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我的全身都是肝[全息]、門神傳、德薩羅人魚、舊時堂前雁(雙重生)、女主美強狠、軍婚,染上惹火甜妻、異世之雙狼奪愛、她知道我人人可caogl(百合abo)、什么!他是給我沖喜的第八個侍夫?!、炮灰攻扮演任務(wù)
王氏沒想到鳳娣這么快趕回來,臉色變了幾變,琢磨過繼這事兒她回來也一樣,這是自己日后唯一的指望,誰也甭想攔著,書南眼瞅著不行了,沒兒子,再沒有個孫子,她在余家還有什么地位。 先頭讓二姑娘頂著書南的名兒出去走跳,是存著書南能好的心,如今兒子要不行了,空留個名兒有什么用,她再厲害,也是余家庶女,還能漫過自己這個明媒正娶的太太。 想到此,臉色一正道:“二姑娘回來了,我還說怎么也得半個月呢,正好姑娘趕上了,我這兒正有件事兒要跟你說,咱余家三代單傳,從老太爺那輩兒就是一個,到你大哥哥這兒也沒多個兄弟,若余家但能還有個男丁,我也不會想出這個過繼的法兒來,也實在沒轍了,你大哥哥眼瞅著不行了,雖我心里疼的慌,可也不能不為余家想想,橫是不能從你大哥哥這兒斷了香火,真那樣,將來便我去了,也有臉見余家的祖宗,卻不想這事兒忠叔死活不應(yīng),攥著祠堂的鑰匙不開門,你兩個舅舅這才惱了?!?/br> 舅舅?鳳娣掃過那兩個王家的舅爺,目光一閃,近前先施一禮道:“兩位舅舅萬福?!?/br> 王氏的書信早送娘家去了,故此王家這兩個舅爺,別看剛來的冀州府,可余家怎么回事兒,比誰都清楚,即便meimei說這個二姑娘多厲害多厲害,冀州府滿大街都是余家大公子,翻了余家的冤案,重新開張慶福堂的事兒,可兩人還真不大信,說到底兒,一個十四的丫頭片子,再厲害能厲害到哪兒去,值當(dāng)怵成這樣嗎,根本沒拿鳳娣當(dāng)回事。 這會兒見鳳娣還給他們行禮,大喇喇的擺擺手道:“二姑娘多禮了,一家人用不著如此客氣?!?/br> 鳳娣卻道:“有道是禮多人不怪,卻這一家人的話兒,舅舅可說差了,雖說您二位是太太的親兄弟,我余府里的舅爺,千里迢迢上門,該著遠(yuǎn)接高迎的伺候著才對,卻到底是客,若是論親戚說閑話兒,自然怎么都成,若說到余家的家務(wù)事兒,卻沒有外人摻合的余地,是好是歹都是我余家的事兒,跟外人沒一文錢干系,忠叔,請兩位舅爺客居里頭進(jìn)茶?!?/br> 那個年紀(jì)稍大些的猛地站起來道:“你別口口聲聲用余家的家事兒說嘴兒,我妹子若是個有主意的,哪有你這個庶女出頭的份兒,別以為掌了余家兩天事兒,就了不起了,我妹子是你嫡母,說什么你就得聽什么,敢不聽就是忤逆不孝。” 鳳娣笑了起來,臉色一沉:“,縱然忤逆不孝,也輪不上你姓王的教訓(xùn),本來我還想著您二位是府里的舅爺,再怎么著也得瞧兩分面子,如今看來,是我多余了,既兩位舅舅口口聲聲說我忤逆不孝,若外甥女今兒不忤逆一回兒,兩位舅舅想必失望的緊,既如此,就如了兩位的意,來人把兩位舅爺轟出去?!?/br> “你,你大膽?!蓖醵酥钢侄级哙铝耍P娣笑了一聲:“我的膽子是不小,這次是轟,下次就是打,不信兩位舅舅可以試試,看我余鳳娣敢不敢,轟出去?!?/br> 牛黃在門外頭聽半天了,這幾天讓這兩位舅爺磨的別提多憋屈了,早就摩拳擦掌等著呢,這會兒聽見風(fēng)娣的吩咐,哪會怠慢,叫上幾個小廝跑進(jìn)來,連推帶搡的把王家兩位舅爺推了出去。 