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片密密匝匝的竹林，就能看到內(nèi)廚房的小月亮門，守門的婆子看到曲蓮一個人頗有些驚訝，在看過她遞過來的腰牌后，這才依舊有些疑惑的將她放了進去。如是這般依舊有些不放心的叮囑著，“手腳干凈些，不該碰的東西不要碰，這里可是夫人的內(nèi)廚房?！?/br>
    進入內(nèi)廚房的院子，已有小丫鬟引著曲蓮向著小庫房那邊走去。貴重藥材送往內(nèi)廚房需登記造冊，內(nèi)廚房的管事還得在曲蓮身上帶著的冊子上簽了字，曲蓮將冊子帶回去還給外院管事盧大有，這事才算完。

    小丫鬟讓曲蓮在內(nèi)廚房的灶間外等著，她去喚管事前來。

    曲蓮抱著匣子站在外面等候著，天邊的陰霾已經(jīng)開始漸漸散開，陽光透過濃重陰云的縫隙灑落下來，照在身上，也能感覺到丁點暖意。

    幾步之遙就是內(nèi)廚房的灶間，幾個小丫頭在里面烤著火聊天，聊的卻恰是方才那春鶯去解決的事兒。

    “你道周姨娘為啥把靈秀趕了出來，嘖嘖?！毙⊙诀叩袅宋缚冢瑓s不急著往下說。其余幾個便開始紛紛的催促了起來。

    “靈秀是夫人送過去的，周姨娘必是不放心的，所以才找個由頭攆了出來？”也有小丫鬟覺得自己看清楚了其中的門道。

    “道理必然是這個道理?！钡跷缚诘男⊙诀卟粷M的看了眼揭露答案的小丫鬟，“你道周姨娘尋得什么由頭。我告訴你們，可不能外傳。”這一次她沒有再掉胃口，看著周圍小丫鬟們好奇難耐的樣子，頗為得意的說道，“我聽小香兒說，昨兒夜里，周姨娘去瞧二少爺。不妨撞見了靈秀。靈秀啊……她正壓在二少爺身上，兩人都在二少爺?shù)拇采?！?/br>
    “哎呀！要死了……羞死人啦！”

    這一句話不要緊，周圍幾個小丫鬟齊齊的紅了臉，嚷嚷的聲音也不免大了些。

    “嚷嚷什么那！都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敢在這里議論主子們的事兒？”一聲暴喝響起，內(nèi)灶間瞬間一聲嘡啷咣當?shù)穆曇?，小丫鬟們都嚇白了臉，一個個立馬跪在了地上，不住的討?zhàn)垺?/br>
    曲蓮抬臉，看到自內(nèi)里院間走出一個肥胖的婆子，此時正站在內(nèi)灶間對那幾個小丫鬟破口大罵，直到把那幾個小丫鬟罵的滿眼淚花。這才滿足的收了聲，朝著外面瞥了過來，然后便看到了曲蓮。

    那是內(nèi)廚房的管事趙嬤嬤，曲蓮認出了她便遠遠的沖她福了福，然后就依然木著臉站在那里。

    “東西拿來?！币恢环屎竦氖稚斓搅饲彽拿媲?，趙嬤嬤拿眼睇著曲蓮說道。

    曲蓮將匣子遞了過去，然后把造冊拿了出來，翻到血燕那頁請趙嬤嬤簽字。

    趙嬤嬤接了血燕，連看都不看曲蓮手里的冊子，不耐煩的說道，“下回一塊兒吧，灶上還燉著夫人的藥膳呢?！?/br>
    “趙嬤嬤請留步。”眼看著那趙婆子轉(zhuǎn)身竟要離開，曲蓮一步跨到了她的面前。在看到趙婆子不理她繼續(xù)向前走時，竟劈手奪了那匣子。

    趙婆子作內(nèi)廚房管事不是一日兩日了，卻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情，她低頭瞧了瞧空無一物的雙手，又抬頭去瞪曲蓮，“小蹄子，誰給了你膽子，竟敢從我手里奪東西?！?/br>
    曲蓮頓了頓，復又斂眉低頭道，“趙嬤嬤請勿責怪，府里規(guī)矩這般，曲蓮不敢不按規(guī)矩辦事。否則，盧管事責怪下來，不僅曲蓮要受罰，怕是蔡嬤嬤和木香也要被攀累上?！?/br>
    聽著曲蓮有些澀啞的聲音，趙婆子冷冷的哼了一聲，她轉(zhuǎn)頭朝著內(nèi)灶間又是一聲大喝，“都死了么？不知道給我送筆墨出來？！”

