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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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娣并不熟練,先開始的幾針連結(jié)都打不好,后來略好了一些,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縫完。 一共縫了十八針,除了一開始,刀疤男哼了一聲,剩下的時間,他一聲沒吭,但鳳娣知道,他疼狠了,光想想也知道,平常她扎個刺兒都覺得疼,這可是用針線縫,又沒有麻藥,趕不上關(guān)二爺刮骨療毒,也差不多少。 刀疤男雖然沒吭聲,可他額頭上的汗大顆大顆的汗珠子,就沒斷過,最后用酒又消了一遍毒,才撒上余家的傷藥,用棉布裹起來,弄好了,鳳娣長舒了一口氣道:“兩天內(nèi)不許動,不然,傷口再裂開神仙都救不了你。” 刀疤男沒說話,卻抬手指了指旁邊的酒壇子,鳳娣會意:“牛黃給他倒碗酒喂他喝下去?!彪m然用處不大,酒至少能緩解點兒疼。 牛黃應(yīng)一聲倒了酒,剛要喂他,刀疤男一擺手,鳳娣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刀疤男上身略傾,拿過酒碗一仰脖干了,重新躺下。 鳳娣氣的不行,都很不能踹他兩腳:“剛不告訴你,不許動了嗎,剛縫的傷口,再裂開怎么辦?” 男人吐出三個字:“死不了?!?/br> “死不了你昏大街上,還偏昏在我慶福堂門口,要是別的地兒,誰耐煩理你?!睔饧钡镍P娣自然沒好話。 男人定定看了她一會兒,閉上眼不說話了,那意思還有點兒不耐煩似的,鳳娣氣的差點兒沒背過氣去,不過想想算了,救都救了,說什么也沒用,在水盆里洗去手上血,轉(zhuǎn)身交代牛黃:“這幾天你就在這兒守著他,別出去,我一會兒從外頭鎖上門,飯菜我夜里再送過來,外頭有什么響動也別出聲,只當(dāng)鋪子里沒人,可記下了?” 牛黃忙道:“奴才記下了?!?/br> 鳳娣又看了眼刀疤男,才穿上斗篷出去,到門邊兒先開了一條縫,看看外頭街上沒人,才閃身出去,把門反鎖上,抬頭看了看,虧得又下雪了,地上的痕跡才被掩蓋的一干二凈,不然,被別人瞧出來,也是麻煩。 慶福堂樹大招風(fēng),跟邱思道做下了仇,若不小心點兒,恐又要惹禍上身,只不過自己可怎么回去呢,走回去?連道兒都不認(rèn)識,這大冷天又下著雪,回頭走迷糊了。 正想著,就見對街的胡同里停著一輛馬車,車把式把車趕了過來,斗笠一抬:“公子快上車?!笔侵沂?。 鳳娣急忙跳上車,馬車快速往前頭去了,回到余府書房,鳳娣才道:“忠叔怎不問我救人的事兒?” 余忠看著她道:“不管那是什么人,咱余家若不見就罷了,若見了就得救,咱余家的祖訓(xùn)是濟世救人忠厚傳家,公子今兒做的事,正是咱們余家人該做的,本來老奴還擔(dān)心公子汲汲于利之一字,忘了我余家的祖訓(xùn),咱們余家雖做的是生意,卻不能丟了良心,如今看來,老奴深感欣慰。” 鳳娣道:“您就不擔(dān)心我救的是個歹人,給余家?guī)淼溁迹俊?/br> 忠叔搖搖頭:“便是歹人也是條人命,見死不救不是我余家人,至于其他,老奴相信,善惡有報,公子夜里就別跑了,回去歇著,過了年還要忙活鋪子里的事兒呢,牛黃哪兒,我過去就行了,也方便些。” 