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然后,現(xiàn)實卻狠狠給了她一個巴掌。 就像小時候,有的小朋友夢想要做一個科學家,但長大了卻只做了一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渾渾噩噩過了一輩子;有的小朋友夢想要做一個大畫家,但長大了卻只成了一個街頭擺攤幫人畫素描的廉價畫手。 其實,她心里清楚,不是所有偉大的夢想都能實現(xiàn),她更知道,夢想就是用來摔碎的??伤褪遣桓市模沂晖瓴怀蛇@夢想就用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一輩子,反正在這個世上我是孤身一個人,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即便不結婚不生子,也不會有長輩過來訓斥我,強迫我做什么。 來到這里之后,夢想碎成了渣渣,但她始終不甘心就那么妥協(xié),科學家做不成,我做一個締造出桃花源的那個人還不行嗎。 有些想法或許在旁人看來很天真,但就像小朋友們的夢想一樣,哪一個夢想又不是天真的呢? “姣,你在想什么?” 她看向他,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話:用我一生,換你十年天真無邪。 公子重,你是那一個成全我不切實際天真的人嗎? “不,沒想什么?!苯K究還是縮回了自己一個人的小世界。但至少,該在這個男人的世界里留下一點念想。 她想了想,放下正在扎的紙鳶,用一旁的竹條開始編織另外一樣東西——燈籠。 大紅燈籠高高掛,希望他以后的夜晚都是紅彤彤的,也許偶爾、偶爾能想起她穿著那件紅嫁衣時的模樣。 月下西樓影成雙,闃寂的夜色里只能聽見魯駟等人用銅匕首削竹條的響動,公子重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看她秀氣黛青的遠山眉,看她垂下羽睫形成的那道優(yōu)美的眼角弧線,看她挺翹小巧的瓊管玉鼻,看她飽滿潤澤的朱色小唇,看她凝脂雪白的頸側,倏忽他竟覺得怎樣看也看不夠似的。 怎會有人生的這般百媚千嬌,一顰一蹙變化萬千,他恨不能多生一雙眼,將她摟在懷里,日也看,夜也看。 “姣?!彼辉律?,早已把警告她的想法拋之腦后,伸手去握她的手,她驚覺,下意識的往后躲避。 他一怔,癡迷之態(tài)一霎收起,沉思后斂容問道:“是我令你難以忍受?還是因為其他的緣故?” 她垂眸不語,扯過白絹罩在扎好的燈籠上才道:“公子重,你能否告訴我,你這一生究竟想要幾個女人?你要了這些女人,只是為了尋歡作樂,繁衍子嗣嗎?”她一頓,定定看著他的眼睛,“你能否告訴我,女人在你眼里是什么?我,在你眼里又能是什么?可以是什么?我在你心里究竟能走到哪個高度呢?” 她問的太突然,他完全沒想過這些問題,女人還能是什么不外乎繁衍子嗣。 但他下意識的把這話吞回了自己的肚子里,他有種預感,如若他真的照實說了,對面這個用希冀的目光看著他的小女人肯定會失望的。 相對沉默著,她只看見他琥珀色的眼睛,如獅如虎,生就的威嚴赫赫,生就的不甘平凡。 收回目光,信首低眉,一聲淺笑,拿起早已讓靜女準備好的粗鵝毛筆,輕蘸丹砂顏料,簡略幾筆在白絹上勾勒出了一個人形,他的手里牽著一根風箏線,線的那頭高高拴著一只鳳凰于飛。 他看著那小人便欣喜的笑了,不吝夸贊道:“不曾想姣還有畫技?!?/br> 那只不過是簡筆畫,但對于繪畫書法正在萌芽的這個時代,也足夠讓人眼前一亮了。 “夫主,你在此稍坐,我馬上回來?!闭f罷,她提著做好的燈籠小跑進了寢殿,公子重則坐到她原來的位置上,捏著竹條將這又長又笨的東西拎起來,歪著頭疑惑的打量,并隨口問道:“這是什么?” 魯駟不敢隱瞞,據(jù)實以答。 “紙鳶?能飛上天?”他的興趣一霎被勾了起來。 倒掉胭脂,用胭脂盒舀了銅燈里的油,連同那燈芯也給盜取了過來,放到燈籠里,點燃,當看見那如豆的火焰漸漸穩(wěn)妥,照著周圍一片明亮,她款步走來,唇角帶笑,叫一聲,“夫主?!?/br> 瞧著她笑靨清媚,他只覺腹中九曲回腸都化了,軟了。 春風吹過的走廊,環(huán)佩叮當,那提燈的佳人啊,青絲拂面,怎一個傾城了得。 