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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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他的父王一般,天天端著藥在皇祖父身邊侍奉,難道父王心中真的沒有希望皇祖父早點歸西的念頭嗎? “可即便如此,大丈夫手中若無權(quán)柄,那還不如死了痛快。”謝長風(fēng)突然又道,“或者擁有天下無人能及的實力,或者成為天下間最高權(quán)柄的掌控者,否則……當(dāng)你想要什么,甚至連基本的等價交換都沒資格?!?/br> 祁淵一愣,他看向謝長風(fēng),冷不丁道,“那謝將軍想要哪一種呢?” 謝長風(fēng)想了想,“當(dāng)皇帝太累了,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還要忍受一堆比你愚蠢比你白癡的人天天勸誡,這日子太恐怖了?!?/br> 祁淵啞然,這謝長風(fēng)還真敢想真敢說?。?/br> 只是……他又發(fā)現(xiàn)了一點不同之處,謝長風(fēng)對權(quán)柄沒興趣,那他對什么感興趣? 祁淵看著謝長風(fēng),等他繼續(xù)說下去。 謝長風(fēng)道,“所以還是一人一馬走江湖最爽快?!?/br> “……這就是你的夢想?”祁淵嘴角抽搐,他搖搖頭,“定國公知道后會揍死你的?!?/br> “追不上就行了?!敝x長風(fēng)無所謂的道。 “那你當(dāng)初為什么要參軍?” “因為想要保護什么,想要證明什么,想要擁有什么?!敝x長風(fēng)平靜的看著遠方,蒼白的天空高而遼遠,他當(dāng)年之所以加入天策府,并非什么保家衛(wèi)國這種高大上的覺悟。 他只是想要證明自己來到了大唐,想要青史留名,千百年后也許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未來的自己指著史書上說啊呀這位將軍的名字和我一樣呢! 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祁淵愣愣的看著謝長風(fēng),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什么都不明白。 他覺得謝長風(fēng)此人……真的和別人不同。 “你呢?看得出來,你想要坐龍椅,那你又是為什么呢?” 祁淵失笑,此刻他的心也變得輕松起來,一些往日絕對不會說出的話竟輕而易舉的吐露出來。 “太簡單了,因為我是嫡長子啊!不努力,就會死?!?/br> “是嗎?”謝長風(fēng)不置可否,“真的是因為這個?” 祁淵好奇的看著謝長風(fēng),“那你覺得會是因為什么?” “你的眼睛看到的,不是皇位。”謝長風(fēng)認真的道,“而是整個天下?!?/br> 祁淵的心一縮。 “身為皇帝雖富有四海,萬民敬仰,可卻也胸懷天下,心系蒼生。這個位置是天下蒼生的祭品,你做的好是你應(yīng)該的,你做的差,也許一不小心,就會有人揭竿而起,試圖推翻你?!?/br> 謝長風(fēng)靜靜的看著祁淵,“若只是想活著,你就不會出現(xiàn)在雁門,站在城頭上,親自督軍了?!?/br> “……也許我只是想要獲得將士們的好感?!?/br> “你只需要從代郡以代王的名義弄些物資來雁門,將士們就會感激你了?!敝x長風(fēng)嗤笑,“你能騙過別人,卻騙不過我?!?/br> “你的確想要軍權(quán),因為你認為這天下是你的,所以軍權(quán)自然也是你的?!?/br> 祁淵心下駭然,臉色冷淡下來,慍怒道,“謝將軍是不是太自信了?” 哪想謝長風(fēng)輕飄飄的瞟了他一眼,道,“是嗎?其實如果你真是那種只知道弄權(quán)之人,我一句話都不會和你說。” 