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君子有九思(高干)、傅家金龍傳奇之乾坤盒、遭遇二百零一萬、巨星手記、女主被穿之后、宦官的忠犬宣言、天后嬌妻(最強軍妻)、扎紙匠:扎出十萬死侍、最強醫(yī)圣歸來、大唐后妃傳II : 珍珠傳奇
“魏涵亮大家都知道,瑞海辦過的案子當(dāng)中他很有名,猶記得史書上記載,這件案子曾經(jīng)名動一時,魏涵亮乃是前朝戶部尚書之子,就任縣令一職,說白了就是鍍金,他在任上的時候廣撈錢財,所判冤案無數(shù),瑞海大人鐵面無私,將其判了斬立決,百姓當(dāng)時拍手稱快,你們也認(rèn)為他沒錯吧,瑞海此舉確實為民除害?!?/br> 看見下面的人不服氣,黎耀楠微微一笑,安撫住他們的情緒:“我也認(rèn)為他沒錯?!本o接著話鋒一轉(zhuǎn):“你們熟讀史書,不知有沒有看過前朝各地的刑事大案,如果沒有看過,那我們就從瑞海扳倒尚書的案子說起?!?/br> “戶部尚書當(dāng)時所犯的事情,扣押賑災(zāi)銀兩百萬有余,受災(zāi)的地點正是魏涵亮斬首的地方,尚書為了兒子報仇無所不用其極,只苦了當(dāng)?shù)氐陌傩?,瑞海費時三年,為了扳倒戶部尚書可謂歷經(jīng)千辛萬苦,然而,百姓所受的苦難能消磨嗎?” “難道就放任貪官不管?!庇腥水?dāng)時就忍不住出聲責(zé)問,今日黎大人所言,對他們的沖擊實在太大。 黎耀楠笑著回答:“怎么可能不管,魏涵亮根本不適合為官,但是你們也不能否認(rèn),瑞海辦案的手段太極端,將魏涵亮斬首示眾確實大快人心,只不過卻會留下后患無窮?!?/br> “那該怎么辦?” “戶部尚書勢大,除非放任貪官不管,否則哪能有什么辦法。” “就是?!?/br> “......” “好了。”黎耀楠拍了一下桌子:“都靜一靜,有什么問題,課后提問,現(xiàn)在都給我認(rèn)真聽講?!?/br> 眾位學(xué)子立馬噤聲,神情變得更加專注,黎大人所言所思,全是他們從未考慮過的事情,但這些實實在在讓他們震動莫名,一位清正廉明的好官背后,如果建立在百姓的苦難之上,那所謂的為民請命,豈不是成了笑話。 “魏涵亮一案,由于年代久遠,案宗上記錄不詳細,我也不能確定自己當(dāng)時會怎樣斷案,但有一點我敢肯定,無論有什么后患,我都會將它扼殺在萌芽里,手中既然有魏涵亮的罪證,敵強我弱的情況下,我會用來談判?!?/br> “現(xiàn)在讓我來說說,我在云南任職的情況,當(dāng)時云南土著勢大,上有荒誕巡撫,下有世家林立,作為一位清正廉明的好官,我猜他一定會嚴(yán)懲世家,狀告巡撫。” 難道不是嗎?眾位學(xué)子臉上均露出一副驚愕的神色。 黎耀楠輕輕一笑:“自然不是,扳倒世家,民間的經(jīng)濟豈不是亂了,狀告巡撫,這種以卵擊石的事情,頭上的烏紗帽你還要不要?!?/br> “利益吧,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同樣也有利益存在,世家內(nèi)部絕對不會沒有裂縫,挑撥離間,分而化之,是我當(dāng)時想的對策,至于巡撫那邊,同樣選擇了進行討好,我以為,為官者首先需要做的一點是審時度勢,其次是能屈能伸,有了這兩點保證,接下來才能干實事,否則只憑一腔志愿,你以為你能干嘛,你是想當(dāng)一輩子的官,還是想干幾件轟轟烈烈的大事,之后便銷聲匿跡?!?/br> 所有學(xué)子們?nèi)褙炞?,心知黎大人講的重點來了,廢話,讀書考科舉,誰不是為了光耀門楣,誰不想為百姓干事實,誰不想步步高升,如果當(dāng)官只為了一時廉明,之后便要萬劫不復(fù),誰還愿意費心勞力考科舉。他們也想像黎大人一樣,年紀(jì)輕輕官居高位。 ☆、第123章 黎耀楠談吐優(yōu)雅,上課的內(nèi)容全是實用之處,字字句句引人深思,學(xué)子們聽得很認(rèn)真,心中情不自禁開始慶幸,幸好他們今日有來聽課,黎大人升官如此之快,不是沒有原因。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黎耀楠這一堂課講到了尾聲,就連課堂外的李明章此時也聽得津津有味,臉上時不時露出一抹深思。 