鳳娣點點頭,剛才沒仔細想,如今想來,自己大半夜過去,的確不妥,不說道上好走不好走,自己畢竟是個女的,縱穿著男人的衣裳,也成不了男的,膽兒還是有些小的,走夜路也會怕,尤其這里的夜路,沒有路燈,也沒人,茫茫四處都是雪,出去恐怕就回不來了,還是交給忠叔吧。自己也的確累了,昨兒夜里就沒睡,今兒又折騰了大半天,這會兒一點精神都沒有了。 鳳娣辭了忠叔,回自己屋,略洗漱收拾爬上床就睡了過去,這一覺直睡到轉(zhuǎn)過天一早,剛醒過來就聽鳳嫣道:“可是醒了,我還說你這一覺要睡到晌午了呢,難道就不覺得餓。” 鳳嫣這一提,鳳娣方覺得肚子空的要命,咕嚕嚕的叫了起來,鳳嫣忍不住笑了一聲:“餓還不起來,外間屋擺了晌午飯,你快起來,咱倆一塊兒吃,吃了卻要去臨風(fēng)軒一趟,剛春桃過來說,大哥哥哪兒念叨咱們了?!?/br> 鳳娣起來換衣裳漱了口才道:“這可稀罕,大哥哥還記著有咱們兩個妹子啊,我當(dāng)他早忘了呢。” 鳳嫣幫她通了頭發(fā),挽了個髻,裹住方巾,對著鏡子里的人嘆了口氣道:“好好的姑娘家倒成了假小子,如今我倒希望他的病能好了,不管記不得的我們,到底余家該他出頭擔(dān)著,沒的都落在你身上,這么成天沒黑沒白的忙活,什么時候是個頭呢,你可是姑娘,還能把自己當(dāng)一輩子小子不成?!?/br> 鳳娣站起來道:“姑娘小子又怎么了,如果能選擇,我倒情愿當(dāng)小子,姑娘的約束太多,連自己要做什么都不能做主,有什么意思?!?/br> 鳳嫣道:“依著你的意思,要怎么樣?” 鳳娣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天都別想管我,更不用說人了,我不信命,我就知道一點兒,我不會把我的命運交給任何人,我要攥住自己的命運,走自己想走的路,哪怕那條路布滿荊棘,也比被人支配著強,所以,jiejie,你就不要擔(dān)心我了,我自有自己的主意。” 鳳嫣愣愣看了她很久才道:“鳳娣,你是不是魔怔了?!?/br> 鳳娣知道,跟在古代土生土長的鳳嫣說這些,永遠說不通,但有一樣她應(yīng)該明白,想到此,鳳娣拉著她的手道:“不管什么時候,要想掌握自己的命,就只能強,強了才能站住腳,有立足之地,有了立足之地,才有可能安穩(wěn)幸福,姐你放心,不管將來如何,我一定會讓jiejie過得好,不能保證幸福,但至少安穩(wěn)?!?/br> 鳳嫣眼角有些潮潤,半晌才低聲道:“其實,從爹死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太太跟大哥哥都指望不上,我們能指望的只有自己,我只是有些怕,外頭那么多壞人,咱爹都被害死了,萬一有一天,你……” 鳳娣打斷她:“jiejie想這些做什么,誰家過日子都不可能一帆風(fēng)順,就跟咱們爬山一樣,翻過了眼前的小土包,前面就是山,等你翻過去了,抬頭望望,還有更高的峰,我知道山外有山,但我們要是怕了,連眼前這個小土包都過不去,所以怕沒用,有些事越怕越壞,若咱們迎難而上,說不準(zhǔn)就解決了,就如咱家的人命官司,看著兇險,外頭人也都想著咱余家完了,等著看笑話呢,咱們要是真怕了,那些人就真得意了,可咱們余家沒完,我就是要讓那些人看看,咱們余家摔了一跤爬起來后能走的更遠?!?