祁淵一愣。 “和那種白癡自私的人說話,我還覺得降低了我自己的格調(diào)呢!” 祁淵驚呆了,這謝長風(fēng)怎能如此傲慢?他憑什么? 他惱羞成怒,“你就不怕我將你說的話說出去?” 謝長風(fēng)悠悠的道,“說??!你覺得有人信嗎?”他嘲諷道,“等你當(dāng)了皇帝再說吧!” 祁淵握緊了拳頭,覺得手有些癢。 隨即下一秒,他又呆住了。 多久了?他多久沒有這么輕松? 在謝長風(fēng)面前,他似乎什么都可以說,什么都無須隱藏。 ——因為他比他還要大逆不道。 祁淵又慢慢的笑了,他輕聲道,“好啊,等我當(dāng)了皇帝,定要治你一個藐視皇權(quán)的大罪!!” 謝長風(fēng)懶洋洋的道,“難道你要將我問斬?” 祁淵笑瞇瞇的,“不用了,去幫我看宮門吧!” 謝長風(fēng)沒趣的道,“那我還不如呆在邊關(guān)呢!” 祁淵大笑起來,“那這不就是幫我看國門了?” 謝長風(fēng)看著滿面笑容,自信從容的祁淵,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說,“若真有這一日,你若信我,許我軍權(quán),封狼居胥,自然不在話下。” 祁淵笑容燦爛,神采飛揚,他許諾,“一言為定!” 與此同時,偏頭關(guān)的城頭上,定國公林靖城看著關(guān)外的匈奴軍陣,心下有些慶幸。 幸好他來到偏頭關(guān)視察軍情了,因他到來,守關(guān)的將士們都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就怕被定國公發(fā)現(xiàn)什么紕漏,結(jié)果誤打誤撞,倒是擋住了匈奴的進攻。 “今年冬天來的早,黃河結(jié)冰了。”守關(guān)的將領(lǐng)站在林靖城身邊,大冷天頭上竟?jié)M是汗水,幸好值守的將士機警,發(fā)現(xiàn)關(guān)外人影晃來晃去,及時稟報上級,諸位將士立刻登上城頭,阻住了匈奴的前鋒,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林靖城沒有搭理這將士,他細細的觀察著遠處匈奴軍陣,“雖然黃河結(jié)冰了,可氣溫越來越低,匈奴也支撐不了多久的,你們務(wù)必要加緊巡邏,穩(wěn)守關(guān)隘?!?/br> “末將明白?。 ?/br> 林靖城已然將匈奴來襲的消息傳回京城,只不過現(xiàn)如今皇帝陛下重病在床,就是不知道軍情是否會耽擱了。 九重宮闕的深處,大楚王朝的開國皇帝斜靠在軟榻上,他閉著眼,代王坐在一旁的矮墩上,輕聲念著奏折,這奏折正是定國公林靖城的求援密折。 代王念完后,皇帝很久都沒說話。 直到代王以為皇帝睡著時,皇帝才悠悠的道,“明兒,你在封地呆的時間也不短了吧?” “是,自從父皇將代郡封給兒為藩地后,兒就一直呆在藩地。” “那你覺得定國公奏折所報是否屬實?” “……這,定國公常年呆在雁門關(guān),平日并不在代郡,兒也不是很了解他?!贝醯穆曇艉茌p,節(jié)奏和緩,先是撇清了自己和定國公之間的關(guān)系不熟,又道,“不過他可是父皇股肱之臣,若沒有父皇,也許定國公還在山林里打獵呢!想必定國公是不會欺瞞父皇的?!?/br> 皇帝聽后果然笑了,“不錯,林靖城雖然有時會辦傻事,卻一片赤誠,絕不會胡說八道?!?/br> 他接過奏折,大致掃了一眼后,拿起朱砂筆寫了幾句話,“讓兵部按照定國公的奏折所報,準(zhǔn)備所需軍需物資吧?!?/br> 代王并未回答,他只是將這份奏折放在一摞里,又拿起另一份奏折開始輕聲誦讀起來。 很快,夕陽西下,有大太監(jiān)來問晚上膳食如何安排。 皇帝陛下擺擺手,“就在御書房吧,來點清淡的即可?!?