，浩浩蕩蕩把整個運河都占了半邊呢?！?/br>
    許貴兒哼一聲道：“說的你好像見過似的。”

    馬方道：“我就是見過，皇上南巡必過我們兗州府，我跟著人可沒少瞧熱鬧呢?！?/br>
    鳳娣道：“你們當(dāng)去玩啊，咱們可是去開鋪子，且人生地不熟的，不定就遇上什么事兒，你們不怕？”

    狗寶忙道：“不怕，只若跟著公子刀山火海也敢闖。”鳳娣忍不住樂了，點點頭：“行，不怕就跟著，真有出息，咱不當(dāng)三掌柜，直接弄個大掌柜的干干，才叫本事呢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