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向東趕緊坐好，顧不得自己的下巴生痛，伸手揉著倪暉的額頭：“倪暉，你不要緊吧？”

    “要緊，頭痛死了！”倪暉沒好氣地推開他的手，翻身爬起來，然后跑到樓上去了。

    水向陽看著驚慌失措的兩個哥哥，然后將臉轉(zhuǎn)向還在沙發(fā)上坐著的水向東：“哥，怎么回事？”

    水向東看著弟弟，嘆了口氣，他本來想瞞著弟弟的，等晚一點才告訴他，省得影響他的性取向，但是現(xiàn)在恐怕掩飾不過去了，倪暉從房間里沖出來，居高臨下大聲說：“水向東，你敢說你就死定了！”

    水向東看著倪暉，然后對水向陽說：“你暉哥的糗事，他不讓我說?！?/br>
    水向陽果然被成功糊弄過去，走過來坐在沙發(fā)上：“哥，你總算回來了，你都多久沒回家了。我們都覺得寂寞死了?！?/br>
    水向東看著弟弟：“寂寞了嗎？你暉哥也覺得寂寞？”

    水向陽說：“可不是。你不回來，他除了去上課，平時哪兒都不去?！?/br>
    水向東笑起來：“以后我還是每個禮拜回來一次吧。陽陽，哥不是把新新托付給你了嗎，你怎么不去遛它啊，它都胖一圈了？”

    水向陽抓抓腦袋：“嘿嘿，我有時候也忘了?！彼蜿栕艘幌?，起身往廚房，經(jīng)過桌邊，看見桌子上的火鍋，還有剩下的沒燙完的菜，“你們吃得好豐盛啊，我今晚上都沒吃飽?！?/br>
    “叫你回來吃你不回來，你晚上吃什么了？”水向東已經(jīng)起身準(zhǔn)備上樓去和倪暉繼續(xù)未完的話題了。

    水向陽開了電磁爐，拿了一副碗筷，準(zhǔn)備就著湯底吃火鍋：“嘿嘿，有個朋友讓我請客，我們?nèi)コ粤伺_，好難吃?！?/br>
    水向東問：“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水向陽翻了個白眼：“當(dāng)然是女生，誰請男的？”

    水向東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說：“早戀可以，但是不能耽誤學(xué)習(xí)?！钡艿茉鐟?，他其實挺樂見其成的，至少說明性取向正常，不過他的成績本來就不好，但也要保證考上美院吧。

    水向陽敬了個禮：“遵命！”眼睛笑得彎彎的，就像月牙兒似的。

    “你慢點吃吧，別吃太多了，免得積食。”水向東說。

    “知道了。”

    水向東敲倪暉的房門，過了一會兒，倪暉才過來開門，看著水向東，略有些警惕地說：“你干嘛？”

    水向東將一只腳塞進(jìn)門縫里，擠了進(jìn)去：“讓我進(jìn)來說話?！?/br>
    倪暉看了一下門縫里的腳，又想起水向陽在家，不能鬧得太難看，就把手松開了，水向東趕緊溜了進(jìn)去，將房門關(guān)上了。

    倪暉坐在電腦桌前點著鼠標(biāo)：“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水向東走過去，屁股掛在電腦桌邊，兩條長腿交叉著，側(cè)身看著倪曦：“倪暉，我說的話，你還沒給我答復(fù)呢?！?/br>
    倪暉眨巴著眼睛：“什么話？”

    水向東嘴角噙著笑，彎下腰湊過去又想去親倪暉，倪暉往后躲了一下：“停！我——考慮一下吧?！?/br>
    水向東看著倪暉，揉了一下鼻子：“考慮什么呀?！?/br>
    倪暉抓了只筆在手，轉(zhuǎn)著圈兒：“我還要考察考察。”為什么現(xiàn)在就答應(yīng)，自己還“年輕”著呢，沒必要那么早就定下來，玩一下曖昧挺好的，讓他鞍前馬后為自己跑路去。

    水向東笑起來，知道這其實就算是答應(yīng)了，不過呢還沒那么快讓自己轉(zhuǎn)正：“好吧，你高興就好，隨時聽候你的差遣！”水向東還很優(yōu)雅地行了一個紳士禮。

