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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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到這里,手里的竹杖已是掄圓了打下去,打得又快又急,沒有絲毫停歇,隨心所欲地在龍城的肌膚上印上一道道猙獰的青紫和腫脹,交錯著,縱橫著,并沒有絲毫的章法。 直到,這根竹杖,也咔嚓一聲,碎裂了,并在龍城的肌膚上撕裂了一道猙獰的血口。 龍城的身體微微地顫抖著,他只伏在那里,并不敢起。 傅懷將手里的竹杖扔了,走到竹椅上坐了,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喘勻了氣,才命龍城:“跪起來。” 龍城便緩緩地跪直,只是目光并不敢看向傅懷。 “難得見你一次,偏惹了我氣怒?!备祽讶绾慰床坏綄O兒略蒼白的臉色,和頭上的冷汗,還有垂在身側(cè),不停滴落血珠的手,心里不由嘆氣,本答應(yīng)了燕子要和龍城好好說話的,結(jié)果便還是這樣。 “便是除了錯了這一句,沒有別的話說嗎?”傅懷將茶杯猛地頓到竹桌上,龍城不由瑟縮了一下,低聲道:“爺爺,龍城……想您了?!饼埑潜臼乔謇实恼Z聲已是帶了沙啞,還有一絲軟軟地柔弱。 傅懷放在茶杯的手,不由一僵,才冷冷道:“想著我來教訓(xùn)你?” “爺爺便是教訓(xùn),龍城也是愿意的。”龍城微垂了頭:“只是爺爺別氣壞了身體,孫兒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傅懷不由蹙眉,這小畜生,倒是知道讓人心疼。想著,便想伸手去扶龍城,目光落在右手拇指的翡翠扳指上,不由一驚,差點忘了三哥的吩咐,險些又被這小畜生騙了過去。 傅懷伸出去扶龍城的手,變成了落在龍城臉上的一記耳光:“你甭想著花言巧語地來哄我,我不在跟前,你這大明湖的家主,做得威風(fēng)啊?!?/br> “孫兒不敢?!饼埑俏⑻Я祟^,又快速地低下去:“龍城不敢不聽爺爺?shù)姆愿赖?,便是弟子們年滿十七立規(guī)矩的事情,孫兒也遵命做過了?!?/br> “哦?!备祽巡挥傻恍Γ骸澳阌H自下的手?” “是龍玉大哥?!?/br> “龍玉來大明湖了?他來大明湖做什么?”傅懷先就懷疑龍玉是否和龍城合謀。 “幫孫兒給小卿幾個徒弟立規(guī)矩?!?/br> 傅懷一愣,又笑了:“果然好心思?!备祽堰^去,又拎起一根竹杖來:“讓龍玉來做,既堵了你三爺爺?shù)目冢捕铝宋业目凇!?/br> “孫兒知錯?!饼埑谴诡^。本來就是嘛,若是我來立這個規(guī)矩,無論如何,怕兩位爺爺都是會嫌輕了,認為我故意放水包庇……當(dāng)然是龍玉大哥來做最好了。 “孫兒知錯。”龍城應(yīng),略猶豫一下,道:“孫兒不敢違逆爺爺命令,卻也絕不會讓自己的徒兒枉死?!?/br> 傅懷不由面色一沉,看著龍城,龍城也看著爺爺,目光清澈,有一絲絲地委屈,傅懷冷冷地道:“手?!?/br> 龍城伸直了雙手,掌心向上,正是與肩平齊的位置,微微垂下的目光,可以清晰看到,兩只手上斑駁的血痕。 