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周歲，神秘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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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虹是長房嫡女，上官茜、上官燕是二房嫡女，三人是堂姐妹，就好比諸葛汐、諸葛玲和諸葛姝的關(guān)系。 這么說，上官虹既是她的二嬸，也是她的姨母了。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對著上官虹恭敬地行了一禮：“二嬸?！?/br>
    余光瞟了一眼面色發(fā)白的甄氏，從今往后府里便都知道她只是一個平妻了吧，這稱謂上……

    “快別多禮，過來讓我看看！”上官虹端麗地笑著，帶著一種歲月沉積的厚重，氣質(zhì)之典雅，絕對甄氏之流可比。水玲瓏乖乖地走到她身邊，又軟軟地喚了一聲，“二嬸?！?/br>
    上官虹拉過水玲瓏柔若無骨的手，感概地笑嘆：“我記得小鈺剛離開喀什慶的時候才四歲，整天追在我后邊兒跑，轉(zhuǎn)眼都娶妻生子了，歲月不饒人啦，我們都老了！”

    老太君故作嗔怒：“你老了，我豈不成骨灰了？”

    上官虹微訕，笑出了聲：“怪我不會說話！娘您別生氣！我這不是看見玲瓏了有感而發(fā)嗎？屋子里除了王妃，誰又熬得過老天爺?shù)牡蹲?？”指了指眼角，“瞧我這兒都有細(xì)紋了?！?/br>
    老太君作勢看了看，哼道：“哪有？”

    卻忽然將目光投向冷幽茹，“也就你和多年前一樣，沒什么變化?！毕肫鸲嗄昵暗氖?，老太君的眸光暗淡了幾分！

    冷幽茹淡淡地牽了牽唇角：“老天爺動在外面的刀子算什么？多撲點兒粉便沒事了。”

    老太君的目光微微一動，就想起冷幽茹絕育的事實，心頭一軟：“我瞧你又瘦了不少，該吃rou時還是得吃一些的?！?/br>
    冷幽茹笑而不語。

    上官虹卻露出了詫異的神色：“王妃改吃素了嗎？什么時候的事兒？”

    離開喀什慶之前，冷幽茹的確沒這習(xí)慣。

    冷幽茹的長睫顫了顫，仿佛漫不經(jīng)心道：“哦，琰兒去世后我就不怎么吃葷了，現(xiàn)在會吃的。”

    上官虹笑了笑，沒再接話。

    水玲瓏就注意到冷幽茹和上官虹之間好像……有股詭異的暗涌，冷幽茹講話從不夾槍帶炮，也不在意旁人對她的態(tài)度，但剛剛，她和諸葛弘生生過了好幾招。

    思量間，上官虹再次看向被晾了一會兒的水玲瓏，說道：“哥兒和姐兒呢？”

    水玲瓏恭順地笑道：“睡了，還沒醒呢，醒了乳母會抱來?！?/br>
    上官虹的眼睛一亮：“像你多些，還是像小鈺多些？”

    水玲瓏答道：“像他?！?/br>
    上官虹的眼眶微濕，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那一定也很像茜兒了?！?/br>
    老太君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看著水玲瓏笑道：“出閣之前，你娘和你二嬸關(guān)系最好?！焙蜕瞎傺啻蛐【褪遣粚ΡP的，哪怕二人是雙生胎。

    水玲瓏眉梢微挑，和煦地笑了。

    上官虹就從旁邊的桌子上拿過一個豎著的長方形錦盒遞到水玲瓏手中：“是我親手釀的葡萄酒，睡前喝一杯能美容顏顏，你和小慧一人一瓶。”

    水玲瓏笑著接過：“多謝二嬸。”

    “都是自己人！”上官虹拍了拍水玲瓏的手，和藹地說完，這才仿佛注意到甄氏一直站著，“哦，meimei怎么不坐呢？站著多累人?！?/br>
    甄氏嘴角一抽，你不叫我坐，我哪兒敢坐？

    斂起心底的不悅，甄氏擠出一個親和的笑：“謝謝jiejie了。”

    上官虹敷衍一笑，轉(zhuǎn)而對水玲瓏溫聲道：“之前聽銘兒說起你喜歡吃辣，你外祖母特地釀了一壇子辣醬，讓我稍給你?！?/br>
    外祖母？她和諸葛鈺的外祖母不是冷老夫人么？

    水玲瓏并不會因為上官虹待她格外親厚就認(rèn)為上官虹是只軟柿子，瞧著素日里眼高于頂?shù)恼缡显谏瞎俸缑媲按髿舛疾桓页鲆幌?，便知上官虹拿捏妾室的手段非常厲害了。是拿捏，不是打壓，因為?jù)喬慧透露，諸葛流風(fēng)治家嚴(yán)明，內(nèi)宅不許出現(xiàn)妻妾嫡庶之爭，否則一律按族規(guī)處置。妾室庶子，冷眼冷遇少不了，卻不曾遭遇過任何迫害。比起容不得姨娘的秦芳儀，和隨便拉昭云墊背的冷幽茹，上官虹的風(fēng)評好上許多。

