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第一局
他現在一心只想取勝,利道快遞是他的心血,是他的全部。就眼下來說,是他的安身立命之本。從長遠來說,是他的理想和情懷,寄托了他關于時代和未來的許多設想。 他不能輸,一輸,就輸掉了所有。他沒有退路,尤其是吳老伯幫他找到100多名員工之后,現在的利道快遞充實了力量之后,面臨著一個重大的轉折期。如果不是張辰非要節(jié)外生枝,現在利道快遞已經開始加快區(qū)域布局,下一步就是全國布局了。 好在何潮從來都相信一點,危機危機,危中有機,任何危機都有可能轉化為機遇。古人的智慧早在數千年前就告誡我們:“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br> 香港段的運送,既然是郭林選主導,何潮就沒有再過問太多,畢竟香港他也不熟。他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策略,全權交由郭林選負責,直接放手不管了。而郭林選和他一樣,完全委托高當勇接手之后,他問也沒問高當勇如何保證安全以及如何運送。 何潮還以為郭林選一切盡在掌控之中,如果讓他知道郭林選比他還大條,連高當勇的運送方案看都沒看,他肯定會驚嚇出一身冷汗。還好,現在他雖然微有擔心,眼看著自己的車隊逐漸和對手拉開距離,心中卻還是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郭林選卻開始慌了,他悄悄拉了拉鄒晨晨的胳膊:“有沒有紙巾?快,借我一下。” 鄒晨晨坐在郭林選的右首,扭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你怎么出這么多汗?哪里不舒服?” “心里。心里難受?!惫诌x指了指心口,如果是他的快遞公司,就算輸了又能如何,總共也不值多少錢,但卻是何潮的利道,而且事關面子,如果香港段真的輸了,等于是打了他的臉,他以后還怎么面對何潮? 鄒晨晨多聰明,立刻猜到了什么:“勇叔的運送方案,你都沒看,不知道勇叔到底怎么走怎么保障,對不對?” 郭林選心虛地點了點頭,不敢直視鄒晨晨的眼睛。 鄒晨晨氣壞了,用力一擰郭林選的腰rou:“你怎么這么不靠譜?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認真對待,還有什么事情你會當真?你氣死我了!” 郭林選疼得一咧嘴,倒吸一口涼氣,卻強忍著沒敢叫出聲來:“噓,小聲點兒,別讓何潮聽見。萬一真輸了,我陪他一個利道快遞不就行了?頂多值2000萬!” “你!”鄒晨晨眼睛都紅了,“不是錢的問題,錢買不來何潮的心血和付出,買不來他的志向和理想!” “行了行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姑奶奶?別鬧了,趕緊關注戰(zhàn)況,現在不是還沒有輸嗎?”郭林選的左邊是衛(wèi)力丹,衛(wèi)力丹的左邊是何潮,他離何潮隔了一個人的距離,相信何潮沒有聽到他的話,不過等他目光落到投影上時,頓時臉色大變,“啊,差距又拉大了?” 何潮車隊已經抵達了隧道,出乎張辰意料的是,車隊沒有選擇西區(qū)隧道,而是紅磡海底隧道。作為香港第一條海底隧道,紅磡海底隧道年久失修,遠不如東區(qū)和西區(qū)通暢。張辰車隊選擇的是東區(qū)隧道,此時已經過了隧道,而何潮車隊剛剛抵達。 差距正在一步步擴大。 何潮臉上流露出緊張之色,雖然沒有像郭林選一樣連連擦汗,額頭上也滲出了汗珠。說不緊張是自欺欺人,如果第一回合就輸了,會大大影響士氣。在深圳段,他雖然準備得非常充足,但張辰畢竟在深圳的時間比他長多了,人脈也廣,再充分的準備也有可能出現意外。 余建成則是一副穩(wěn)坐釣魚臺的淡定,他輕抿一口茶,淡然的目光從每個人臉上一一掃過,不管是何潮一方還是張辰一方,他都一視同仁。 相比何潮一方的集體緊張,張辰一方顯得輕松許多,都是一副勝利在望的表情,辛有風甚至心不在焉地玩起了轉筆。 衛(wèi)力丹激光筆的紅點停留在了紅磡海底隧道的入口,她搖了搖頭:“信號斷了,應該是進入隧道了?!?/br> 周安涌輕輕咳嗽一聲,見成功地引起了眾人的注意,才開口說道:“何潮,別太過于勉強自己了,盡人事,聽天命,只要盡力了,就無愧于自己了。” “盡力了卻沒有做到,還是問心有愧?!