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送她去離婚
Chapter28 送她去離婚 八月底。她和Jeff分居正式一年。她愉快的通知了吳嶺這件事,說,那我九月第一周找天速去速回?他拿過她準備買機票的手機,輸了一個航班號,說,坐這班。她一看,是他供職的航司,抬眼笑道,哇哦,我男朋友是準備親自送我去離婚嗎,別人男朋友送到機場,我男朋友開飛機送我直接到對岸啊。他笑著揉她的頭頂,是!啊!我怎么放心你一個人去。 這班本來輪不到他飛,他去找了負責排班的同事和那個本來要執(zhí)飛的機長,說了一籮筐好話,求著賴著終于把班給他換了。他公司飛墨爾本的航班是周一周叁周五周日,他們周叁去,周五再一起回。 那個晚上,趙沁璐最后一次清點好所有材料,放進行李箱內(nèi),和穿著一身筆挺制服的他一起去了機場,他先把她送到出發(fā)口,自己再轉(zhuǎn)去飛行部開航前例會,對她說,墨爾本見。 在航前例會上他收到氣象資料,顯示在北半球晚些時候可能會遇到惡劣天氣,他吸了口氣,暗想到,還好是我飛,不然我怎么放心。他想了想,沒告訴她這件事。 機組登機,商務(wù)艙旅客登機,經(jīng)濟艙旅客登機。關(guān)閉艙門,推出,滑行,和塔臺再見,北京時間的夜晚十一點,飛機離開G市國際機場,沖破濃墨般的夜空,機翼閃著燈光飛進天空。 果然一個多小時之后,飛機開始劇烈顛簸,他第一時間就打開了機長廣播,中英雙語的播報了一下現(xiàn)在的情況,讓乘客系好安全帶,不用擔心。這一路的天氣可真是太差了,氣流紊亂,中間有一段能感到飛機向下沉了一下,飛機上有人開始害怕的驚叫了起來。他那天是他這么多年飛行生涯里,開客艙廣播最多的一次。他一次又一次的安撫著乘客,他不過只是害怕他的璐受驚。商務(wù)艙的空乘被吳嶺打過招呼說要多關(guān)照一下1A的那個乘客,是他女朋友。這一路稍微平穩(wěn)一點,空乘就去安撫她一下,她對空乘說了好幾次,我真的沒事。趙沁璐這個人,確實是有些有意思的怪小孩,她在慌亂的氣流和顛簸的客艙里,沒來由的想到,要是今天就這么交待在這了,我居然能和吳嶺一起死,簡直太酷了吧。越過赤道線,天氣開始轉(zhuǎn)好,飛機不再顛簸,墨爾本時間上午十點,降落在大洋對岸的機場。 靠橋后他結(jié)束跟塔臺的通話,第一時間扔了耳機出駕駛艙一兩個大步就到第一排她面前蹲下拉著她的手說,沒事吧,晚上害怕了嗎,她對他說了她之前的那個想法。他睜大眼睛微嗔的拍了下她腦袋,說,我真不知道說你什么好,我還那么擔心,一直開廣播,要知道你這么想我才懶得cao這份心。旁邊的空乘看著他們這樣的機長,一個個都捂著嘴笑。他說,我要跟機組一起走,我們電話聯(lián)系?她點了點頭。 下了飛機她租了輛車,徑直熟門熟路的開去了城中一家酒店,先告訴了吳嶺她的酒店位置和房間號,說在這里等他。又拿出當?shù)靥柎a的手機,撥了一個一年多沒打過的號碼,說,Jeff,我到了,什么時候去法院。那頭說,你先回趟家吧,那個房子里還有點你的東西,你去看看是否還需要,清空之后那個房子按照協(xié)議需要出售,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公司附近找了間公寓住了。明天上午十點,去Family Law Courts。她答,好。 這是她認識的那個張恒遠。干凈,利落。 她在房間里等著吳嶺,他到了之后,她去酒店大堂接了他,他換了制服,問她,下面你什么安排。她說,我得回趟家,然后覺得這個詞好像有些敏感,又換了個說法,就我這邊的那個房子,要掛出去賣了,Jeff讓我去看看還有沒有東西落下了。 她開車駛出市區(qū),回到那個她曾日夜生活的地方。 門口的信報箱里已經(jīng)插滿了信件,她下意識地拿鑰匙把信箱里的物品取出清空。院子里已經(jīng)長了許多雜草,花基本都死了,鑰匙轉(zhuǎn)開門,屋子里都落了些塵,一些家具上都被蒙上了白布。看起來他也很久沒來過了。她去廚房想給他倒點水,看見料理臺的角落還放著幾瓶氣泡水,她擦了擦,遞給他。她站在料理臺邊翻著那些信件,有的收件人寫的是她的名字,Lulu ZHAO,有的收件人寫的是Jeffery ZHANG,她翻了翻,沒什么要緊的信件,一起就都扔了。 他就這么跟著她屁股后面轉(zhuǎn),她說,你跟我跟這么緊干嘛啊。 他按著心口笑說,我現(xiàn)在才有種來你家偷情的感覺,畢竟你國內(nèi)那個房子住的少,這才是你真正的居所啊。 她敲了兩下他的上臂,說,你有完沒完。她又轉(zhuǎn)頭同樣不懷好意的問他,jian夫,參觀參觀你yin婦的房子嗎? 說完就上了樓,她先去了她的書房,她看了看書柜,那些教科書就不用要了,他也跟著饒有性質(zhì)的參觀著她的書柜。