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看來,并非是公子重窮,而是這個時代原始遺留的習俗頗重,很多用具都還沒有發(fā)明,很多思想還沒有形成。 “沒有藥粉,沒有消過毒的紗布,我會不會死于破傷風?”轉(zhuǎn)了一圈沒有收獲,呂嬌自嘲的嘀咕。 嘆了口氣,她又站起來往外走,她可不死,誰知道死去之后重新投胎會變成個什么,說不定來生的境遇還不如現(xiàn)在呢。 “主母!” 當她打開門出去,倏忽就被守在兩旁的持刀武士嚇了一跳,“你們?”是來監(jiān)視我的? 公子重那家伙難不成連他的“救命恩人”也不放過?! 可惜這兩個武士和她打過招呼之后就一動不動了,呂嬌試探著把腳邁出了門檻,他們眼睛都不眨一下,呂嬌又往前挪了一大步,他們還是不管不問,呂嬌心中竊喜,遂即輕咳了一聲,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寢宮。 外頭是一道回廊,也不知出去的門在哪個方向,不管了,先走走看看踩踩地形,要是有人出來禁止她,她再回去裝兔子不遲。 她卻不知,她前腳走出寢宮,后腳便有人去通報正在宴請姬商的公子重。 第9章 傷口撕裂誰人憐 看不懂大殿里放的銅壺滴漏,她也不敢輕易開口詢問,所以她不知道現(xiàn)在是晚上幾點,她只知道她已在附近轉(zhuǎn)悠半天了,竟沒見著半個人,她猜測應該是很晚了,伺候的人都去睡覺了,所以才沒人。 她并不知道,她身邊沒有半個伺候的侍婢,那是因為公子重把人都調(diào)走了,他在試探她,想看看她和公孫暇是否在他的府邸還另外安排了細作。 “早知道就把那件染血的嫁衣外套披上了,管它臟不臟呢,保暖最重要。”三月的天氣,到了晚上還是很冷的。她抱緊雙臂,原地踏步熱身。借著淡淡月光,走向另外一條回廊,盡頭是一扇小木門,木門半敞著,她推門而入,一眼就看見了火堆,上面架著一個綠呼呼的大東西。 她走近一看就發(fā)現(xiàn)是一個大的青銅容器,這東西的模樣就像三個連在一起灌滿水的豬尿泡,這“豬尿泡”倒懸著,上頭大開口,下頭黏著三個腿,就是這三個腿支撐住了這個大容器。 腦袋里反應出這東西的名字——鬲(li),專門用來蒸煮的炊具。 “喂,有人在嗎?”眼紅里面燒的汩汩冒煙的熱開水,她出聲喊人。 小院靜悄悄的,連喊三四聲都沒人搭理她,她又害怕傷口被細菌感染,連忙掀起曲裾裙子,用牙齒咬出了個豁口,只聽“嘶啦”一聲,就被她扯下了一根長條,她看了看殘缺不全的裙擺,嘿嘿一聲,左右看看無人,趕緊把布條扔進去煮一煮。 火堆旁邊是一張青銅案,形制笨拙而古樸,這玩意叫俎,人為刀俎我為魚rou里面的俎,就是現(xiàn)代人用的切菜切rou的那種砧板。 上頭放著好幾個大開口的陶壺和一把木勺,得,她正愁沒東西把煮好的布條撈出來呢。 就在此時,黑暗里忽然爆出一聲嬌喝,“你是何人,在這里做什么?!” 遂即從黑暗里奔出一個模樣幼小的女孩來,她個頭不高,聲音稚嫩,看起來只有十來歲大小。 兇完,慌忙跑到鬲前一看,當她發(fā)現(xiàn)熱水里頭正沉淀著一條不知臟臭的布條時,頓時怒了,指著呂嬌的鼻子就罵:“狗奴,你竟敢污了巧人的洗澡水,看我不打死你!” 她人雖小,嗓門卻不小,脾氣就更可觀了。 “對不起,對不起。”呂嬌也覺很尷尬,做壞事被人抓個正著,趕緊道歉,“都是我的過失,我可以再幫你重新燒?!?/br> “重新燒?狗奴,你可知巧人正等著這水洗身子呢,我能等,巧人能等嗎,就算巧人心善能等你重新燒,可我們的主能等嗎,你可知我們巧人有多受寵,主是每夜都要我們巧人暖被的。狗奴,你活膩歪了,看我不打死你個賤人!” 她不論是非,揚起手撲過來就打,呂嬌慌忙奔逃,心虛道:“我、我都向你道歉了,也承諾再幫你燒新水,你就不能寬宏大量繞過我這一回嗎?” 