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都一個小時了還沒談妥? 許辰川坐立難安,秘書看著他的臉色考慮了一下,又說:“許經理,不是許總叫他,是他自己過來的。許總推了手上的事,讓他進去了。” 許辰川一愣,白祁事先并沒知會過他。不過既然是有備而來,大概會順利一些吧? 許辰川定了定心,找了個位子坐下來,接過秘書倒的水喝了一口。 又等了一會,辦公室的門終于開了,白祁的輪椅出現在了門口。許辰川正要起身迎上去,白祁卻沒看見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輪椅一轉又退了回去。 大門重新關上,白祁迎著許國齊詢問的目光說:“對了許總,我剛才忘了這個東西,順便交給你?!?/br> 許國齊坐在辦公桌后,對他露出的表情雖然還稱不上親切,卻已經友好了許多。 “什么東西?” 白祁回到辦公桌前,從懷里取出一片碎紙放到桌面上,用手極緩慢地推向他。 泛黃薄脆的紙張,有著折痕與不規(guī)則的撕邊。 紙片 激烈的炮聲一陣陣地從遠處傳來,不絕于耳。主教轉頭瞧了瞧窗外,一臉困惑地問:“如果我沒弄錯的話,英國人此刻正在為了你們全力進攻吧?足下不該想想辦法去幫忙么?” “主教大人?!笔凶h員勉強保持著微笑行了個禮,假裝沒聽懂主教的冷嘲熱諷。 他在心里苦笑,英國人已經打了三天三夜,始終攻不破那道見鬼的大壩。明眼人都能看出英軍氣數已盡,他們趁著還沒徹底慘敗就趕緊跑過來,也只是想給談判添一點最后的籌碼。這份苦差事被推到了自己頭上,市議員認命地抖出一張羊皮紙,干巴巴地說:“市政廳經過討論,希望能跟法國政府尋求和解。如果能滿足如下條件,我們將——” “條件?你們居然還來談條件?” 市議員怎么也想不到對方竟然如此粗魯,呆了老半天才重振旗鼓:“我們——” “閉嘴?!崩枞羲餍赃B禮數都不假裝了,盛氣凌人地高高架起腿,“法國國王只接受無條件投降。給你們一天時間,要么來交投降書,要么繼續(xù)等死?!?/br> …… “還待在這干什么?” ****** “這個,也算是物歸原主吧。”白祁說。 許國齊拈起那張紙片一看,頓住了。 紙上鉛筆勾畫的痕跡已經磨淡了,但仍舊能立即認出,那是一雙俊美的桃花眼。睫毛濃密,眼尾略翹,彎彎的自帶三分笑意。 許國齊的第一反應是自家兒子。一雙這樣多情的眼睛,總會讓不熟悉的人誤解許辰川的性格。 “這是……你畫的?” 白祁安靜地搖搖頭:“這是顧疏影的畫?!?/br> 聽見這個故人的名字,許國齊的恍惚了一下,隨即有些驚訝。顧疏影活著的時候許辰川還在國外,兩人不可能見過。那么這張畫里的桃花眼,只可能是他自己的。 仔細看看那眉峰與眼神,確實更接近自己的模樣,只是經過了美化,顯得年輕而快樂。 “原來那孩子還畫過我?”許國齊小心地舉起紙片對光細瞧,嘆了口氣,“他是挺喜歡給人畫像的,隨手一勾就很神似……奇怪,我都不記得什么時候給他當過模特了?!?/br> 白祁望著他的動作,神色無悲無喜,良久才微微低頭。 “前段時間整理房間的時候,在角落里發(fā)現的。也不知道怎么會在我這,可惜只能找到這張碎片了。我想,您也許會愿意收著?!?/br> 許國齊點點頭,剛剛失去一個摯友,他倒覺得能理解白祁的心情:“我一定會好好保存的,謝謝你?!?/br> “不用。那我就先告辭了。” 白祁cao控輪椅出了房門,一抬頭,才看見等在外面一臉心焦的年輕人。 白祁唇邊露出一絲笑意,當著秘書的面也不方便說什么,只對許辰川安撫地點點頭:“我先回去了,你進去吧?!?/br> “好?!痹S辰川看見他點頭就放心了一半,深吸了口氣進了辦公室。 “爸……” 許國齊抬起頭,挑了挑眉:“怎么一副要上戰(zhàn)場的樣子?” 許辰川聽他還有心情調侃自己,另一半心也放下了,賠笑道:“我來聆聽教誨了?!?/br> “你要是真的聽教誨就好了?!痹S國齊搖頭,“從小被老師夸好孩子,誰知道其實犟得很。你媽這次有點傷心,跟我抱怨兒大不中留,什么事都瞞著家里了。回去記得好好哄哄她。” 許辰川低頭盯著鞋尖:“知道了。” 許國齊看了兒子一會,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溫熱的掌心按住了他的肩。這是許國齊交代任務時的習慣動作。 “既然選擇了,就別讓自己后悔?!?/br> 許辰川呆呆地等了一會,才確定他已經沒下文了。 這就是許國齊對于自己出柜這件事所說的唯一一句話。 肩上的掌心仿佛變得炙熱起來,許辰川抬眼直視著父親:“嗯?!?/br> ****** 法軍最終沒花費一天時間。 深夜,折兵損將的林賽勛爵下令調轉方向,英軍剩余的戰(zhàn)艦無聲無息地撤出了海港。第二天天色剛亮,拉羅舍爾市政廳一行人又出現在門口,遞上了連夜寫就的投降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