    喬慧看著水玲瓏和上官虹親密無間、談笑風(fēng)生的樣子，內(nèi)心恍惚，那是她的正經(jīng)婆婆，玲瓏是王妃的正經(jīng)兒媳，卻不知為何，她更覺得玲瓏和上官虹更似一對相處多年、默契有加的婆媳。

    上官虹看向一旁忙碌的萍兒，笑道：“萍兒這兩年出落得越發(fā)標(biāo)志了，十七歲有了吧？該議親了?！?/br>
    萍兒的臉一紅：“二夫人可別打趣奴婢！奴婢將來要梳頭做mama，伺候老太君一輩子的！”

    老太君心中動容，卻嗔道：“說什么胡話？哪有年紀(jì)輕輕就想著梳頭做mama的？還伺候我一輩子呢！我能有幾年活頭？”

    萍兒一聽這話便濕了眼眶，連盤子都差點兒端不穩(wěn)了：“老太君您是福壽雙全之人，切莫講那些寒心的話！奴婢聽了難受！您待奴婢猶如再生父母，奴婢不孝敬您孝敬誰？”

    丫鬟嫁人，出路只有兩條：與人為妾，或許下人、平民做妻，而即便做妻，也不一定能碰上疼惜自己的。在喀什慶，她有不少好姐妹相繼嫁了人，含辛茹苦過日子的大半，風(fēng)光瀟灑的沒有，還有一小部分則過得豬狗不如。

    把丫鬟和女人不當(dāng)人的社會，能碰上老太君這種主子簡直是天上掉餡兒餅的好事，她不傻，不愿舍棄來之不易的安穩(wěn)，反正是跳入火坑，她便晚些跳罷！

    老太君笑意更甚。

    上官虹也就客套地問問，不是真得逼萍兒出嫁。

    水玲瓏看了看萍兒，不知想到什么，挑了挑眉。

    萍兒奉上四色水果：梨子、葡萄、西瓜和水蜜桃。

    老太君喜甜，拿一塊西瓜。

    冷幽茹瞟了一眼擺放得不甚整齊的水果和顏色不大相配的果盤，柳眉一蹙，坐立難安，隨手拿了一顆葡萄，卻根本沒有胃口。

    水玲瓏一瞧冷幽茹雷達(dá)似的目光在果盤上掃來掃去就猜到她的強迫癥又犯了，搖了搖頭，水玲瓏也拿了一顆葡萄。

    上官虹方才喝多了茶水，肚腹略撐，便沒吃，倒是選了一片水蜜桃給喬慧：“對皮膚好的?！?/br>
    喬慧愣了愣，她很討厭吃桃子……

    “多謝母親?！庇仓^皮接過，喬慧味同嚼蠟地吃了起來。

    上官虹轉(zhuǎn)而拿了一塊梨子遞到甄氏面前：“我記得meimei喜歡吃梨的。”

    甄氏的嘴角又是一抽，那是離開喀什慶之前的口味！笑著拿在手里，甄氏笑靨如花：“jiejie記性真好?！?/br>
    “我這人就是太熱心了些，你們別見怪?！鄙瞎俸缈粗岘嚭蛦袒蹨睾偷卣f道。

    水玲瓏和喬慧紛紛搖頭，表示無妨。

    吃完水果，幾人又說說笑笑了一陣，突然，外面?zhèn)鱽硪宦暺鄥柕募饨?，緊接著便是一陣嘈雜的喧嘩，上官虹的臉色遽然一變，提起裙裾就朝外奔了出去。

    眾人面面相覷，須臾，也跟著追了出去。

    “你放開我！你這個野人！快放開我！啊——”

    外院的秋千架旁，皓哥兒正騎在一名六歲的、比他足足高出一個腦袋的小男孩兒身上，雙手死死掐住他脖子，剛剛那聲凄厲的慘叫便是從小男孩兒嘴里發(fā)出來的。卻是皓哥兒咬爛了他耳朵，正汩汩冒著鮮血。

    “嗚嗚……你這個瘋子……你……”

    皓哥兒死死掐住他，清亮的眸子里暗黑一片，仿佛暗夜張開了大口，要一舉吞沒眼前的獵物。

    小男孩兒被這種野獸一般兇悍的目光嚇到了，拼命流著淚，卻不敢再罵一個字。

    當(dāng)眾人隨著上官虹一起奔到現(xiàn)場時就看到皓哥兒滿嘴是血，小男孩兒頭部一側(cè)滿是鮮血，就好像皓哥兒生生要吃了他，不，是正在吃他！

    上官虹勃然變色，三步并作兩步行至二人跟前，掀開皓哥兒便抱起了地上滿耳鮮血的小男孩兒，惶惶然道：“緒陽你沒事吧？緒陽，你應(yīng)我一聲！是不是很疼？”

    看向聽到動靜圍過來的丫鬟，厲聲道：“站著干嘛？還不快請大夫？”

    丫鬟們你看我、我看你，完全驚呆了，一時沒做出反應(yīng)，流珠上前一步：“夫人您別急，先帶小公子回屋歇息，奴婢這就去請大夫！”