污了人家的水的確是她的錯,可也不至于被暴打一頓吧。 “舂(g),你在與何人爭吵,我的洗澡水你到底燒好了沒有。”這小院看來不止一個門,黑暗里又走出一個女人。 “巧人,原本您的洗澡水是燒好了的。”舂跑過去,指著呂嬌就開始告狀,“奴去手解后回來一看就發(fā)現(xiàn)這狗奴往您的洗澡水里扔了一塊臭布條,巧人,是她污了你的洗澡水?!?/br> “你是哪來兒的,我怎沒見過你?” 當這個被稱為巧人的女子走近,呂嬌就發(fā)現(xiàn)她長了一雙很媚的眼睛,并且巧人的眉眼和她的有幾分相似。 同為女性,巧人也敏感的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借著火光,兩個女人相互打量,一瞬過后,巧人心里就泛起了酸水,因為呂嬌于她,就像是正版巧遇了盜版,對比之下,她不僅花容失色,還會讓人覺得她很劣質(zhì)很廉價,而那正版越發(fā)被襯托的白玉無瑕。 火光照清楚了她們的臉,卻并沒有照清楚她們身上穿的衣裳,所以巧人沒有發(fā)現(xiàn)呂嬌的這一身月白裙裾是綢多制,更沒有看見上面精心所繡的那些云紋,她只看見呂嬌光著的一雙腳。 只有奴隸和窮鬼才光著腳做活。 頃刻間,巧人就笑了,也不再問呂嬌從哪兒來,她是誰,而是直接道:“我知道你來這里的目的了?!?/br> 呂嬌往熱開水里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只是想用一些熱水,我來時看見這院子里沒人,就、就用了,你放心,我肯定會再給你重新燒。弄污了你的水,真是對不起?!?/br> 巧人笑著拍上呂嬌的肩膀,點著頭道:“像你這種賤人,心里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不過是想爬上主的床榻,從此做人上人。 她盯著呂嬌的眉眼,心里的嫉妒就像鬲中咕咕翻滾的熱水,噌噌往外直冒毒氣。 “你才賤人,你全家都是賤人!”呂嬌想要拍開她,不想她竟先下手為強,猛的將她推向燒的通紅的鬲。 事情發(fā)生的太過突然,呂嬌根本想不到她只是弄污了別人的水就能引來殺身之禍。 情急之下,她反手抓住巧人的手腕,猛一使力將她拉向自己,一個翻轉(zhuǎn)騎到她身前,目光駭然。 “巧人?!濒┗琶ψ矒暨^來,將巧人和呂嬌同時撞到一邊,千鈞一發(fā)之際和guntang的青銅鬲擦了一下,只聽“嗞”的一聲,呂嬌就聞到了頭發(fā)燒焦的味道。 “我的頭發(fā)!”爬坐起來的巧人捧著自己被燎卷了的一撮青絲,當即氣哭嚎罵,“舂,快把那狗奴按到熱水里煮了!” “喏?!?/br> 呂嬌忙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肩胛處裂開的血口急道:“我就污了你們的水,你們至于要我的命嗎?!” “賤奴,快自己跳到熱水里去死,免得勞累我親自動手。”舂身上有常年做活積累下來的蠻力,當她猛的撲過來,其勢頗具壓力,呂嬌本就有傷在身,一時沒能躲開就被結(jié)結(jié)實實壓在了身下。 巧人頓時高興的拍掌,命令道:“舂,抓花她的臉,快抓花她的臉。”她自己也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撿起地上的木勺就插到了青銅鬲里。 呂嬌知道她要干什么,頓時驚駭,忙從舂的壓制下拔出一只手,照著舂的臉一爪子就揮了下去,呂姣是貴族,一雙手精心保養(yǎng),指甲總是留的又長又美,這一下子,舂的臉絕對會留下疤痕。 沒想到舂這女孩很能吃疼,臉上挨了一下,她連叫都沒叫,反手一把抓住呂姣的頭發(fā)就是使勁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