可是,傅懷手中的竹杖還是狠狠地落下來,將那些本來就被碎瓷片刺得鮮血淋漓的傷口打得更加支離破碎,一下下,血花飛濺。不過四五下過去,龍城的手,忍不住一顫,雖是極輕微,傅懷依舊是感覺到了。 短暫的沉默,龍城已是稟住了呼吸。 “如今倒是越發(fā)嬌氣了?!备祽牙淅涞氐?,忽然用力一下打下來,俱都敲到龍城的手指上,只聽見咔嚓地聲響,龍城痛得一咬舌尖,才將那聲痛呼咽了回去。 傅懷這一下,生生將龍城除左右兩手拇指外的八根手指,齊齊敲斷。 十指連心,斷指之痛。傅龍城的眉心上沁了冷汗,雙臂顫抖著,只是依舊平伸了手。 傅懷扔了竹杖,回去坐下,喝茶。 龍城平伸著手,只是隱隱。 “你的心思我還不知道嗎,是不是不將壩上的規(guī)矩放在眼里?以為都是笑話?” 傅懷微嘆了口氣:“當(dāng)年我曾被逐出壩上,逐出傅家,以為便是廣闊天地自由了嗎?” “其實,便只有苦楚和凄涼?!备祽芽粗璞衅〉牟枞~:“一個人,無論什么時候,得有根,得有家,知道自己的命脈在哪里,知道自己肩上的責(zé)任是什么?!?/br> 龍城不由抬頭飛快地瞄了一眼爺爺,又低下頭去:“龍城記住了。” “記住了,就照著這話去做?!备祽崖蕴岣吡寺曇簦骸拔也还苣阌卸嗌巽D娴南敕?,便只爛在你的肚子里,你是大明湖傅家的家主,更是壩上傅族的子孫,只有你言傳身教,尊崇壩上,你的弟弟和徒弟們,還有徒子徒孫們,才不敢忘了自己的本分。” “是?!饼埑菓?yīng)。 “所謂縱子如殺子,若非你對小卿太過寵溺放任,如何又會到了今天的地步?”傅懷冷冷地道:“便是我也有除他之意,何況是族中長老?” “龍城知錯?!饼埑腔倘惶ь^:“只是小卿,絕不是那樣忘恩負義的孩子?!?/br> 傅懷冷冷道:“人總是會變的,誰又知道以后會發(fā)什么什么?” 龍城知道,這事和爺爺也是說不清,只低頭應(yīng)是。 “棍棒底下出孝子。”傅懷輕抿了一口茶,茶已是涼了:“你只守著壩上的規(guī)矩吧,嚴刑峻罰,這弟子必要家法板子時刻懸在頭上,才會知道規(guī)矩?!?/br> “是?!饼埑枪е?shù)貞?yīng)諾:“孫兒謹遵爺爺教誨,絕不敢輕縱了他們?!?/br> 傅懷輕放了茶,冷哼了一聲,道:“療傷?!?/br> “孫兒,謝爺爺輕責(zé)?!?/br> 龍城立刻默運了功力,淡淡的紫色光暈自肩上緩緩涌到手腕處,流動到手掌上,緩緩地包裹起那些垂斷的手指,那些手指緩緩地抬起,接續(xù)而上。那淡淡的紫色光暈就縈繞在那里。 “總算功夫還沒有松懈,你可是突破了乾坤心法第八重了?”傅懷再端了茶,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是。”龍城微垂首,恭敬地道:“爺爺盡管訓(xùn)責(zé),龍城都受得住?!?/br> 傅懷揚手,那茶杯便飛出來,打在龍城的眉峰上:“所以膽子大了,你三爺爺?shù)拿钅阋哺疫`逆?便是我親筆書信你也敢置之不理?” “孫兒知錯?!饼埑侵荒茉俅螒?yīng)錯,“孫兒不敢?!饼埑禽p聲道:“會遵照兩位爺爺?shù)拿睿瑤∏浠貕紊鲜芟葱闹??!?/br> 傅懷審視著龍城:“你又打得什么主意?” “孫兒知錯?!饼埑菓?yīng)錯,便是承認又打了主意。 “你是不是收到我的信,便已想好了要如何讓小卿熬過這洗心之刑?”