/br> 很多年之后,鳳嫣仍然記得鳳娣這幾句話,彼時,慶福堂已經(jīng)成了大齊最大的皇商,就如鳳娣說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她余家的慶福堂…… 第28章 初七鳳娣才有見到刀疤男,因為該拆線了,雖然鳳娣是個二把刀,可好歹比別人強些,傷口是她縫的,拆線當(dāng)然也不能推給別人,更何況,她倒是想,能給誰啊,就牛黃,忠叔跟自己知道這個人的存在,那兩個轎夫早讓忠叔遠遠打發(fā)老家去了。 每人多給了十兩銀子,那兩人樂不得呢,反正干他們這行在哪兒一樣,心里頭也明白是因為慶福堂門口那個江湖客,也怕惹禍上身,故此三緘其口,把這件事咽進了肚子里。 忠叔還跟鳳娣商量著,要把家里小廝丫頭婆子換一些,鳳娣知道,他想把那些嘴不嚴(yán),行事不穩(wěn)的開發(fā)了,畢竟自己假扮余書南的事,若是泄露出去不大好,尤其現(xiàn)在,余家剛經(jīng)了難,還沒站穩(wěn)當(dāng)呢,一旦有個風(fēng)吹草動,恐又麻煩。 鳳娣倒是覺得,這事兒不必如此,既不能封住所有人的嘴,換不換還不都一樣,只把規(guī)矩立下來賞罰分明,誰也不敢多這個嘴,才是解決之道,不過,忠叔的意見她還是要尊重,說穿了,忠叔也是為了余家好,所以他想換就換吧,之于自己,只要這些人聽話懂規(guī)矩就成。 其他的,她倒希望能出來幾個牛黃這么機靈好學(xué)的,她現(xiàn)在就可以預(yù)見,不用多久,牛黃就能獨擋一面,成為她手下的一員干將,這小子太靈了,最重要的還忠心,如果慶福堂都是這樣的伙計,她也不用愁了。 鳳娣進來的時候,刀疤男正跟牛黃下棋,牛黃那張嘴不停的說,對面的刀疤男卻一言不發(fā),兩人形成鮮明對比,看上去頗有些滑稽。 看見鳳娣,牛黃一伸手把棋子胡嚕了一通道:“大公子來了,不下了,先說好,我可沒輸,一會兒重新來?!?/br> 起來給鳳娣和余忠見禮,刀疤男并沒有說什么,只是看著鳳娣,眉目清冷,沒什么表情,或許是燈光的關(guān)系,或許他緩了過來,那臉上的刀疤看上去也沒那么可怕了。 鳳娣覺得,自己這個救命恩人當(dāng)?shù)恼嫱Ρ锴?,人家連謝字都不準(zhǔn)備說,這叫什么事兒啊,得了,不說就不說吧,知恩不圖報才是君子所為,她雖然不是君子,今兒就當(dāng)一回也沒什么。 想到此,往前坐在炕上,讓牛黃把炕桌搬了下去,伸手按了按刀疤男的胸口:“這樣按疼不疼?” 刀疤男搖了搖頭終于吐出兩個字:“不疼。”不疼才見鬼了,鳳娣收回手:“脫了衣裳我看看,如果愈合的好,今天該拆線了?!?/br> 忠叔皺了皺眉:“公子……” 鳳娣抬手止住,她知道忠叔想說什么,無非就是覺得,男女之間這么著不合禮數(shù),可現(xiàn)在說禮數(shù)豈不晚了八村了,牛黃這小子的嘴倒是嚴(yán)實,估計那天自己騎在刀疤男身上給他縫傷口的事兒,連忠叔都沒說,要不然,現(xiàn)在忠叔也不可能是這種反應(yīng)。 鳳娣想得開,可忠叔想不開,就算扮成了大公子,可真真是他們余家未出閣的姑娘,扮男人是迫不得已,這樣兒可實在不妥,不說這是個不知底細的江湖客,就算是個知道底細的,這么著可也實在過了。 想到此,忙趨前一步道:“公子,老奴來吧?!?/br> 鳳娣倒笑了:“忠叔會拆線?” “拆線?拆什么線?”刀疤男已經(jīng)把上邊的衣裳腿了下來,余忠看到那愈合很好的刀傷,愣了一下,沒想到會愈合的這么好,更沒想到,連藥都認(rèn)不全的二姑娘,竟會這種失傳已久的技藝,外傷縫合,上古醫(yī)書上早有記載,乃是神醫(yī)華佗所創(chuàng),后來卻失傳了,二姑娘怎么會這個,莫不是余家那兩本醫(yī)書上有這方面的記載。 