    被流珠稱作“小公子”的是上官虹和諸葛流風(fēng)的幼子諸葛緒陽，緒陽今年六歲，長得白白凈凈，高大結(jié)實，沒想到會被小他一個型號的皓哥兒打得無法動彈。

    皓哥兒被上官虹推到一邊，差點兒摔在地上，卻被及時跑來的冷幽茹堪堪抱入了懷里。

    水玲瓏從沒見過冷幽茹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失態(tài)的樣子，當(dāng)上官虹沖向皓哥兒時，她的臉?biāo)查g蒼白，連發(fā)簪都跑掉了。

    冷幽茹拿出帕子擦了皓哥兒的滿嘴血污，目光從擔(dān)憂一點一點變得嚴(yán)厲，似是在問他為何這么做，皓哥兒卻垂下眸子，僵硬的小胳膊抱緊了她腰肢。

    丫鬟們清理了現(xiàn)場，又將緒陽送入了老太君的臥房。

    胡大夫背著醫(yī)藥箱慌忙趕來，給緒陽清洗完傷口并涂了藥，整個過程，緒陽哭得驚天動地，直惹得老太君也跟著一旁垂淚。

    上官虹坐在緒陽旁邊，握著緒陽滿是冷汗的小手，急切地問向大夫：“我兒子怎么樣了？”

    “嗚嗚……娘……我疼……”緒陽躺在床上，聲淚俱下。

    胡大夫掃了一眼容色淡淡的冷幽茹，眼神微閃道：“回二夫人的話，小公子的傷勢控制得很及時，沒有大礙?！?/br>
    沒大礙才怪了，皓哥兒差點兒把他整只耳朵咬下來，而今正值夏季，紅腫發(fā)炎是遲早的，當(dāng)然，他有把握控制他的傷情。

    上官虹就松了口氣！

    胡大夫留了一瓶孩子專用的傷藥，又開了些消炎止痛的草藥，這才背著醫(yī)藥箱離開。

    傷情控制住了，接下來該興師問罪了。

    上官虹看了一眼依偎在冷幽茹身邊的皓哥兒，皺了皺眉頭，隨即語氣溫和地道：“是皓哥兒吧？你剛剛為什么要和緒陽鬧矛盾？是不是緒陽欺負(fù)你了？”

    緒陽聞言小臉登時一皺，氣呼呼地道：“我才沒有欺負(fù)他！是他像個野人一樣的就搶我東西！我不給，他就打我！咬我！”

    太激動的緣故，扯到了傷口，緒陽又是一聲痛呼，淚水掉了下來。

    上官虹將他抱入懷中，輕吹著他涂了紫色藥水的傷口，心疼地道：“好了好了你別激動，待會兒又流血。你是長輩，得讓著小侄兒，知道嗎？”

    “就比我小一歲！我憑什么讓著他？這么無禮的人，我才不要和他玩！”緒陽憤憤不平地駁斥道。

    諸葛流風(fēng)雖說是老太君的庶子，但姨娘早逝，他自幼養(yǎng)在老太君膝下，母子二人感情極好，他的子女們老太君也是發(fā)自內(nèi)心疼惜的，譬如諸葛姝，又譬如眼前的緒陽。

    老太君輕拍著緒陽的小腿兒：“皓哥兒搶你什么了？”

    緒陽就嗚嗚咽咽道：“搶我的玉佩！是我娘送給我的生辰禮物，我打算轉(zhuǎn)贈給祖母的！他看著好，便要來搶，我當(dāng)然不給了！玉佩是我娘送的，他想要也叫他娘送??！干嘛搶我的？”

    冷幽茹的長睫一顫，素手握成了拳頭。

    皓哥兒站在冷幽茹身邊，看著緒陽在他娘懷里哭，眸子里閃過一絲復(fù)雜。

    水玲瓏眨了眨眼，孩子們磕磕碰碰難免，便是溫和知禮的智哥兒也和皓哥兒干過不少架，毋庸置疑，皓哥兒永遠(yuǎn)都是勝利的一方，溫室里養(yǎng)出來的花朵和皓哥兒這種風(fēng)險中歷練出來的頑石不在一個戰(zhàn)斗級別。

    可把人咬到流血，還死死掐住對方脖子仿佛要置對方于死地的狀況還是頭一回出現(xiàn)在皓哥兒身上。

    水玲瓏探究的目光落在皓哥兒滿是陰翳的臉上，總覺得他周身都散發(fā)著一股死亡的戾氣，仿佛又回到了剛?cè)敫畷r的狀態(tài)。

    一塊玉佩竟是把他逼成了這樣？

    老太君深吸一口氣，看向了皓哥兒，語氣還算正常：“緒陽說的是不是真的？你當(dāng)真要搶他玉佩？”

    皓哥兒垂眸不語。

    冷幽茹側(cè)過身子，面向偎著她而立的皓哥兒，淡道：“曾祖母問你話，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br>
    皓哥兒張嘴，似乎欲言又止，抬眸對上冷幽茹清冷的眸光，鼻子一酸，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