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jié)
“多謝世子妃!”白金花果決打斷了水玲瓏后面的話,水玲瓏也不惱,看了噤若寒蟬的白富美一眼,淡然笑道,“隨我來吧,我給你換身適合你的衣裳?!?/br> 白富美不動。 白金花站到她身旁,用腳踢了踢她。 白富美咬唇,跟上了水玲瓏的步子。 喬慧和甄氏面面相覷,水玲瓏……這么大方? 水玲瓏帶著白富美光明正大地進入了墨荷院,白富美跟在水玲瓏身后,儼然一副小妾的樣子,誰又看不出來? 丫鬟婆子們開始交頭接耳。 “那誰呀?穿得這么好,不像做丫鬟的!”丫鬟甲咋咋呼呼地道。 “丫鬟?你見過哪個丫鬟長那么俊的?昭云不算,她是個怪物!”一名婆子嘲諷地道。 “不是丫鬟,難道是世子妃的親戚?” “親戚?世子妃是尚書府千金,她的親戚少說也是書香門第的小姐,瞧她那股子土包子氣,也不知哪個旮旯里鉆出來的?” “呀——那她到底是誰呀?” “我和你們說,她八成是……”婆子口若懸河,眾人聽得頭頭是道。 白菊端著一盤子親自做的杏仁酥,打算待會兒等枝繁回屋敬獻給對方的,聽了她們的談論腳步就是一頓,臉色變了。 白梅從白菊的盤子里捏起一塊杏仁酥,白梅拿手去打,白菊躲開,皺眉“嘖”了一聲,放入口里,邊吃邊道:“我說的沒錯吧,世子爺和世子妃出現感情危機了,世子妃為了固寵,這才找了個模樣清秀卻心性單純的丫頭給世子爺暖床,世子妃真會挑人,像昭云美雖美卻心機重,剛剛那姑娘我瞧著便是個好拿捏的貨,翻不出一星半點兒的浪來!” 白菊似是不信,蹙眉望向了內院,就見那名女子換了一身湖藍色水袖長裙和一件素白絲絨短襖,挽了個飛仙髻,簪兩支鏤空鎏金銀釵并一對白玉藍寶石珠花,清麗脫俗地走出了水玲瓏的房間,往諸葛鈺的書房而去。 白梅呵呵笑了,又拿了一塊杏仁酥,這次,白菊沒有制止她。 屋子里的人都對水玲瓏的做法表示不解,經歷了碧珠一事后,她們以為水玲瓏是想獨占諸葛鈺的,但現在,水玲瓏給諸葛鈺準備了一個……“通房”? “我去佛堂了,誰也不必跟著?!彼岘嚨叵铝嗣睿氉砸蝗巳ネ死溆娜阍浽O立的佛堂。 鐘mama和葉茂立刻圍堵了枝繁,一臉警惕地看著她,枝繁微愣:“你們干嘛?” 鐘mama道出了心底的疑惑:“那女人什么來歷?我從前沒聽過?你今兒不是隨大小姐去皇宮了嗎?這人是皇后賞的?” 枝繁撇了撇嘴:“皇后才沒這么惡心人!這是自己找上門的!世子爺在江南要了她,她來投奔世子爺了!” “啊?”鐘mama和葉茂俱是一驚,葉茂沒回過神,鐘mama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泫然欲泣,“哎呀!大小姐怎么這么命苦?千挑萬選,大費周章,愣是把太子府的婚給逃了,原以為覓得一個好男人,誰料還是個薄情郎!我苦命的小姐……這要怎么辦?” 葉茂握了握拳,也跟著落下淚來! 枝繁嘆了口氣,就連她都覺著世子爺過分了,怎么能……這么對大小姐?他還以為世子爺這幾天冷落大小姐是在氣大小姐和郭焱的事,沒想到,早在秋末冬初,世子爺就在外面玩了女人。 太失望了! 太替大小姐不值了! 夜間,諸葛鈺“按時”歸來,院子里依舊靜悄悄的,與往常一樣,但又似乎不大一樣,他緩步走在青石板地上,總覺如芒刺在背,渾身不舒服! 諸葛鈺先是按照慣例去主屋看水玲瓏,順便看看水玲瓏又給他做了什么。