想二姑娘雖認(rèn)不全藥,卻聰明的緊,看著醫(yī)書學(xué)會了也說得過去,再說,從余家遭難,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二姑娘的聰慧,余忠早就心服口服,再有什么事兒都不覺得稀奇,仿佛什么事在他們這位二姑娘身上都算不上稀奇了,只不過這么給個男人治傷,終究不妥??梢矓r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 鳳娣把線一點點拆了下來,上了藥重新裹好,叮囑刀疤男:“雖愈合的不錯,卻要切記別使大力,至少還要養(yǎng)一個月才能痊愈?!?/br> 刀疤男點點頭,又吐出兩個字:“謝謝?!?/br> 鳳娣都有點兒受寵若驚了,本來想說大恩不言謝的,又覺得這么說實在虛偽,索性點點頭,開始說正事兒。 牛黃端了茶上來,鳳娣吃了口道:“我不問你是誰,也不問你來處,更不問你為什么昏死在慶福堂前,只一樣,以后你打算怎么辦,不瞞你說,雖然我慶福堂定了二月初二開張,可過兩天就該著收拾了?!?/br> 那意思就是,你在這里養(yǎng)傷不合適,能走趕緊走,可刀疤男當(dāng)沒聽見一般,只是望著她不說話。 牛黃搓了搓手,□□來道:“那個,公子,他力氣大,又是練家子,您跟前不正少這么個人嗎,以后出來進去的,不定就遇上什么人呢,當(dāng)然,有奴才在,便拼了奴才的命,也不能讓公子傷著,可就是怕遇上厲害的,一刀把奴才結(jié)果了,奴才就算想拼命也沒得拼了,若是這位大哥那就不一樣了,多厲害的人也能料理了?!?/br> “牛黃胡說什么?”余忠喝了一聲。 牛黃縮縮脖子低下頭去,鳳娣看了他兩眼,雖說牛黃這幾句說的夸張,可仔細想想,還真有點兒道理,所謂藝高人膽大,自己為什么不敢走夜路,不就是膽小嗎,因為心里頭明白,動腦子不算,論動粗,隨便來個人都能把自己打趴下,若真有這么個人在身邊當(dāng)保鏢,還真是挺安全的。 只不過這樣的江湖客,多是懶散慣了的,且不會輕易聽命與人,更何況,當(dāng)她的保鏢了,簡直異想天開,且,用救命之恩勉強人家干這個,怎么想怎么有點兒卑鄙。 想到此,跟刀疤男道:“牛黃說笑的,你別當(dāng)真,我的意思是……”鳳娣話沒說完,就給刀疤男一個“好”字噎了回去。 鳳娣眨眨眼看了他一會兒,小聲求證了一句:“你剛說什么?”刀疤男,眉目不動的重復(fù)了一遍:“好?!?/br> 初七這天回府的時候,鳳娣身邊兒多了個保鏢,鳳娣不知道他叫什么,就他這惜字如金的樣兒,估計問了也白問,就知道姓冷。 鳳娣覺得,他應(yīng)該叫冷冰冰,當(dāng)然給人起外號是不對的,可也得有個名字,見他個子大,鳳娣索性叫他冷大,鳳娣自己都覺得,這個名字太不上檔次 ,讓她想起紅樓里寧國府的焦大,可他自己沒反對,鳳娣也就叫上了,反正名字就是個代號,沒什么意義,再說,不定那會兒這位就走了,取什么名兒都一樣。 鳳娣沒時間在冷大身上投注太多關(guān)注,她要立店規(guī),鳳娣也是頭一回弄這個,沒經(jīng)驗,好在旁邊兒有個機靈的牛黃,這小子什么事都一點就透,尤其,還在鋪子里當(dāng)了兩年的抓藥伙計,對鋪子里的情況很是熟悉,再參考以前的規(guī)矩,鳳娣給慶福堂定下了,儀容儀表,情節(jié)陳列,員工紀(jì)律,以及道德規(guī)范,四個大項,又各自分成數(shù)個小項,巨細靡遺,讓人刻成石碑戳在八個店鋪門口,條分縷析,特意言明,掌柜伙計一視同仁,有功當(dāng)賞,有過必罰,另有獎懲升降制度刻在石碑背面,一樣分明。 