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掛了電話,許辰川仍在消化這憑空多出來的一層牽連。最初的震驚之后,理智告訴他網(wǎng)上的事情扯上三次元,往往不是什么好事,更何況是這種利益關(guān)系。對方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不知道,自己也沒必要去戳穿—— 剛剛想到這里,屏幕上就多出了一條私聊信息。 【紙鶴】:“原來是你。” 許辰川張了張嘴,又看了一眼那封郵件。收件地址是自己的qq郵箱。 他苦笑了一下,打字道:“是啊,真巧?!?/br> 【紙鶴】:“回國了?” 【chris】:“嗯,剛回來?!?/br> 那頭沉默了一下:“今晚下班之后有空嗎?請你吃飯,就當(dāng)接風(fēng)。” 許辰川的手指又抖了起來,迅速低頭掃了一眼身上穿的衣服。他原本打算等到周末再聯(lián)系對方的。 【chris】:“行,那就今晚見?!?/br> 隔了一會,紙鶴發(fā)了餐廳地址過來,又定了見面時間,便不再開口了。 大約是緊張之下產(chǎn)生的錯覺,透過這屏幕上的白底黑字,許辰川卻能感到一絲陰沉的氣息。 他晃晃頭命令自己不要神經(jīng)敏感,發(fā)了一條短信給舒穎麗讓她別做自己的晚飯。臨近下班時,又繞到許國齊的辦公室報備了一聲:“爸,我今晚不回家吃飯了,你自己回去吧?!?/br> 許國齊抬起頭來:“有活動?” “嗯……跟朋友吃個飯?!?/br> 許國齊深深看了一眼神情不太自在的兒子,卻只是點點頭說:“那玩得開心?!?/br> 許辰川站在原地又躊躇了一會:“爸,那天白晟過來,你們聊到他的哥哥……” “怎么?” “……好像說他身體不好?” 許國齊皺了皺眉,解釋道:“小白的哥哥我也不太熟,以前見過幾面。兩年前出了一場車禍,聽說那之后就沒再工作了,一直在家養(yǎng)著。是個絕頂聰明的孩子啊,可惜了……你怎么突然對這個感興趣?” 許辰川呆了呆:“隨、隨便問問?!?/br> 眼前浮現(xiàn)出當(dāng)時的聊天記錄,以及紙鶴發(fā)來的那句“有一點身體上的原因”。 他想象了一下一個被撞得破破爛爛、說不定還毀容了的男人,陰陰慘慘地宅在家里捧著電腦刷存在感的景象,忽然覺得這次面基不是個太明智的決定。 盡管他早該知道,那模糊幻想之中的大神,多半是經(jīng)不起推敲的皮影。 ****** 許辰川核對了一下面前餐廳的名稱,舉步走進(jìn)了大門。 笑容可掬的服務(wù)員迎了上來:“先生有預(yù)定嗎?” “有的,姓白?!痹S辰川不自在地四下看了看,服務(wù)員已經(jīng)在登記簿上找到了包廂號,說:“請跟我來?!?/br> 許辰川跟著她拐了幾道彎,停在了走廊深處的一間包廂門前。服務(wù)員伸手要開門,許辰川連忙攔住她:“我自己來就行了,謝謝你?!?/br> 服務(wù)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徑自走掉了。 許辰川深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無論看到對方是什么樣子,都要拿平常心對待。他低頭最后整理了一下衣裝,揚起一抹微笑,握住把手推開了門。 下一秒,許辰川的微笑僵在了臉上。 工整乏味的賬簿之上落下了一筆朱砂,血紅地,兇狠地,拖曳出紙張之外。 濃墨重彩,旁逸斜出。 輪椅上的青年轉(zhuǎn)過頭來,漆黑的眼瞳藏在發(fā)絲陰影間,忽而朝他一笑: “好久不見?!?/br> 誠意 “好久不見?!?/br> …… 白祁玩味地打量著對方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這人似乎傻掉了,僵在門口瞪著自己半晌沒出聲,眼中滿是茫然失措。 白祁也不圓場,幽深的目光從他的領(lǐng)口一路移到鞋尖,又挪回他的臉上。 許辰川不知道自己的放空狀態(tài)持續(xù)了多久,直到對上那雙眼睛,才猛地打了個激靈,盡量擠出個自然的笑:“你……你就是紙鶴?” 其實根本不需要回答。對方剛才一開口,那把已經(jīng)熟悉入骨的寒涼聲音就昭示了一切。 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直到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那時候書店旁的茶館里,明明是同樣的聲音帶著三分冷漠與譏誚,輕笑著問自己:“你要送我回家嗎?” 怎么就忘了呢? 許辰川牽動著麻木的四肢走向客位坐下。小號包廂的六人桌,他與對方隔了一個位子。 白祁穿著寬松的薄毛衣,身形清瘦。身旁的空位上疊著一條毛毯,似乎原本是蓋在腿上保暖用的。許辰川不由自主地朝下掠了一眼,又像被燙著般飛快收回了目光。 所謂車禍的遺留,原來是這樣。 混亂的思維漸漸有了點條理:“……你早就知道是我?”他艱難地開口。 “是的?!卑灼罟┱J(rèn)不諱。