王氏不想她如此大膽,前頭見她處處禮數(shù)周到,還只當(dāng)他是怕自己這個嫡母呢,如今看來,這丫頭根本就沒把自己放在眼里過,那些都是面兒上恭敬罷了,不然,怎敢當(dāng)著自己的面兒把自己兩個兄弟趕出去。 王氏的臉都?xì)饧t了,把侄兒交給春桃領(lǐng)到后頭去,一拍桌子道:“真是讓我開眼了,我余家真出了這么一位大逆不道的,敢把舅爺打出去。這是哪家的規(guī)矩,不如把我這個嫡母也打出去的好。” 鳳娣卻不急,臉色也緩了不少,開口道:“若論規(guī)矩,也是我余家的規(guī)矩,輪不到姓王的指手畫腳,忠叔是老太爺跟前的人,在我余家待了大半輩子,早就是我余家的人了,我爹臨去前,把我余家的秘方一分兩半,一半放在太太這兒,一半交給忠叔,余家的祖訓(xùn)家規(guī)上的記得清清楚楚,余家的藥方,傳兒不傳女,傳子不傳媳,我爹既然把秘方交給了忠叔,就說明,忠叔是我余家人,不是什么奴才,是余家的正經(jīng)長輩,便太太見了都要稱呼一聲忠叔,兩位舅爺如此對忠叔,若我還客客氣氣的奉為貴客,就白姓了這個余字,白當(dāng)了我余家的女兒?!?/br> “公,子……”余忠老淚都下來了:“您這是何必呢,老奴本就是奴才,卻老奴這個奴才生是余家人,死是余家的鬼,得老太爺老爺重托,只要我余忠還有一口氣,就不能眼睜睜看著余家倒了,更不能讓余家落到外人手里。” 王氏臉色白了白,知道剛才兩個兄弟那些話,的確說的重了些,余忠的地位在余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之所以裝聾作啞,就是想把過繼的事兒快些弄成了,也免得到時候沒了后路。 想到此,開口道:“是我兩個兄弟的不是,我這里替他們給忠叔陪個不是,忠叔莫放在心上才是?!?/br> 余忠忙道:“太太說著話可不要折煞老奴了?!?/br> 王氏這算退了一步,氣氛略緩,卻又道:“今兒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索性就把話說明白,南哥這個病拖到今兒,也差不多到了頭,郎中也說了讓預(yù)備后事,這后事不后事的,如今二姑娘頂著南哥的名兒在外面掌著慶福堂,南哥這后事自然辦不得,雖說委屈了南哥,可也只能如此,誰讓他是余家的子孫呢,為著余家也應(yīng)當(dāng)?!?/br> 說著,拿出帕子點了點眼角:“只常言道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南哥這個身子連個媳婦兒都沒討,更不要說一兒半女了,到底沒了指望,如今之計,若不過繼個子嗣,莫非要看著余家斷子絕孫不成,這話便是拿到祠堂當(dāng)著余家的列祖列宗,我也敢說,二姑娘,如今咱余家是你當(dāng)家,你說句話,我知道二姑娘有本事,是我余家的大功臣,若二姑娘是男丁,我再不會起這樣的念頭,只二姑娘再能干,到底是姑娘,這幾年在余家還說得過去,難道能在余家一輩子,早晚還不要尋婆家,到那時余家怎么辦,慶福堂怎么辦,剛二姑娘也說了,祖訓(xùn)家規(guī)上寫的清楚呢,傳子不傳女,傳子不傳媳,二姑娘掌事兒如今都違了祖訓(xùn),只余家正在難上,也便顧不得了,如今難過去了,怎么也得想想以后吧。” 以后?