忠叔一開始覺得,這樣做有些過,掌柜的怎么能跟伙計一視同仁呢,鳳娣卻道:“王子庶民尚且同罪,更何況掌柜伙計?!?/br> 對于伙計的招募,鳳娣決定對外,以前的老伙計回來了當(dāng)然好,沒回來的就算了,不勉強,八個鋪子照著以往規(guī)矩,每個鋪子十名伙計,一個掌柜,兩個賬房,算標(biāo)配,兩個賬房一個管柜上銀錢來往,一個管后藥庫進出,每月二十五盤庫算賬,對不上的,數(shù)目小的罰兩倍,數(shù)目大的直接送官,若有賬房跟掌柜相互勾結(jié)做黑帳私吞柜上銀子的,若經(jīng)查出,翻兩倍交回,辭退回家,吐不回來的,一律交由官府,這是鳳娣特意給賬房立下的規(guī)矩,這些規(guī)矩一樣刻在門前石碑上,明明白白,鳳娣倒是想看看,誰先以身試法。 慶福堂這個刻著店規(guī)的石碑往外一立,旁邊兒墻上就貼著招募伙計的告示,正月初八,慶福堂的立碑貼告示,短短一天,就傳遍了冀州府上下,城內(nèi)的,城外的,別的鋪子的,沒有不來湊熱鬧的,雖說冰天雪地的,整個冀州府倒比除夕還熱鬧。 周少卿的車剛進冀州府,就見這大冷的天,街上不見人少反見人多,三五成群的往前走,吵吵嚷嚷的。 周少卿讓周貴兒去掃聽,不大會兒,周貴回來道:“回爺?shù)脑挘@些人都是去慶福堂的,聽說慶福堂二月初二開張,如今正在招募伙計?!?/br> 慶福堂?周少卿忽想起那個糖畫來,旁邊的許慎之道:“我就說這丫頭能折騰吧,這才幾天,都快把冀州府翻過來了?!绷瞄_車窗的棉簾跟外頭的周貴兒道:“掃聽清楚了嗎?余家在哪兒招募伙計?” 周貴撓撓頭道:“這個就更新鮮了,伙計報名卻不在慶福堂,反倒在城東原先夏家的延壽堂里?!?/br> 許慎之一愣,看向周少卿,周少卿往窗外看了一眼,天寒地凍的都沒擋住冀州府的熱鬧,余家這個丫頭的確有些能耐:“她倒是動作快,我這么急的趕過來,就是想把延壽堂這幾家鋪面留在手里,不想讓這丫頭搶了先?!?/br> 慎之笑道:“我說你可別跟她較勁兒,咱們?nèi)缃窨墒菓c福堂的股東,她余家的買賣咱占著一成的股份呢,算自己人,自己人爭地盤沒意思。” 周少卿瞟了他一眼:“你倒是挺向著那丫頭的,不是瞧上她了吧?!?/br> 許慎之哧一聲笑了起來:“你快得了吧,甭說那丫頭年紀(jì)多大,姿色如何,就算她是九天仙女下凡,我也不敢要,攤上這么精個媳婦兒,這輩子就什么都甭想了,一準(zhǔn)讓這丫頭挾制的死死,我可沒這么想不開?!?/br> 周少卿忍不住笑了一聲:“我倒是覺得,這聰明的女人才有意思,若頭腦空空,便生的閉月羞花,也不過是繡花枕頭罷了,耍樂一時圖個快活還罷,若娶回去有甚意趣兒。” 許慎之聽了笑道:“你不說我倒差點兒忘了,我可還記得,你十歲那年進宮,趕上肅王選妃,那些選上來的世族貴女,美貌佳人,在御花園里排排站了兩大溜,太后便把你叫過去,一指下面的美人問你,若你娶妻想要哪個,你眼睛都沒瞥一下,冷哼一聲說我一個不要,我要娶天下最聰明的女子,這些都是草包,那次你可得罪了不少人,現(xiàn)在想起來我都覺得好笑,若照著你的話兒,這余家丫頭,可有點兒意思不?” 周少卿挑挑眉:“就這些小伎倆還當(dāng)不得聰明二字,若她真是天下最聰明的女子,娶她又何妨?!?/br> 許慎之忙道:“你快得了吧,說笑罷了,就憑你小王爺?shù)纳矸荩瑹o論如何也不能娶個商家之女。” 