這個女人最近好像不愛睡床了,總是隨便歪在貴妃榻上,貴妃榻過于柔軟,睡多了不利于身體健康。他的氣其實消得差不多了,尤其今天與郭焱拼酒,狠揍了郭焱一頓之后,最后一點火氣也沒了。他開始想她,很想恨想,想到恨不得把她吃進肚子里以彌補這幾天的缺憾。 奇怪的是,屋子里沒燃燭火,諸葛鈺濃眉一蹙,心里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推開門,穿過外屋,打了簾子進去,沒有想象中的暖香撲鼻,屋子里空蕩蕩的、冷冰冰的,他的呼吸一瞬間艱難了起來! “玲瓏!” 找遍了整個內屋,包括耳房和凈房,都不見她身影,空氣里連她的味道都淡得可以,足見她離開許久了。 諸葛鈺怔忡了半響,有些難以言喻此時的心情,莫名的空,莫名的煩悶,莫名的……難受! “今晚誰當值?”他厲聲一喝,枝繁打了簾子進來,行了一禮,低沉著聲音道,“回世子爺的話,是奴婢?!?/br> 諸葛鈺忍住心底的不適問道:“世子妃呢?”這么晚了,她能去哪里? 枝繁面無表情道:“世子妃去了佛堂,今晚不回了,她給您備了禮物,請您移駕書房。” “不回了”三個字是枝繁加的,大小姐可沒說,只是她看著世子爺窩火,覺得有必要火上烹油再虐他一番,誰讓他背著大小姐玩女人?去江南那么久,也不知到底是工程需要,還是流連軟玉香懷! 諸葛鈺一言不發(fā),起身去往了書房。水玲瓏不回房歇息的消息的確是刺激到他了,他覺得這個女人怎么可以這么不聽話?乖乖地等他回來不好么?沒事學什么冷幽茹住佛堂?匪夷所思! 但一想到她給他備了禮物,心情又稍作緩和。 帶著半是沉重半是愉悅的心情,諸葛鈺推開了書房的大門,一股熟悉的香風撲鼻,他先是一怔,繼而笑開,什么住佛堂?原是騙他的!人就在書房呢! 他含笑走進書房內側的小臥房,燭火昏黃,帳幔深深,隱約可見她抱膝坐在床角,這個姿勢……挺委屈? 為夫來了,再不和你慪氣了! 諸葛鈺心情大好,伸了伸胳膊,快步行至床邊,一把掀開了簾幕…… 佛堂內,檀香裊裊。 水玲瓏盤膝坐于鋪墊上,身前是一個長方形案桌,上面擺著筆墨紙硯和一本發(fā)黃的經文,水玲瓏認認真真地抄寫了許久,具體時辰不記得,反正連晚飯也沒吃。 她放下筆,拿起抄好的《般若波羅蜜心經》走到火盆邊,深吸一口氣投入了火里。 這是抄給清兒的。 重生后,曾經無數次午夜夢回,仿佛今生只是個安逸的夢,她依舊在破廟守著血rou模糊的清兒,一口口喂她吃嚼碎的饅頭,一點點喂她喝屋檐下的雨水。有時,甚至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就在一層一層疊加的夢境里,一次一次醒來以為是現實,但一次一次睜眼又發(fā)現剛剛是夢境。 但現在,她知道她再也不會做那樣的夢了。 燒完佛經,水玲瓏這才備感饑腸轆轆,打算回墨荷院吃些東西,好生睡一覺,明早再去向老太君請安聊聊宮里的見聞。要說她進佛堂是刻意躲著諸葛鈺,這是不可能的,她若還與小姑娘似的爭風吃醋、一哭二鬧三上吊,那就白活了兩輩子。 她只是覺得自己應該擱下對清兒的執(zhí)念,放過清兒也放過自己。 屋外,不知何時又飄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空曠的天地靜謐得只剩她微弱的呼吸和刮著枯枝窗欞子的夜風。 