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見鄢凜毫無反應,顧優(yōu)自動理解成了是聽過太多類似告白而對此覺得稀松平常。他肯定不是沒有被男人告白過,也肯定不是對同性之間的感情抱有什么太大的偏見,他們這一代人,對愛情的觀念已經越來越開放,從小受到的教育讓他們的眼界變得開闊,對什么都不會大驚小怪??v然他自己,這個差點和蘇曉午訂婚的人現(xiàn)在對他表白,乍一看顯得是有些荒誕,但如果他肯追著蛛絲馬跡仔細想想,并不難發(fā)現(xiàn)那個最接近事實的答案。 “我是很喜歡你,說一見鐘情有些俗氣,但對我來說就是這么一回事。具體的我想你現(xiàn)在可能也不想聽,我只是想對你坦白一些事情,希望聽完了,你對我不會只剩下惡感?!彼拿嫔鲜菓T有的平淡,只是語氣里還是有些無法控制的緊張,告訴鄢凜全部,他不指望能抵達天堂,卻也不希望直接掉進地獄,但他千思萬想后做了這么個決定,所有后果全部都只能由他來買單,他的天堂地獄,真的就只在對方一念之間。 “我想和你在一起,這種迫切的心理在我的生命里從未出現(xiàn)過。面對這種情況,我選擇的應對方法很糟糕。那時候蘇家已經幫了你們大部分忙,你和蘇曉午分手,蘇曉楚也差點成功,但是情況還是隨時可能會變化。你很喜歡蘇曉午,我走進了一個誤區(qū),只想趁機斬斷你和她之間的最后一絲可能,于是制造了幾次偶遇,再摸清楚了她的心理,順勢提出了訂婚,她拿這次訂婚當做最后一擊,希望你能后悔,而我,也沒安什么好心。” 顧優(yōu)深吸一口氣,他不是沒有想過先花心思幫他解決鄢氏的燃眉之急,以朋友的身份,慢慢侵入他的生活,但那樣太慢,未知數(shù)也太多,更何況他旁邊還有宋繁幾人。一個人身邊的位置就那么多,他這個外來者想要走進去,也許數(shù)年都難以成功。這種辦法的阻力無形中增加了很多,而且也不能保證他和蘇曉午能斷得一干二凈。感情的事剪不斷理還亂,但骨子里他們都是很驕傲的人,本來就被蘇曉午一哭二鬧三上吊耗得差不多了的感情,有了一層道德的枷鎖,他和她基本不會再有牽扯。再加上時間的推移,他相信就算鄢凜一時退讓和蘇曉楚結婚,但沒有感情,只有一方剃頭擔子一頭熱,婚姻破裂簡直是必然的結果。 奈何他也是一時沖動,考慮得再詳細,計劃得再好,卻忘了還有意外這么個東西。 他查清楚了很多事情,但真的沒有發(fā)現(xiàn)蘇曉楚是裝病,他不知道鄢凜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但自那之后,一切都漸漸開始朝一個不可預測的方向發(fā)展…… 鄢凜挨了蘇曉午一刀,那一刻他幾乎悔到腸子青。差一點,差一點就…… 他不敢再往下想,一想就覺得四肢百骸都浸泡在一種不可名狀的巨大恐懼里??謶肿屗胍氐皆c,回到一切都未曾開始的地方,人對喜愛的事物,為什么總是不經意間就步入了誤區(qū),忘了最開始的目的。得到了對方的一個笑,明明就該覺得滿足的,卻著了魔一樣想要更多目光的駐足,*就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洞,最后驅使他開始不顧原則地撒網(wǎng),為的只是讓對方無處可逃。 聰明反被聰明誤,現(xiàn)在他選擇及時坦白,但愿拼盡全力能為他這份難以言明的感情抓住一線生機…… 鄢凜呼吸很輕,臉上沒有什么血色,烏濃纖長的睫毛掩蓋住了他眼底的情緒。輸液管里的液體緩慢順著透明膠管流進手背上明顯的青色血管里,帶著一股深重的冰涼,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為什么碰上他,產生了所謂的愛情,一個兩個都選擇了算計? 還總能把自己也搭進去演得如癡如醉,害人害己。 前世今生加起來一想,許多事情都變得一目了然,他驀地笑出聲,問顧優(yōu),“是我給人的感覺太蠢,讓你們認為只要設一個局,我就會乖乖跳進去,然后呆在你們的網(wǎng)里,一輩子出不來是嗎?” “不,并不是,只是我們這樣的人,大多數(shù)都太難碰到喜歡的人了,有機會去愛的更是少之又少,更別說找對合適的方法,在這個過程里不犯錯的了。