    立時便有小丫鬟端著筆硯跑了出來。

    趙婆子拿了筆草草的在曲蓮端著的冊子上勾了自己的名字，這才將筆扔還到小丫鬟的手里。她沒好氣的接過匣子，瞅著曲蓮再次冷冷的哼了一聲，這才扭著肥碩的身子朝著內(nèi)灶間走去。

    雖是數(shù)九嚴冬，曲蓮還是覺得腦門上沁出了細細的汗珠。

    待回到外院見到了蔡婆子，她思忖了一番還是將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蔡婆子。誰知蔡婆子并不以為意，只是點了點頭淡淡的說了聲“我知道了”，便沒了下文。

    曲蓮也不以為意，轉(zhuǎn)身繼續(xù)早上沒做完的事情。

    ☆、003侯府舊事

    方mama走進紫竹堂主屋的西次間，看到守在門外的丫鬟沖她點了點頭，這才撩開了簾子走了進去，一股沁著清香的暖意便撲面而來。

    裊裊的青煙自鈞瓷香爐中升起，帶著淡雅的梔子香。旁邊擺了個粉彩的長頸花觚，插著幾枝鮮艷的紅梅。

    霸陵候夫人徐氏正斜倚在臨窗的大炕上。她穿著件沉香色繡翠竹的褙子，臉上的神色看起來有些陰沉。

    “夫人，方mama來了?！币姷椒絤ama走進來，正在給夫人捶腿的大丫鬟夏鳶輕聲道。

    徐氏慢睜了眼，在丫鬟的服侍下慢慢的坐起了身子。她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卻因為常年郁郁顯得起色晦暗，“mama來了，過來吧?！痹捳Z間她瞥了身邊的夏鳶一眼，夏鳶心領神會的退出了西此間。

    方mama見狀，便立刻走了過來。

    “那件事查的怎么樣了？”見方mama上前，徐氏問道，她的神色顯得有些焦急。

    “夫人，趙婆子那里有了些眉目?！狈絤ama在徐氏的耳邊輕聲道，“不過，這事與我們猜測的卻有些差池。那作死的蹄子卻不是聽濤院那邊的，而是……”說到這里，方mama并未直說，卻伸手朝著一個方向指了指。

    徐氏一愣，隨即大怒，“你是說，是說……是芳馨院那邊的人？”

    “正是！”方mama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可是查清楚了？”徐氏按著胸口，胸中一頓憋氣。

    “夫人也知道，內(nèi)灶間出了這檔子事情，那趙婆子必是脫不了干系。夫人心慈繞她一命還讓她繼續(xù)管著內(nèi)灶間，她能不對夫人感恩戴德，能不盡心盡力的徹查這件事？”方mama道，“趙婆子指天畫地的對我發(fā)誓，絕對沒有錯。那小蹄子當年賣進咱們府里的時候說的是無父無母，孤身一人。趙婆子找了當年賣她進來的人牙子逼問，那人牙子被逼無奈才承認，這蹄子還有個jiejie。她姐妹逃難到了京城，jiejie賣身進了樓子，也不想帶著她這個累贅，索性找了人牙子發(fā)賣了她。到底也是親姐妹，她jiejie拿銀子堵了人牙子的嘴，讓把她meimei賣進個好人家還讓人牙子對人說這蹄子是孤女……”

    “啪！”徐氏按捺不住怒氣，伸手在炕桌上一拍，震得那粉彩小茶盅都跳了一跳，她看向方mama，咬牙切齒的問道，“是哪個樓子？”

    方mama對徐氏的怒氣有些畏怯，她頓了頓才輕聲道，“正是祥云樓。”

    徐氏覺得眼前陣陣發(fā)黑，她扶著炕桌強自鎮(zhèn)靜下來，聲音卻不自覺的有些發(fā)顫，“mama……都十幾年了，難道我還是要這么過下去嗎？這許多年，除了這侯夫人的名分，她處處壓我一頭，我就比不上一個娼子嗎？”

