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貴妃笑了笑:“行,我先走了,再會?!?/br> 德妃帶著水玲瓏去往了蟠桃園,一進入里邊,德妃就拉住了水玲瓏的手,冷若冰霜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焦急的紅暈:“玉佩在哪里?” 水玲瓏警惕心大起:“什么玉佩?” 德妃瞧她一臉警惕的模樣,不由地微微發(fā)愣:“半月形玉佩,一共有兩個,合在一起是滿月!剛剛小安子看到你掉出來的!”一路上她仔細仔細地想了一遍,也許水玲瓏只是偶然拾得了玉佩,并不能說明什么,但那種只有那人才懂調(diào)制的特殊鈴蘭香又是怎么一回事? 水玲瓏看了看德妃,有看了看小安子,猛然憶起第二塊玉佩就是三公主在關(guān)雎殿的北正間拾到的,而當(dāng)時德妃和小安子的確進過那個房間,難道……這玉佩是他們倆的? 如此的話,和鎮(zhèn)北王暗中勾結(jié)的漠北妃嬪就是——德妃?! 很多曾經(jīng)不在意的東西此時再一遍浮現(xiàn)腦海時,感覺便大不相同了。 十一皇子軟軟糯糯地喊著“那噶齊額格齊”,她當(dāng)時以為那只是小孩子咿咿呀呀的發(fā)音,毫無意義的,而今細細想來,“那噶齊額格齊”似乎正是漠北話的一種稱謂,但具體意思她不記得了,畢竟她也是很多年前聽荀楓偶然談過一次而已。 不論如何,她如今是鎮(zhèn)北王府的人,暫時……和德妃是同一陣營的!況且她娘也是漠北人! 水玲瓏從荷包里取出玉佩,遞到德妃的手上,并指向畫意給她的那塊說道:“這是我們尚書府的一名丫鬟給我的,我?guī)瓦^她的忙,她便送了我這塊玉佩,還告訴我她的家鄉(xiāng)不在京城,可惜她還沒來得及告訴我她的家鄉(xiāng)在哪兒便去世了?!敝v這話時,她一直留意著德妃的表情,果然,德妃聽到“家鄉(xiāng)”二字時,眼神里閃過一絲極強的慌亂,她便越發(fā)篤定了自己的猜測,德妃就是與鎮(zhèn)北王有來往的漠北皇室成員。 小安子的心口砰然一震,死了……meimei死了…… 德妃看了呆若木雞的小安子一眼,悲從心來,惋惜地道:“她怎么死的?” 水玲瓏按照官方說法答道:“我不知道,但她們說是病死的?!彼钦娴牟恢?。 小安子垂眸忍住淚意。 德妃握了握拳,眼神微閃道:“實不相瞞,小安子和他meimei原是泉州人士,自幼失散多年,一直在打聽她的下落,你口中的那名丫鬟應(yīng)當(dāng)就是小安子的meimei,你拾到的另一塊玉佩正是小安子的?!?/br> 小安子忙行了一禮:“多謝世子妃替奴才尋回了玉佩,也多謝世子妃在奴才meimei的有生之年對她有過照佛。” 水玲瓏明白了,上次她離宮后十一皇子被貓抓傷,德妃親自請命捉貓,想來捉貓是假,尋玉佩是真。 德妃就上前一步抓住了水玲瓏的手:“你用的香料是誰給你的?” 水玲瓏眨了眨眼,凝思一瞬仍選擇如實相告:“我自己做的。” 德妃的眼神暮然一亮,聲線顫抖了起來:“誰教你的方子?可是你娘?” 水玲瓏的瞳仁一縮,有種古怪的熟悉感:“是啊。” 德妃的眼眶就紅了…… 該不會上一課她沒弄清楚的疑惑這一刻便有人給她解答吧?!若她記得沒錯,德妃和鎮(zhèn)北王談話時曾坦言她是漠北皇族之人,而她娘身世顯赫,或許德妃……認識她娘?但德妃好謹慎,一直不肯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怕她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她得想個什么法子和德妃捅破這層紙。 就在水玲瓏冥思苦想之際,德妃握住水玲瓏的手忽然因大力的緣故而開始顫抖,水玲瓏吃痛,黛眉微微一蹙,聽得她竭力靜氣道:“你娘她……” 想詢問容貌的話尚未出口,小安子便福低身子打斷了她的言辭:“娘娘!時辰不早了,咱們快些去蟠桃園吧!十一皇子該等急了!”他咬重了“十一皇子”這幾個字! 