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哥哥出了車禍，現(xiàn)在還在昏迷中……啊，已經(jīng)沒有生命危險了，謝謝關(guān)心。請問您是？”

    商陸當時正看著電腦上的對話框，他找了顧疏影兩回，對方同樣一字未回。

    仿佛在問題出口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答案一般，他難得地欲言又止了一會。

    “請問，顧先生他——”

    那頭沉默了幾秒：“顧先生當場就走了。”

    完了，商陸想。組長完了，這個組也要大變樣了。

    其實他當時關(guān)心的問題僅限于這兩點了，但白祁的弟弟顯然錯把一個知道顧疏影存在的人當成了白祁的朋友，在接下去的幾天里主動找他分享了不少信息。

    “我看著醫(yī)生把疏影哥的腦漿從哥哥臉上擦掉……路人說事情發(fā)生的時候哥哥還有意識，睜著眼睛看著疏影哥走的……你說等他醒來會成什么樣子？還有他的腿，醫(yī)生說截癱是肯定的了，哥哥那樣的人……”

    商陸只得保證盡量幫著開導他。

    那弟弟畢竟年輕，一個人扛不住突如其來的壓力，找到了一個聽眾就打開了話匣子。商陸從他那聽到了白祁的另一面，尤其意外的，還是白祁那種家伙居然能對一個人產(chǎn)生如此深厚而持久的感情。據(jù)說他和顧疏影從大學里就好上了，從來沒吵過一次架，不是顧疏影能忍，而竟然是白祁管住了自己那張嘴。

    何等的毅力！商陸簡直要對白祁刮目相看了。

    可惜奇跡之所以為奇跡，正是因為其稀有，以及短暫。

    幾個月之后，關(guān)山千里回到了組中。但那奇跡的一面再也沒顯過靈，而顧疏影這個名字，也從此成了禁忌。

    商陸原以為白祁不可能再對誰動感情了，甚至連許辰川出現(xiàn)在人前時，他都覺得白祁只是打發(fā)時間玩玩?，F(xiàn)在突然聽見顧疏影這名字重見天日，頓時端正了一下心態(tài)。

    “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他死之后，我的腿就動不了了?！?/br>
    “……所以？”

    “所以，我做了個試驗?！?/br>
    商陸瞪著空氣慢慢地眨了幾下眼睛。

    “你——你做了個試驗？”他難以置信地重復道，“你把小克克當成你的試驗品，看他能不能治好你？這是你一開始就計劃好的？”

    白祁沒有回復。

    “阿關(guān)，我對你的混蛋指數(shù)有了全新的評估?！鄙剃懓l(fā)了個五體投地的表情過去，“你不是人渣，你是人渣中的戰(zhàn)斗機?！?/br>
    白祁還是不回。商陸毫不在意自己有沒有毀滅那脆弱的友情，又問：“那你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呢？”

    “現(xiàn)在么，百分之八十失敗了吧，留了幾天做最后觀察?！卑灼畹皖^看了看自己的雙腿，想象它們被擺上審判臺、吊上絞刑架的樣子，微笑了起來。

    “那如果真的失敗了，你打算對小克克怎么處理？甩了他？再換一個試驗？”商陸已經(jīng)對這人不抱任何期望了，“別扔啊，扔我這兒來行不？”

    白祁垂下眼去望著石磚路上的白櫻花在風里打著旋，溜溜地飄遠。

    “行啊，那你把阿甲換過來吧?！?/br>
    “………………”

    商陸這回被噎了足足三分鐘才鼓足勇氣開口：“你是我認識的那個阿關(guān)嗎？沒被盜號吧？阿關(guān)巨巨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連組內(nèi)八卦這樣低俗的東西都注意到了的？阿關(guān)巨巨你剛才那句話敢跑去群里再說一遍嗎？”

    ……

    “其實吧，”商陸清清嗓子以示正經(jīng)，“我覺得那孩子真的潛移默化改變你不少了，你自己沒感覺？也許再過一段時間真的會有奇跡發(fā)生，不要放棄治療啊！這么傻的孩子，過了這村沒這店啊，你上哪再找個人任搓任揉讓你欺負？”

    白祁笑了笑：“找不到?！?/br>
    “對嘛，所以我說——”

    “所以，問題不在于我想怎么處理，而在于他想怎么處理。失敗的試驗品也不是他。是我自己?！?/br>
    “……什么？”

    商陸撓撓頭，又一次確認聊天對象是不是本人，卻見對方頭像灰了下去。

    好嘛，是本人。

    他雖然對情感小劇場什么的喜聞樂見，但也知道家務事不好插手，忍著放過了故事的另一主角。

    ******

    許辰川連著幾天一上線就被追著打聽大神尺寸，再也不敢冒泡了，直把熱情等下文的圍觀群眾急得抓耳撓腮。

    他自己也在等下文，那天白祁臨走前約好了再見一面，至今沒收到消息。許辰川跟同學把dc逛了個底朝天，終于在臨走前兩天收到了消息，沒想到那消息還是個重磅的。

    “katie？邀我？”他驚訝地問。katie不就是那天晚上只在電話里聊了兩句的女士嗎？這也太熱情了吧。

    “我告訴了她我們的關(guān)系?！卑灼钇降卣f。

    許辰川呆住了。怎么一下就跳到見家長的節(jié)奏了？

    “別多想，只是頓便飯而已?！?/br>
    許辰川哪里能不多想，應了一句“明天中午見”，就默默打開箱子挑衣服去了。

    盒子

    開門的是白祁，katie正在廚房忙活。

    許辰川走過去打招呼，面目和善的女人轉(zhuǎn)過身來，看見穿得清爽又得體的許辰川，笑瞇瞇地問：“我正在做煎蛋卷，你來看看要加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