傅懷冷冷看著龍城。 “孫兒知錯?!饼埑悄J。 傅懷不由又是一笑:“你打量我不知你的心思嗎?想必你收到我的信,便知今日一定是要應(yīng)了小卿受刑這事兒,心里想必也是想好了對策,卻不肯又立刻應(yīng)了,免我起疑,寧可先挨了這頓好打,是也不是?” “爺爺,明鑒。”龍城默認。 “你這死擰著的小畜生,若是回到壩上再惹了三哥惱怒,仔細我拆了你的皮?!备祽牙淅涞睾攘R。 “是?!饼埑枪?yīng)。頓了一頓,接道:“弟弟們一切都好,子庭和姑媽也都好,爺爺,不必掛懷?!?/br> 傅懷點頭,猶豫了一下,才道:“你也莫覺得委屈,便是等你老了,才會知道老人家的顧慮和想法的?!?/br> “孫兒知道?!饼埑歉┦走殿^,雙手便又按到那一地碎瓷上:“請爺爺保重身體?!?/br> 傅懷蹙眉,已是一步跨了過來,將手扶了龍城的頭,免得他的額頭也磕在那碎瓷片上。 龍城微抬頭,對爺爺暖暖地一笑:“謝謝爺爺。” 傅懷真是心疼:“凡事多思慮著些,總是護著那些不相干的,硬是將板子都扛在自己身上了?!?/br> 龍城低頭道:“他們都是好孩子呢,爺爺若是肯回家來,必會知道的。” 傅懷哼了一聲,收了手道:“死擰著的東西,滾回去當(dāng)你的好師父去吧。” ☆、第38章 養(yǎng)傷(上) 傅龍城并沒有立時就滾回府中去當(dāng)他的好師父,他要求傅懷“售后服務(wù)”,理由很簡單:“若是弟弟們見了龍城的傷,龍城不知該如何解釋呢?!?/br> 所以傅懷只得多留幾天,幫助龍城照顧傷勢,或者確切地說,是在鐵翼、鐵斬跟前礙手礙腳地看著他們兩個照顧龍城的傷勢,而這傷還是拜他所賜。 自小的時候,傅懷打龍城,便是只管打,而無論打得多狠,他想見龍城時或是想要吩咐龍城做什么事情的時候,龍城都會儀容整潔地迅速出現(xiàn),并一如既往地恭敬地侍立在他跟前,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 只是偶爾,能清晰地看到龍城臉上或帶著明顯的傷或是手還腫脹著滴血,傅懷才會想起好像剛剛罰了他,但是這也絕不會讓龍城因此少了半點恭敬或是對吩咐下來的差事有了任何拖延。 所以傅懷,從不知道,孫兒龍城也會在鐵斬為他挑出膝蓋和腿上的碎瓷片時皺眉,并且仄仄地只閉上眼睛,因了鐵斬“不小心”弄疼了他而罰下鐵斬的板子,把鐵斬冤枉得直吸鼻子卻一聲也不敢吭,本是一個那么多話的孩子,難為他竟能在服侍龍城上藥的時候要緊嘴唇一個字也不說。 鐵斬心里嘆氣,不知道憋得多辛苦,可是真不敢出聲,哪個字都可能惹了大少爺?shù)牟豢欤倨桨椎靥砹肆P,自小那個罪受的啊,鐵斬可是怕死了。 鐵斬和鐵翼都曾無數(shù)次見過大少爺被老太爺打得傷痕累累,侍奉起來自然捻熟。只是突然有老太爺在旁逡巡著,讓兩人倒多少都有些不適應(yīng)。 再一次,傅懷探頭去看龍城時,撞上了鐵翼抬起的頭,鐵翼再跪下去時,沒有請責(zé),他請“老太爺去屋外喝茶”。 傅懷喝了茶,再進屋來看龍城時,鐵翼和鐵斬已經(jīng)收拾好了一切,龍城也已經(jīng)趴在舒適干爽的床上,蓋著薄薄的被單在看一封文簡。 鐵翼將府里的人遣得干凈,只有他和鐵斬侍奉著,如今到了飯時,鐵翼吩咐鐵斬仔細伺候著,他去忙著生火做飯。 鐵斬搬了椅子請老太爺坐了,與大少爺說話,他侍立一側(cè),豎起耳朵聽。 “你看得什么?”傅懷瞧著孫子露出的背部雖然上了藥,收斂了傷口,依舊是布滿了凌亂的腫脹青紫,很有些心疼。 “隨便看看?!饼埑且崎_目光,示意鐵斬將文簡拿走。 傅懷蹙眉道:“多大的人了,一點也不知注意,手指頭便是不疼了,也得好好養(yǎng)著?!?/br> 龍城笑道:“是,孫兒沒敢動呢?!?/br> 鐵斬一驚,忙將那文簡藏到身后道:“鐵斬一時失誤,老太爺莫怪。” 龍城瞪他一眼,對爺爺?shù)溃骸拌F斬在爺爺跟前服侍,爺爺可趁手嗎?” 傅懷冷冷道:“乏善可陳?!?/br> 這一句話說得鐵斬臉色通紅,道:“那個老太爺,鐵斬沒有功勞,也還有苦勞的?!?/br> “閉嘴?!饼埑浅獾溃骸胺愿滥愣嗌俅瘟?,替我好好侍奉著爺爺,還是沒有長進,一會兒去你哥那領(lǐng)罰。” “是?!辫F斬委委屈屈地應(yīng),心道,鐵斬冤枉啊。 “你就知道兇他?!备祽牙浜叩溃骸澳闵磉叺故怯谐檬值模膊灰娔闵岬盟蛠硎谭钗??!?/br> “屋里開著窗子也好熱?!饼埑穷欁笥叶运骸拌F斬看你哥的飯做好了沒。” 龍城身邊可是有傅懷覺的趁手的,比如小卿,比如燕月。但是龍城可不敢派了他兩個過去侍奉。就他們兩個的性子,能在傅懷手下活過一年都是長的。 鐵斬就不同了,傅懷雖然也打他,罵他,可是傅懷一直認為鐵斬的腦袋小時候被他的馬踢壞了,不會和他認真計較,而且心底暗藏愧疚,也不會舍得真下重手。 鐵斬的性子更好,挨打時會各種求饒討好,挨過打了,不管對錯,也不會有任何心思委屈,挨過就完了,該怎樣還怎樣,傅懷也絕不會質(zhì)疑鐵斬的衷心。 龍城真覺得這是一種偏心。在爺爺傅懷和三爺爺傅驚眼中,鐵翼和鐵斬只因是老家人鐵叔的兒子,自出生起,就烙上了忠誠傅家的印記,而外來的孩子,再是怎樣伶俐乖巧孝順,仿佛都透著別樣的心機和目的。 而更為矛盾的是,自己家的弟子便是如何都只恨不夠杰出,家法板子越下越狠。收錄的外姓弟子,日子就更不好過,若是不夠杰出,恨不得拍死得了,留著浪費糧食;若是足夠杰出,又各種疑心防著,大錯小錯地拍著,瞧著服不服打,稍有半點差池,便認定存了外心,不為己用,也勿留與人,干脆也拍死得了。 龍城很是嘆氣,偏這些又無法改變,當(dāng)年爹爹是如何寬厚通達的一個人,尚也認可爺爺?shù)淖龇?,他這個當(dāng)孫子的,更不敢讓爺爺改了。 這么多年根深蒂固的觀念,也改不了;他也不能再擰著,擰著只是讓自己吃苦,但是他也絕不會像爺爺說的,“再多的悖逆想法也只是爛在肚子里”,不僅要做,而且關(guān)鍵的是,要做得不著痕跡,不動聲色。嘿嘿。 “你又琢磨什么呢?”傅懷伸手拍了一下龍城的腦袋:“笑得那個得意勁兒?!?/br> “哎呀,爺爺。您不是說打孩子不能打頭的嗎?再打傻了?!饼埑锹裨?fàn)敔?,卻不由好笑,自己在心里還琢磨著對付爺爺們的法子呢,怎么爺爺在跟前也全然不知防備。 傅懷伸手又敲他一下道;“為何爺爺看見你的笑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該不會是又動什么心思想著和爺爺作對?” 龍城嚇了一跳,忙道:“孫兒怎敢,這身上還都痛得厲害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