當然,我這么說并不是指我犯的錯就值得你體諒,你也沒有這個義務,我愿意為我的錯誤付出代價……”最后的話消失在鄢凜仿佛冷嘲的視線里。 鄢凜再聽到喜歡和愛已經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他只是不含感情地表達清楚了自己的意思:“我就直說了,你要買單我不拒絕,沒記錯的話顧家的生意主要分布在歐洲,我希望你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有生之年我都不想再見到你?!?/br> 終于還是走向了最糟糕的結果,顧優(yōu)一顆心幾乎沉到谷底,讓他再無法清晰地陳述,只能喃喃地一遍遍重復那個最簡單明了的事實,“只是太喜歡了……”只是太喜歡了,還沒有被時間沉淀成深愛,所以忍不住想要掠奪,想要占有,做不到放手,更做不到瀟灑轉身。 ☆、第9章 “不,蘇盛給再多好處我都不同意放棄追究蘇曉午的刑事責任!”鄢母在鄢凜成年之后就極少失態(tài),偶爾他小時候調皮得過分了,她追著他滿院子跑著想要教訓他,也沒有這么氣急敗壞過。 鄢父按壓著眉心,說:“你冷靜一點,沒有誰說要放棄追究,我只說先問問小凜的意見?!?/br> 鄢母還是沒法冷靜,長年累月的優(yōu)雅端莊都一下子跑了個無影無蹤,“你放屁,上次你也是這么說,結果還不是變相地逼小凜和蘇曉楚結婚,這次你想都別想,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還能退到哪里去,鄢謹之我告訴你,我從來不怕和蘇家徹底撕破臉,他蘇盛真以為星海城是他一個人的天下不成?”大不了拼個魚死網(wǎng)破,兒子都被人害成這樣了,命根子都差點沒了,還計較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再說了,等著看笑話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這次要是退了哪怕是一丁點,以后別人還都當他們家是個軟柿子了,出了事豈不是誰都能來踩一腳? 鄢母一直精心打理的指甲差點戳到鄢父腦門上去,“你給我收起你那什么所謂的儒商風度,我寧愿你在商場上做一條冷血的鯊魚,讓人望而卻步,也不要你一直對誰都溫溫柔柔的讓什么阿貓阿狗都想著從我們身上咬下一口rou來!”鄢母坐下來喘了幾口氣,剛剛真的動了怒,現(xiàn)在稍微平靜下來覺得心臟處都有些隱隱的刺痛。 鄢父手腳利索地給她倒水拿藥,等她吃下去,又休息了一會兒,才斟酌著措辭,道:“上次的事我承認是我有些處理不當。我想表達的意思就是小凜早已經是個成年人,上一次我犯了錯誤,這一次我不想再犯。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愿意再輕忽他的感受和意愿,哪怕是再怎么顯而易見的事。我說要先問他的意見,就真的只是問問他的意見。無論他做什么決定,我這個做父親的都會支持他。剛剛才經過了蘇曉楚的事,他可能正在經歷一段有些痛苦的蛻變期,現(xiàn)在這么快就又發(fā)生了這樣的事……” 他嘆了口氣,“我們的孩子你還不清楚嗎,說無情也無情,說長情也長情,他這一生可能因此而得到許多世間少有的東西,也可能就毀在這上面,后一種是我不愿意見到的?!?/br> 鄢母擦了擦眼角這陣子總是時不時就冒出一兩滴的的淚水,慢慢將頭靠在了鄢父的肩膀上,說話的語調悠長,“我不想管蘇曉午是遺傳了他媽的精神病還是得了什么ptsd,也不管小凜是不是真的會對她心軟,你也說了,都是成年人了,早就都有了作出判斷然后進行選擇的能力,自然也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后果。小凜是容易心軟,但也不是傻子,我相信他?!?