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度人經(jīng)
懊悔已經(jīng)寫在他的臉上,卻是為時已晚。 房間里的殃氣遇到活人身上的陽氣,就跟蒼蠅遇上臭雞蛋似的。 死命的往上撲,神不知鬼不覺的進(jìn)到劉呼延的身體里去。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證一個人的運勢和氣數(shù),在我的面前快速的流逝著。 幸好其他人都被攔在了這道門的外面,不然恐怕就會和劉呼延一個下場了,我小聲對清琁道:“他……他繼續(xù)呆著,怕是性命不保?!?/br> “是他自己要找死的?!鼻瀣I守在降頭公的身邊,氣勢冷的讓人不敢靠近。 我有些為難,“雖然他有些無理取鬧,可讓他死在降頭公跟前不好吧,我怕他老人家的靈魂不得安息?!?/br> “放心,他的魂由龍蒼顯那個老太婆親自護送。”清琁摸了摸降頭公手腕上的銀鐲子,那銀鐲子便發(fā)出了一絲亮光。 在亮光的后面似乎有一條幽長的水路,這一條路正是人死后都要走的冥路。 每一個人的冥路都不同,而我的冥路格外的崎嶇。 那…… 就這么看著劉呼延死于他父親死后的殃氣嗎? 算了??! 臭僵尸決定的事情,根本沒有任何人會動搖。 我自不會為了一個陌生人自討沒趣,跪在床邊給降頭公磕了三個響頭,“降頭公,明月來送你了,一路走好。” 望著床上那個了無生氣的老者,我的心好像被刀子剜了一刀一樣。 雖然認(rèn)識才兩年多,可是在我心中他和我爺爺一樣,都是我最尊敬的長者。 即便生老病死是萬物的規(guī)律,也無法在面對時輕易釋懷。 “月兒,你可愿為他守孝?”清琁問我。 我看著他手中拿的麻衣,心中覺得有些不妥,“我自是愿意,可我不是他的血親,按照規(guī)定……” “你只需愿意就好。”清琁把麻衣硬套在我身上,又往我手腕上系了麻繩。 他往自己頭上戴了白色麻布,也穿了麻衣跪在我身邊,“我教你太上洞玄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jīng),你跟我念?!?/br> “哦。”我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了。 此刻我處于悲痛中,腦子轉(zhuǎn)的慢。 清琁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謂凡人口業(yè)凈,有十善功,以上生欲界之天;身業(yè)凈,有三百善功,得生色界天;心業(yè)凈,有六百善功,生無色界四天?!彼统聊钪?,似六根清凈,超凡脫俗。 我跟隨他念誦,心中悲痛忽然平息。 若無波瀾之湖水,就好似自己并非三界六道中人一般。 超脫了一般的看待這個世界,無悲無喜無欲無歡。 清琁又道:“在地府酆都等鬼神中,有萬神之宗的五帝大魔王總領(lǐng)鬼兵,飛游太空,受命神公,普掃不祥。有天地水三官北酆刺jian明檢鬼營?!?/br> 所言乃是酆都地府之事,念動之后。 他周身尸氣濃郁,引領(lǐng)屋中的殃氣鉆入地下。 我隨他念誦這段話的時候,只覺得藏在胸口附近的生死簿格外的冰冷。 冷的就好像千年的玄冰一樣的,讓人根本受不住上面的寒意。 我閉著眼睛,額頭冒汗。 好容易身后取了出來,它掉在了地上。 清琁替我擦汗之后,我睜開了眼睛。 就見那本生死簿的書頁在陰氣、殃氣、尸氣涌動的房中,被氣流刮的胡亂翻動著。 也不知這度人經(jīng)念了多少遍,房中的殃氣才變?nèi)趿嗽S多。 沒了氣流的影響,不停翻頁的生死簿也停了下來。 我心中莫名覺得輕松了許多,長吁了一口氣。 那口氣正好落在生死簿上,變成了一團云。 云散去之后,清楚的寫著降頭公的名字和生卒年。 享年103歲,壽終正寢。 看到壽終正寢四個字,我心中難免激動澎湃。 至少是個善終,年老者自然死亡,在農(nóng)村的說法也算是白喜事了。 我見清琁不再念經(jīng),才捧起了生死簿問道:“降頭公不是九十七歲嗎?” “那是舊歷,一年才三百六十天?!鼻瀣I看了一眼生死簿,把它從地上拾起來,重新塞回我的懷中。 我幽幽道:“那這樣說,降頭公也算得上是百歲老人了?!?/br> “只是可惜啊,他沒能抱抱澈兒。”清琁把我的頭壓在他的肩膀,對我道,“休息會兒吧,得守到天亮,殃氣才會徹底的散去。” 我覺得守夜并不疲累,而是度人經(jīng)太過損耗元陰之氣,不免聽了他的話疲憊的靠著他,“說來,還是他第一個發(fā)現(xiàn)無澈的身份的?!?/br> 說話之間,我閉上眼睛睡著了。 本來會劉家村的路上,我們就被折騰的夠嗆。 