她抽出一本英文的五十度灰,說,哇這得帶回去,這書國內(nèi)可難買。又抽出八九本臺灣印發(fā)的難買到的一些翻譯的比較好的日本作家的文集,又拿了幾冊日文的食譜書,書柜上放著一個相框,里面是她畢業(yè)卷著畢業(yè)證書在學校草坪拍的照片,她想了想,拿手機對著拍了一張不準備拿走,那張照片的背后,有Jeff寫的,親愛的,畢業(yè)快樂,未來可期,這幾個字。她又拉開了她書桌下面的幾個抽屜,把沒帶走的兩叁個u盤裝進紙袋里。 再轉(zhuǎn)去她的臥室,地上斜放著一張他倆巨大的婚紗照,還是在草坪,這次是兩人相對凝望的3/4臉的照片。她下意識地就要去捂吳嶺的眼睛,他捏住她的手腕,放下她的手,說,沒事,真人我都見過了。然后他盯著那張照片右半邊的趙沁璐想,真美。她推開衣帽間,里面還有她二十幾雙鞋,她取了叁雙她覺得好穿的鞋放進另一個袋子,再打開放包的,她隨意翻了翻,全是些只能背一年的爆款,現(xiàn)在看起來丑到離譜的一些輕奢或者快時尚品牌的包。只拿走了一個圓形的小藤編包。沒剩多少的衣服,隨意看了看,都不想要了。 然后下樓出門落鎖,開車回了酒店。 那晚他們什么都沒干,他就這樣抱著她,低聲說,你的爛攤子終于要徹底結(jié)束了。 第二天一早,他們就去了法院。吳嶺在門口等她,她和Jeff二人拿著資料進去提交離婚申請。他站在門口,低著頭,腳踢著路上的碎石子,手揣在褲兜里,像極一個青春期在學校門口等喜歡的姑娘放學的害羞男孩。 沒一會這兩人就出來了,她站在臺階上,對他大喊,吳嶺!然后飛奔著沖向他跳起來掛在他身上,抬起他的下巴,親了一大口。那一頭,張恒遠看著她,他取下他的黑框眼鏡,捂著眼用手指擦泛淚的眼睛,然后無力的蹲了下來,繼續(xù)揉著眼睛。等他二人牽手頭都不回的走遠后,過了幾分鐘,嘆了口氣,摸了把臉,站起來,神色已恢復如常,走向他的黑色賓利,往事務(wù)所方向開去。他立馬回復到了那個城中新貴,炙手可熱的鉆石王老五模式。 他們兩還有大半天的時間回國,她問他你有沒有什么地方想去啊。他說,你帶路唄。 她想了想,帶他去了她的學校。走在多年沒回來過的校園。叁叁兩兩的年輕男女,有的在草坪上吃著叁明治,有的在看書聊天。她帶他逛著校園,給他介紹一棟一棟的建筑,給他說著她在這里念書的往事,學校的歷史軼事。遇到留校任教的過去同學,她神采奕奕的講著好聽的英文和人敘舊。她那個日本人gay蜜聽說她回來了,跑來學校見她,她大方的把吳嶺介紹給SHINJI,轉(zhuǎn)頭又和SHINJI講起了流利的日文。他隱約在他們的談話里聽到了Jeff,猜測她是告訴他,他們的婚姻結(jié)束,又聽到了吳,那頭捂著嘴驚呼,SHINJI對吳嶺用英文說,你們的重逢太驚奇太浪漫了。她落落大方,笑容燦爛,也是那么的自信…… 他感受到了她身上的那股張力,跳脫出男女間的狹隘,她的這種張力是人性的。突然也釋懷了這段她沒有他的日子,他們分開的日子里,也許是曾經(jīng)的傷痛,也許是她那段壓抑的婚姻,也許是異國他鄉(xiāng)的獨立求學生活需要面對的麻煩,好的壞的被她全盤接納,都變成了她的養(yǎng)分,變成了她的人生故事,她以驚人的速度生長著,綻放了,她比以前更加的濃墨重彩了。她雖然還是那個愛笑愛鬧的她,可她也確實長大了,天真爛漫之余變得更加的迷人,在春天的墨爾本陽光下,她好像在閃閃發(fā)光。 他想,即便她沒有和他重逢,她揮別她往日那段的壓抑婚姻,這樣美好的她一定也會再遇到別的她值得的美好愛情,只是幸運的是恰好那個人是那個過去曾經(jīng)傷害過她的自己,是自己何德何能再次被上天眷顧。沒有他,她一樣會是那朵被人趨之若鶩爭相采摘的花。他是那么慶幸,她還愛他。他甚至有些感覺到自己配不上這樣的她??蓯矍?,就像她那天和她前夫爭吵時說的,愛情它不是一道計算題,沒有因為所以已知可證。來了就是來了,它來了我們就享受它。 晚些時候,她帶他去吃了一間她從讀書時就很愛去的街邊的意大利餐廳,他們坐在路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沒有說話,彼此又望向?qū)Ψ?,她獨自喝了兩杯葡萄酒,對著他巧笑嫣然?/br> 再晚些時候,就登機回國了。 回去的路上,一路平穩(wěn),夜里他出去上廁所的時候,環(huán)視了一下機艙,看旅客都睡了,空乘也在備餐間工作,整個機艙只有或深或淺的呼吸聲,他走到第一排,把她滑落的毯子拉起來,給她掖好,再看了一圈確認周圍沒人醒來,他吻了吻她的唇,鼻尖,眼角,又捏了捏她的手。站起身,回頭又笑著看了她一眼,推開駕駛艙門,繼續(xù)工作。 作者:首發(fā): яǒǔяǒǔщǔ.χy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