/br> 虛掩著的門被人有節(jié)奏地敲了敲,兩人轉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喬明明。他恭敬地向他們問好,然后笑著走進來,“我來看看凜兒?!?/br> 鄢母站起來,鄢父也隨后起身,沖喬明明點了個頭,“我們就先回去了,晚上再過來一趟。” 喬明明腳步很輕地走向鄢凜所在的病房。打開門才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沒有休息,正拿著一個平板在看東西。他一屁股坐在病床的一塊空地上,差點習慣性地撲上去抱鄢凜的腰,只是想到他刀口現(xiàn)在估計還很疼,忍著沒碰。鄢凜抬頭看了他一眼,問:“你想干什么,一副我剝奪了你人生樂趣的表情?!?/br> 喬明明拿手在空中比劃了下,說:“我以前一直覺得你有金剛不壞之身,現(xiàn)在每次想要和你有一點肢體接觸吧,才發(fā)現(xiàn)你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像個瓷娃娃了,我碰都不敢碰?!?/br> 這陣子確實把自己折騰得有點慘,鄢凜漫不經心地翻著新聞,想著是該花點功夫把自己身體重新養(yǎng)好,畢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喬明明湊過來和他一起看,見到那篇報道后說:“之前顧優(yōu)和蘇曉午訂婚,媒體本來就瘋了一半,她在訂婚宴上給了你一刀,剩下的一半媒體幾乎也瘋了。”喬明明有點嘆息,真的跟演連續(xù)劇似的,要不是他也算是里面一個跑龍?zhí)椎?,純從看客的角度出發(fā),他也覺得真是□□迭起,各種轉折,還永遠不缺爆點。 蘇曉午干了這樣的事,蘇家和鄢家估計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還有官司要打,靠寫他們兩家賺錢的媒體是不用愁吃喝了。他真的覺得蘇盛在這件事的處理上太不厚道,你說你女兒都差點殺了人,還想著讓她一根頭發(fā)不少地從局子里走出來,這也太不現(xiàn)實了吧。就算當時在場的人不愿意攪進鄢蘇兩家的拉鋸戰(zhàn)里,但當時的錄像可都是證據(jù),怎么著一個故意傷人罪跑不掉吧,還想拿股份拿錢交換鄢家不追究,也不想想鄢家有缺錢到那地步么,換了誰都不能那樣輕輕揭過吧。 喬明明靠在鄢凜腳邊,越想越義憤填膺,于是臉上的表情就帶出來了那么一點。 鄢凜動了動腳,然后就被喬明明抱住,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二貨,你在盤算著什么呢?” 喬明明看著鄢凜認真道:“他們都說因為精神受到強烈刺激,蘇曉午得了ptsd,但我其實比較擔心你會得ptsd,不然還是安排幾個心理醫(yī)生疏導疏導吧?!?/br> 鄢凜輕描淡寫,“放心吧,不就是蠢到被設計了幾把,再被人捅了一刀么,我沒那么脆弱?!?/br> 喬明明抱著他腳的手又緊了緊,“我好心疼你?!?/br> 鄢凜有點嫌他煩了,“你找宋繁和范冬離去玩兒去。” 喬明明心想他倆哪有那個美國時間,尤其是宋繁,一個勁兒忙著到處運作給相關部門施加壓力呢,也就是他這個公司沒他倆的大的才有空一天幾趟上這兒涎臉。不過他想到了前天顧優(yōu)跑來跟他談的事了,覺得很有必要跟鄢凜提一下。 鄢凜踢了踢喬明明,說:“你也幫我勸勸宋繁和范冬離,讓他們別插手這件事了?!?/br> “你勸都不管用,我說話更會被他們當成耳邊風了?!备螞r,他也不希望蘇盛得逞,所以宋繁和范冬離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鄢凜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從喬明明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覺得他眼里的內容如同海水一樣變幻莫測,不可捉摸。