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他要是跟你說實話，母豬都會上樹了?！鄙蚣椒籽壅f，“不過他這樣八成是空城計?！?/br>
    “不管了，大鬼?！?/br>
    “炸?！?/br>
    “程容！?。　?/br>
    許辰川抖著手敲字道：“我猜不下去了，白祁，我喜歡你，行是不行你就直說吧，我都接受。”

    他咬咬牙，正要一閉眼按下發(fā)送，對方卻搶先了一步。

    【紙鶴】：“什么時候回美國？”

    白祁發(fā)出這個問題之后，過了半天才見對方回答：“還有一星期?！?/br>
    遙遠的地方傳來煙花的聲響，忽而臨近，窗簾上映出了交錯明滅的光。濃烈到灼傷人眼的金色紅色，在黑夜里漸次開放。

    小區(qū)里四處響起了孩子的尖叫歡呼聲。午夜十二點，新的一年到來了。

    三百六十五天，又三百六十五天，又三百六十五天。

    過于強烈的愛意，與過于刻骨的恨意，都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去維系。哪怕那對象是自己，驚濤駭浪也會有枯竭的一天。

    他終于覺得應(yīng)該試著與自己做個和解。

    白祁慢慢打字道：“回去之前，再見一面吧？”

    “你看，除去那副炸彈，剩下全是爛牌，不嚇嚇你怎么脫得了手。”程容笑著說，“兵不厭詐，還不是自己外強中干。”

    “行了，我們也該回去了?！?/br>
    “哦，我送你們?nèi)ラT口?！?/br>
    【chris】：“好?！?/br>
    “辰川，別玩手機了。”舒穎麗湊到許辰川的耳邊，低聲說，“你去送送程叔叔，好好跟他道個別。”

    這用詞相當(dāng)奇怪，許辰川已經(jīng)站起身，驚詫地轉(zhuǎn)頭望著她：“什么意思——”

    舒穎麗低下頭：“怕你表現(xiàn)出來，之前沒告訴你?！彼牧伺乃?，“去吧，過會再跟你解釋?！?/br>
    許辰川整個人懵了一下。舒穎麗又推了他一把，他才匆匆追去門口。那兩人已經(jīng)披上了外衣，沈冀邊穿鞋邊說：“外面冷，快關(guān)門吧?！?/br>
    許辰川站到父親身邊：“叔叔再見?！?/br>
    程容微笑著應(yīng)了一聲。

    沈冀站起身，胡亂揉了揉許辰川的腦袋：“新年快樂啊?！比缓罄〕倘莸氖郑D(zhuǎn)身不緊不慢地走了。

    許國齊仍舊沒有關(guān)門。他們并肩站在門邊，望著那兩人的背影慢慢地浸沒入黑暗中。

    意識到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外面正飄著鵝毛大雪，大而輕軟的雪花無聲無息地覆蓋下來。煙花已經(jīng)放到了尾聲，只剩下凌亂的光暈零零散散，帶著狹長的余燼緩緩垂落。

    金色的、紅色的，還有灰白的塵埃，在昏暗夜空中寂靜地交錯，如同人世間叢生的妄念。

    面基（一）

    許辰川照著路人甲給的面基地址摸到火鍋店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一半的人。疏影組把一整個大包廂都包了下來，一共三張圓桌，能容納二十人以上。此時已經(jīng)落座的人正熱鬧地互相認(rèn)親、談笑風(fēng)生。

    許辰川在人群里搜尋了幾秒，一眼看見了路人甲。路人甲一頭利落的短發(fā)，化著精致的淡妝，一股職場女性氣息撲面而來。對方也看見了許辰川，揚聲說：“chris，過來簽個到！”

    許辰川朝她那桌走過去，順便瞅了瞅坐在那桌的其他幾人，沒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這里，簽一下名就好了?！甭啡思装压P遞給他。

    身后有人笑著說：“組長，你的小克克到了?！?/br>
    許辰川回頭，同桌的幾名男女都望著自己。他看不出哪個是商陸，只好試探著對其中一個年長的男人含笑點了點頭，沒想到收到的反應(yīng)意外地冷淡。

    那年長男人皺了皺眉，重復(fù)道：“chris？”

    “就是上次在微博上那個……”另一人提醒道。

    那男人又皺了一下眉：“哦。”

    許辰川徹底不明狀況，轉(zhuǎn)向路人甲想要求助，突然有人“噗”地笑了出來：“這孩子還敢再呆萌一點不？”

    說話的是坐在路人甲旁邊的年輕男人。許辰川看向他，表情僵了僵：“……組長？”

    “喲！”對方笑吟吟地應(yīng)道。

    商陸長得……十分微妙。

    不同于白祁充滿壓迫的美感，而是眉眼疏朗，面頰削瘦，無論男女都會認(rèn)同的瀟灑帥氣。

    這樣一張樣本式的帥哥臉，卻配上了一束高高扎起的馬尾辮，憑空折騰出幾分地痞流氓的氣質(zhì)。

    許辰川很難把眼前的人與疏影組長的身份聯(lián)系起來，但再一想他跟自己私下接觸時的飄忽走位，也就釋然了。

    “這么看著我干嘛，瞬間墜入愛河了？”

    “咳咳咳……”

    一陣哄笑，連旁邊兩張桌子的人都望了過來。

    商陸笑瞇瞇地站起身張開雙臂：“別逃嘛小克克，來抱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