鳳娣暗暗冷笑,這會兒跟她提以后了,當(dāng)初怎么不提,當(dāng)初十大藥行的人堵著門要債,官府里的人命官司懸著,時刻要來拿人封藥庫,那時候怎不見她提以后,因為那時候不知道有沒有以后呢,所以提了也沒用,如今難過去了,慶福堂也理順了,太太就想起以后了,怕兒子死了以后沒著落,就要過繼,過繼孫子是假,想著把余家的買賣攏到她王家手里是真。 不然,就這么點子小事至于來兩個舅爺嗎,又不是打狼,先頭余家朝不保夕的時候,怎不見王家來人,這會兒見風(fēng)頭過去,來撿便宜了,做他的春秋大夢。 想到此,便問:“太太想過繼誰?” 王氏一聽以為鳳娣要應(yīng)了,忙道:“我想著余家縱然有些旁支,也早不在冀州府了,便尋了去,大老遠(yuǎn)的帶來,隔著這么多層,總也不親,倒不如近巴巴的尋一個知根兒底的,別管姓什么,進(jìn)了門就是余家人,正巧我大兄弟家里有三個小子,這最小的一個自小跟我投緣,人也聰明,就是剛才我跟前那個。” 忠叔剛要說什么,鳳娣抬手止?。骸斑@么說太太想過繼您娘家的侄兒了?” 王氏點點頭道:“這樣知根知底兒的總比那夠不上的旁支兒強些?!?/br> 鳳娣道:“我怎么聽說您要過繼個孫子呢,這可差著輩兒呢?!?/br> 王氏道:“小孩子家家的講什么輩分,軒哥兒雖是我侄兒,可年紀(jì)小,進(jìn)我余家排在孫輩兒上也沒什么,橫豎不絕了香火就是了?!?/br> 鳳娣眸光閃了閃道:“太太若這么說,我可就得無冒犯著跟您掰扯掰扯了,別管是兒子孫子,若過繼王家的兒孫過來,這是繼我余家的香火呢,還是續(xù)你王家旁支兒呢,便今兒我應(yīng)了太太,余家的祖宗可也不能答應(yīng),余家的祖墳里埋的,后頭祠堂上頭擺的,哪一個不姓余,太太把王家的人過繼成孫子,就不怕祖宗怪罪嗎?!?/br> 王氏臉色一變道:“姓余的不是沒人了嗎,與其讓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旁支兒得了便宜,還不如我娘家侄兒呢?!?/br> 鳳娣倒是笑了起來:“太太這話說的,縱再遠(yuǎn),也是余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余字來,根兒上的祖宗都是一個,我看太太還是在余家門里挑一個吧,這才和祖宗規(guī)矩。” 王氏氣道:“我上哪兒尋這樣一個人去,難不成讓我滿世界踅摸去?!眧 鳳娣知道她還是惦記著她娘家侄兒,可這事兒沒的商量,便過繼個余家門里的,也得先過自己的眼呢,自己費勁辛苦賺下余家的產(chǎn)業(yè),總得知道交在誰手里吧,看順眼的成,不順眼的滾蛋,甭想在她這兒找便宜。 想到此,開口道:“太太若信得過,我使人去尋余家的旁支兒?!?/br> 王氏哼了一聲:“姑娘可是大忙人,里外上下都離不開呢,哪有空閑管這樣的事兒,交給姑娘,我可有的等了,不定明年也成不了,倒還不如去佛堂念念,經(jīng)保佑著南哥的病好了,還更切實些?!?/br> 這里正說著,忽的牛黃蹬蹬的跑進(jìn)來道:“公,公子,可了不得,外頭來了娘倆,說來尋爹的,那當(dāng)娘的有三十上下,那小子瞧著有七八歲了,那模樣活脫脫就是咱們老爺是。” 鳳娣一愣,看向忠叔,忠叔搖搖頭,鳳娣暗道,莫非是騙子,怎么偏趕在這時候來,鳳娣看了眼王氏,王氏道:“哪來的騙子尋什么爹,可著冀州府,誰不知道我余家就南哥一根兒獨苗?!