焙纬本o張的心情稍微舒展了幾分,“不過不管怎么樣,謝謝你安涌,有你在,我心里就踏實了許多?!?/br> 周安涌點了點頭,一臉誠懇:“雖然我坐在辰哥一方,但作為你的發(fā)小和辰哥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們鬧成現在的樣子。但既然事情發(fā)生了,就要勇敢面對。不管怎么解決,只要解決了就好。過了眼下的坎,前方依然是陽光大道。” 余建成微微點頭,周安涌的話確實中聽,句句熨貼,像是喝了一口濃到極致鮮到深處的雞湯。 鄒晨晨嘴角一抿,露出了她標準式的敷衍的笑容,悄聲說道:“安涌最擅長的就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以及完全正確卻沒有任何營養(yǎng)的心靈雞湯?!?/br> “堵車了吧?”張辰卻沒有閑情雅致燉煮一鍋心靈雞湯,他只關心勝敗,見紅點半點沒動,心情不由更加舒暢了幾分,“現在差距是3公里了,基本上可以確定勝負了。香港段第一回合的比試,何潮,你輸定了!” 衛(wèi)力丹沒有說話,耳朵緊貼在手機上,手中的激光筆還是照射在投影的隧道入口處。而海之心手中激光筆的紅點,已經經過了香港中文大學,朝保榮路體育館方向而去。不管是東線、中線還是西區(qū),最終都會在過了保榮路體育館后的大頭嶺游樂場處的立交橋交匯,然后駛向粉嶺公路,直達羅湖口岸。 基本上可以說,誰先抵達大頭嶺游樂場處的立交橋,誰就敲定了勝局,因為一轉向粉嶺公路,就是全程平坦的高速,距離羅湖口岸也就只有4公里了。 海之心一直一臉平靜,忽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手一動,紅點落在了大頭嶺游樂場上。 “啪啪啪啪……” 劉以授帶頭鼓掌,哈哈一笑:“勝利了!第一局,領先對手10分鐘以上。不錯,開局非常好?!?/br> “別得意得太早了?!鼻f能飛怒氣沖沖地回敬了劉以授,“劉總,等下如果又輸了,會很丟人的。一把年紀了,穩(wěn)重點兒好,有利于保持形象?!?/br> 劉以授正要發(fā)作,卻被周安涌勸住,周安涌搖頭一笑:“劉總,別生氣,等下笑到最后開香檳的時候,你陪莊老板多喝幾杯,好好慶祝一下?!?/br> 何潮沒有說話,雙手握拳,緊盯著投影不放。郭林選頭低了下去,不敢抬頭再看投影一眼,心里痛恨自己太大意了,不該完全放手不管,應該親自上陣才對。 衛(wèi)力丹卻一臉平靜,手中激光筆的紅點穩(wěn)穩(wěn)地落在隧道入口,雖然足足有五分鐘沒有動上一下,她卻依然不動聲色,仿佛輸贏都和她無關一樣。 眼見對方的紅點越來越遠,衛(wèi)力丹還在不慌不忙地撥打電話,但電話一直不通,她沒有一絲焦急,反倒戲謔地笑道:“是沒話費了還是手機沒電了?沒話費了趕緊充值,沒電了趕緊換電池,關鍵時候掉鏈子,勇哥和郭公子一樣,不太靠譜。” 郭林選都快哭了,一點兒也笑不出來,索性頭埋在桌子上,不敢看人。 “還好,終于打通了?!辈坏缺娙顺靶诌x,衛(wèi)力丹忽然面露喜色,沖眾人做了一個鬼臉,“不容易,有生以來打的最艱難也最期待的一個電話……喂,勇哥,到哪里了?好,我更新位置?!?/br> “不可能!” 在衛(wèi)力丹激光筆的紅光上移了幾寸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沒有讓大家失望的是,衛(wèi)力丹開始時緩慢移動,兩秒過后,手猛然一抬,紅光落在了距離羅湖口岸只有兩公里處的粉嶺公路上。 張辰驚嚇出一身冷汗,當即站了起來:“不可能!你作弊!” “作弊?”衛(wèi)力丹冷笑了,繼續(xù)移動紅光,張辰車隊的紅光在她的紅光后面約1公里,“我可以直接落在羅湖口岸上,有用嗎?我又不是神筆馬良,畫什么就有什么。” 張辰急了,大喊:“海之心,趕緊確認一下,是不是被他們反超了?” 海之心神情嚴肅,過了一會兒才說:“確認,是被對方反超了。不,準確地講,是從隧道出來后,對方一直領先我們,只是我們沒有發(fā)現而已?!?/br> “怎么可能沒有發(fā)現?他們?yōu)槭裁催@么笨,他們是瞎子嗎?這么明顯的一輛汽車都看不到?媽的!”張辰急得跳了起來,臉色鐵青。 周安涌忙用力一拉張辰的衣袖,不能輸不起,退一萬步講,就算輸不起,也不能當著何潮的面顯得輸不起。他是好面子的人,不管任何時候都要保持足夠的鎮(zhèn)靜和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