幾個小孩更是正襟危坐,豎起他們的小耳朵,聽得入了迷。 黎耀楠微微笑著:“好了,今天就講到這里,不懂的地方,現(xiàn)在可以提問?!?/br> 一位學(xué)子站了出來,心中糾結(jié)不已,黎大人所言和他以往所學(xué)背道而馳,更可恨的是他居然覺得黎大人言之有理,兩種理念的沖突,令他自相矛盾,如果不能找到一個突破口,他怕自己一生都會受到煎熬,言辭犀利地問道:“按照您的說法,清官豈不是變得不堪,您是否對清官有偏見?” 黎耀楠輕輕一挑眉,這位學(xué)子問得好,不過他并不打算成為所有清官的公敵,笑著道:“自然不是,我對清官沒有任何偏見,相反對于真正的清官我很欽佩,他們的氣節(jié)受人敬仰,本朝官員當(dāng)中,大銘知府顧大人,連州府尹于大人,都是我很尊敬的人?!?/br> 學(xué)子們一臉茫然,這兩位大人是誰? 黎耀楠很快給了他們答案:“顧大人為官二十載,他是承澤十三年進士,初上任只是一屆縣令,當(dāng)時石康縣可沒有現(xiàn)在繁華?!?/br> “石康縣?”有位學(xué)子一驚,石康縣近十年出了好幾位舉人,這個地方他曾聽說過。 黎耀楠頷首而笑:“是極,正是因為顧大人石康縣才有如今的景象,二十年前石康縣出了名的貧困,顧大人不辭辛勞,四處奔波,放低身段懇求當(dāng)?shù)馗粦?,籌集銀兩修路架梁,組織當(dāng)?shù)匕傩臻_荒耕種,又在縣里建了學(xué)堂,一步一步奠定了石康縣的根基,方有了今日的繁華。” 有人好奇的問道:“二十年前的事情,黎大人又如何得知?” 黎耀楠彎了彎唇角:“本官是通政司使?!?/br> 學(xué)子們倒吸一口涼氣,黎大人才任職多久,往年的事情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黎耀楠面色嚴(yán)肅,諄諄教誨道:“為官者,在其位,謀其政,我既是通政司使,自然要對衙門的一切了如指掌,這是對自己負(fù)責(zé),也是對職位負(fù)責(zé),既然深受皇恩,便當(dāng)對得起皇上看重?!?/br> “于大人呢,他又是誰?” 黎耀楠侃侃而談,對于大人的事跡如數(shù)家珍:“于大人為官嚴(yán)謹(jǐn),連州一帶百姓稱之他為于青天,為官清正廉明,不畏強權(quán),所審冤案無數(shù)......” 學(xué)子們有些不解:“同樣是審判冤案,他和瑞海有何區(qū)別?” “當(dāng)然有區(qū)別。”黎耀楠正色言道:“于大人行事作風(fēng)果斷,一個人拉滿仇恨,旁人只會恨他卻不會遷怒百姓,當(dāng)然,這和當(dāng)今圣上賢明無不關(guān)系,之前我已經(jīng)說過,為官者需審時度勢,不同的環(huán)境結(jié)果肯定也不同?!?/br> “游大人呢,東河縣令游大人,他是不是一位好官?”一位學(xué)子紅著眼眶問道?!?/br> “游大人......”黎耀楠沉思片刻,搖了搖頭,回答地非常委婉:“他不適合為官?!?/br> “游大人為國為民,他都不算好官,誰算好官?”喬志鑫激動起來,神色間略顯憤恨。 其余學(xué)子目光緊緊盯住黎大人,很明顯被喬志鑫的情緒感染。 黎耀楠很有耐心:“對于百姓來說,他是一位好官,但對于皇上來說,他卻是一位監(jiān)守自盜的官員,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無論什么樣的原因,他未經(jīng)過上官允許,開倉放糧是事實,你們可曾想過這些糧是干嘛用的,當(dāng)年黃河泛濫,東河是受災(zāi)嚴(yán)重的區(qū)域之一,籌集糧草的方法有很多,他卻偏偏選了后果最嚴(yán)重的一種?!?/br> 學(xué)子們沉默下來,黎耀楠接著說道:“這些糧草是國家的軍需備用,他私自開放糧倉,上官毫不知情,如果有什么突發(fā)事件,你們可曾想過怎么辦,如此感情用事,他或許確實一心為民,然而我卻以為他不適合為官,就算沒有開倉放糧的事情,他的仕途也不會長遠。” “如果換成黎大人,您會如何?”