也許是這短短半年來發(fā)生的事太多,鄢凜不僅是由內而外散發(fā)的氣息變了,臉部輪廓的線條都比以前更加深刻,過去只讓人覺得每條弧度都仿佛上帝精雕細琢,不用刻意表現(xiàn)都是驚心動魄的風景,現(xiàn)在卻又多了一種魔力,好像終于被凡俗刻上了幾道粗糲的傷疤,不再完美到讓人只想珍藏。 發(fā)了會兒呆,喬明明對自己又看著鄢凜走神的行為很是鄙視,于是提起了早就想說的話題:“顧優(yōu)和蘇曉午算是掰了,他好像打算回歐洲,所以他三叔的那份產業(yè),嗯,就是云上娛樂,他問我有沒有興趣?!?/br> 鄢凜不自覺地蹙起眉頭,過了很久才說,“云上雖然退步了,但畢竟老牌娛樂公司,底蘊還在,你手里的流光近幾年也發(fā)展得不錯,在商言商,如果你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就去做好了?!?/br> 喬明明小心翼翼地說:“我這不是怕你不高興嗎……”見鄢凜飛過來眼刀子,他又道:“不過我也覺得有點奇怪,他開的條件太好了,好到讓我覺得以他的精明不會做這種給人送錢的買賣,你知道顧氏吧,在歐洲的那幾場收購戰(zhàn),嘖嘖,那叫一個兇殘,我覺得顧優(yōu)要是肯把云上變成他們旗下的一家分公司,轉虧為盈是也就是個時間問題,而且現(xiàn)在娛樂這行形勢很好,沒必要轉手啊。誒,你覺得他之前是怎么看上蘇曉午的,我總覺得有些奇怪……” 鄢凜耐心地聽喬明明說完,在他聲音越來越小的時候,眼角終于還是緩慢地抽了抽。 ☆、第10章 又過了幾天,蘇盛親自帶著律師來醫(yī)院,他之前找鄢父鄢母談不過是為了首先表明一個態(tài)度,從不抱期望那條路能走得通。都是為人父母,他們想把曉午送進去的心估計就和他想讓她無罪釋放一樣迫切。并不會指望在這么嚴重的事情上鄢凜毫不計較,但總歸之前和曉午也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多少希望能稍稍放過一些吧。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務必考慮考慮?!?/br> 隨著蘇盛的話音落下,律師雙手將一疊文件還有合同放在了鄢凜面前。 鄢凜躺在病床上粗略地翻了下,和他想的內容沒什么差別,他將東西丟給自己這邊的律師團,然后雙手交叉著撐著下巴思考。那種態(tài)度稱不上不滿,至多只能是算是不失禮。蘇盛耐心很好,在鄢凜沉默期間一直靜候。 談判的雙方都很沉得住氣,倒是在旁邊觀看的幾人呼吸越來越重。喬明明嘴巴撅得都可以掛茶壺了,范冬離不斷地給鄢凜使著眼色,宋繁一張臉有些憔悴,眉間的褶子有愈來愈深的趨勢。三個人都有些急,但本身的教養(yǎng)使然,讓他們在這種時候說不出什么難聽的話,對方是長輩,就算他為老不尊,他們做后輩的卻不能在明面上有什么出格的舉動。 時間流逝得很快,鄢凜這邊的律師討論了很久,給鄢凜做分析和評估又花了一些時間,蘇盛是大清早來的,等到終于似乎能得到結果的時候,離午餐時間都已經過去了很久。醫(yī)生過來叮囑了好幾趟,更是有護士頂著一張?zhí)焓沟拿婵自陂T外掐著時間隔一會兒就提醒一下。 這間還算大的病房里的氣氛隱隱有點緊,喬明明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蜷了又伸伸了又蜷,在看到鄢凜快速地簽了一個又一個名字的時候,氣得有點兒肝疼。在他拿起那份最重要的文件時,喬明明扭過臉有點不忍心看了。沒想到范冬離突然爆發(fā),猛的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那勁使得,喬明明都有點替他疼。 范冬離按捺了又按捺,忍耐了又忍耐,終于還是在蘇盛臉上的表情產生了一絲極微妙的輕松時出言諷刺,“伯父您這么能耐,蘇曉午知道嗎?” 喬明明差點沖過去捂他的嘴,他一直覺得就算鄢凜和宋繁面對問題的時候再鎮(zhèn)定從容輕描淡寫,其實還都是會做一些沖動的事,他自己就不說了,一直是四個人里最沒法控制脾氣的,但范冬離不是啊,他從來都是最清醒的那一個,頭腦靈活做人圓滑,除了中二時期那會兒,懂事后就一直是個人精,今天他媽的哪根筋不對犯抽了? 