兩人這會兒只當(dāng)成了笑話說,待多年之后,許慎之每每想起今日之言,都覺得,或許就是這一刻埋下的因,后來這兩人才那般折騰,折騰的整個大齊國都跟著不消停。 此是后話,暫且不提,且說鳳娣,把八個延壽堂的鋪子都清理了出來,先用來培訓(xùn)伙計,等慶福堂理順了,再研究開醫(yī)館的事兒。 值得一提的是,她師傅賈青帶著十家藥材行入了慶福堂的股,賈青占一成,其余九家一共占一成,慶福堂沒開張就分出去了三成股,瞧著仿佛吃了虧,可鳳娣知道,她余家占了大便宜。 當(dāng)日府衙的封條一貼,柜上的銀子跟貴重藥材可都打了水漂,核算起來的損失,有幾萬兩銀子之?dāng)?shù),鳳娣又讓人把八個鋪子內(nèi)外的格局都弄成了一樣兒,這樣才有連鎖店的雛形,卻也費了不少銀子,如果沒有四通當(dāng)這十萬兩銀子,跟賈青這十家藥行托底兒,鳳娣真不敢這么折騰。 有三成的股東,出錢的出錢,出藥的出藥,剩下的就是研究怎么開張賺銀子就行了,其實,這些也不用鳳娣想,余家慶福堂是百年老字號,冀州府里大都認(rèn)慶福堂的字號,那三百張藥方炮制的成藥,不管丸散膏丹,只要鋪子開張,就不愁賣。 鳳娣愁的是制藥,制藥的方子,以前她爹活著的時候是她爹管著,如今在她手里,她可真是一竅不通,偏偏忠叔說了,這些方子最最要緊,不能讓外人知道。 鳳娣也看了好幾天,說實話,真沒看出哪兒神奇來,但是想起冷大的傷,不管前頭那個救命的獨參粉,還是后面的止血膏,刀傷藥,還真是立竿見影,神的不行,可這些藥方橫看豎看都差不多,每一味藥都挺平常,可配在一起就不一樣了,這是配伍的神奇之處, 鳳娣最近看了不少醫(yī)藥書,雖說仍然不多明白,但至少入了門,知道這藥到底怎么來的,什么病得用什么藥,大約能知道點兒了,不像過去是個完全的門外漢,可讓她制藥,也太看得起她了。 鳳娣想來想去,想出一招兒,就是把制藥的步驟分開,且各種藥的步驟混在一起,輪班分工,分幾次完成,最后兩位藥,讓牛黃帶著人往里頭加,這樣一來即便不能保證萬無一失,也不會輕易外泄。目前應(yīng)急,先這么著,等她騰出手來再想別的法兒。 一直忙活到十五,鳳娣這天正在書房看花名冊,想怎么分配這些伙計,忠叔拿著個帖子進來道:“公子,四通當(dāng)?shù)幕镉嬎蛠淼模麄儢|家邀您南街賞燈吃酒呢……” 第29章 如果用現(xiàn)代的話說,南街就相當(dāng)于冀州府的中心商貿(mào)區(qū),熱鬧程度可想而知,除了四通當(dāng),有名兒的老字號大都在這里有門面鋪子,慶福堂總號雖不在正經(jīng)的南街上,卻在前頭不遠的拐角,雖沒有四通當(dāng)?shù)臍馀?地勢上來說,卻占了一定優(yōu)勢,橫跨著兩條街,四通八達。 忠叔說,當(dāng)年之所以沒正兒八經(jīng)的在南街上開鋪子,是因為風(fēng)水先生說,慶福堂現(xiàn)在這個地兒更好,正巧座在財門上,主著興旺發(fā)達,果不其然,余家借著這一家鋪子便發(fā)了起來。 鳳娣本不大信這些東西,可那次來過四通當(dāng)之后,就覺著,或許有些道理,就瞧人家那樹木繁茂的院子,一進門就知道,人家這買賣興旺發(fā)達。 她琢磨著,回頭等開春,也在慶福堂的鋪子里外種點兒樹,弄點兒花的,別管有用沒用,先裝裝門面。 鳳娣撩開窗簾往外看了看,夜色漸落,街上的燈也跟著亮了起來,來往的行人多了不少,南街的買賣家,早早扎了各式花燈掛在門樓子上,天一黑點起來,把一條南街都照的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