德妃的手慕地一松,眼底所有情緒霎那間褪去,仿佛剛才那個平易近人的女子從未存在過,她又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德妃:“這香料的氣味兒倒是好聞,本宮一時好奇得緊,世子妃莫怪,且隨本宮一同前往蟠桃園吧?!?/br> 水玲瓏瞪了瞪小安子,她可以肯定剛剛?cè)舴撬虿?,德妃早就講出一些興許對她有用的信息了。明顯的,德妃認得這種味道,上回在關(guān)雎殿,丫鬟打翻藥碗弄得滿室藥味兒,德妃才沒能聞出她身上的鈴蘭香。 好吧,來日方長,有了目標(biāo)總比無頭蒼蠅亂撞的強,總有一天,她會從德妃口中知道她娘的真實身份,也許,她和水玲溪一樣,有個疼她的外公,有個護她的舅舅…… 陪德妃摘了蟠桃,又去承德宮領(lǐng)了一盒子珠寶,水玲瓏才告別了德妃準備去看水玲月,然后一路走來,她聽到了令她無比震驚的消息! 冰冰失足落水,三公主派人去找云禮,云禮卻撇下冰冰直接奔往了貴邑宮救她! 一時間,關(guān)于云禮和她的緋聞傳得沸沸揚揚。 有人說,太子妃之位本該屬于她,是冰冰想了齷齪手段奪了她的太子妃之位。 也有人說,她要不是對云禮有情愫,當(dāng)初便不會救云禮,云禮和她才是真正相愛的一對,只是身不由己各自嫁娶罷了。 在這些爆炸性的緋聞轟炸下,冰冰有孕的喜訊以及三公主與泰姬公主的小打小鬧便顯得索然無味了。 水玲瓏去往了千禧宮探望水玲月,卻被告知水玲月出去了,想著她剛剛已命枝繁送了禮物,水玲瓏便留了個口訊爾后徑自去往了宮門口。 路過御花園時,水玲瓏和一臉肅然的諸葛鈺不期而遇,在諸葛鈺身后老遠的地方跟著亦步亦趨的枝繁。水玲瓏挑了挑眉,她不是吩咐枝繁送完禮便直接在馬車上等她嗎?枝繁怎么又跟在諸葛鈺身后入宮了? 枝繁膽怯地低頭跑了過來:“奴婢擔(dān)心世子妃的安危,所以……所以就跟著世子來了。”說是跟,其實她的腿都快跑斷了!世子走路太快,她稍不留神就被甩出老遠! 水玲瓏“嗯”了一聲,心里想著更重要的事,問向諸葛鈺:“你怎么入宮了?” “老等不到你,我便進來看看,誰料半路遇到昏迷不醒的太子妃,我給她做了搶救。”很誠實地、面無表情地說完,定定地看向水玲瓏。 水玲瓏瞇眼一笑:“原來是你救了冰冰啊,沒讓別人曉得吧?”云禮和她傳出緋聞了,若諸葛鈺再和冰冰鬧一段,那真是……慘不忍睹! 諸葛鈺敲了敲她腦門:“你以為誰都像你!我讓三公主守口如瓶的。” 這是……沒受流言蜚語的影響?!水玲瓏主動把自己的小手放入諸葛鈺的掌心,笑得眉眼彎彎:“辟謠,呵呵?!?/br> “你不用太擔(dān)心,皇后要是連鎮(zhèn)壓一點謠言的能力都沒有,她也坐不穩(wěn)這鳳位?!敝T葛鈺握緊她的手,和她一同往宮門口的方向走去。 水玲瓏將鬢角的秀發(fā)攏到耳后,試探地問道:“為什么信我?” 諸葛鈺云淡風(fēng)輕地道:“信任是一種態(tài)度,沒有為什么?!?/br> 水玲瓏先是一怔,爾后心中微微發(fā)暖,糾結(jié)了兩輩子的癥結(jié)在他眼里卻簡單得只剩一種態(tài)度,他變了,但也沒變,成熟了些、深沉了些,那種在感情領(lǐng)域的單純卻并未有絲毫變質(zhì)。水玲瓏會心一笑,諸葛鈺用余光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唇角也跟著勾起了一個似有還無的弧度。 片刻后,水玲瓏收斂了笑容,語氣如常道:“皇后壓不壓得住流言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消息早傳到了萬歲爺?shù)亩淅?,云禮免不了要遭萬歲爺?shù)囊活D訓(xùn)斥?!彼龘?dān)憂的事還是發(fā)生了,貴妃設(shè)下那么大一個圈套,又是賞畫,又是大火,又是暴露密道,其目的只是為了讓她相信一切只是單純的巧合,但其實貴妃的魔爪……暗中伸向了云禮和冰冰。 諸葛鈺不語,實際上在尋到水玲瓏之前,他便聽說云禮被皇帝叫到御書房去了,這一去,除了訓(xùn)斥還能是什么? 