緊了緊銀狐大氅,想起他握著她的手、捏著她耳朵、滿眼寵溺的模樣,又想起他這些天的冷落和書房里的白富美,好吧,她承認自己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打了個呵欠,邁步跨出大門。 卻不知,一道暗影像鬼魅一般閃到了跟前,她幾乎是避無可避地撞進了對方懷里。 “你……”水玲瓏抬頭,霍然撞入一雙盛怒的眸子,她微微一愣,這是這么多天來頭一回見他,倒是沒瘦,不過憔悴了。 諸葛鈺單手按住門框,定定地看著只能到他肩膀身材嬌小膽子巨肥的水玲瓏,眸色一深,笑,卻令人毛骨悚然:“膽兒肥了啊?都敢往我書房塞女人了!” 水玲瓏撇過臉,淡淡地道:“怎么是塞呢?你自己欠下的風流債,我大度不計較,逞了你的心罷了,你別得了便宜不賣乖,吃干抹凈還轉頭裝出一往情深,好像你多含糊我似的!至高無上的世子夫君,我福薄命輕,真真兒承受不住您這份恩寵!” “狗屁風流債!”諸葛鈺火冒三丈,眼底的怒火似要將她燒得毛都不剩,“我和她連一句話都沒講過!” 原來被人誤會是這種感覺,太、太、太不好受了! 他看向水玲瓏,這些天她是不是也這么委屈? 水玲瓏似嘲似譏地笑了笑:“人家可是連你給的定情信物都送來了,板上釘釘,我都不好意思將人拒之門外。” 諸葛鈺果斷不喜她這種漫不經心的態(tài)度,一把掐住她的下顎,強迫她與自己對視,他企圖從她眸子找到哪怕是一丁點兒的眼淚,也好證明她是單純地與他慪氣,而非信了那個老妖婆的讒言,但令他失望了,她的眸子里清亮得幾乎能映出他每一個糟糕的表情,他氣急,無所適從,胸口漸漸起伏得厲害,“你聽好了,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說一遍!我南巡的時候,就是那姓白的老妖婆攔著不讓動工,她在當地頗有名氣,又有百歲高齡,我沒來硬的,一直在和她談條件。有一次,白馬村暴雨,造成許多房屋坍塌,她的磚窯廠也塌了兩處棚子,我進去救人,把衣服脫給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小男孩兒,后面沒要回來罷了!她的工廠出事,死了二十余人,重傷五十多人,我當起了臨時大夫,她的工棚安全設施不全,她難辭其咎,便讓幾個孫子孫女悉心照料那些傷患,別說睡誰,我連一個女人的一根頭發(fā)絲都沒碰過!” 包括那個什么白富美,要不是調查真相,他壓根兒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水玲瓏哼了哼! 諸葛鈺的心陡然一沉:“水玲瓏!” 水玲瓏很配合地應著:“到!” 諸葛鈺的一口濁氣堵在了喉頭,有火無處發(fā),他憋得胸腔快要爆裂開來:“你到底信我不信?” 水玲瓏打開他掐住她下顎的手,一道嫣紅的痕跡浮現在了白皙水嫩的肌膚上,他的瞳仁一縮,她卻漠然地與他擦肩而過。 諸葛鈺轉身,看向她蕭然的背影,深吸一口氣,道:“你生氣了是不是?氣我這幾天沒理你!” 水玲瓏不語,說實話,她才是最不喜歡解釋的那一個。 尤其知曉自己懷孕的事實后,再想起這些天沒日沒夜地cao心他有沒有衣服穿、有沒有鞋穿,熬夜熬得掉了幾百根頭發(fā),她覺得……有點兒委屈! 水玲瓏繼續(xù)前行,絲毫不管諸葛鈺的怒火。 