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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大唐后妃傳II : 珍珠傳奇在線閱讀 - 第13章 暗中持照不見影(1)

第13章 暗中持照不見影(1)

    李輔國自然是失望至極,三跪九叩謝罪而歸。

    錦盒里,不過是一串價(jià)值不菲的珠璉,那易招事端的箭羽,沈珍珠早在赴大明宮經(jīng)過東海池時,扔進(jìn)了池水里。

    李俶手指輕拂過她的脖頸,麻麻的,微有些癢,經(jīng)過了這么多時日,傷口早已愈合,只留下淺淺一道紅痕,說道:“這一路提心吊膽,哪知你倒會捉弄人!”

    此際眾人散去,殿外殘葉隨風(fēng)自落,內(nèi)室烘炭暖意融融。他款款含笑凝視著她,便如由鳳翔離開那日一般,仿佛他從未離開過她,五載夫婦,永如今日;她與他如此相對,天地亙久,只如今日。

    沈珍珠忽然間就噙了淚。她慌張的側(cè)過頭,以袖去掩,李俶挽住她的袖,輕輕一帶,將她擁入懷中。熟悉而溫暖的氣息漫天席地而來,她突然極想哭,他是永遠(yuǎn)難以知道的罷,而她,也是此時方明白自己——她是如此愛他,愛戀執(zhí)著,嵌入生命。

    他是永遠(yuǎn)難以知道的罷。

    “我又叫你傷心了?!彼偷偷脑谒鷤?cè)嘆息著。沈珍珠觸著他的肩背,雖隔著厚實(shí)的錦袍裘衣,仍是覺得瘦削,仰首細(xì)細(xì)看他的臉,只有對著她,他才不會掩飾自己的疲憊與辛勞。

    她慢慢伸手,去觸摸他的額角、眉目、臉頰,噙淚輕笑道:“你怎么瘦了這樣多?”眼眶一紅,“又有多少日未合眼了,公務(wù)就這般繁忙么?這樣急急的從洛陽趕回來,渾是不要命了——”

    話音未落,他的唇已落下來。繾綣柔和的,她的氣息也滲入他的,和著她的淚,有一個世紀(jì)那樣長,又如彈指間那般短,渾教人沉醉忘形。

    她扶他坐至榻上,說道:“你歇息吧,無論什么事,明日再說——”起身要叫宮女盛來梳洗用具,他卻執(zhí)住她的手不肯放,看著她,欲言又止。

    沈珍珠心頭微酸難受,他是要解釋的吧,宮中一舉一動莫不在他耳目之中,素瓷之事她已知曉,他必是得知了。然而這樣的事,要他啟口,終是艱難,甚么樣的解說,都如推卸的借口,她真要逼得他將當(dāng)日情形一一說出?

    是酒后失態(tài),還是錯認(rèn)她人?

    真相,她再不想知。人生已是如此艱深坎坷,她何苦再為難自己,為難他?

    他在她身旁,深情不渝,那便足夠。

    她絞了一方毛巾,為他拭去面上塵土,溫言道:“睡罷,我陪著你。”她面容溫婉怡人,滾熱的毛巾敷過面上,說不出的舒適安心。

    換過一方毛巾,再要替他敷過,不禁微微一怔——他倚著床榻軟枕,合著眼,竟然已經(jīng)睡熟過去。

    翌日正逢旬休,李俶不必朝會,他心中有事,昨日困倦不堪下雖然草草睡著,次日倒是極早便醒來。宮燈疏迷,沈珍珠睡在身側(cè),睫羽修長,在睡夢里仍自微微抖動,眉頭輕皺,仿在苦思冥想,顯見睡得并不安穩(wěn)。李俶既憐惜,且愧疚,由被中暗握她纖手,卻聽她“啊——”的一聲尖呼,渾身激靈,由榻上坐起,兀自氣喘吁吁。

    她是被夢靨住了,李俶扶往她身子,連連勸慰,她虛汗?jié)i漣,捂住胸口半晌才平息氣喘。說道:“我竟夢見有人要謀害適兒!”

    李俶輕擁著她,說道:“這要怪我總不在你在身旁。但凡有我在,誰能再欺侮到你們母子。你現(xiàn)下最緊要的,正是將養(yǎng)好自己的身子,不然他日你我暢游天下,你身體不濟(jì),可是不行?!?/br>
    沈珍珠一喜:“叛軍要被全線擊潰,戰(zhàn)亂要止了?”