他岔開話題:“你怎么跑貴妃的宮里去了?” 水玲瓏就把今天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諸葛鈺,諸葛濃眉一蹙:“一定是貴妃搗的鬼!”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貴妃這么一鬧,讓萬歲爺對云禮有了意見,三皇子的奪嫡之路又跨了一大步。” 諸葛鈺點頭。 水玲瓏又道:“三皇子不是唯一的受益者,云禮全權(quán)負責(zé)平南王府的案件,此事一出,萬歲爺為了給云禮敲警鐘,一定會壓住云禮的功勞,平南王府的審判大抵會推遲一段時日?!倍@段時日,荀楓會死命地銷毀證據(jù),或者……賄賂云禮! 諸葛鈺停住腳步,看向了水玲瓏:“荀楓……和貴妃勾結(jié)了?”荀楓和三皇子鬧得你死我活,又怎么會和三皇子的母妃勾結(jié)? 水玲瓏不敢表露出自己有多么了解荀楓的手段,只得輕輕靠進他懷里,不讓他看到她提及荀楓時滿眼的厭惡和仇恨:“泰姬公主出現(xiàn)在御花園太巧合了些,太子妃突然落水也太巧合了些。當(dāng)然,這是我的猜測,我沒有證據(jù)的。我只是在想,泰姬公主那種火炮,指哪兒打哪兒,要是有人引她去三公主和太子妃時常出現(xiàn)的地方,一場爭執(zhí)便在所難免了?!?/br> 今天這件事,內(nèi)心最受創(chuàng)的是冰冰。 荀楓發(fā)現(xiàn)她和冰冰合謀離間他與云禮的關(guān)系了,所以,荀楓逮住機會便上演了一出好戲,除了政治目的之外,就是希望冰冰對云禮心生怨氣,對她滋生妒忌,這樣一來,最終被孤立的人其實是冰冰。 她拿出帕子,用隨身攜帶的炭筆給冰冰寫了一行字,讓枝繁送往了未央宮。 枝繁走后,諸葛鈺雙耳一動,低頭親了親水玲瓏微微抿著的唇,水玲瓏一驚,下意識地要離他遠點,他卻用力一拽將她圈入了自己懷里,并攬著她走出宮門,踏上了馬車。 假山后,水玲月的拽緊了帕子,沒想到出了這樣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諸葛鈺還能待水玲瓏一如往昔,牽手倒也罷了,光天化日之下他就敢那么吻她! 諸葛鈺對水玲瓏可真好! 司喜撤回驚訝的目光,問道:“娘娘,咱們還要不要去求見萬歲爺?眼下太子被萬歲爺責(zé)罵,正是替平南王府求情的好時機?!?/br> 水玲月的腦海里閃過一道思緒,秦芳儀剛給她寫信讓她伺機替平南王府求情,眼下負責(zé)查案的太子便遭到了萬歲爺?shù)呢?zé)罵,好……巧! 還是說,秦芳儀算到會有這么一個時機? 邪門兒! 水玲瓏皺了皺眉:“回千禧宮!”她還是決定好好巴結(jié)水玲瓏,水玲瓏做得了諸葛鈺的主,將來便做得了鎮(zhèn)北王府的主,水玲溪可以么?笑話!別她豁出一切助平南王府脫了困,轉(zhuǎn)頭荀楓便迎娶一個正妃過門,那樣的話,水玲溪算什么!又能給她水玲月什么! 誠如諸葛鈺所言,宮里的流言蜚語持續(xù)了不到一個時辰便被皇后壓了下來,皇后對外宣稱,云禮是得了她的懿旨前去搭救貴妃和世子妃的,至于云禮被皇帝叫入御書房,則成了“皇帝論功行賞”這一版本。源源不斷的賞賜像不要錢似的進入太子府,那些道聽途說的人便漸漸信了皇后的說辭,只是外界得到消息,云禮英勇就義受了重傷,需要靜養(yǎng)一月,平南王府的案件暫時擱置! 太子府。 冰冰躺在床上,無聲地落著淚,云禮知曉她落水的消息后也嚇壞了,冰冰就問他:“殿下,如果你當(dāng)時知道我落水昏迷,你還會一意孤行地跑去貴邑宮救火嗎?” 云禮回答她的是一陣沉默。 …… 魏氏擰了帕子給女兒擦臉,邊擦邊說道:“心里很難受,是不是?” 冰冰原本只是無聲落淚,但魏氏一問,她便再也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了起來:“娘!我已經(jīng)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接納他和玲瓏了!