第26章 毒婦練習進行時(一) 果不出公子重所料,沒過幾日魯國上卿季友便在梁五、東關五的引領下入王宮面見君上,季友在王宮中與君當面辯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加之二五在一旁敲邊鼓,愈見年老昏聵的晉獻公終是改變了主意,放棄伐魯,并在第二日朝堂上,命世子申將上軍,公子重將下軍,率領大夫趙夙、畢萬攻狄、霍、魏三國,三日后集結軍隊出戰(zhàn)。 這一戰(zhàn),至少要等到秋末冬初才能回來。 當日呂姣得了消息,她心里已期盼多時,從師氏手中強行接過為公子重置備出行物資的工作,曬rou干時,多留出了一袋,烤糖燒餅時也趁機多弄了十幾個,趁著家宰發(fā)動府上奴隸用石臼將各種糧食砸成細粉弄成易于儲存的干餅時,她指揮烏和靜女用細麥粉蒸成了饅頭,在假裝向公子重炫耀自己的心靈手巧時,也趁機多蒸了一鍋,暗暗藏下。 還有帳篷,她原本也想暗中藏匿一頂,但這些營帳都是有數(shù)的,家宰有明確的記錄,她怕露出馬腳,果斷放棄。 此間過程,她一個人并不能完成,遂趁機將自己的計劃告知了靜女和烏,她原本就是要帶著靜女、烏這兩對夫妻一起走的,一開始烏和靜女都是極力反對的,烏甚至已對她冷臉冷語相加,靜女也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但見她真?zhèn)€去偷弄糧食,她們怕她笨手笨腳被發(fā)現(xiàn)不得已幫忙偷渡。 出戰(zhàn)前倒數(shù)第三夜,天才將見黑影,月方升至半空,星子稀松寥落,公子重與謀臣們議完正事便大步回到寢殿,此時,呂姣正在用顏料涂抹已扎好的龍行紙鳶,而靜女和烏正跪在她身后,一個面色憂愁,一個冷臉沉默,氣氛顯得有些僵窒。 “這是做什么?”公子重舉步走來,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兩人。 呂姣笑道:“她們是好心,勸我今晚不要熬夜弄這個?!?/br> 說罷,放下顏料盒,親自攙扶起靜女和烏,和風細雨道:“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但我意已決。今夜弄不好這個,我睡不著。出去吧?!陛p眨一下眼,暗示她們不可泄露。 “喏。”二人無法,只能拱手倒退著離開寢殿。 殿上一時寂靜,燈上,香煙裊裊,燈火泛著黃暈,照見人如畫。 “姣。”他一把將她攬入懷,貼著她的青絲緩緩摩挲,曖昧之氣彌散,其意不言而明。 她心跳如鼓,一霎按住他放在她腰肢上的大掌,眼睫抖顫片刻,定住,眸光似水,望著他逐漸覆下的薄唇,她只覺胸悶氣短。 他在她耳邊,用著磁性多情的聲嗓念誦道:“野有死麕(jun),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林有樸,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舒而脫脫(dui)兮,無感(han)我?guī)湥╯hui)兮,無使尨(mang)也吠?!?/br> 其意是:山野有只死樟子,白茅緊緊把它包。少女春心剛萌動,英俊獵手來追求。樹林里面有小樹,山野里有死野鹿。白茅緊緊把它捆,少女貌美顏如玉。慢慢悄悄相親愛,別動我的美佩巾,別使狗兒亂叫嚷。 聽著,聽著,她的身子都軟了。 這是平民里巷里流傳甚廣的一首詩歌,隱喻男女魚水之歡時的表現(xiàn),那少女說:輕著點慢著來,別動我的圍腰,別惹得狗叫。 “不……不要……”她趴在他肩頭嬌聲低語,意亂情迷,不像是拒絕,那微張的檀口,倒像是任君采擷。 他掌心的溫度驟升,薄唇刁起她軟綿的耳珠,含在嘴里細細咂吮,麻癢的痛感從那一點席卷全身,她微微顫抖,攥著小拳,腰腹撐不住的貼緊他,貼緊,再貼緊,恨不能融入他的骨。 他抱著她,手掌向下挪移,猛揉香臀,她一哆嗦慌忙將他推開,他們之間隔著一步的距離,她惶惶然臉紅如霞,目光左躲右閃,他蹙眉不悅,耐性漸消。 “夫主,你、你來?!彼科鹚氖?,將他拉到床榻邊上,按著他坐下,蹲下身為他脫去鞋子,討好道:“夫主,你躺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