    “夫人！”方mama一個箭步走到徐氏身邊，緊緊的撫著徐氏的胳膊，恨聲道，“夫人萬不能灰心。誰說您比不過那位，您還有大少爺和三少爺??！就這一點，您就比她強出百倍千倍！芳馨院那位，她有什么？不過以色侍人而已。老婆子我說話直，但卻是肺腑之言。她便是能抓著侯爺?shù)男挠帜茉鯓?，這十幾年了，還不是連個姨娘都不是。都這些年了，您還沒看透嗎？在這深宅大院最要緊的是什么，不是丈夫是兒子??！”

    徐氏抓著方mama的手，一陣急喘后，才恨恨道，“你說的沒錯，當年母親也對我說過千遍萬遍，可我，可我一看到芳馨院那個狐貍精，我就堵得快要憋死了。你說的沒錯，沒錯！我還有竑哥兒和章哥兒，她有什么！必得有一天，我要把她杖斃在裴氏的祠堂前，讓裴氏的列祖列宗看看，他裴湛心心念念的是個樓里出來的娼子！”說到這里，她的臉上仿若露出些快意，但是剎那間，她的臉色卻又白了些。

    方mama慣于察言觀色，看到徐氏此種神色，立時便明白了徐氏在顧忌什么。她輕輕的拍了拍徐氏的手，溫聲道，“夫人不必憂心，大少爺終歸是您的兒子。即便小的時候有些嫌隙，待他年紀長起來，必然明白該跟誰親近該倚靠誰。話說回來，不管侯爺心里裝著哪個，但是他對大少爺那可挑不出毛病。從小到大，侯爺那是手把手的教導著，去哪里都帶在身邊。單憑這一點，夫人您就什么坎都能過去。畢竟大少爺?shù)牡匚?，這府里還沒人能撼動。待這次侯爺回來，您可千萬別跟他坳著了，趕緊讓侯爺遞了折子，請封世子那才是頂頂要緊的大事?！?/br>
    徐氏沉頓了半響，才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方mama看著她臉上抗拒的身上，心中暗暗的嘆了口氣。在她看來，身為霸陵侯夫人的徐氏，實在不是個合格的主母?？梢哉f，她今日的悲苦，十之八九都是她自作自受。

    徐氏十六歲嫁給霸陵侯裴湛，十七歲就生了大少爺，兩人的關系在最初并不像今日一般冰冷，反而是十分融洽。壞就壞在了一個多嘴的丫鬟身上。徐氏懷著大少爺即將分娩的時候，從那個丫頭嘴里偶然聽到了一樁舊事。霸陵侯裴湛年幼時曾與兵部侍郎虞家定下一門婚事，定的是那家的嫡長女。裴湛十七歲那年，虞家被卷入奪嫡紛爭。時任兵部侍郎的虞勉之被后來得承大統(tǒng)的武皇帝殺了頭，他的家眷也被充入了教坊成為了官妓。那位虞大小姐也沒逃過這一劫，被送進了祥云樓。

    裴湛與虞大小姐的婚事必然作罷。

    但是裴湛自幼年起便與虞大小姐相識，兩人竟早已根深情種。虞大小姐被送入祥云樓后，裴湛還曾經(jīng)在他母親，當時的侯夫人屋外跪了整整三天。祈求母親將虞大小姐救出來，他還想著能跟那位青梅竹馬的虞大小姐共結(jié)連理、琴瑟和鳴。

    在方mama眼里，當年的裴湛也是個不明事理的渾小子。這種事情怎么可能發(fā)生？當年的老侯爺就他這么一個兒子，他必然要繼承爵位，一個娼門女子也能肖想堂堂侯夫人的位子嗎？老侯爺把裴湛捆起來吊著打個半死，他居然還不知悔改，心心念念的就是他的心上人。

    老侯爺氣的將他拎到祠堂，當著裴氏祠堂十幾排的牌位一字一句的告訴裴湛，他這輩子都不用想著讓虞小姐進門！

    裴湛深受打擊，任老侯爺怎么罵、老夫人怎么哭求，他整日里借酒消愁，好好的一個上進少年開始跟京城紈绔一起廝混。那虞小姐被送去教坊也不是為了被人供著，沒過多久就掛上了牌子。裴湛大把大把的銀子扔到了祥云樓，從虞小姐掛牌的第一天起便日日前往，仿佛住在了祥云樓一般。兩人竟似成了夫妻一般。