蘇盛看在鄢凜的面上沒和他計較,只是略顯深沉辛辣地瞟了范冬離一眼,然后轉向鄢凜,真誠地道了謝。 鄢凜視線投向門口的方向,淡淡道:“慢走?!?/br> 蘇盛領著一票人很快離開,人一消失范冬離就揮手將面前茶幾上的擺設全部掃到了地上,發(fā)出“嘭”的好幾聲,有的清脆有的沉悶,他的胸膛因為憤怒劇烈起伏,又因為氣狠了說不出話來。 喬明明快暈了,伸手拍了他一下,“你發(fā)什么瘋呢,凜兒還在醫(yī)院住著,你發(fā)脾氣給誰看啊你!” 范冬離終于把氣給捋順了,怒吼,“就是給他看的!”頓了頓,“老子真是當傻逼當夠了,宋繁和我為著他累死累活,結果他倒好,輕飄飄就簽了協(xié)議,真是幾個字下去完全不費功夫,媽的!” 宋繁突然開口:“蘇曉午的精神鑒定結果擺在那兒,又加上蘇盛拼命地花各種人情活動,最后判刑肯定也輕,說不定還會緩刑,到時候什么都是白費功夫,還不如趁機收回鄢氏在他手里的所有股份,從此以后徹底劃清界線?!痹偃缓?,他眼里閃過一絲陰冷,慢慢謀劃,遲早有一天把蘇氏拉下神壇。 喬明明也說:“是啊,這就是個利益交換的事,你不是最明白的么,這時候鉆什么牛角尖?” “行,你們有魄力?!狈抖x站起身往外走,“說到做到,從今以后我再不管閑事?!笨刹痪褪情e事嗎,他把對方當成最重要的朋友,對方只拿他當根沒情緒的草,還上趕著找虐是有病啊,他可不是喬明明和宋繁,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為了鄢凜肝腦涂地還不帶一句抱怨。 范冬離離開后,有一段時間的靜默,鄢凜沒什么情緒地開口:“都回吧?!?/br> 宋繁起身,“我讓醫(yī)生來給你換藥。” 喬明明來回踱了很久的步,頭發(fā)被他揉得亂糟糟的,“凜兒,能給我說說你的想法不,我總覺著你現(xiàn)在話越來越少了,我有點滲得慌?!?/br> 這話正好被回來的宋繁聽到,鄢凜收回放在窗外的視線,靜靜地看了他很久,才冷聲道:“新城區(qū)的案子至少還有三年才能全部完工,屆時我接手鄢氏,會進行擴股,所以這個時候需要收回那些落在不該有的人手里的股份,我不希望新城區(qū)的意外再發(fā)生,也不會容許。蘇氏不用我動手,蕭語玲和蘇曉楚就能把它變天,到時候再收拾不遲?!?/br> 喬明明有點懵,覺得這樣的鄢凜很陌生,但又感覺這才是他該有的樣子,一時間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宋繁的臉色不可抑制地一點點變白,他抬頭和鄢凜對視,良久苦澀地笑了笑。 兩人離開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一個人,就這么坐著到了傍晚,夕陽綿長溫暖的光線透過落地窗照進來,整個房間被鍍上一層淺淺的金紅色,鄢凜指間的煙已經快燃到了底,一縷縷煙霧飄散在空中,妖嬈又飄渺。忽然一聲驚呼打破了滿室靜謐,護士長搶過他的煙掐滅,語帶責備地說:“你的身體不能抽煙,年輕的時候還是有點節(jié)制吧,不然以后千金都難買健康的。” 鄢凜笑著點頭,“絕不再犯?!?/br> 也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兩次了。 護士長見他認錯態(tài)度良好,立刻變得笑瞇瞇的,“真想不到鄢先生也會害怕寂寞呢,剛剛的樣子要是被女孩子看到了,肯定會很心疼的吧?!弊o士長是個優(yōu)雅知性的中年婦女,和鄢凜開這種玩笑也不顯得輕佻,只有善意的取笑。 鄢凜笑了笑沒說話,護士長見狀忽然覺得這樣的男人肯定是眾多男男女女爭相追逐的人,想起那天在手術室的情形,里面的另外一位先生,估計也是一個為他著迷的,那天他們只覺得那個人很有勇氣,刀子那樣扎進去,他的手貼著他的傷口……總之他給了能給的最大保護,甚至在手術時不顧自己右手有些嚴重的情況,一心只希望將掌下對方的傷勢控制到最小。 “你父母非常關心你,你的朋友也都很貼心,或許你該因為這些感到高興點的,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么幸運?!比俗畛:雎缘钠鋵嵤请x自己最近的溫暖,大多數(shù)時候她見到的鄢凜,人前風度斐然進退有禮,但每每獨處時總會散發(fā)出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寂寥蕭索。 年輕人啊,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個個心思都那么重。 她忽然有點沖動,問:“那位先生呢?” 鄢凜挑眉,“哪位?” 護士長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是我逾矩了?!?/br> 此時顧優(yōu)正坐在去機場的車里,顧母因為還在氣他,早在前幾天就扔下他一個人飛回了歐洲。 坐在他旁邊的死黨長著一張好看得有些過份的臉,從形狀優(yōu)美的薄唇里吐出的嘆息就沒斷過,他半歪著頭看顧優(yōu)沉寂而線條英挺的側臉,忽然問:“你說你這是為了什么。把aunty氣得個半死,自己也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云上就那么被扔了出去,他都有點可憐那個臨死前因為特別欣賞顧優(yōu)從而把所有資產都贈予他的顧家三叔了,估計知道他做了什么會氣得從土里蹦出來吧,他畢生精力都耗在了云上娛樂,結果…… 所以這人還是要及時行樂,還要多播撒一點種子??纯搭櫦胰寰椭篮蠊耍趺茨軟]有自己的種呢? 顧優(yōu)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一聲不吭,長時間盯著窗外街景的眼睛有些刺痛,他被一股由心臟蔓延到全身點線面的痛楚給捏得緩不過氣來,下巴崩得極緊,整個人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塑。 死黨看他這副難受勁,忍不住搖頭,“就這么灰溜溜地回歐洲,真不像你的風格?!辈贿^那里才是他的后花園,什么樣的美人找不到,非得著了魔似的想要得到一個喜歡女人的男人,有了這種結果也是自作自受。但他還是忍不住確認,“真不去再看一眼?”悄悄看一眼也不是不可以,對方總不會拿著掃把趕人。 顧優(yōu)呼出一口濁氣,慢慢地搖頭。 再不退,就真的是走進了一條死巷。 ☆、第11章 “出來了出來了!”有人喊了一聲,然后大群記者一窩蜂地涌了上去。 遞過來的話筒幾乎快戳到他臉上,鄢凜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周圍里三層外三層的人跟著他動而動,保鏢們恨不得一個人長出四雙手來,但就是這么賣力地護著,推搡間鄢凜的傷口還是被不小心撞了一下,于是腳步頓住,靜待那一陣痛楚過去。 男男女女快速提問的聲音和在大太陽底下依然璀璨奪目的閃光燈交織在一起,催得人頭腦都有些暈眩,偶爾一兩個大嗓門的壓過眾多同行,聲音跟炮仗似的直直沖進人的耳膜。 “鄢先生,蘇曉午被判三年緩刑一年,可以說是敗訴了,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據(jù)說你們私下達成了和解協(xié)議,是真的嗎?” “鄢先生……” 蘇盛那邊的情況比鄢凜這邊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他縱橫商海二十載,錢多到一定程度真的是能砸死人的,記者們的膽子都不太能放得開,但也有那么一些不怕死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 “請問你到底給了鄢先生多少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