喬志鑫眼眶發(fā)紅,他就是東河百姓,當(dāng)年若不是受到游大人恩惠,他們一家說不定都死在那一場災(zāi)難當(dāng)中。 黎耀楠嗤笑一聲:“城中富戶難道是擺設(shè),游大人對商戶彎不下腰,強制征糧有何不可,說穿了,還不是自尊心作祟?!?/br> 喬志鑫唇角蠕動,反駁道:“游大人是一位好官,富戶也是東河百姓,他不會無緣無故奪人錢財,他只是為人正直。” “我知道,這是一種道德的約束,既然如此,那他為何還要開倉放糧,行竊國庫難道就理所應(yīng)當(dāng),憑什么,憑他為國為民,憑他為了百姓,所以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知法犯法,那請問如果人人都像他這樣,國家的律法何存?” 喬志鑫張了張嘴,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駁,黎耀楠所言字字在理,然而作為東河百姓,無論如何他都不愿相信,游大人的行為有錯。 黎耀楠見他神色茫然,微微放緩了語氣:“這只是我的個人觀點,讓你們?nèi)ニ伎既ハ?,并不代表其他人的意見,你們可以反駁也可以質(zhì)疑,我不敢說自己沒錯,任何一本好書,都是修改了再修改才能撰集成冊,先人的典故不能盲從,我以為任何質(zhì)疑都能使人進步?!?/br> “您對孔子的教導(dǎo),有質(zhì)疑嗎?”一位學(xué)子出言問道。 “孔子是一個偉大的思想家?!崩枰p笑著回答,像是回憶起什么往事:“你們或許不知道,當(dāng)年我在翰林院,可是出了名的鬼見愁,質(zhì)疑先人的學(xué)問并不可恥,古時候人們只會用青銅器,發(fā)展至今,瓷器、鐵器、玉器等,以后或許還有更多,這證明了什么?” “證明我們的學(xué)識,定然比古人深厚?!?/br> “對,學(xué)問之道,我們可以去其糟糠取其精華,古人的知識自有可取之處,然而盲聽盲從無論你學(xué)得有多好,都只是繼承了古人的學(xué)問而已,卻不能開拓新的思想?!?/br> 又跟他們說了一會兒,學(xué)子們的疑問一個接一個,黎耀楠回答得他口干舌燥,感覺肚子有些餓了,這才恍然回過神來,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 “好了,今天就講到這里,你們回去好好想想?!崩枰诲N定音,結(jié)束今天的課題。 學(xué)子們意猶未盡,一個個戀戀不舍,還有很多問題沒問呢。 “黎大人,您下次還來講課嗎?” “學(xué)生還有很多地方不甚明白?!?/br> “黎大人......” 黎耀楠勾唇淺笑,看著一雙雙期盼的眼睛,他知道今日的課程很成功,心中思索了一會兒,走至桌前提筆揮墨,刷刷刷,寫下一道課題:“這是魏朝時期有名的忠臣良相,每人寫一篇策論交予四海書苑的管事,批改后,我會讓人送回來。” “多謝黎大人。”學(xué)子們興奮不已,眼睛閃閃發(fā)亮,黎大人真是一位大好人,其他官員能來講課就不錯了,誰還會如此細心。 “黎大人,您下次什么時候來講課?”有人不死心的問道。 黎耀楠失笑,原本他就打算借此機會揚名,哪會不再前來,然而話卻不能這么說,心中略一斟酌,笑著道:“下月休沐再看罷,駙馬爺會提前通知?!?/br> 學(xué)子們來了精神,下月休沐,足夠他們把課題做好,也足夠他們把今日所學(xué)消化,不知黎大人下次會講一些什么...... 黎耀楠回到偏房,李明章已經(jīng)擺好酒菜,幾個小孩全是一副深思的模樣。 “東臨兄大才?!崩蠲髡滦闹袊@服,早知黎耀楠胸有鴻鵠,今日聽他一席話,依然讓人感到驚嘆,很多地方令人茅塞頓開。 黎耀楠輕笑了一聲:“不過是略有所感罷了?!?/br> 李明章心中明了,當(dāng)初黎兄去云南,想必經(jīng)歷了不少挫折,再加上黎兄行事喜歡劍走偏鋒,有了如今的結(jié)論并不奇怪。 黎耀楠由得他誤會,盡管兩人關(guān)系好,他也不會所有的事情全部坦白。 黎熙在暗處翻了一個白眼,更加覺得自己父親高才,簡直令人望塵莫及,他這輩子不知什么時候才能逃脫老狐貍的五指山。 “東臨以后有何打算?”李明章意有所指。 “再看罷?!崩枰雌鹨荒ɡ湫Γ骸拔沂腔噬系某甲?,只聽皇上一人的吩咐即可。” 