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熾熱的愛,也許就是愛與恨交融,彼此戰(zhàn)斗,而后糾纏一生。 “姣,我已覺得這一生也難以將你忘記,你在我心里太鮮明了?!?/br> 又是一聲嘆息,無盡的悵然,緊緊相擁。 “重,也請你原諒我……”原諒我的乍然嘗愛,不知怎樣去愛,更不知怎樣愛的輕松自在,淡定從容。 他,晉國公子,又何嘗懂愛,只是粗糙的知道,他心里要她,不能割舍罷了。 烏放下車簾,唇瓣一彎,便是釋然一笑。 對面正執(zhí)棋子玩的公孫雪便笑道:“烏mama,我知道你在笑什么?” “哦,公孫果然知道奴在笑什么,那您說說?”烏落下黑子,輕松的道。 “自然是因為他們和好了?!惫珜O雪淡淡道。 “咦?”烏訝然,“您怎知道?” 公孫雪不語,落下白子,撿出幾枚黑子,道:“追兵旦夕將至,心里還想著我娘,親自來接,我娘豈不感動,聰明如她,順勢而行是必然。” 這話說的小大人一般。 伺候久了公孫雪的烏卻已習以為常,笑的合不攏嘴,附和道:“正是,正是?!?/br> 此番,一路歡喜,待回到府邸,公子重即刻命呂姣去收拾行囊,他則去與謀士們會和。 前殿中,其余人等已各去準備,唯有趙衰與狐偃還在,見公子重回來,二人便起身恭迎。 “不必拘禮?!惫又刈卤愕溃骸吧缘绕?,我們馬上出發(fā)?!?/br> 趙衰狐偃二人相視一眼,遂即趙衰往公子重跟前走了幾步,與此同時,狐偃往公子重右后方靠近,趙衰便試探道:“君上是打算帶著夫人與公孫一起走?” 公子重理所當然道:“當然?!?/br> 趙衰卻道:“主上好狠的心,亡途茫茫,必艱苦卓絕,公孫幼齡,夫人嬌弱,路途中必然會有傷亡,主上怎舍得呢?倒不如把夫人與公孫留在蒲城,君上只是來抓主上的,若追兵抓不到主上也就撤退了,公孫畢竟是公孫,臣不以為追兵敢對公孫不敬。主上,公孫可是君上嫡親的孫子。” 公子重站起來,驀然冷冷睨著趙衰,“心思玲瓏如你,真的以為公孫能在追兵手上無恙嗎?這五年,臨近封國是怎般覬覦我蒲國工坊的,你真不知?我若一走,不說旁人,只士氏那一族就能吃了他們母子,留他們在蒲城,唯有一死。趙衰,我知你是一心為我著想,但我要警告你,姣與雪在我心中的重要不亞于宏圖霸業(yè)!” “主上!”趙衰伏地一哭。 “豎子!”公子重的舅父狐偃一聽,頓時氣恨,手上不知何時拿了一粗棒,照著公子重的后腦勺就是重重一擊。 “轟隆”一聲,公子重來不及轉(zhuǎn)身去看兇手便推金碎玉一般倒了下去。 趙衰慌忙起身,望著不省人事的公子重,驚駭?shù)溃骸澳率质欠裉荩俊?/br> 狐偃也慌了,忙去抱公子重,往他腦后一摸,只覺手心一黏,再一看,血色明艷,二人駭?shù)念D時失語,片刻,狐偃一狠心,“來不及,走!先逃了再說!” 趙衰猛一點頭,使勁撕裂裙裾胡亂往公子重頭上一纏,“為今之計,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56章 沉香珠(三) 月,已爬上柳樹梢。天色,朦朧著黑。 事情來的太突然了,呂姣正忙的腳不沾地,此時此刻她已沒有時間去思考和公子重之間已造成的裂痕究竟能不能修補。 她唯一知道的是,在這個命如草芥的時代里,她還太過弱小,她懷著孕,還有一個只有五歲的兒子,她不能離開公子重。 說她委曲求全也好,說她貪生怕死沒出息也罷,她只是要保全自己,即便生如螻蟻也渴望活著,每天醒來的時候還能夠呼吸。 馬車上的原諒,多少妥協(xié),又多少做戲,她心痛如針扎,懂得這愛已不純粹。 午夜夢回,獨坐床畔,拋開自己最黑暗的一面,自我厭棄著承認,這愛從一開始就不是純粹的。 是,她是對他怦然心動,芳心暗許,但如若不是他足夠強大的為她撐起一片寧靜天空,她也不會對他那般死心塌地。 她從小就羨慕那些天真無邪不知人間疾苦的女孩們,那樣的女孩,愛一個人就愛的簡簡單單,清晰透明,那樣的女孩,心里沒有一丁點的黑暗,不像她,從塵埃里爬出來,鮮紅的心臟里裹著縷縷黑氣,那是猜忌、是警惕、是不信任任何人、是惡意、是衡量、是市儈、是斤斤計較、是偏執(zhí),是各種各樣負面的情緒。 公子重,他寵幸了別的女人又如何,只要他心里最愛的最疼惜的女人還是她,她就沒有輸,在現(xiàn)代,男人出軌還是如此普遍,更遑論在這個一切以子嗣為重的時代,只要、只要……呂姣長吸一口氣,苦笑,終歸是意難平,心不甘。 但她還是要感謝他的,感謝他讓她有了這五年無憂無慮的幸福,有了這份記憶,是能夠她懷想一生,并且壓制住內(nèi)心的那些不甘和偏執(zhí)的吧。 想到此處,呂姣下意識的摸了摸手腕上戴著的的沉香珠串,這些日子以來,每當她情緒即將崩潰的時候,她就要摸一摸這些她親手鑿刻出來的珠子,念一聲阿彌陀佛。 如此,方可短暫的靜心安神。 “夫人,這些大毛衣裳還帶嗎?”蘭草抱著一摞狐裘類衣物走來詢問。 呂姣看了一眼,想了想道:“白日到還好,夜晚冷些,又在路上,多帶上幾件以防萬一?!?/br> “喏。” “夫人,這香爐還帶嗎?”靜女捧著呂姣常用的那頂青玉螭紋三足小鼎來問。 “輕車簡從,這些易碎的,笨重的,用不上的都不帶了?!?/br> “喏?!?/br> 正待此時,殿外走廊上傳來一道男聲,音色帶著少年人變聲時特有的沙啞,這是靜女的兒子,名喚戈。 “夫人在此,你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tǒng),還不快給夫人磕頭?!膘o女忙走來呵斥。 戈不知從哪里急跑過來的,臉上脖子上都是汗水,這十五六歲的少年一把揮開靜女要給他擦汗的手,焦慮道:“夫人,不好了,主上拋開咱們先跑了。” 正收拾自己首飾金銀匣子的呂姣驀地僵住,“咣當”一聲,一支鳳頭羊脂白玉碰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面色慘白的呂姣“呼”的一下子竄過來,抓住戈的前襟厲聲喝問,“你說什么,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