    老夫人哭成了淚人，老侯爺氣的要綁了他家法處置，恨不得要將他打死在裴氏祠堂里。裴湛竟索性不回家了，把那祥云樓當成了家一般。

    這件事當年在京城可是轟動不小，不少豪門大戶都知曉霸陵侯府出了一個混不像樣的少爺。

    裴湛就那樣渾著，直到冬天。

    那年冬天北戎犯境，老侯爺顧不得裴湛的荒唐事，身為龍虎將軍的他掛帥出征。卻不料朝廷無能糧草中斷，又中了北戎韃子的計謀，戰(zhàn)死在北地。

    這下子，霸陵侯府彷如天塌地陷，老夫人看著抬回來的棺木想著依舊醉生夢死的兒子，一口氣沒上來厥死過去。

    裴湛在外聽說了老父身亡的事情，仿若被雷劈了一般，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正正看到老夫人倒在地上，一群奴仆如同無頭蒼蠅一般未在母親身邊大呼小叫。他當時臉色煞白，以為母親也隨亡父而去，他站在堂外披著從天而落的鵝毛大雪，七尺的男兒雙膝砸地，跪的如同推金山倒玉柱。

    后來老夫人緩了過來，看到了跪在堂外已經(jīng)變成雪人的兒子，踉蹌著沖出堂外，攬著兒子放聲痛哭。裴湛聽著母親痛哭的聲音，指天發(fā)誓絕不再違逆母親半分。

    經(jīng)歷這一變故，裴湛浪子回頭。

    他繼承了父親的爵位，腰上系著孝帶告別母親，帶著父親留在府邸的親兵前往北地。

    要說這裴湛，在十七歲之前真是個難得的少年郎，武藝兵法那都是老侯爺親授。一年后，帶著大勝北戎的戰(zhàn)績回到京城。

    裴湛憑借一己之力解決了那冬的北戎之亂，皇帝大賞。裴湛以不到二十的年紀授從二品鎮(zhèn)國將軍。

    承爵的霸陵侯裴湛再也不是那個京城有名的渾人，他成為了京城最炙手可熱的單身漢。

    只是，話雖如此，裴湛畢竟有過不堪的過往。真正將女兒視作掌珠的高門大戶，又有哪個肯把女兒嫁過來。此時來打聽親事的，多多少少都有著攀附侯府如今風光的打算。

    老夫人左思右想，最終將目光放在了年初升任吏部郎中徐壽身上。徐壽一家進京不久，對于裴湛的舊事了解該是不多，況且這徐壽年紀輕輕便能脫穎而出進京為官，想也是個見機就上的伶俐人。她想來想去，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徐壽在官途上再升一步的可能性相當大，有這樣的岳家，對于裴湛也是個好事。

    那徐壽果如老夫人所想，他明知道裴湛過往，卻瞞住了妻子與女兒，硬是一手促成了這樁婚事，徐氏便嫁進了霸陵侯府。

    徐氏跟隨父母進京不到一年，在京城的閨秀之中遠算不上身份顯貴，能嫁進霸陵侯府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她年少無知，又長在生活單純的淮南，哪里知道京城豪門里那些彎彎曲曲的門道。

    嫁給裴湛，簡直太符合她初進京城對豪門千金那種骨子里滋生的向往。

    婚后兩人倒是相處的十分和睦，裴湛每日清晨上朝，下朝無事便回府，身邊也沒有那些鶯鶯燕燕，那一年的放蕩簡直就如不曾有過一般。徐氏心里十分舒暢，對丈夫恭敬對婆婆孝道，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直到她知道了這霸陵侯府深處一座院子中住著誰。

    原來這裴湛到底忘不了那位虞小姐。北戎打敗，皇帝大赦天下，那位虞小姐也在赦免的范圍內(nèi)。裴湛回京后，偷偷的將那位虞小姐從祥云樓里贖了出來，安置在侯府深處的一個院子里。

    老夫人知道了此時，雖然有些氣悶，但想著兒子現(xiàn)今已經(jīng)比起當初好了不知多少，再則丈夫已逝她也要靠著兒子生活，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撒手不管。