闭f著瞪了牛黃一眼。 牛黃忙道:“奴才可沒說錯,不信太太去瞧瞧。” 鳳娣道:“瞧什么,把人先帶進(jìn)來問明白了再說?!?/br> 牛黃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出去了,王氏道:“二姑娘這是要做什么,余家就南哥一個,你讓他進(jìn)來做什么” 鳳娣道:“不讓進(jìn)來,就在門口吵嚷著不成,大街上人來人往的,給人聽了去,像什么話,太太不用急,一會兒人來了,咱們問清楚了,若是騙子,送到到衙門里發(fā)落,若不?!?/br> 王氏尖著嗓子道:“就是騙子?!?/br> 說話兒間牛黃從外頭領(lǐng)了娘倆進(jìn)來,邁進(jìn)門檻,一打照面,鳳娣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可真是,天下間竟有如此相像的人,那眉,那眼,那嘴,活脫脫就是她爹余慶來兒童版,就算擁有最牛的整容技術(shù),也整不出這么像的。 再看那個娘,三十上下的樣兒,五官端正,皮膚白皙,瞧著也不像煙花女子,倒想個正經(jīng)過日子的良家婦人,不知走了多遠(yuǎn),風(fēng)塵仆仆,兩條腿上沾了不少泥。 牛黃道:“這就是我們大公子?!?/br> 那婦人看了鳳娣一眼,蹲身道:“大公子萬福,奴家郭云娘,乃是登州府郭家村人士,那年老爺去找參,路過我們村病了,在我家養(yǎng)了一個月才好,奴家便跟了老爺。” “你,你胡說,你個不要臉的女人,跑我余府里坑騙來了,你那小子不知是哪個野漢子的種呢,倒千里迢迢的跑來按在我家老爺頭上,來人把她帶去衙門,告她一個欺詐之罪,一頓板子打下來,管保她再不敢扯謊……” ☆、第33章 鳳娣的感覺是,想什么來什么,這回來的一路,她也想了,如果王氏執(zhí)意要過繼個孩子,她根本攔不住,任何世界都有它的規(guī)則,而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跟中國古代基本一致,男權(quán)統(tǒng)治下的社會,信奉的是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而余家這個后,眼瞅就玩完了,且沒留下子嗣,所以,過繼是唯一的解決方法。 而余家同族里,即便有合適的人選,就像王氏說的,不知在哪兒呢,且千山萬水的找回來,也真有點兒不現(xiàn)實,鳳娣剛才應(yīng)了替她去找,也的確是拖延之詞。 主要這事兒有些突然,她還沒想出應(yīng)付的招兒來,若依著王氏把她侄兒過繼過來,鳳娣絕不答應(yīng)。 王氏的想法她很清楚,她掃聽過王家,憑著茶葉起家,王氏的爹在的時候,著實興旺過幾年,不然,當(dāng)初也不會倒貼兩萬銀子把閨女嫁給余家。 可這買賣傳到王氏兩個兄弟手里,就不成了,用現(xiàn)代的話說,這富二代當(dāng)慣了,也就沒心思做買賣了,反正鋪子在那兒擺著呢,短不了吃喝花用的進(jìn)項,也就不大上心了。 且一個比著一個的能造,王家老爺活著的時候,還有些收斂,王家老爺一倒頭,可算脫了韁繩,花天酒地吃喝嫖賭,兗州府里,王家這兩位舅爺可是有了名兒的荒唐。 