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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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都給我滾出去!”云容怒極,勉強撐著身子起身,單薄的肩頭披散著烏發(fā),微微顫著,全然冷了一張?zhí)撊跄槪曇粢褬O是惱怒,“誰再進來我殺了他!” 他說要殺誰,沒有人會懷疑,這話甚至不用他再重復(fù),只要傳到了王上耳中,整個殿內(nèi)侍奉的人都沒有活路。 雖云容形容狼狽威懾不足,但那些人卻是不敢再多留,一個個都噤若寒蟬的捧著東西出去了,只有不放心的淑兒仍舊留著,卻也依舊是跪在地上。 喊完那一句之后云容就已經(jīng)重新脫力的跌回了床上,他閉著眼微微喘著,面容憔悴又秀美,平白生出一股不勝的病弱美感,一頭青絲壓在身后,猶如墨蓮綻開一般,雪白的芯,漂亮的瓣。 身上披著的寬大寢衣早散了,里面不用遮掩那些人盡皆知的痕跡,欲蓋彌彰反而更沒臉。 半晌沒有聽到動靜,淑兒悄悄抬眼看了他一眼,見他仍舊沒有睜眼,倒不見之前屈辱怒顏,只是躺著,格外好看,但卻像是失了所有的力氣一樣。 淑兒是他身邊伺候的人,也算是了解云容的脾性些,她當然是希望云容能看開些,王上那樣寵他,若他不介懷心頭的梗,真心接受了王上,自會快活很多,也不至于終日郁郁。 再者也是怕云容繼續(xù)慪氣,壞了身體,淑兒便出聲寬慰:“王上是真心待殿下極好的,今日之事想來也只是怕殿下不便,殿下萬莫為此氣惱,奴婢知道殿下苦楚,但好歹事情便已如此了,看開了些來,也不至氣壞了自己?!?/br> 說懂得的人一般都是不懂的,他的苦楚旁人如何能明白,但云容好歹是睜開了眼,看著帳子外的人。 淑兒心下微喜,見云容看著自己,不由繼續(xù)道:“王上一心為了殿下,許是錯了地方,但是心意卻仍舊是好的,待王上晚些時候回來了,殿下同他說清楚心里的話,想來王上是會照顧殿下感受的。” 他跟霍儀沒什么好說的,又過了一會,云容微微啟唇,以一種低不可聞的聲音說:“起來吧?!?/br> 話從嗓子里出來只剩下微弱的氣音了,淑兒仔細留意著才聽清,想著方才云容對殿內(nèi)那些人吼的那兩聲,應(yīng)是傷了本就不適的嗓子。 “扶我起來,我想沐浴。”他想把自己洗干凈些,不要這么難看。 淑兒這才掀了帳子,小心的把人扶出來。 云容渾不勝力,險些下不得床來,落地之后又差點跪倒,雙腿發(fā)軟的被淑兒扶著好一會才重新站穩(wěn),而后慢慢往外走。 沐浴的水早就準備好了,云容最后撐著身子自己洗干凈了,他洗掉了霍儀留下的味道,換下了霍儀的寢衣,穿了一身干凈素白寢衣,這才又被淑兒扶著回了寢殿,那邊早有御膳房的人送來了早膳。 都是清淡的東西,但是云容沒什么胃口,不過也依舊吃了,最后又有人送來一盅湯,說是王上特意吩咐要煮給他喝的補品。 是一盅雪蛤藥膳,蓋子揭開散出來的是清香,云容卻覺得惡心反胃。 他不喜歡雪蛤,如今霍儀這樣大動干戈的讓御膳房送來,更是像一巴掌打到了他臉上,不肯給他留一點臉面。 若是拒絕……不能拒絕,畢竟這是夏王賞的東西,算是侍寢一夜的一點補償? 看他還能怎么折騰,云容忍著惡心一口一口用著藥膳,每一次都咬著牙關(guān),逼著自己咽下這恩賜,或許是他無福消受,沒幾口就嘔了出來。 “殿下!”離云容最近的淑兒最先過去,一面遞了帕子過去,一面憂心忡忡,又轉(zhuǎn)頭對被云容的反應(yīng)嚇得呆在一邊的送膳太監(jiān)道,“這腌臜東西殿下用不得,還不快拿出去?!?/br> “放下?!痹迫輩s忽然出聲了,抬起臉的時候面色虛弱而蒼白,淑兒看得心驚,脫口而出道,“殿下這是要做什么?” 那太監(jiān)猶豫不定,最終在云容的注視下又把東西放下了,云容也不待眾人反應(yīng),這次直接端了碗,一口灌入了剩下的藥膳。 雪白的脖頸微微起伏著,很快云容把碗放了回去,忍著喉內(nèi)欲嘔的不適用依舊沙啞的聲音說:“回去吧?!?/br> 用罷了早膳,云容被扶回內(nèi)間休息,雖然忍著沒有再嘔,胃里卻十分不適,整個人臉色又白了幾分。 “殿下何必如此作踐自己?!笔鐑簯n愁感嘆。 哪里是他要作踐自己,他難道不想好好的嗎?是霍儀在作踐他。 “你們不必擔(dān)心,霍儀若問了,自與你們無關(guān)?!?/br> 淑兒還是頭一次聽人當面直呼王上的名,這兩個字天下人都要避諱的,寫都不能寫,何況說出。 于是她瞬間有些驚,但是很快反應(yīng)過來又覺此事甚小,畢竟這是王上允許的,她也并不是第一次聽云容這樣喊王上——之前守夜那些夜晚,她聽過許多次。 在這位殿下這里,所有都是特例。 他怒是王上盼的靈動,他罵是王上認可的情趣,他直呼名諱則是對王上的親昵,所有的不對,在他這里都是對的,所有的死罪,在他這里都是王上的可遇不可求。 淑兒清楚。 云容面色依舊不大好,后頭淑兒說要請?zhí)t(yī)來,云容身上雖各有不適卻不肯看太醫(yī),淑兒勸也勸不住,反倒云容嫌她煩了就讓她去外間守著,自己在里面的床榻上躺下休息去了。 因為牽掛云容,所以霍儀午時前些便回了瑤臺宮,但那時云容還未起身,霍儀守著他看了一會,才去到外間仔細問了宮人上午云容如何過來的。 聽完之后霍儀許久沒有說話,對面那宮人以為王上發(fā)怒了,正是膽戰(zhàn)心驚的時候,霍儀忽然問:“誰安排的?” “是殿下身邊伺候的淑兒姑娘。” 霍儀想起這么個人,最早注意到她還是云容替她說了一句話,把她保下那回。 云容難得替旁人說句話,他當然一直記得,況且那真的算是云容到王宮之后,第一對他有所求。 霍儀又沉吟了片刻,在人心驚rou跳時開口:“日后孤沒說明的事,再有人隨意插手便拖出去杖斃,把話傳下去,還有,讓今日犯錯的人自去領(lǐng)罰。” 話落,霍儀擺擺手讓人離開,自己再回了內(nèi)間去,睡著的云容看起來十分柔軟,也很脆弱,狠狠將霍儀的心一攥,他正要讓人請?zhí)t(yī)來看看,云容卻醒了。 他胃里還是難受,或許跟昨夜和今日的事情都有關(guān)系,現(xiàn)在一睜眼看到霍儀,還是覺得反胃,整個人動也不想動,側(cè)躺著又閉上眼,好像沒看到霍儀在床邊守著一樣,一個多余的眼神也沒有。 “小云兒?!被魞x低低地喚他,湊到他面前親昵的抓他的手握住,“今日孤得了幾件有趣的玩意兒,其中有一顆夜明珠格外漂亮,虹光若彩,放著真如瑤臺天寶,孤已經(jīng)讓人送來了,待會拿來給小云兒看看如何?” 云容沒應(yīng)聲,霍儀繼續(xù)說:“還有幾幅傳世書畫,樣樣珍品,云兒不是最喜歡這些的嗎,孤也讓人送來了,有一幅《山河圖》上面繪有舊時的襄國,或可一解愁思?!?