    這件事對于身懷六甲滿心期待第一個孩子的徐氏來說，仿若晴天霹靂，當晚就動了胎氣。裴湛連夜進宮請來太醫(yī)院掌事，這才保住了孩子。

    兩個月后，徐氏難產(chǎn)掙扎了兩天兩夜才生下了長子，卻損耗了身子，休養(yǎng)了將近兩年時間才緩過來。長子邵竑一直被老夫人帶在身邊。

    就是從那時起，徐氏跟裴湛有了嫌隙，連帶對長子邵竑也不太上心。

    ☆、004進入內(nèi)院

    直到月上枝頭，方mama才從徐氏的房內(nèi)走了出來。想到徐氏最后的吩咐，心情不禁有些沉重，待走到紫竹堂的拱門處，她頓了頓朝著內(nèi)廚房走去。

    剛到內(nèi)廚房的院子，方mama遠遠的看到一個小丫頭跪在內(nèi)灶間的門口正抽抽搭搭的小聲哭著，亮著光的內(nèi)灶間則傳來趙婆子厲聲的斥責。

    方mama定了定神走了過去，瞥了一眼見到她走過來而仰頭求助的小丫頭，徑直走了進去。燈火通明的內(nèi)灶間里，跪了一群小丫頭，此時被站在中間的趙婆子罵的劈頭蓋臉。

    “主子的家事也敢隨口攀扯，當真是活的膩味了是么？還是說天天讓這煙火熏壞了腦子，一個個的尋日里就不老實，慣會偷jian耍滑，我這一畝三分地看來是容不下你們了，趕緊讓你們老子娘把你們帶走！”

    “mama，我知道錯了！是我一時糊涂，管不住嘴，再也不敢了！”跪在地上的一個穿著紫色襖子的丫鬟痛哭出聲，抱著趙婆子肥壯的腿，連連磕頭。

    其余的小丫鬟也嚇得瑟瑟發(fā)抖，生怕被攆出這內(nèi)廚房。

    方mama帶著笑走了進去，故作詫異道，“這是怎么了，怎么一個個哭哭啼啼的，這大晚上了，別驚動了主子們?！?/br>
    看到方mama走了進來，趙婆子立時換了笑臉，上前迎到，“老jiejie怎么用空過來，是不是夫人有什么吩咐？”紫竹堂內(nèi)有小主子，有時候會要些容易克化的小細點，就是夫人偶爾也會傳些宵夜。

    “這到?jīng)]有。”方mama笑道，“我就是找你有些事?！闭f到這里，她掃視了一圈因為她來到而噤聲再不敢嚎哭的小丫鬟們，臉上帶了凌厲，“今日之事，我也知曉一些，念在你們這是初犯，我替趙mama做主饒了你們，下一回若再犯，定不輕饒！”

    方mama是紫竹堂的管事mama，她如此發(fā)話，那便是饒她們一馬。小丫鬟們立刻止住哽咽，抬頭看著兩位mama的臉上也寫滿祈求。

    “都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謝謝方mama！”看到一群小丫鬟傻愣愣的樣子，趙婆子沒好氣的喝道。

    小丫鬟們千恩萬謝的離開了內(nèi)灶間，方mama才與趙婆子打了個眼色，兩人走進內(nèi)廳。

    “今日你可瞧仔細了？”與方才輕松的神色不同，一進內(nèi)廳，方mama便神色凝重起來，走到趙婆子身前低聲道。

    “看仔細了！”趙婆子也壓低了聲音，“今日我細細的看了一番。其一，不是生事的人。那幾個小蹄子在灶間說起周姨娘的事情，那丫頭就在門外，整整半柱香的時間，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其二，是個有主意的。我故意不給她在造冊上畫押，她劈手奪了匣子愣是讓我畫了押。其三嘛，這人是蔡婆子薦上來的，這就有一半可信了。”

    方mama聞言面色緩了緩，雖然依舊有些不放心，但還是點了點頭，“要是蔡婆子這么說了，這個丫頭倒是可以用一用。把她安排在外灶間倒是用對了地方?！?/br>
    蔡婆子這個人，她倒是知道的，若不是東海候倒了，她現(xiàn)在也用不著在霸陵侯府掙日子。這可不是個一般人，當年她能把東海侯府的灶上管的滴水不漏，那可是大本事。高門大戶里最容易起齷齪的地方就是廚房，多少陰謀詭計見不得人的手段也都是從這里開始的。趙婆子已經(jīng)是難得的伶俐人了，這不也出了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