尤其老二,王成貴,比他哥成才還能折騰,家里納了六房小妾不算,還弄了個粉頭養(yǎng)在外頭,都快趕上西門慶了,縱王家有坐金山,也架不住這么揮霍,且這兩年,買賣一落千丈,進(jìn)項少了,花的卻多了,王家的底子早給這哥倆掏空了,如今就是個架子罷了。 這才想起了冀州府還有個妹子,前些日子瞅著余家快完了,自是不會湊上來,如今見余家緩過來,瞅準(zhǔn)了余家這快肥rou,哥倆這才千里迢迢跑冀州府里折騰,想依傍著王氏,一點一點兒把余家弄在手里。 鳳娣覺著,這哥倆或許早就惦記上余家了,不然,那三個鋪子也不會虧這么多年,若后頭沒有人撐著,那三個掌柜的怎敢如此大膽。 鳳娣倒不是怕王家,是沒必要,且不管她以后能把余家的買賣折騰多大,慶福堂永遠(yuǎn)都是根兒,說白了,就是基地,有了這塊基地,進(jìn)可攻,退可守,但前提這塊基地必須穩(wěn)如泰山,這底子得坐實了。 而這個忽然蹦出來的娘倆,至少比王家人要無害的多,雖然不知這娘倆底下的心思如何,外來的娘倆總比王氏好控制。 從一開始,王氏就存著心思,不是當(dāng)初實在過不去,王氏絕不會同意讓自己出來主事,而自己出來了,她又想著處處掣肘,眼瞅余書南一死,她掣肘的依仗要沒了,又想出過繼一招兒,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把余家把過去。 想什么美事兒呢,自己勞心勞力的折騰這么多年,讓她擎現(xiàn)成的,有這么好的事兒嗎,真當(dāng)自己大公無私了啊,所以說,這娘倆來的好,正解決了問題。 不用再想招兒了,即便是庶子,也是余家的子孫,余書南一死,這個庶子就是余家僅剩的男丁,正好可以挾制住王氏,至于將來如何,還遠(yuǎn)著呢,如今且不用想這些,只要這小子懂事,沒準(zhǔn)還是自己個幫手呢,若這小子是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自己照樣能把他收拾了。 不過,前提是的確定他是余家人,這一點兒尤為重要,其實,就看這小子跟她爹如出一轍的模樣,就已經(jīng)□□不離十了,可還是得問清楚,得讓王氏無話可說。 想到此,鳳娣看向余忠:“忠叔,您看……” 余忠明顯有些激動,本以為余家到此絕了血脈,不想外頭還留了條根兒,到底是老天有眼,余家既有二姑娘,如今又有了承繼的香火的子嗣,還愁什么,眼睛都不錯一下的看著那孩子。 那孩子明顯認(rèn)生,縮在她娘身邊兒,眉眼有些怯懦,小心翼翼的看著忠叔,余忠沖他伸出手道:“我是余家的管家余忠?!北緛頉]指望那孩子應(yīng)答,不想那個娘卻低頭摸了摸兒子的發(fā)頂?shù)溃骸皶痹趺床徽f話?” 那孩子抬頭看了看他娘,點了點頭低聲道:“娘說過,您是忠叔,爺爺跟前的人,余家的長輩?!?/br> 余忠的眼角有些濕潤,王氏忽然沖過來揚起手就給了那婦人一巴掌:“你個不不要臉的賤人,賤人,胡說,這野種根本不是我余家人,不是……”說著,把那孩子用力一推,那孩子沒站住,摔了一跤,額角卻正好磕在一邊兒的桌子角兒上。 王氏使的力氣很大,那孩子的額頭頓時就磕出血來,血順著額角流到臉上,看著就疼,那孩子哇一聲哭了起來。 王氏卻仍不罷休,上去把那孩子拽起來往外拖:“滾,滾出我余家,你不是我余家的人,不是?!蹦呛⒆颖凰系孽怎咱勠劦目拊桨l(fā)大聲。 