諸葛鈺急得不行了,也后悔了,早知道她驢脾氣上來這么倔,他當初傻了瘋了才會和她冷戰(zhàn)! 這下好了,惹毛她了…… “水玲瓏!”諸葛鈺再次試圖用自己強大的氣勢穩(wěn)住局面。 水玲瓏根本不鳥他,我行我素地往前方走去。 諸葛鈺急得跳腳,三步并作兩步,將她攔腰一抱走進了剛剛那間屋子,爾后在水玲瓏驚愕的注視下,揮袖拂落長案上的文房四寶,墨汁賤了一地,毛筆滾出無數細小的紋路。 “你做什么?”水玲瓏瞪大了眸子,這回,換諸葛鈺不吱聲了。 諸葛鈺將她平放在長案上,三兩下褪盡衣衫,俯身扣住她的手腕,又霸道地壓住了她的腿……輕柔的吻落在了她眉心,隱忍還是什么其他的緣故,他的唇瓣微微顫抖,她的身子也跟著微微顫抖。 水玲瓏能感受到他作為男人的某項欲望正在覺醒,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這是佛堂,旁側的高腳案桌上正供著一尊白玉觀音,慈眉善目、面色寧和…… 她有種被人圍觀的羞窘! “諸葛鈺,你瘋了!這是佛堂!菩薩看著呢!” 諸葛鈺怒極,反而邪肆一笑:“那就讓她好好看看!” 大掌帶著磨礪的觸感,一寸寸掠過她嬌嫩的肌膚,看著她微微顫栗的身子,像一朵嬌艷的桃花徐徐盛開,在他的滋潤下只為他盛開,他冷沉的臉終于有了笑容。 但每次他想給她多一些愉悅時,她都喘息著哀求他輕點,他又懷疑……這些天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么? 一場莫名其妙的冷戰(zhàn)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水玲瓏水霧一般的眼眸幾乎要落下淚來,她圈住他的脖子,迎合著他的吻、他的占有,終于,在二人同時攀上歡情巔峰時,她松開他的唇,用所剩無幾的力氣在他耳畔輕聲呢喃了一句:“……” 諸葛鈺的頭腦霎時一陣轟鳴,宛若皓朗蒼穹突然迎來潑墨般的厚重云層,所有光輝被掩,乾坤暗沉得仿佛混沌未開,卻又忽而被一道天雷強勢劈開,一瞬間,烈日乍現,光芒萬丈,百里山河,鳥語花香。 水玲瓏抬手拭去他額角的汗水,看著他臉上變幻莫測、由震驚到狂喜的表情,低低笑出了聲:“瞧你這熊樣!” 這一天,是墨荷院下人神經集體衰弱的一天,她們親眼看見世子妃帶著一名容貌清秀的女子回來,并送去了世子爺的書房,隨后一臉冷漠地離開了墨荷院。 夜間,她們又看見世子爺滿心歡喜地去往了書房,就在眾人感嘆墨荷院將會多出一個姨娘之際,世子爺怒氣沖沖地走出了院子,緊接著,安平駕到,將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擰了出去…… “怎么回事???世子爺不喜歡她呀?長得挺好看的!” 婆子道:“你懂什么?世子爺不喜歡的是世子妃!這叫恨屋及烏!世子妃這回也不知怎么惹惱世子爺了,用了美人計也無濟于事!依我看啊,咱們墨荷院很快就要換女主人了!” “啊?不是吧?我前天剛給鐘mama送了一雙鞋!” “我今天早上給葉茂送了一瓶香膏!” “我給枝繁送了一對護膝!” 丫鬟們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后達成一致: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