就打算回來以后立馬休息,好好的睡上一覺,沒想到一回來就遇到了降頭公的喪事。 又熬了四五個小時,到第二天雞叫。 第一縷晨曦,爬上山崗。 房中的殃氣已經(jīng)消散,我在雞叫中醒來。 清琁見我醒來,先幫我把揉揉發(fā)麻的脖子,然后在小聲的對我道:“跪了一夜,你要想站起來,可能不那么容易?!?/br> “嗯。”我醒來便看到降頭公僵硬的遺體,心中千愁萬緒,胡亂的應(yīng)了一句。 清琁對我道:“摟住我的脖子?!?/br> “昂。”我摟住了他的脖子。 他把我抱了起來,放在椅子上,蹲下身幫我揉發(fā)麻的腿,“筋都扭了,也不知道喊疼。” “我……我……”我看著他的動作,沒法答話。 腦子里只有悲傷,哪里知道痛啊。 他又問我:“腿怎么那么涼?” “琁?!蔽覇玖艘宦曀?/br> 他很遷就我,“我在呢?!?/br> “降頭公沒了。”我一直憋在心中的傷痛,終于含混的喊了出來。 他摟住我,“哭吧?!?/br> “哇——”我在他面前沒法掩飾和偽裝自己了,不顧形象的大哭出聲。 那種對降頭公的敬重與不舍,全都融進(jìn)了哭聲里了。 要是能早一點回來就好了,哪怕是一點點也好啊。 在我哭了之后,外面的人也受了一夜。 直接就推門進(jìn)來了,看到降頭公早就死透了。 一時間房間里的哭聲此起彼伏,哭的最厲害的很多不是降頭公的直系親屬。 大都是村里受降頭公照拂的晚輩們,他們擠不進(jìn)去房間。 就在門外跪著哭,那不是做做樣子。 而是真的悲從中來的不舍和呼喚,如果他能夠聽見的話,也許會真的不舍和我們分開吧。 清琁并沒有在此處多呆,拉著我的手就出去了。 去的地方不是以前住的阮杏芳的家里,而是新蓋的希望小學(xué)的教師宿舍,全都是磚瓦房的結(jié)構(gòu)。 雖然比城里差上許多,可也已經(jīng)是這里最好的條件了。 明熙他們一行人昨天因為時間倉促,來不及準(zhǔn)備,所以安排寄宿在村民家里。 今天才被村長引著,來宿舍這里住。 回去以后,大家都在收拾東西。 進(jìn)到洗手間里的時候,里面只有簡陋的水龍頭。 還有一個蹲坑式的廁所,沖水的時候只能從水龍頭接水沖。 “哇,這個地方要怎么洗澡啊,都沒有熱水器的?!睖匮赃M(jìn)去洗手間就大叫了一聲,感覺上很是崩潰。 我心想有洗手間不錯了,以前劉家村沒幾戶人家有洗手間的。 都是在外面化糞池上面搭的簡易茅廁上拉,底下是陳年糞坑,蛆蟲和各種病菌特別的多。 人要是不小掉下去,就算是洗干凈撈上來,也很難活命。 村里經(jīng)常有雞鴨掉下去,撈上來沒幾天就死了。 比起那個來說,這個絕對是五星級待遇了。 明熙道:“天氣這么熱,用水龍頭接水洗就好了嘛?!?/br> “我忘了你就是農(nóng)村來的,你當(dāng)然習(xí)慣了,我和左明明怎么習(xí)慣呢?”溫言皺眉在狹小的洗手間繞了一圈,道:“沒有洗臉池,也沒有鏡子?!?/br> “算了吧,我能習(xí)慣的,你說的時候別帶上我?!弊竺髅鞔蟾攀桥陆o我不好的印象,跟溫言說的時候還偷偷看向了我。 我是因為跟清琁住,他不讓我動手收拾。 才顯得無聊來幫明熙一起收拾,原本也不跟她們住在一起。 并沒有搭理她們兩個,對明熙道:“你的行李怎么辦?” “估計明天得向你借車子,我得開去白楊鎮(zhèn)一趟,把行李拿回來。不然……不然我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明熙哄著臉說道,她似乎覺得給我們添麻煩了,又道,“對不起啊,我早知道就把行李帶上飛機了。” 我對明熙道:“把行李郵寄到白楊鎮(zhèn)的想法,是你未婚老公提的吧?!?/br> 說起明熙這個未婚老公,旁邊的左明明和溫言都豎起耳朵了。 “是啊,他要我?guī)Ш枚鄸|西來,我……我哪里帶的過來嘛。他怕我辛苦,就只讓我?guī)€小拉桿箱,現(xiàn)在真是慘了。”明熙抱怨了一句,又忍不住捂著唇,不好意思的沖我眨了眨眼。 我把她放在桌上的手機地給她,道:“給他打給電話,讓他派手下送過來?!?/br> 這餿主意絕不是我想的,是清琁授意我過來讓明熙打這通電話的。 與其躲著蛟藍(lán),讓蛟藍(lán)派人偷偷摸摸的窺探,倒不如正大光明的請蛟藍(lán)的手下人來劉家村游覽一番。 “這樣好嗎?”明熙有些不確定的看著我。 我點頭,表示當(dāng)然好,又在她撥號的時候,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昨天在降頭公家里,我……見到你外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