鳳嫣急的不行,剛要過去,卻給鳳娣一把拽住,低聲道:“再等等?!兵P嫣不明白的看了眼鳳娣,雖不知她要干什么,但心里知道,鳳娣的話總不會錯。 當(dāng)娘的自然不能看著孩子被人這么著,那婦人忙撲過去,把孩子奪回來護(hù)在懷里,王氏卻不依,一邊兒撕扯一邊罵,罵的別提多難聽了。 鳳嫣都傻了 ,在她的記憶力,即便太太總是冷淡淡的,不怎么理會她跟鳳娣,禮數(shù)上卻還算過得去,可眼前這個人卻像一個瘋婦,扯著那婦人打罵的樣子,頗有些猙獰。 王氏真恨到了極致,這么多年,這么多年了,她一直忍著,忍著,從嫁進(jìn)余家那天就開始忍著,忍著婆婆的挑剔,忍著丈夫的冷落,忍著下人的慢待,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怎么嫁到余家來的,因為余家的藥船燒了,沒了周轉(zhuǎn)的銀子,余慶來才娶她,跟她這個人沒有任何關(guān)系,就是為了她陪送過來的那兩萬兩銀子,能救余家的急,能解余家的難。 余慶來不喜歡她,一個月也不來她房里一次,甚至對她的丫頭,都比對她好,她的公婆也瞧不上她,嫌她沒本事,嫌她管不了家,底下的人,面兒上都叫她一聲少奶奶,背過身兒就嚼她的舌頭。 她都不知道自己當(dāng)初是怎么忍過來的,卻到底過來了,余家上下再瞧不上她,也沒用,她生了南哥,余家唯一的子嗣,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余慶來再不待見她,為了兒子也要過來她屋里,公婆再嫌棄她,對南哥兒也是真心呵護(hù)疼愛。 她熬出來了,終于揚眉吐氣,靠著南哥,她這一輩子都不用再忍著了,哪怕南哥去了,她也能過繼個孫子,慶福堂還是她的,余家還是她的。 卻怎么冒出來一個子嗣,不,不可能,這一定是騙子,這一定是假的,她不信,不信。 王氏伸手去奪婦人懷里的孩子,她的力氣奇大,縱那婦人把孩子緊緊護(hù)在懷里,也給她尋著機(jī)會奪了過去。 王氏奪過孩子,臉色更加猙獰,一伸手掐在孩子的脖子上,嘴里喃喃的道:“我掐死你,掐死你,你個孽種,孽種……” 那婦人急忙過來掰她的手,一邊掰一邊道:“齊兒不是孽種,是老爺?shù)难}余家的子孫,你放手,放手……” 終是掰開了王氏的手指,把孩子救了下來,那孩子咳嗽兩聲,驚恐的望著王氏,王氏還要過去,忠叔卻挺身擋在娘倆前頭,沉聲道:“太太要做什么?!?/br> 王氏仿佛剛清醒過來,定定看了余忠半晌道:“他不是余家的子孫,他是孽?!?/br> 余忠道:“事情還沒問清楚,即便不是,也不該太太動手,更何況,即便不是,也是一條性命,太太想掐死這孩子不成?!?/br> 王氏踉蹌著往后退了幾步,坐子椅子上,忠叔這才轉(zhuǎn)身看向那孩子,伸手想摸摸孩子額頭上的傷,那孩子大約是怕了,嚇得一縮,縮到他娘懷里,那婦人哄了半天才勉強露出頭來。 忠叔懷里掏出止血散,給孩子抹在傷口上:“別怕,只你娘把話說清楚,就沒事兒了。”說著看向那婦人:“干系到余家的子嗣,也不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需當(dāng)有個憑據(jù)?!?