甚至,我發(fā)現(xiàn)我也喜歡上了玲瓏的沉穩(wěn)和成熟,總?cè)滩蛔〉叵肟拷⒑退鍪峙两?,但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好嫉妒她!嫉妒快要瘋掉了!為什么她有了一個愛她、她也愛的丈夫,偏還霸占著太子的心?為什么就連皇后都對她贊不絕口?我這么努力,這么努力!為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做便讓我所有的努力付諸流水?” 魏氏就順著女兒的話嘆道:“是啊,我的冰冰這么好、這么努力,她憑什么要來破壞你的家庭呢?” 冰冰聞言就是一怔,好像不是玲瓏故意破壞的,一直一直都是太子一廂情愿…… 魏氏把帕子和水盆收入凈房,脫了鞋子,在女兒身旁躺好并將女兒抱入懷中,輕聲道:“你再想想,玲瓏真的什么都為太子沒做嗎?” 冰冰啞然…… 魏氏輕拍著她的肩膀,道:“是誰揭發(fā)了荀楓的野心?” 是玲瓏。 “是誰與你密謀,使太子看清荀楓的野心,卻不讓太子知曉她有過這份功勞?” 是玲瓏。 “又是誰暗中扳倒三皇子,沒讓他搶到那個軍功,并轉(zhuǎn)頭對付荀楓?” 還是玲瓏。 冰冰眼底的戾氣不那么濃郁了,自己只能在生活上體貼太子,但真正幫助太子穩(wěn)固江山的……是玲瓏。 魏氏瞧女兒露出了自責(zé)的神色,便寬慰地笑道:“人在氣頭上,想到的都是對方的缺點,所以才容易沖動犯傻做出不可挽回的錯事。但我相信,我的冰冰不會是這樣的人。我的冰冰善良、大度、聰慧、隱忍、知足,水玲瓏不及你,她陰險、倔強、自私、自我、貪心,這些或許和她童年的不幸經(jīng)歷有關(guān),但不論如何,她絕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樣光鮮亮麗,她的內(nèi)心也一定藏了誰都無法理解的苦楚,不比你如今的少。那么,你嫉妒她做什么呢?” 冰冰咬了咬唇,不語。 魏氏知道女兒聽進去了,繼續(xù)循循善誘:“她幫助太子絕非出于所謂的男女之情,這點你大可放心,我寧愿相信她是不想看著荀楓好過也不信她對太子動了心,玲瓏不是給你寫了信么?她說什么?” 冰冰頓了頓,道:“問我可還記得寶林軒講過的話?!?/br> “那你說了什么?” “我說,‘為了太子,哪怕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魏氏點了點她額頭:“都能粉身碎骨了,還容不得他心里裝個人兒?” 冰冰將胳膊搭在了魏氏的腰上,腦袋往她懷里蹭了蹭:“娘。” 魏氏語重心長道:“冰冰啊,娘這輩子什么風(fēng)浪沒見過?你聽娘一句勸,不要想著自己失去了多少,要看見自己得到了多少,你有一個大周女子艷羨的丈夫和一個她們望塵莫及的身份,如今又懷了心上人的孩子,告訴娘,你當(dāng)真不覺得幸福?” 撇開今天的事,其實太子待她蠻好的……冰冰嘟了嘟嘴,嬌憨一笑:“做不成好妻子,我便努力做一個好娘親吧!反正我肚子里爬出來的,心里肯定只有我一個!就像我很喜歡爹,但我最愛娘?。 ?/br> “貧嘴!”魏氏就笑了,她知道女兒的心結(jié)已打開,便不再多言,只拉過被子給女兒蓋好,輕拍著她的背哄她入睡。 == 碧珠是鎮(zhèn)北王府資歷較老的丫鬟,先是在冷幽茹的院子做事,諸葛鈺大婚后冷幽茹便將她和另一名丫鬟紅珠撥到墨荷院伺候茶水。說是伺候茶水,但諸葛鈺不喜歡很多人在房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因此除了水玲瓏帶來的葉茂、枝繁和柳綠,他不許其他丫鬟進屋。 碧珠是花十兩銀子從人伢子手里買來的丫鬟,模樣清秀、身材窈窕,又吃苦耐勞,人緣兒也不錯。 柳綠端著一盆衣服往外走,時不時用手揉著酸痛的腰,碧珠見了便上前笑著問道:“柳綠你怎么了?可是哪兒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