    倪暉心里也有點小甜蜜，就好像當(dāng)初他對水向東開始心動的感覺，過了這么多年，那種感覺已經(jīng)變得麻木，現(xiàn)在又漸漸開始復(fù)蘇了。“好了，你出去吧。我警告你，沒經(jīng)我的允許，不能把這些告訴我的家人和朋友?！?/br>
    “這個是必須的?！彼驏|飄飄然地走了。

    水向東得了倪暉要考察自己的話，如吃了定心丸一樣。他仔細(xì)思考了一下，以倪暉的性子，你表現(xiàn)得太黏糊，他不喜歡，要保持一點距離，雙方都有各自的空間，這樣保準(zhǔn)不會碰到他的逆鱗，反而有利于感情增進(jìn)。

    所以他不再每天都跟倪暉聯(lián)系，遇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才會跟倪暉分享，有時候跟他討論一下公司業(yè)務(wù)的問題。周末的時候，沒事才會回家，一個月保持那么一個禮拜不回去的樣子，這種頻率就不會讓他覺得自己對他纏得很緊。

    他不常回去，倪暉倒會主動聯(lián)系他，有時候需要他買點什么東西，或者是討論一下陽陽的事，有時候是商量一下外公外婆的事。這個現(xiàn)象讓水向東覺得很開心，倪暉總算是主動跟自己說話了。

    圣誕節(jié)的時候，陳麗萍一家三口回來了，加拿大有一個多月的寒假，她帶著女兒圓圓回來過節(jié)，說是圓圓想念哥哥了。圓圓去加拿大待了一年多，回來之后，漢語中夾雜著英語和法語，簡直是胡言亂語。

    倪暉知道他媽并沒有住在華人社區(qū)，她跟白人混居在一塊，那邊有說英語的，也有說法語的，孩子的學(xué)習(xí)能力強，很快就跟著當(dāng)?shù)氐暮⒆訉W(xué)會了他們的語言。倪暉說：“媽，圓圓的學(xué)校不是英語教學(xué)嗎，怎么她還會說法語？”

    陳麗萍說：“我們家鄰居是法國后裔，平時在外面也是說英語，但在家還是說法語，她常跟對方的小孩一起玩，就學(xué)會了?！?/br>
    倪暉看著打扮得跟洋娃娃一樣的meimei：“圓圓，來給哥哥說一句法語。”

    圓圓非常得意地蹦出一句法語，倪暉問：“你剛剛說的是什么意思？”

    圓圓看著倪暉，想了想，用英語解釋了一下，說的是“這是我的”。倪暉估計這是小孩子一起游戲時的話語，他抱著meimei：“圓圓，你有沒有教他說中文?。俊?/br>
    圓圓點點頭：“我有?！?/br>
    陳麗萍說：“她自己的中文都快忘光了，我們?yōu)榱俗屗M快學(xué)會說英語，在家里都是跟她說的英語?！?/br>
    倪暉說：“那以后不是不會說中文了？”

    “等她長大一點，完全能夠區(qū)分了，我們再教她說中文。不過估計也就是聽和說了，寫和認(rèn)都是問題?！标慃惼颊f。

    章泰清在一旁說：“以后她就生活在加拿大了，還用寫什么中文。”

    倪暉看著meimei脖子上那道疤痕，已經(jīng)淡了很多，但還是存在的，他跟母親說：“你可以讓她去上華文補習(xí)班，讓她學(xué)點中文?！?/br>
    陳麗萍點頭：“我也是這么打算的。”

    水向東和水向陽坐在沙發(fā)上，安靜地聽著他們一家?guī)卓谡f話，圓圓看著水向東和水向陽，問：“他們是誰？”

    倪暉說：“這也是哥哥呀，才去了這么久就不認(rèn)識了呀。這個陽陽哥哥，以前常帶你一起玩的。”

    水向陽看著已經(jīng)長成小姑娘的圓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他記憶中的小meimei不太一樣了。圓圓的忘性大，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和水向陽一起玩過了，不過她還是很喜歡水向陽，走過去小聲地和他說：“哥哥你認(rèn)識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