    李俶道:“雖不會立時止亂,也差不遠(yuǎn)了。安慶緒喪家之犬,如今東躲西藏,必可手到擒來,叛軍將領(lǐng)紛紛倒戈,連嚴(yán)莊、史思明此等狂妄不可一世之徒,也知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歸附我唐室,郭子儀將軍已收復(fù)河陽、河內(nèi),收拾戰(zhàn)亂,不過是這一兩年內(nèi)之事?!?/br>
    沈珍珠唾道:“那等朝秦暮楚之徒,降有何用!”

    李俶道:“軍中大將都甚恨此二人,然父皇所慮也有道理,若殺降將,只怕今后無人肯降?!鞭D(zhuǎn)過話題,繼續(xù)說道:“待天下安定,我無論如何,也要抽身出來陪你行遍三山五岳,以償你素日心愿?!?/br>
    沈珍珠垂首道:“只怕那時,你更為忙碌——”

    李俶篤定的笑一笑,“還有甚么事,能比平亂更為忙碌呢?!痹倬o握一下她的手,說道:“一定。”

    沈珍珠這才問他,為何昨日這般急急的趕回來。

    李俶道:“默延啜在我唐室中廣布耳目,莫非我就不能在他身旁布設(shè)耳目?我既能,張淑妃又豈不能?他總是秉性耿直,自以為刺殺淑妃萬無一失,哪知消息早已泄漏,淑妃方執(zhí)意與裴昭儀換乘車輦,躲過這殺身之禍。我亦是昨日清晨才得知消息——無論刺殺是否成功,只恐波及至你,方急急的趕回來。”說罷,含笑看著她。

    他廖廖幾句話,聽似平淡無奇,沈珍珠只覺驚心動魄,其間曲折,實(shí)是一言難辟之。低聲說道:“默延啜為何要刺殺淑妃娘娘呢?殺了她,于回紇有何益?”

    李俶冷哼一聲道:“他是想嫁禍于你我,上回爾等刺殺父皇,以挑撥父皇與我,此事不成,便在今日故伎重施!”

    沈珍珠脫口道:“不會!默延啜不會如此做!”

    李俶一怔,遲疑半刻,才說道:“你倒是信得過他?!?/br>
    沈珍珠自覺失言,見他若有所思望著自己,雖不明言,總有疑竇芥蒂在其中。心中微有慍意,卻還是不緊不慢說道:“若他是執(zhí)意要嫁禍你我,何不在射殺裴昭儀后,遣人將兇器藏于淑景殿中,何必要將兇器直接送與我,讓我有時機(jī)毀滅證據(jù)?”

    李俶道:“那是他算有遺漏,沒料到你如此機(jī)警?!?/br>
    沈珍珠暗地思忖,此事讓李俶看來,默延啜確實(shí)脫不了嫁禍嫌疑。整件事最大的疑問便是張淑妃和李輔國如何認(rèn)定那錦盒中定有兇器。

    原因只能有二。

    其一,是默延啜有意嫁禍,將錦盒送于她后,遣派人員告知淑妃。但這向張淑妃報(bào)信之人是誰?能讓張淑妃深信不疑,執(zhí)意要搜那錦盒?而此事一旦成功,她沈珍珠是要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地的,默延啜真會這般做?她憶及那晚默延啜臨走時語音的猶疑不決,莫非,他是因這件事無法決斷?

    其二,是默延啜送與她錦盒中兇器被淑景殿中張淑妃安插之人發(fā)現(xiàn),乘她出行至大明宮時,向張淑妃報(bào)信。若是如此,那張淑妃安插之人,定是在自己近旁,且昨日未隨行至大明宮。聯(lián)想昨日見到獨(dú)孤鏡匆匆入張淑妃寢殿,難道是獨(dú)孤鏡與此人接頭?

    亂了,全亂了!這其中隱局,一時真讓人窺不透,唯一可確定的是,這淑景殿中,既伏有默延啜心腹,也隱有張淑妃耳目。這迷局,數(shù)日來她仿佛觸手可及,偏又持鏡難見。沈珍珠心里一急,氣血上涌,胸口隱隱作痛。

    李俶倒未察覺,見她半晌不說話,沉思冥想著,以為她是為自己方才話語有些氣惱,便溫言勸慰道:“不必再多想,我與李泌先生商議后再囑風(fēng)生衣好生查查,定能查出真相?!?/br>
    正說著,室外內(nèi)侍長呼:“陛下詔廣平王覲見!”

    李俶只得起身穿戴整齊,末了臨出門,忽然想起一事,對沈珍珠道:“今日只怕有客來訪?!?/br>
    沈珍珠有些奇怪,問道:“是誰?”

    李俶笑笑,“來了你便知,倒是你一位故人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