李明章?lián)u了搖頭:“事情只怕不會如此簡單。” “那又如何?!崩枰抗馕?,看見李明章關(guān)切的眼神,心中不禁一暖:“皇子不敢明目張膽行事,只要皇上向著我,我便有恃無恐?!?/br> 李明章輕聲嘆息:“我只怕太子狗急跳墻?!?/br> 黎耀楠噗哧一聲,忍不住緩緩笑了:“這話也就你敢說?!?/br> 李明章故作無奈,攤手道:“我爹膽子小,經(jīng)不住嚇,除了在你面前沒有那么多約束,其他地方我哪敢暢所欲言?!?/br> “唉!”黎耀楠嘆了口氣,歲月果真不饒人,猶記得當(dāng)初李明章是位大家公子哥兒,言行舉止均有風(fēng)范,如今也變得隨意起來。 李明章苦笑,不能改變環(huán)境,他就只能改變自己,四海書苑開辦之初,來的全是寒門子弟,他若是端起架子,拿什么跟人交往,只憑身份這一條恐怕就令人望而生畏。 不過,幸好他堅持了下來,如今日子過得還不錯,他跟公主的感情雖然算不上多好,但也勉強可以稱得上是相敬如賓。 黎耀楠心里有些理解,李明章面對寒門學(xué)子,正如公主面對駙馬,身份的差距像是一道厚厚的墻,如果公主不放下架子,夫妻間的感情永遠都會隔了一層,表面看起來再好,其實從不曾走入心底。 吃過飯,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黎耀楠帶著孩子打道回府。 卻不知,他今日講課的內(nèi)容,飛一樣傳遍京城各地,有人深思,也有人嗤之以鼻,更有人破口大罵,特別是一些沽名釣譽的清官,這一次可是氣得不輕。 皇上得到消息,已經(jīng)是兩天以后,心里說不出生不生氣,黎卿家行事確實出人意料,看看他都教了些什么東西,全是些刁鉆手段歪門邪理。 然而,往深處想,又讓人覺得很有道理,瑞海是一位清官,但他憑什么跟皇上叫囂,不管瑞海在民間的聲望有多好,對于一個帝王來說,他的舉動無異是一種挑釁,成就了他的名聲,卻讓帝王的威嚴(yán)掃地。 瑞海這樣的官員,沒有任何一個皇上會喜歡,瑞海的言行早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本分,他的無懼無畏,只能顯現(xiàn)出漢元帝的昏庸無能。說不得正是因為他此舉,才讓漢成帝失了民心,大晉也才能借此機會崛起。 對于某些清官的性子,皇上原本就摸透了,經(jīng)過黎耀楠一點明,更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朝中清官,確實令他又愛又恨,正如清正廉明的御史,逮到一丁點錯處,一個個跳得比雞還高,反駁皇上似乎已經(jīng)成為一種習(xí)慣,文死諫武死戰(zhàn),這是古時候稱贊忠臣的語言,但是到了他這...... 皇帝唇角抽了抽,不反駁皇上的御史不是好御史,不跟皇上對著干,他們就不夠出名,這是前朝流行下來的一種風(fēng)氣。 現(xiàn)在皇上很想看看,這些御史聽了黎卿家所言之后的臉色,沽名釣譽,有些人可不就是沽名釣譽嗎?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處,至少他們彈劾大臣的時候,為了展現(xiàn)自己不畏強權(quán),從來不會口軟。 “啟稟皇上,十二皇子、十三皇子、十六皇子來了?!蓖豕p聲喚道,生怕吵著帝王的深思。 “嗯,傳進來罷?!被实勰樕细∑鹨荒ㄐθ荩@才想起今天要考校他們學(xué)問。 王公公心中一嘆,除了面對年幼的皇子,皇上很久沒有這樣和顏悅色。 “兒臣參見父皇?!睅孜换首涌觳教と胗鶗?。 “起來吧?!被噬陷p輕一頷首,覺得自己確實老了,變得喜歡緬懷過去,喜歡兒女承歡膝下,只可惜...... 皇上眼眸暗了暗,幾位皇子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謝父皇?!?/br> 皇上的表情略顯柔和:“今日功課可有完成?!?/br> “回父皇,已經(jīng)完成了。”十二皇子言行有度,小小年紀(jì)已經(jīng)看得出皇家風(fēng)范。 “騎射師傅夸我呢?!笔首酉掳鸵粨P,架勢擺得很足,回答卻是顧左右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