/br> 現(xiàn)在無論什么東西,都解不了云容的愁思,他只是被霍儀吵得再睡不著,不想聽他再說下去,所以終于睜開眼。 霍儀卻是一喜,以為他是喜歡自己所說的,云容沒有多看他,目光轉(zhuǎn)向小案上的茶盞,霍儀立馬會意,端過來親手喂給云容喝下小半。 他將云容半抱在懷里,看著他小口小口的喝著自己手里的茶,霍儀忽然心中一動,他雖然沒有伺候過什么人,但是對云容親力親為做這些卻是十分的高興,比能征服其他四國問鼎天下都還要高興,甚至很有一種成就感。 云容嗓子難受,還是不怎么說話,霍儀喂完了茶還依舊抱著他,云容卻不舒服,張口想說什么,卻咳嗽了兩聲。 霍儀正關(guān)心詢問,外頭進來了一個小太監(jiān),問是否傳膳,霍儀看向云容,云容沒有拒絕的姿態(tài),他便說:“傳進來吧?!?/br> 霍儀要喂云容吃飯,云容勉強靠坐在床頭,霍儀端著一碗玉粳粥舀了一勺便要喂給云容,東西已經(jīng)遞到唇邊,云容卻沒張嘴,霍儀看著他:“沒胃口?” 他喂的東西云容哪敢“沒胃口”,正想用不舒服的嗓子說點什么,那邊已經(jīng)有站在霍儀身后的小太監(jiān)低聲提醒:“王上,殿下他嗓子不舒服,粥要放涼些才行?!?/br> 夏王當然是不會伺候人的,如此經(jīng)人一提醒才明白過來,一邊同云容說是他疏忽了,一邊耐心的慢慢吹涼了粥,再重新送過去。 云容吃東西的時候都格外好看,形如花瓣的唇顏色嬌嫩,微微張開時便像花開,霍儀看得有些癡,一時間竟望了動作,好一會之后才回神收起失態(tài)之色。 云容又被喂了兩口粥,感覺胃里好不容易被壓下的惡心感又隱約翻涌,最終沒忍住扶著床沿干嘔了起來。 “怎么也不請?zhí)t(yī)來?”霍儀立馬把玉碗遞給了旁人,近些扶住云容,一面拿了錦帕給他按了按唇角。 “是我……”云容有些無力地靠在霍儀懷里,勉強用很輕的聲音說,“是我自己不想看?!?/br> 現(xiàn)在霍儀沒閑心遷怒旁人,他命人去請?zhí)t(yī),云容卻明顯諱疾忌醫(yī),一把拉住了霍儀的手:“不用,不用太醫(yī),我一會就好了。”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事,他讓人把粥端上來要自己吃,霍儀看著他,忽然說:“孤喂云兒,就讓小云兒覺得反胃?” 云容動作微僵,殿內(nèi)四下無聲,霍儀眸色又深又暗地看著他,把玉碗從他手里拿走放回去,以不容拒絕的姿態(tài)抱著他,對宮人道:“去請?zhí)t(yī)過來!” 在他懷里的云容默默垂下了眼。 太醫(yī)最終還是來了,霍儀還抱著云容,來的人是太醫(yī)院資歷最長的秦太醫(yī),身邊帶著一個年輕的醫(yī)官,兩人進了內(nèi)殿,里面肅然無聲。 ※※※※※※※※※※※※※※※※※※※※ 這個文名應(yīng)該更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所以改了的,謝謝喜歡(?)感謝在2020-09-07 09:01:29~2020-09-17 09:53: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陸景和的心肝 2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