/br> 那大太監(jiān)躬身離開,皇帝陛下處理了一下午的政事,覺得頭暈沉沉的,就打算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御書房外,代王扶著皇帝在長廊上緩步走著,就在此時,皇帝突然開口問道,“明兒,你覺得這太子該立誰?” 代王聽后瞬間心臟狂跳起來。 他知道,機會來了。 ☆、第十三章 手段 皇帝的確在考慮繼承人的問題。 他的身體日漸衰弱,就連看一會奏折都眼前發(fā)黑,若是不趁著還有力氣下地時將事情安排好,也許他剛開創(chuàng)的大楚王朝就要風(fēng)雨飄搖了。 代王扶著皇帝的手先是顫抖了一下,然后這位已經(jīng)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很自然的流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不得不說,皇室中人均為影帝。 他一臉哀傷,“父皇,太醫(yī)說您的身體正在緩慢恢復(fù),太子一事不重要,父皇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這話說的多有水平,不遠處一直當(dāng)壁花的太監(jiān)總管李福都要給代王點贊了。 皇帝聽后心情好了一些,隨即他又搖了搖頭,“傻孩子……” 總管李福都要給皇帝跪了,代王都四十多了,還傻孩子……呵呵。 代王連連搖頭,“父皇,您根本沒必要頭疼太子一事,您是我們的父皇,無論做什么,都是為我們好,我們兄弟三人皆為人子,您說什么我們自會遵從,所以父皇還是寬寬心,先好好休養(yǎng)吧!”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皇帝笑呵呵的,他看著自己這個兒子,代王四十多歲了,可看上去竟和自己一樣面容蒼老,想邊關(guān)漫天狂沙,苦寒貧窮,代王這些年毫無怨言的為大楚守邊,實在功高勞苦。 想起這些日子另外兩個兒子跑前跑后四處串聯(lián)的行為,皇帝心下冷笑,他拍了拍代王的手,“說起來明兒你的長子還在邊關(guān)吧?”皇帝語氣慈和,“不妨叫回來,叫朕也見見。” 代王連忙道,“已經(jīng)去信了,不過還要等些時日。” 皇帝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朕恍惚記得,那孩子的母親是左相的女兒?” “是,左氏淑德賢良,當(dāng)年天下未定,她和孩兒跟著父皇征戰(zhàn)天下,落下病根,是以早早的去了,只留下淵兒一人……” “唔……”皇帝慢悠悠的走著,不再開口了。 代王也很識趣的閉上嘴巴,只是一心一意的扶著皇帝散步。 祁淵伏在馬上,死死的抓著馬脖子,雙腿緊緊的夾著馬腹,心怦怦的跳著。 他和謝長風(fēng)聊天聊的正開心時,身下的馬突然開始發(fā)狂,不知道為什么,瘋一樣的沖出去亂跑亂跳,山路泥濘,好幾次祁淵差點被摔下馬。 風(fēng)呼嘯著從耳邊飛過,祁淵卻很平靜。 他算好了歸途,算好了李重的心思,算好了謝長風(fēng)出門的時間,算好了路段……如果他還因意外死掉,那這才是天意。 謝長風(fēng)騎馬緊緊追著前方的祁淵,時不時的技巧性的越過路旁的山石,爭取趕超祁淵,他眉頭緊皺,抽出了長槍,眼瞅著前方是一處比較陡峭的斷坡,他一咬牙,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高聲喝道,“全身放松!” 祁淵瞳孔猛地一縮,他猛地松開了手腳,下一秒,他就覺得褲腰帶被一股巨力挑起,緊接著他整個人就騰空了??! 眼前的景象變成了蒼茫的天空,身體失重讓他下意識的想要抓住什么,不由自主的掙扎了起來。 “啊——!” 突兀的,一只手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腰,祁淵猛地回頭,就看到謝長風(fēng)居然從馬上跳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