/br> 那婦人愣了愣:“那年爺在我家住了一個月,便有了書北,爺雖不知,卻也留下話來,說若有了孩兒,男孩就叫書北,女孩兒就叫鳳娉,說轉(zhuǎn)過年,便使人來接奴家,不想這轉(zhuǎn)過年就是整整七年,奴家生下了書齊,本想尋來冀州,讓孩子認(rèn)祖歸宗,奈何我爹病臥在床,直到年前,我爹去了,料理完我爹的喪事,這才尋了來,路上走了兩個多月,才進(jìn)了冀州府,打聽著余府的門尋過來的,爺走的時候,只留下這么一句話,沒有憑證?!?/br> 忠叔不禁為難了,這沒憑證可怎么好,鳳娣這時開口道:“你仔細(xì)想想,我爹可留了什么東西?” 那婦人忽的想起什么,把自己背上的包袱拿了下來,放在地上打開,從那幾件舊衣裳里頭摸出一個銅質(zhì)的鈴鐺來,有些遲疑的遞給忠叔:“這是爺?shù)臇|西,臨走忘在家里的,能算憑證嗎?!?/br> 看見那鈴鐺,忠叔愣了愣,把鈴鐺接在手里仔細(xì)看了又看,眼淚唰就落了下來,轉(zhuǎn)過身跟鳳娣道:“公子想必知道,咱余家祖上就是個跑江湖的郎中,公子別瞧這鈴鐺平常,卻是祖宗吃飯的家伙,后咱余家創(chuàng)下了慶福堂,雖說不用再指望這個吃飯,卻是咱余家的根本,一代一代的傳下來,舉凡余家掌事兒的都有這么一個鈴,是意在告訴余家的子孫,到什么時候都不能忘了余家根本,就算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有這個鈴,與人瞧病,也不至于餓死,老爺這個鈴,七年前去關(guān)外一趟回來就不見了,老奴還只當(dāng)丟了,卻不想是落在了這里,公子瞧,這鈴最里頭,刻著老爺?shù)拿M呢,照著日子算,這孩子的確是咱余家的血脈。” 鳳娣看了看那鈴鐺,果然最里面用極小的字刻著慶來,王氏仿佛冷靜了下來,半天沒言聲,這時候卻冷聲道:“一個鈴鐺如何做的準(zhǔn),若她尋了工匠,要一百個也有,至于老爺?shù)拿M,可著冀州府誰人不知,只若有心,略一掃聽就能知道,刻在鈴鐺里也尋常,就憑這么一個鈴鐺,就說是余家的血脈,豈不是過于草率,這血脈香火可輕忽不得,若弄錯了,你余忠能擔(dān)待的起嗎。” 這真是要刻意為難了,說白了,就是不想讓這娘倆進(jìn)余家的門,也是,這娘倆進(jìn)了余家,等余書南一死,王氏這個光桿兒太太又算什么呢,故此,就算明知道這孩子是余家人,也得咬死了不認(rèn)。 卻這事可由不得她,鳳娣目光閃了閃,走過來問那婦人:“你再想想,還有什么?或者我爹跟你說過什么話兒,你記得多少,就說多少,只要是實話,說什么都行,再有,我爹也不可能就一個人,身邊兒就沒跟個隨從什么的?” 那婦人看著鳳娣道:“爺身邊兒跟著的伙計是余安。” 鳳娣心里嘆了口氣,竟是余安,這可是死無對證了:“還有什么?你再底細(xì)想想。” 那婦人低下頭很久,忽的抬起頭來:“奴家想起來了,爺病在我家,寫了張方子,讓我爹去藥鋪抓藥,卻寫了三張,交代我爹去三個藥鋪子里抓,回來合在一起熬的,后來我就問爺,明明是一個藥方,做什么要分三回抓,爺說,那是余家的祖?zhèn)髅胤?,絕不能給外人瞧去的,說,若是在冀州城也不用如此費事,只買了余家的逍遙散回來,吃上兩天就能好,奴家就問逍遙散是什么,爺給奴家說了個湯歌兒,奴家倒是記下了。” 說著,低頭摸了摸孩子的頭:“書齊,娘教過你的那幾句話,是什么,可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